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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代戏  知识分子  家族历史

　　
　　[18]颂竹家客厅，颂竹对李妈耳语。
　　李妈：（摇头）哎呀大爷，你这也太狠心了吧，我可下不去手。
　　颂竹：（压低声音）你快去照我说的办吧，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现在这孩子刚生出来，不狠狠心，再过两天就更下不去手了，这以后还不知要给家里带来多少祸事呢。
　　
　　[19]香柳卧室，李妈蹑手蹑脚地进来，轻轻抱起明珠，又蹑手蹑脚地出去。香柳在熟睡中。
　　
　　[20]颂竹家客厅到厨房的过道，明玥从自己屋子里开门出来，看见李妈抱着婴儿进了厨房，便悄悄跟在后面。
　　
　　[21]厨房门口，明玥从门缝里往里看。只见李妈在对着婴儿说话。
　　李妈：你可别怨我啊，是你亲爹不想要你了。唉，也没见过这么狠心的爹，孩子，你下次投胎可别再慌里慌张地走错了地方。这么漂亮个孩子，我怎么下得去手啊，不如…
　　
　　[22]香柳卧室，明玥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明玥：（推香柳）姨娘，姨娘，你快醒醒，去救救明珠吧，李妈要害死她。
　　香柳醒来一摸明珠不见了，急得披头散发就随明玥冲出房门。
　　
　　[23]厨房里，香柳一头闯了进来，疯了似的从李妈手里抢过明珠，紧紧抱在怀里。
　　李妈：（忙着解释）是大爷叫我抱来的。
　　香柳：（一字一顿）谁也别想害我的女儿。谁要再敢动明珠一下，我就跟他拼了。
　　颂竹赶到厨房门口，听到香柳的话，只好摇头叹息，转身离开。
　　
　　[24]香柳卧室，香柳抱着明珠，张氏坐在一旁，明玥在看明珠。
　　张氏：（苦口婆心地）香柳啊，算命先生说了，明珠的命里带不出弟弟，可她能带出丈夫，你把她留下，咱们可能就再也没儿子了。我看那，给明珠找个好人家，趁着她还小，送给人家当童养媳。她一去，咱这边你再生个儿子，她那边给婆家带出个丈夫，一举两得，两家都好啊。
　　香柳流着泪只是摇头。
　　明玥：娘，算命先生当初也说我不带弟弟，您怎么没把我送走。
　　张氏：你呀，你的命更糟糕，既不带弟弟，又不带丈夫，送都没处送。
　　香柳：自己的孩子自己最疼，送给人家终归是可怜。女儿怎么了，难道女儿就不是人，我偏要把女儿养大。再说算命先生的话也未必就一定准，我多求求观音菩萨，说不定还能生儿子。
　　明玥：（笑）太好了，姨娘，您千万不要把她送人，看，这小妹妹多可爱啊。
　　
　　[25]春天，池塘边的柳树长出了嫩绿的叶子，随风飘舞，妇女们又开始在池塘边洗衣服聊天，鸭子和鹅在池塘里叫着，游着。
　　
　　[26]村中一磨豆腐的磨盘旁，两妇女在磨豆浆。七岁的秋华提着一个大木桶路过。
　　妇女甲：哟，这不是秋华吗，拿那么大的桶打水，提得动吗？
　　秋华点点头，不吭声，走过去。
　　妇女甲：唉，这可怜的孩子，可能又挨她叔叔打了。
　　妇女乙：她叔叔？就是来福吧？
　　妇女甲：可不是吗，这孩子爹娘一死，她只能跟着她叔来福过日子。来福败光了家业，穷得娶不起媳妇，把这孩子当成了个使唤丫头，这么小的孩子，什么重活都让她干，每天不是打就是骂的，可怜哪。
　　
　　[27]金家，颂竹和张氏的卧室里，颂竹正穿外衣准备出门。
　　颂竹：香柳不懂大户人家的规矩，你也该时常教导她才是，跟那些下人们在一起就得有个主子的样子，很多事儿她动动嘴就行，怎么能比下人们干活儿还勤快呢，这样下去，还有个尊卑上下吗，成何体统。
　　张氏：我可没少说她，怀孕的时候她都不肯闲着，现在好了，孩子也生了，还管她干什么，愿意干活儿就让她干呗。我看她就是个干活儿的命。
　　颂竹：嗯，说到孩子，我又托人打听到一个人家，愿意收养童养媳，你再劝劝香柳，把明珠送出去吧。
　　张氏：还劝什么啊，她死活不会答应的。
　　颂竹：那还得想想办法，我不能就这么没有儿子了。
　　
　　[28]颂竹家厨房，香柳和李妈一起在为长工小黑和老张老赵端上做好的饭。
　　香柳：今天的菜好吃吗？
　　小黑：好吃，姨太太亲自炒的菜就是好吃。
　　小黑：（夹起片咸肉）李妈，这是你切的咸肉吧？一人就两片咸肉，你还切那么薄，像窗户纸似的，还不够塞牙缝的呢。
　　李妈：（笑着骂）你这个小黑，金家好心收留你，吃肉你嫌少，干活怎没见你嫌少。
　　小黑：谁说的，我干活从不偷懒。不信你问问老张。
　　老张：赶紧吃吧，就你话多，今儿要干的活儿多着呢。
　　这时明玥出现在门口。
　　明玥：姨娘，明珠醒了，我给她穿衣服，她不干，非要你去。
　　香柳忙解下围裙，跟明玥出去。
　　李妈：看把这姨太太忙的，家里得再请个佣人了。
　　
　　[29]颂竹家门口，来福领着秋华过来敲门。
　　管家：（开门一看就往外轰）走吧，走吧，刚才已经来过几个了，再没有剩饭给你们了。（推着来福就要关门）。
　　来福：（急忙）李管家，是我，我是来福啊。
　　管家：（认出是来福）噢，是来福爷啊，我没看出来，您这是…好久没来了。老爷，来福爷来了。（领着来福和秋华走进颂竹家的客厅）。
　　
　　[30]颂竹家客厅里，来福显得局促不安的样子。
　　颂竹：来福啊，好久不见，这些日子过得还好吧？
　　李妈：（进来叫秋华）来，秋华，看看你大伯家的小妹妹去。
　　秋华跟着李妈出去。
　　来福：大哥啊，兄弟这回啊，是实在没法儿了，前儿我喝了几口酒，和我那几个朋友一起玩儿了几把，手气不好，连着输了几局。唉，如今人家追着我要钱，我实在是拿不出来，他们就要占我家那两间房子抵债，我就剩那两间房子了，给了他们我和秋华住哪啊。偏我哥我嫂早早地撒手去了，丢下这么个丫头还得我养活。
　　颂竹：（责怪）来福啊，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呢，好端端的一个家就这么叫你败得一点儿都不剩。你再这么败下去，我是帮不了你了。
　　来福：（恳求）大哥，可您不能见死不救啊，您再帮我最后一次吧。我来福保证从今往后再不耍钱了。说真的，我也没钱可耍了。这么着，您租给我几亩地让我种吧，我每年给您交租子，一定把借您的钱还上还不成吗。
　　
　　[31]金家院子里，香柳在看明玥逗明珠玩儿，明玥让明珠学走路，李妈领着怯生生的秋华走过来。
　　明玥：（让明珠自己站着）明珠，来，自己走过来。
　　明珠蹒跚着走了几步，扑到明玥怀里，明玥高兴的把她抱住。
　　香柳：（看了看秋华）这就是秋华？也长那么大了，早上吃饭了吗？
　　秋华咽了口吐沫，摇了摇头。
　　香柳：李妈，你给秋华找点儿吃的吧。
　　李妈答应着出去，到厨房里拿了个饭团，递给秋华。
　　李妈：秋华，来，吃点东西。
　　秋华：谢谢李妈，谢谢婶娘。（小心地舔了舔饭团，舍不得吃，想收起来又没有地方放，衣服的口袋都是破的）。
　　香柳看着，摇头叹息。
　　
　　[32]颂竹房内，颂竹打开箱子拿钱，香柳进来。
　　香柳：来福又欠赌债了？
　　颂竹：我想这是最后一次了，再帮他还一次，以后我说什么也不管他了。
　　香柳：你看这么着行不行，让秋华留下帮我照看明珠，我正缺个帮手呢。我看这孩子跟着来福太受罪了。好歹你们也是亲戚一场，你替他还了债，也不用他还钱了，将来秋华大了，该嫁人时让她叔做主嫁人就是了。
　　颂竹：嗯，这倒也是个办法，来福说租我的地种，我看他没那个本事和耐心把地种好了。
　　
　　[33]颂竹客厅，来福接过颂竹递给他的钱，千恩万谢地告辞。又对秋华叮嘱。
　　来福：秋华，在你大伯家里勤快点啊。
　　秋华站在香柳身旁点点头，还在小心翼翼地吃着那个饭团。
　　
　　[34]集市上，金家的商铺前，一辆马车停下，车夫老张掀起轿帘，颂竹下来进了商铺。
　　
　　[35]金家商铺内，账房先生拿着一摞账本在给颂竹看。
　　账房先生：这是今年布店的收支账目，这边是收入，分为各种布料，下面是总收入。这边是店里伙计的薪水和生活等开支，下面是总开支。
　　颂竹大致看了看，就不耐烦地把账本还给账房先生。
　　颂竹：行了，这些具体的账目你就不用给我看了。你在金家也干了这么多年了，应该知道如何把这里的事情大大小小的给我理清楚，我这摊子就交给你管了。（把那摞子账本都往账房先生身边一推，起身）。我好久没到集市上去了，出去逛逛。
　　
　　[36]金家商铺内，账房先生边收拾账本边对伙计和车夫老张说话。
　　账房先生：自打举人老爷一生病，这铺子里的生意是一年不如一年，那年从祁家买来的油坊经营不下去又给卖了。如今老爷也没了，金家老大一年到头来不了几回，今儿个好不容易来了，连个账本都懒得细瞧，这不，又出去逛街了。想当年他爹做生意那精明劲儿，简直没法比，唉，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我看金家这光景，也支撑不了几年了。
　　老张：也难怪啊，颂竹老爷不走运，娶了两房太太，只生了一个儿子还病死了，如今他年纪也一大把了，身子骨大概也虚了，再想生儿子更难了。那么大的家业没个子嗣继承，他还有什么心情做生意啊。我看咱们呐，都得早点寻思个去处，别等着船翻了，一起跟着淹死。
　　
　　[37]金家院子里，秋华和明玥在逗明珠玩耍，张氏和香柳边做针线边聊天。
　　张氏：过去爹在世的时候，颂竹生意上的事儿都听爹的，现在爹不在了，他干脆把生意交给那个账房先生，自己当甩手掌柜的，这以后可怎么好啊。
　　香柳：是啊，这样下去，金家早晚有一天会垮的。
　　张氏：唉，我们女人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个不争气的男人，就是我们的命不好啊。
　　香柳：颂竹还是肯听你的，你该好好劝劝他。
　　张氏：我说的还少吗，那天我多说了两句，他就发脾气，说既然没有儿子，家业又无人继承，还操那些闲心干什么，混一天算一天吧。
　　香柳：总说儿子儿子的，难道我们的明玥和明珠都不是人，至少将来还要给她们拿得出嫁妆才行。我在想，我表姐素英在娘家时从小就会养蚕，我去跟她学学，也回来养，织出丝绸来放在铺子里面卖，也能给咱家添点收入。听素英说，她们娘家那里，有不少人家靠养蚕过日子呢。
　　张氏：听说那养蚕可不容易呢，劳心费神，很辛苦的，不是咱们这种人家的女人干的。
　　香柳：不要紧的，我是干活干惯了的，总不能闲着看金家一天天变穷吧。
　　
　　[38]永成家，永成娘在喂两岁的孙子祁柯吃饭，素英带香柳看自己的蚕种。
　　素英：这是蚕种，蚕已经快孵化出来了，等蚕出来就需要把它们收集起来，这时候要准备这种蚕匾，集市上有卖的。
　　正说着，传来一阵箫声。
　　香柳：永成在家？
　　素英：（奇怪）你怎么知道。
　　香柳：我听见是他在吹箫，过去他常吹的，我们村里没人能吹的像他这样好。
　　素英：（觉察到香柳话里的赞美，就看了一眼香柳，欲言又止。转而指给香柳看自己养蚕的用具）你看，这些蚕匾很占地方的，家里地方太小，孩子又闹，蚕喜欢安静，所以我让永成在后院里替我再盖一间简易的房子，专门用来养蚕。现在快盖好了，你来看看。（带香柳朝后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