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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0后  情感

　　饶师傅：唉，到现在不就是个车夫吗，我父亲临死前还告诫我，开车就是一脚踏油门，一脚踏牢门，做不做罪人自己都算不到。
　　饶师傅（继续）：过去开车轧死人处罚是很重的，出了事比反革命坐的牢还长。我父亲是不想让我开车的，只是我不爱读书，当兵过了体验政审还被人挤掉，为了工作就顶替接了他的方向盘。
　　饶师傅（继续）：当然，小时候的心愿是实现了，我是司机的儿子，不开车干什么，我就想开车。可现在开大车的都苦逼了，厂子早就倒了。国家要怎么搞就怎么搞，社会该什么样就什么样。我也没更多的奢望，有部大车，能养老婆孩子就行了。
　　饶师傅忽然发现A和女人好久都没吭声了。
　　饶师傅：不说了，我也说不了什么新鲜的，只会说些陈谷子烂芝麻，没意思。
　　
　　56、大货车 夜 内
　　女人给饶师傅和A敬自己的烟，细细长长的女士烟。
　　
　　57、大货车 夜 内
　　三根细细长长的烟，烟火交替闪亮。
　　
　　58、大货车 夜 内
　　午夜。两省交界的收费站。
　　
　　59、大货车 夜 内
　　车子通过收费站。
　　女人：饶师傅，前面有个加油站，我们在那歇会吧。
　　饶师傅：也好，我正要加油。
　　
　　60、公路 夜 外
　　加油站的灯光在远处隐现。
　　
　　61、大货车 夜 内
　　女人起身伏在前坐的空档间伸头看路。
　　车灯将一弯道处饭店门口坐着的两个拉客女孩刷亮，她们同时站了起来。
　　
　　62、大货车 夜 内
　　女人：停停，就在阿红饭店门口停。
　　A和饶师傅互相疑惑地望望。
　　车子驶近阿红饭店门口，没有熄火，女人探身对跑近的一个女孩喊，做三个人的饭菜，快点。
　　
　　63、大货车 夜 内
　　女人：我请你们吃顿饭吧。
　　A：不必了吧，还是赶路要紧。
　　女人：别见外吧，其实我跟饶师傅也算是老熟人，饶师傅你说是吧。
　　饶师傅：吃饭吧，你们先下去，我去前面加个油。
　　A推开车门下车，女人跟着下车。
　　
　　64、阿红饭店 夜 外
　　A和女人站在空地上看饶师傅调整车头，目送车子朝前方加油站开去。
　　A：我在这等下饶师傅。
　　女人：我们一起等他吧。
　　A看了看女人，又见女人的眼光比情人更主动更温情，看起来真的很优美。
　　女人没有走开，挨近A站着，姿势有着微妙的依偎状。
　　
　　65、阿红饭店 夜 外
　　饭店的灯光将夜空撑高了许多，在旷大的墨黑中添上一层清蓝，A与女人在远处似有交谈，像一对融洽的情侣。
　　
　　66、阿红饭店 夜 外
　　饶师傅的车驶回来，A和女人并立的背景在逆光中，四周的景物被强光遮隐。
　　
　　67、阿红饭店 夜 内
　　饭店很简单，没有其他客人。女人将A和饶师傅领进一间侧屋后就去厨房催饭。
　　
　　68、阿红饭店 夜 内
　　两个浓妆艳抹的女孩进来摆放餐具，一脸的倦意，神情却很兴奋。她们摆好餐具后，一边一个，搔首弄姿地粘着A和饶师傅坐下。
　　
　　69、阿红饭店 夜 内
　　A惊惶地去望饶师傅，饶师傅自顾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同女孩说笑。
　　饶师傅：我们可没打算请客啊。
　　饶师傅身边的女孩伸手捻他的耳垂，饶师傅也不避让。
　　女孩：你这个老板真有意思。
　　饶师傅（拂开女孩的手）：我说的是真话，我们有事，去吧去吧。
　　
　　70、阿红饭店 夜 内
　　老板娘阿红送菜进来。
　　阿红：你们俩到外面去。
　　
　　71、阿红饭店 夜 内
　　A透过玻璃门，看两个女孩又坐在门口的条凳上。过往的车灯将她们照得雪亮时，她们一齐举起手对车子挥动。
　　
　　72、阿红饭店 夜 内
　　A与饶师傅说话。
　　A：农村的女孩一出来就这样了？
　　饶师傅：也不都是，给你做砂锅的女孩就不这样。
　　A：对对，她们非常好的。
　　饶师傅（低声）：她要跟我们去南州，说是家在南州，你信吗？
　　A：我也听她这样说过，不像是假话。
　　饶师傅：是啊，她不说假话。
　　
　　73、阿红饭店 夜 内
　　阿红端一道大菜进来，女人跟在后面。
　　女人：我们喝点什么酒？
　　A：我随便。
　　饶师傅：我来点啤酒没事。
　　女人：阿红，给我们拿啤酒来。
　　
　　74、阿红饭店 夜 内
　　阿红给三人满上酒后离开。
　　女人（站起来）：谢谢两位给面子，我也跟你们同龄，喝干一杯。
　　饶师傅：你也是啊？
　　女人：我跟饶师傅还是三中的校友呢。
　　饶师傅（瞪大眼睛）：真的？
　　女人：真的，一中文、二中武、三中……。
　　女人用眼神等待饶师傅和A接话。
　　饶师傅：三中……不嫖！
　　A：四中偷、五中抢。
　　三人喝干尽第一杯。
　　
　　75、阿红饭店 夜 内
　　A：你是桑城人，怎么去了南州？
　　
　　76、阿红饭店 夜 内
　　女人：我父母是南州化五建的，化工部下属流动单位，我是高中最后一年随父母去的南州，后来就在南州成了家有了儿子。
　　饶师傅：这么说，你还真的是南州人。
　　女人：可对南州的感觉是一无所有。
　　饶师傅：在三中有要好的同学吗？
　　女人：有个最要好的女同学，她也不是南州人，自从她回了原籍广西，我们就失去了联系。我们都痴迷邓丽君，她家有台录音机，我们经常躲在她房里偷听走私的港台磁带。
　　A：那会港台歌曲都叫靡靡之音，是禁止传唱的。
　　女人：一想到她我就会哭，不知为什么，我们的关系很特殊。
　　饶师傅：她或许也回南州了，我帮你打听一下吧。
　　女人：不用的，大家都是要散伙的，都像雪花一样的消失，雪花很漂亮，可消失得很快。
　　A：你那时肯定读过很多诗，喜欢雪莱？徐志摩？
　　女人：都喜欢过，还抄了几大本，但都忘了，后来更喜欢邓丽君。我一见到你也感觉你很特别，不像出差也不像是旅游，你怎么站那截车呢？
　　A：（笑）我以为我不会告诉别人这事了，那就告诉你们吧。我去桑城看一位朋友，是个心血来潮、说走就走的决定。早晨坐了六个小时的快客，下午再转上去桑城的中巴，可一路上三次被司机转卖换乘，快到桑城时情绪坏透了，就发了狠心一定要连夜赶回来。
　　
　　77、阿红饭店 夜 内
　　饶师傅笑得喷出饭来。
　　饶师傅：你们这种人很难理解，你给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原因。
　　A：任性吧，出来时两头都没打招呼，死在外面都没有人知道。
　　饶师傅：连老婆也没说？
　　A：没老婆，早离婚了。
　　女人：没见到朋友真可惜，你们的关系也很特殊吧。
　　A：朋友是位诗人，什么也不会干，没日子过了，就跑到桑城街头去下馄饨。
　　女人：他为什么要去那么远？
　　饶师傅：诗人嘛，当然是个要面子的人。
　　
　　78、阿红饭店 夜 内
　　女人的目光落进杯盘当中。
　　
　　79、阿红饭店 夜 内
　　A：他是喜欢漂泊吧，他什么都没有了，诗歌死了，老婆也跟大款跑了。
　　
　　80、阿红饭店 夜 内
　　女人：你那么急着赶回家，我也是搞不懂，但你的朋友我懂，我有七年没回过南州了。
　　饶师傅：为什么？
　　女人：来的时候我是想回去看看的，我想我还是不回去了。
　　A：想家了为什么又不回去？
　　女人：没有意思，那里除了我留的东西，不是我的家。
　　A：不想见见儿子？
　　女人：儿子读高中时就去了美国，我给不了他什么，都是他爸弄的。
　　饶师傅：你丈夫是做什么的。
　　
　　81、阿红饭店 夜 内
　　女人（笑了笑）：说起来又是一个同龄人。我们两家父母都是同事，不管往哪迁，两家都在一起。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没考上大学，就在化五建作临时工，他入伍当兵，提干后回来有了很好的单位。我们有了自己的家，结婚后也很幸福。他是个很精明的人，官运不错也会来钱，后来变化就大了。有权有钱，你们懂的，他另外有窝，喜欢年龄很小的。
　　
　　82、阿红饭店 夜 内
　　A：你们离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