《捶打》——第一章
白日成举起他那滴着黑色的水,沾着黄色泥巴的双手,又紧紧扣住王顺的肩膀,他看着王顺黢黑的脸,眼泪流了下来。
王顺个子很矮,不到一米七,24岁,南方人,白日成个子很高,一米八几,46岁,北方人。王顺从未见过白日成哭,脸上不知道应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手上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动作。
王顺想,我是该安慰他呢,还是该嘲笑他呢,还是该一起伤心呢,还是我根本就没有感觉。自从两人搬到四道沟小镇以来,整日吃、喝、住、工作、唠嗑、溜达,都在一起,由于刚成立分部,总部还没派厨师来,做饭也就由王顺亲自下厨,单独为白日成负责。作为回报,白日成在有会议的时候,会对上级找借口将王顺支开,独自前往圣胡里安小镇去开会,其实是放王顺一个人在房里歇息;在早晨7点和下午2点有工的时候,会自己先起床洗漱,然后自己出门和工人们碰头,放王顺继续眯上一会儿;在王顺来回奔波于圣胡里安与四道沟两镇之间时,会自己去菜市场把先菜买好,再自己拎回旅馆。当然,这些事情放在以前,白日成是不会做的,那时他听不懂说不出西班牙语,当地人也听不懂说不出中文,甚至也无法用各自蹩脚的英语进行交流。王顺跟了白日成有四个月了,三个月在圣胡里安,一个月在四道沟。一个月前,连续了二十来天的大旱天,让拓宽组在圣胡里安提前完了工,路基工程是兼拓宽组组长白日成,拓宽组翻译王顺,以及本地人工头贡萨洛,在圣胡里安最漂亮、最高、最大、人最多的建筑——巴内加旅馆的四楼经理办公室里,和项目经理王松明面面相觑,王松明坐着、白日成站着、王顺坐着、贡萨洛站着。
王松明张口了,但白日成先说了话:“明总,今天下午拓宽组k128左右两段基层铺完并且已经报检,圣胡里安区域的拓宽任务全部完成。”
王松明说:“好,好好,这提前了一个月,挺顺利的,在这个国家可不容易,呵呵呵。王顺,你问问工长,和我们干的快,还是和当地的总包干的快?”
王顺转头用西班牙语对贡萨洛说:“明总问,和我们干的快,还是和当地总包干的快。”
贡萨洛先是挠了挠头,发出不好意思的嘿嘿笑声,然后一抹鼻子,脸上严肃起来,半边脸朝着王顺,半边脸朝着王松明,说:“当然是跟着成工干的快,明总的计划制定的特别好,抓住了旱期要大干,还有奖励,我带的工人们听着都高兴坏了啊,干活特别卖力,还有白工和Din来帮助我,要图纸有图纸,要机器有机器,要料有料,还没那么顺利的干过。不过,我希望把铺油组的压路机也调给我,他们的沥青还在实验,闲着不用干脆就给我,我们肯定干的更快。”Din,是本地人习惯对王顺的称呼。
王顺转头对王松明和白日成说:“贡萨洛说,明总的计划抓住了旱期,又提了大干奖励,还有白工的支持,干的特别顺利,比和以前四标的人干的顺畅,还有,希望把铺油组的闲置压路机调过来,加快速度。”
白日成说:“对,明总,铺油组的压路机我给老孙打过招呼了,他说暂时没用可以借给我们,接下来去k85就可以再加快速度了。”
王松明说:“设备的事情找陈大力,他虽然刚来没多久,但这些事儿都得经他安排,别忘咯。”
白日成说:“好的,好的,吃完晚饭就去给陈总说。”
王顺对贡萨洛说:“设备的事儿,孙工那边没问题了,可以借,不过得先去给陈总报备,今晚白工就去备案。”
王松明说:“嗯,好。”
然后四人的声音戛然而止,白日成、王顺、贡萨洛六目相对,王松明把眼镜抬到额头,眯起双眼盯着手机。
王顺开口了:“明总,大干奖励怎么说。”
王松明放下手机,也放下眼镜,看着白日成,说:“不急,白工,明天等着洒透油,然后没问题的话,下午就歇半天,后天去考察一下夸…夸德罗什么,什么来着。”
白日成说:“四道沟。”
王松明说:“对,去考察一下四道沟镇,最好你和王顺去那边把分部地点找好咯,有什么后勤需要问小钟,然后趁着天干,把k50先起一段,别等着下雨了才想起来,k85在野外就先放一放。”
王顺突然站了起来,王松明接着说:“你们现在就去和小钟商量,哦还有王顺,你帮我把那个实验室的恩里克叫过来。”
白日成回答说:“好的,明总。”然后给贡萨洛使了眼色,示意离开。王顺没等王松明把话说完就快步走了,把门一摔,门在撞向门框的瞬间被白日成抓住,他看见王顺在走廊尽头窗户把头支了出去。窗外面烈日当头,王顺感觉像有一张沾了开水的帕子在揉擦着自己的头皮,窗户的下边传来叮、当、叮、当的捶打声,捶打声的节奏永恒不变,它们一直就飘在巴内加旅馆的四周,绕着这小楼转啊转,王顺这时才听见了它们的吟唱,他马上要扯着嗓子破了它。
“恩里克~明总找你!”
“恩里克~明总找你!”
捶打声停止了。
第二天上午,孙承朋的小皮卡停在k128拓宽段一旁,孙承朋坐在小皮卡里,给司机递过去一根冰棍,司机说:“Gracias!”,孙承朋说:“德儿纳达!”。又递给王顺一根冰棍,说:“别鸡巴念叨了,能不给你找茬都算好的,嘿。”透油铺洒顺利,新铺的道路两旁支起了红白相间的警示桩,有的残缺歪倒,有的挺拔如松。
第三天上午,白日成和王顺坐着小车,来到了四道沟。
四道沟镇,原名夸德罗卡尼阿塔斯,西班牙语意为:四道沟。几个月前王顺前往圣安德罗斯入职的途中便经过了一次四道沟小镇,那时天色正直傍晚,看不见日落,看不见天空,一大片乌云笼罩了四道沟到圣安德罗斯的路途,公司派了一位从波兰来的皮卡司机载着王顺和一大堆设备赶往圣安德罗斯,此时王顺身上基本上一分钱也没有。
司机说:“Tim,我请你在四道沟吃我最喜欢的当地粥。”
王顺刚从副驾醒来,回答:“谢谢,亚雷克!”
车窗外,雨下起来了,先是滴答滴答,逐渐变成哗啦哗啦,地上的硬泥巴变成了恶心的稀泥,四道沟鲜有4层以上的高楼,王顺望见远处的红色天空按住了低矮山峦的头,拨弄头发一样的树林,有闪电从云里钻出来,又钻回去。
“这一家不错。”亚雷克说。
两人下了车,赶快跑进餐馆里,餐馆的名字叫:四道沟大餐馆。两人点了炸鸡、可乐和当地的粥。
亚雷克说:“这里和鲁雷不一样,只要点了菜,沙拉自取。”
雨很大,密密麻麻地敲打着餐厅外面的皮卡,四道沟主干道外的树林摇摇摆摆、黑咕隆咚,这里是亚马逊丛林的边缘,这里的雨水很神秘。波兰人和中国人一起坐在南美小国玻利维亚的小镇餐厅里,王顺吃到了第一口当地粥。
“这些鸡丝味道真好。”王顺指着粥里白色的肉条说。
“这是奶酪,Tim。”亚雷克回答。
“这是奶酪?我吃不惯奶制品的。”王顺不太相信自己刚才吞下的东西是奶酪。
“是的,不过没什么味道,你现在还觉得好吃吗?”亚雷克说。
“好吃,还好没什么味道,不然我会吐的。”王顺回答,两人也笑了起来。
这是王顺第一次认识四道沟,他记住了那里能够入口的奶酪。第二次来到四道沟,是大白天,是大旱季,毒辣的太阳烘烤着整个镇子,王顺不想来,白日成也不想来。
“顺啊,老明把咱俩流放咯。”白日成说。
“我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这地方没那么小啊。”王顺回答。
“小也好,镇子小方便开工,今天先去把取水点找了,然后再考察考察租房的事儿。”白日成说。
“行。”王顺回答。
王顺拍了拍司机的肩膀说:“艾梅尔,继续往前开,我们找找野外的取水点。”
艾梅尔回答:“Ok。”
艾梅尔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和王顺一样年龄,已经有了两岁的孩子,每周日放假半天的时候,他就会带着孩子到工地转悠,给他介绍挖掘机、压路机、平地机,孩子最喜欢平地机,每次看见平地机张牙舞爪地在路基上来回飞驰,就开心地咯咯笑,工长贡萨洛也是优秀的平地机手,他不喜欢看见小孩出现在工地上,但是依然会在路过的时候,对着艾梅尔的孩子伸手敬个礼,然后继续飞驰而过。贡萨洛、白日成两人都很喜欢艾梅尔,他跟着他俩的时间比王顺跟着他俩的时间还长,按照铺油组的孙朋对他的描述就是:“批话说的少,埋头肯做事。”
11点左右,一车三人在离小镇出口5公里以外的k44找到了一个大水塘,水塘周围有树林,树下有白鹭,有的白鹭喝着水,有的凫水在水塘中央,顺着水塘中央向南望去,有个中年男人坐在那里钓鱼。
“就那儿,可以进去。”王顺看见树林中间露出一个小入口。
皮卡颠簸地驶入小林子,车里人仰马翻,白日成带的安全帽时不时顶到车顶,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白鹭们闻声惊起,四散逃走。皮卡终究还是艰难的开到了钓鱼男人身旁的空地上,那人早已醒了,依然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摸着鱼竿,一只手挠着喂了蚊子的小腿。
“先生,打扰一下,您知道这个水塘的主人是谁吗?”艾梅尔摇下车窗,探出头问。
车窗里的冷气扑向这位先生,这位先生来了精神,站起来走向艾梅尔,白日成从后座伸一只手出来,递给他一根骆驼牌香烟,一脸笑容地看着这位先生。
他接过烟,说:“我就是。”
“您好,怎么称呼您?”艾梅尔说。
“你们好,我叫安的列斯。”这位先生说。
“我叫Tim,你好,他叫白,我们是来四道沟修公路的,想请问一下,以后会需要取水,每天大概5000升,我们可以租用吗?”王顺说。
“在四道沟修路吗?那不用钱,直接来取就好了,只是离我钓鱼的地方远一点,那个角就行,这塘子大,一个月没下雨了还没干呢,过段时间下起雨来,你们还得多抽点水,不然这地方就泛滥啦,哈哈哈,还有,你们要小心鳄鱼和猴子,要是中国人在这里被抢了被吃了,可是大新闻,哈哈哈哈。”安的列斯笑了起来,艾梅尔、白日成、王顺也跟着笑了起来。
下午,王顺拿着3瓶可乐回到车上。
白日成猛灌一口,说:“我看地图上啊,就两家像样的宾馆。”
王顺结果白日成的手机说:“我看看。”
王顺接着说:“两个宾馆就在主干道上,面对面,先去近的这个四道沟大旅馆。”
“就叫四道沟大旅馆?”白日成说。
“对,就这么简单,刚才我们吃饭的地儿,叫’四道沟大餐馆’。”王顺说。
“你觉着刚才那地儿大吗?”白日成说。
“那当地人说大,就大。”王顺说。
三个人到了四道沟大旅馆,艾梅尔留在原地看着车子,白日成和王顺走进门厅。四道沟大旅馆的街对面,便是另一家名叫百乐斯的旅馆,四道沟大旅馆是白色的,百乐斯大旅馆是黑色的,都有四层楼高,门外各有一条水沟,里面没有水,躺着着枯黄的枝桠和五颜六色的塑料袋、废轮胎。艾梅尔看见沟边上趴着一条人脑袋大小、腹部肿大、四肢瘦得皮包骨头的小黄狗,他拧开瓶盖,把剩余的一点可乐倒进盖子里,放在小狗鼻子旁,小狗舔了起来。
“百乐斯旅馆就在对面。”王顺的声音从楼里钻到外面,他俩出来了。
“太黑了,我们包月租那么多间,一个三人间还要250,他们现在能有啥生意啊。”白日成说。
在百乐斯旅馆的门厅里,王顺和白日成见到一位老太太,王顺把头盔放在门口,说:“您好。”
老太说:“我叫南希,你们好,来包月租房吗?现在淡季,总共30间房基本都可以给你们选,其中十八间双人房,140块,八间三人房,150块,四间单人房,130块。早餐按人头算,每人10块。每层楼有Wifi,每间房有热水和空调,还有电视。楼顶是洗衣机,投币洗一次2块钱。后院可以在租给你们一个仓库,一个月150块钱。如果人来得多的话,我再和老板商量商量,房费给你们少一些。”
王顺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先是想:一下子这么多信息我咋翻译。又想,她怎么知道我们要做什么?
白日成问王顺:“她说什么?”
王顺没来得及说话,南希又说:“半年多以前带有你们公司标志的人来这儿看过,我记得是两个中国女孩子来着,当时他们嫌贵就去圣胡里安了,我给老板说了这事儿,他说如果你们再来,就打打折,现在四道沟和圣胡里安的人都知道巴内加旅馆,你们要在这儿住下来,也是好事。”
王顺和白日成挑了间最大的双人房,今天就住这儿了。王顺给小钟打了电话做了报备,又和白日成一起下楼找艾梅尔,他们看见艾梅尔正逗着一只丑陋的小狗。
白日成说:“艾梅尔,今天我们就住这儿了,你现在就回圣胡里安吧,把钥匙给贡萨洛,今天就没事儿了。”
王顺用西班牙语把话重复了一遍,艾梅尔回答:“Ok。”
艾梅尔放下小狗,嘴里发出渍渍渍的三声,推了推它的屁股,然后上了车。白日成看着路旁的小狗,又捡起来,对王顺说:“看来全世界逗狗的时候嘴里的声音都一个样,找找超市呗,给它买点吃的。这儿最大的超市叫啥?”
王顺回答:“叫‘四道沟大超市’。”
这天以后,王顺还会经常跑回圣胡里安处理文件、联系设备、开个会等等,而白日成基本就定居在了四道沟,他对圣胡里安来说,消失了。
一次王顺从圣胡里安回到四道沟,问白日成:“白工,这都几天了你不回去一趟?他们还叫你喝酒呢。”白日成对王顺说:“在这儿又不用开会,老明每次开4个小时,谁受的了,不回去。”
小狗没有名字,白日成就叫它小狗,白日成吃啥,小狗就吃啥。白日成吃不惯当地人的饭,南希就借给他俩一个小冰箱放在房里,在小钟那里报销了一些日用锅碗瓢盆、柴米油盐,以及电磁炉,自己在房里做饭,小狗的饭也就从土人餐变成了中餐。
“这狗肚子怎么还是那么大?”白日成对王顺说。
他接着说:“顺啊,你这两天在圣胡里安,你是没听见,半夜它在院里叫的那个造孽啊。对了,你不在的时候我又跟着贡萨洛他们吃了当地餐,那叫一个难吃。”
王顺回答:“它那么小,感觉撑不下去啊。”
白日成把摸着小狗的脑袋,小狗的小尾巴摇地飞快,白日成说:“可怜的崽儿哟。”
王顺说:“小钟给我说新招的厨师快到了,我们得找个正经厨房了,然后把老章和老刘接过来做涵洞。”
王顺又说:“我去街上问问药店。”然后离开了百乐斯旅馆。
第二天中午吃完饭,王顺在百乐斯旅馆旁边的小汽车站,接到了白日成打来电话:“顺啊,让艾梅尔来接你呗,那么大太阳。”
王顺说:“那用不着,等他来的话,万一贡萨洛要用车呢,老明不是说k128的基层料用多了嘛,贡萨洛还在现场和老明解释呢,而且皮卡来一趟快半个小时,多难等啊。”
白日成说:“行,那你路上小心啊。”
王顺说:“嘿嘿,没事儿,大不了被劫个色。”
发车的人数凑齐了,这里的班车一般能装7位乘客,大多是面包车,偶尔会遇见商务车,不论是破车还是高级车,都暂时停在更破的站点等待乘客,站点就是四根木棍子支起一个麻罩子,罩子大概有5平米左右,里边儿放着两张长木椅子。司机为了省油是不会开空调的,王顺喜欢挤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抱着背包,把窗户打开,吹吹风,听听歌。做小班车从四道沟到圣胡里安需要40到50分钟,这是王顺最喜欢的时光,他可能会看见在某个段落工作的同事们,但同事们不会看见他,路上信号不好,物资部、工程部、路基组、实验室、铺油组、财务部、行政办公室、商法部、王松明,或是那些脑子里装着十万个为什么的工人,都联系不上他,他安静的缩在这个小角落,和天上的云朵一起奔驰在公路上。
傍晚7点,飘雨了,一个月的旱季结束了,干枯到龟裂的水沟、水塘,尝到了亚马逊各大支流送来的甘甜,巴内加宾馆的人们都开心的笑了,轻风吹到阳台上人们的脸上,像妈妈抚摸自己的孩子、像主人抚摸自己的宠物,如果雨再下得大一点、久一点,就可以放假了。王顺办完事,拎着从巴内加的食堂带了些白日成爱吃的菜,王大门外小汽车站的方向走,小钟硬是拦下他,说雨大不安全,派了辆办公室的车送王顺回百乐斯旅馆。
四道沟镇也飘着雨,街上没有人,黑灯瞎火,王顺隐约看见白日成蹲在路边上抽烟。
王顺说:“白工,你咋不进去呢?这都下雨了,你看我给你带了啥好吃的。”
白日成抬头望着王顺,扔掉烟头,举起他那滴着黑色的水,沾着黄色泥巴的双手,又紧紧扣住王顺的肩膀,他看着王顺黢黑的脸,眼泪流了下来。
白日成说:“顺啊,我把小狗淹死了。”
王顺没有说话,一脸不知所措。
白日成又说:“这一下雨,它又开始了,昨晚你也听见了,它叫的厉害,那药不管用,这小破镇子没有兽医,那药不管用。我看它路也走不动了,肚子大的跟球似的,但一看见我,还跟我不停摇尾巴呢。你还记得吧,刚捡到那天,眼屎糊满两只眼睛,整张脸都是脱毛癞子,腿上还有骨折,我想养着吧,能养好。它总是走出院门外,站在路上看我出门上工。但这一天比一天恼火,每次喂它,吃得越来越少,还朝我哭,嘴巴一抽一抽的哭。浓鼻涕和口水里的血不断,眼屎也不断。这救不活了,我不忍心看它受罪,它就在那个水坑里。”
王顺从未见过白日成哭,脸上不知道应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手上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动作。
王顺终于说话了:“我再去给你买瓶白酒。”
白日成和王顺来到四道沟的第七天,也是捡到小狗的第七天,小狗死了,王顺和白日成把小狗埋在百乐斯宾馆后院外的土路旁。
回到房间,两人吃光了菜,喝光了酒。
第一章完
读一读瞅一瞅吧,孩子想挣了钱再写更多东西,
想一想说一说吧,孩子想请各路看官多批评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