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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代戏  知识分子  家族历史

　　双双落在树枝上，
　　鸟成对，喜成双
　　半间草屋做新房
　　半间草屋做新房
　　这时，何主任陪着秦团长进来。祁柯见了秦团长立即停止排练，立正，向秦团长敬礼。
　　祁柯：团长。
　　秦团长：（摆手）不要停下嘛，我只是路过这里，随便看看，你们排练你们的，就当作我们没有来一样。
　　祁柯对李清云笑了笑，排练继续进行。
　　李清云：（接过大春儿递给她的门神画边舞边唱）
　　门神门神骑红马
　　贴在门上守住家
　　门神门神扛大刀
　　大鬼小鬼进不来
　　哎，进呀进不来
　　秦团长专注地看着，何主任不时在他耳旁说了些什么，秦团长微笑着点了点头，便和何主任走出去，祁柯和李清云停止了排练。
　　李清云：（吐了口气）那个解放军军官看得我好紧张啊，差点儿忘词儿了。祁柯，你刚才叫他什么…团长？
　　祁柯：对，我们的秦团长，他可是位身经百战的英雄。据说在他还是连长的时候，曾经在一次阵地战中打到全连只剩下他和其余三个人，但是他们硬是坚守到我军反攻的最后一刻，我们都很佩服他。
　　
　　[15]市军管会干部培训班，祁柯在组织大家学文件。小孙打了个哈欠，又一个青年跟着打了个哈欠，大家都有点儿昏昏欲睡的样子。
　　祁柯：（笑了笑）列宁同志说，不会休息就不会工作。我看大家是需要休息了。来，我们唱首歌提提神儿吧。
　　青年们果然都来了精神。
　　小孙：来一首苏联歌曲吧，带点儿爱情的。
　　青年们更活跃了，相互打趣着。
　　祁柯：（略一思索，起头唱）正当梨花开遍了山崖。预备…唱！
　　大家一起：（唱）正当梨花开遍了山涯，
　　河上飘着柔漫的轻纱！
　　喀秋莎站在竣峭的岸上，
　　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姑娘唱着美妙的歌曲，
　　她在歌唱草原的雄鹰；
　　她在歌唱心爱的人儿，
　　喀秋莎爱情永远属于他。
　　这时一个女青年碰了碰身边的同伴，两人注意地看李清云，偷偷笑。原来李清云边唱边深情地看着祁柯。发觉别人注意她，连忙掩饰地把视线移开。歌儿唱完了，大家意犹未尽。
　　女青年甲：祁柯，你和李清云的歌剧‘白毛女’片段，排练的差不多了吧。让大春儿和喜儿给我们表演一段儿，大家说，好不好？
　　大家：好！（笑着鼓掌）。
　　李清云红着脸把头低下，祁柯正要说话，何主任进来。
　　何主任：嗬，真热闹啊。祁柯啊，文件学得怎么样了？
　　祁柯：报告主任，已经学了不少了，现在我让大家休息一会儿，唱唱歌。
　　何主任：嗯，休息是可以的，可别把培训班搞得像文工团一样，整天唱歌跳舞的。
　　祁柯：是。（见何主任出去，就回头给大家做了个鬼脸），停止休息，继续学习，刚才咱们学到哪了？
　　
　　[16]市军管会干部培训班，大家都散会了，祁柯忙着收拾了文件桌上散乱的文件，见李清云还在和小孙说着什么。
　　祁柯：你们俩干什么呢？怎么还不走啊？
　　李清云：（脸一红）我走了，再见！（离去）。
　　小孙：（朝祁柯使了个眼色）喂，你还不快去送送人家。
　　祁柯：（不解地）送谁啊？
　　小孙：你的喜儿啊，刚才你知道她问我什么？
　　祁柯：你别神神秘秘的好不好，她问你什么了？
　　小孙：她问我你穿多大号码的鞋，说是跟你一起排练见你脚上的鞋都快破了。我说，我哪儿知道，你自己问呗，她就不好意思了。嘻嘻，你看，是不是有门儿了。在我们老家的农村，姑娘要是想和谁好了，那就是一针一线地为他做双鞋。
　　祁柯：你别胡乱猜了，她又不是农村人。
　　
　　[17] 市军管会走廊里，李清云边走边哼着苏联歌曲‘红莓花儿开’。
　　李清云：（唱）我的思恋天天在增长，
　　我是一位姑娘怎么对他讲？
　　没有勇气诉说，我尽在彷徨，
　　让我的心上人自己去猜想！
　　让我的心上人自己去猜想！
　　唱着歌，李清云的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路过何主任办公室门口时，何主任推开门出来。
　　李清云：何主任。
　　何主任：小李，我正要找你，你来一下。
　　李清云：哦，（跟着何主任进了办公室）。
　　何主任：（指沙发）来，坐，坐。（倒了一杯水，递给李清云）。小李啊，最近学习的怎么样啊，有什么困难吗？
　　李清云：（想了想）嗯，何主任，通过这一段时间的学习，我对党的认识有了很大的提高。
　　何主任：（鼓励地）好，说说你的认识。
　　李清云：过去，我总以为自己解放前就积极参加地下党组织的革命活动，也算是为解放做出过贡献，所以党就应该理所当然地接受我的入党申请。现在我才知道，和成千上万的革命先烈还有那些为新中国英勇战斗的解放军相比，我做过的那点事情去算得了什么。像我这样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对革命的了解还是太少了，我希望组织上能交给我更多、更艰苦的任务，让我得到更快的锻炼和提高。
　　何主任：（满意地）嗯，说的好，党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积极要求进步、有文化、有才干的青年。（沉思），嗯，小李啊，现在组织上给你一个参军的机会，你愿不愿意啊？
　　李清云：参军？（脸上意外而惊喜的表情）。
　　
　　[18]李清云的特写化为明珠的特写。
　　明珠：（惊喜地）参军？那不正是你梦想的事情吗？
　　（全景）湖边柳树下，明珠，张欣宁，李清云坐在长椅上。
　　张欣宁：（有点儿不平地）是啊，清云，怎么好事儿都落到你头上了。
　　李清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们不知道，这哪里是什么好事儿啊。
　　明珠：咦？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你喜欢那朴素而又有气质的军装。
　　李清云没有回答，只是抹眼泪。
　　张欣宁：唉，清云啊，我看党算是白培养你了，怎么还是这么婆婆妈妈、哭哭啼啼的。参军不就是有可能打仗牺牲吗，还至于…
　　李清云：（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组织上让我嫁给秦团长。
　　明珠和张欣宁：什么？秦团长是谁？
　　
　　[19]（闪回）何主任办公室，李清云低着头，两手不停的转着一只空水杯。
　　何主任：这秦团长呢，你也见到过了，就是年纪比你大些，可他是我们解放军的功臣啊，为了中国人民的解放，九死一生，不仅没有顾得上自己的婚姻大事，连性命也置之度外了，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你去爱吗？
　　李清云：（抬起头，脸涨得通红）何主任，可这婚姻是我个人的事。我…还没…
　　何主任：（很严肃地）小李啊，你是申请入党的人，我们共产党人，个人的事都是次要的，你在入党申请书中不是写了吗，要把一切都交给党，随时听从党的召唤。
　　
　　[20]湖边长椅上，明珠和张欣宁都有些愤愤不平。
　　明珠：把一切都交给党，就得连婚姻大事也由党说了算？
　　李清云：（流着泪点点头）我知道应该服从党的安排。我佩服秦团长，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把自己的生活和他联系起来，我也试着想象过，就是想象不出和那样一个人怎样在一起生活。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样，我从小看到的就是我的父母，他们一个是医生，一个是护士，结婚前就在一起工作，相互产生了感情。他们在那个年代都努力做到了自由恋爱结婚，怎么现在解放了，我倒成了被包办的婚姻了。
　　张欣宁：（肯定地）我觉得党不会强迫你的，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和这个秦团长结婚，就和领导上直说呗。共产党也没有一条章程说是婚姻必须服从党的安排。
　　李清云：可是…组织上说…
　　
　　[21]（闪回）何主任办公室，李清云低头绞着手帕。
　　何主任：（语重心长地）小李啊，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嘛。秦团长虽说年龄大些，文化不高，但他是我党久经考验的老党员。组织上之所以急于帮助他解决婚姻问题，是因为党还要委任他以重要的岗位。党选中你和他结婚，不仅考虑到你各方面的条件比较合适，也考虑到你个人的前途。以这样的身份参军，可以顺利地到军队文工团去工作，将来提职提干也会得到组织上的照顾。这些都是很多年轻人求之不得的啊。你不要急于做决定，组织上希望你认真考虑，不要错过了这个机会。
　　
　　[22]湖边长椅上，明珠和张欣宁还在试图劝慰不停哭泣的李清云。
　　明珠：清云，祁柯不是和你在同一个培训班里吗，他对这件事是怎么看的呢？
　　李清云：（呜呜咽咽地）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想让他知道。
　　明珠：（着急地）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个祁柯，你们不是一直在一起排练白毛女吗？他给你这个喜儿当了那么久的大春儿，居然不懂你的心思，真是个木头人。喜儿和大春儿虽然被黄世仁捣乱破坏了一通，最后还是终成眷属了嘛。你和祁柯也应该向他们那样，起来抗争，你们的爱情不能随便被人破坏掉。我去找祁柯，问问他这事儿该怎么办，（站起来要走）。
　　李清云：（一把拉住明珠）不，明珠，如果我不服从组织上的安排，我的前途也不会好的，我不愿意连累祁柯，他还年轻，会有人喜欢他的。（忍不住放声痛哭）。
　　明珠叹了口气拥抱住李清云。
　　张欣宁：（沉默了一会儿）唉，清云，那我看你还是接受这件事吧。毕竟，我们是渺小的，幼稚的，应该相信党是伟大的、正确的，有党为你掌舵，你的方向大概不会错。别哭了。正像歌里唱的，我们面前的小路是弯弯曲曲的，前方还有迷雾笼罩。没有指路人，就会迷失方向的。
　　（轻轻哼唱）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
　　一直通向迷雾的远方
　　我要沿着这条细长的小路啊
　　跟着我的爱人上战场
　　纷纷雪花掩盖了他的足迹
　　没有脚步也听不到歌声
　　在那一片宽广银色的原野上
　　只有一条小路孤零零
　　在那一片宽广银色的原野上
　　只有一条小路孤零零
　　
　　[23]歌声中化出，李清云穿军装的动作和呆滞的表情。
　　
　　[24]歌声中化出，李清云勉强笑着和祁柯握手告别，她递给祁柯一双新买的鞋，祁柯想推辞。
　　李清云：（低着头）这是按你的脚大小买的，别人穿不上。
　　
　　[25]歌声中化出，明珠和张欣宁目送着背着背包的李清云，李清云回头挥手，抹泪。
　　
　　[26]歌声中化出，部队为秦团长和李清云举办婚礼的场面。李清云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和秦团长一起向其他军人们敬酒。她举杯一饮而尽，却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和呕吐。
　　
　　[27]大街小巷，依然是红红绿绿的标语，内容已变成：‘坚决实行土地改革’；‘解放生产力’；‘彻底消灭剥削阶级’。
　　
　　[28]女中礼堂，舞台上方横幅上写着‘参加土地改革工作队动员大会’。主持会议的李校长站在舞台中央，身旁是市军管会的何主任。
　　李校长：老师们，同学们，我们很高兴请来了市军管会的何主任给我们做报告，大家欢迎。（带头鼓掌）。
　　
　　[29]台下，大家一起鼓掌，明珠和张欣宁坐在一起，注视着台上。
　　
　　[30]台上，何主任在讲话。
　　何主任：老师们，同学们，我们新中国成立后，经济建设的第一场伟大的战役——土地改革已经在全国范围内打响了。现在党号召我们新中国的优秀青年亲身参加这场战役。让我们行动起来吧，亲手把几千年来，地主阶级残酷剥削农民的封建土地制度推翻，实现新民主主义革命的伟大目标。有志于革命事业的青年们，希望你们在这场土地改革的熊熊烈火中，把自己锻炼成钢铁。
　　
　　[31]学校的一间办公室，门上贴着‘土改工作队报名处’的标志。办公室不断有学生进出，出来的人手里都拿着表格。敞开的门里，报名处分为几张桌子，流水作业，报名者有的毫不犹豫，很快完成，有的则在桌子前问这问那，难以决断的样子。
　　
　　[32]教室里，同学们三五成群地议论着参加土改的事情。明珠在闹哄哄的环境中坐在自己的桌子旁边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书本。张欣宁手里拿着表格进来，走到明珠身边。
　　张欣宁：明珠，你还犹豫什么，这是真正的革命，一生都难遇到的机会。
　　明珠：（迟疑地）可是，考大学的事怎么办呢？
　　张欣宁：你不是听了领导的报告了吗？参加土改是临时性的，土改结束后大家都回原来的单位，还可以继续考大学的。还有很多大学生都去参加土改呢，他们回来以后，就不再是简单的知识分子了，在他们的履历表里，都会记载下他们参加革命工作的光荣历史。
　　明珠：那个革命的履历真的那么重要吗？当年日本人来，我已经耽误了三年的读书时间，现在如果再去土改，至少又要两年。我…
　　张欣宁：唉，明珠啊明珠，说你落后你还不爱听。怎么在革命和个人之间就是不能做出正确的选择呢？
　　明珠：（眼里含着泪）解放前，我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背着父母离开了家。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是勇敢的，是进步的。怎么现在解放了，我继续追求自己的梦想却成了落后分子了呢？
　　张欣宁：（想了想）我觉得，个人的理想总是渺小的，微不足道的。只有把全人类的解放事业作为自己的理想，才是伟大的。
　　明珠：牛顿和爱因斯坦都不是革命者，也没有做那些和科学无关的事。可他们对人类的贡献有多大啊，你能说他们不伟大吗。
　　张欣宁：你说的不是我们中国的现实。我们中国目前正在进行的革命是前无古人的，我们有幸生在这个伟大的时代，怎么能不加入到这个革命的滚滚洪流中，而是站在一旁袖手旁观呢。你要是不参加你就自己考大学吧。我要去参加土改，大学年年都可以考，可土改恐怕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明珠还想说什么，一个同学进教室来。
　　同学：张欣宁，你快去传达室吧，你母亲来找你了。
　　张欣宁：奇怪，我妈怎么这时候来了。（急忙出去）。
　　
　　[33]学校传达室门口，张欣宁的母亲，一位四十多岁的城市打扮的中年妇女正焦急地张望，看到张欣宁走过来。
　　张母：欣宁啊，家里出事了，你快跟我回家吧。
　　张欣宁：妈，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
　　张母：你就别问了，快回家吧，到家里我再慢慢跟你说。（说着拉着张欣宁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