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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代戏  知识分子  家族历史

　　第十五集 为有牺牲多壮志
　　
　　时间：1950~1952年
　　地点：金村，省城
　　人物：香柳，45~47岁
　　明珠，20~22岁
　　祁柯，21~23岁
　　何主任，37~39岁
　　金颂竹，64~66岁
　　来福，49~51岁
　　小黑，34~36岁
　　林鹏，26~28岁
　　张欣宁，20~22岁
　　雷队长，35~37岁
　　蒋如新，23~25岁
　　汪沁芳，18~20岁
　　苏莨柏，43~45岁
　　吴老师，31~33岁
　　小孙，20~22岁
　　
　　片头曲：我和祖国一起成长（童声合唱）
　　
　　天上有蓝色的梦想
　　故乡有黑黑的土壤
　　真理的大海在召唤
　　脚下的小路弯又长
　　
　　啊
　　多少次回首
　　多少次展望
　　寻寻觅觅
　　峰回路转
　　心灵啊
　　我该在何处安放
　　
　　啊
　　无数次磨难
　　无数次坚强
　　山重水复
　　柳暗花明
　　祖国啊
　　我和你一起成长
　　
　　字幕：第十五集（1950~1952年）
　　
　　[1]省城，市军管会办公室，祁柯在和同事甲讨论一份稿件的修改问题。
　　祁柯：（指点着稿子）这部分内容还需要加强些，你先去改吧，改好了再给我看看。
　　同事甲：好的。
　　同事乙：（从门口进来）祁柯，何主任叫你到他办公室去一下。
　　
　　[2]何主任办公室，祁柯进来。
　　何主任：祁柯，来，你看看，我们市的抗美援朝宣传工作做的很有成效啊。这是各个单位送来的报名参军青年的名单，大家都表现得很踊跃。特别是南江大学这样的著名高等学府，几乎全校学生都报了名。他们的决心书写的也很有特色，（拿起一叠纸），我大概浏览了一下你带来的这些，很不错。你拿去从中挑选几分给省报，让他们考虑发表，大学生都能有投笔从戎的决心，这对各行各业的年轻人都是很大的鼓舞。。
　　祁柯：是。（接过决心书出去）。
　　
　　[3]市军管会办公室，祁柯在翻看手中的决心书，翻到一页‘给妈妈的一封信’，还有‘作者。金明珠’几个字，就读了起来。这时小孙进来。
　　小孙：祁柯，何主任叫我也帮着你看看这些稿子，他说要早点儿选好了先让他看看，然后再交给省报的编辑。
　　祁柯：（递过去明珠写的诗）你看看这首诗写得怎么样？
　　小孙：（接过，读）给妈妈的一封信。（看），嗯，不错，很感人。作者一定是位女孩了。哦，就是的，叫金明珠。
　　祁柯：她是南江大学物理系的学生。
　　小孙：哦？物理系的学生还有这样的文采，真不简单啊。
　　祁柯：她从小就很有文采。
　　小孙：从小？怎么？你认识这个金明珠？
　　祁柯点点头
　　
　　（闪回）
　　[4]金村小学的教室里，童年的明珠和祁柯在各自帮同学们的作文写开头。
　　
　　[5]市军管会办公室，小孙坐在桌子上望着祁柯。
　　小孙：这么说，你和这个金明珠是那个…怎么说的？哦，青梅竹马？（恍然大悟），噢，我说呢，我就奇怪，那时候你怎么不对李清云动心呢，原来你心里早有个喜儿啦。
　　祁柯：（忍不住一笑）什么喜儿，她可不是喜儿。
　　小孙：嗯，当然不是了，这是颗明珠，现在又是大学生。学物理的女生就很稀有啊。哎呀，祁柯，我可得提醒你，一定要先下手为强，不然的话，这样的女生就好比落入狼群中的羊…
　　祁柯：（又忍不住一笑）你这是什么比喻啊，人家是大学生，什么羊啊狼的。
　　小孙：哎，比喻是差了点，不过是想让你提高警惕。她整天接触的都是那些人，难免受他们的影响变心。
　　祁柯：什么变心不变心的，我们又没有过海誓山盟，不过从小认识而已。
　　小孙：那你就更得主动了，（想了想），对了，你就先帮她把这首诗在省报发表了，她一高兴，就会对文学感兴趣，以后你再因势利导，经常去找她约个稿子什么的，顺便也就约个会，至少是把她那些业余时间占住，别让那些大学生们钻了空子。
　　祁柯：嘿，你这家伙，没看出来，倒像是谈过多少次恋爱似的。
　　小孙：（故作谦虚地）哪里，哪里，我不过是想象力比较丰富而已。我还真替你那位明珠担心，那些男大学生，别看表面上像书呆子似的，可在追女孩子的时候…
　　同事乙：（开门）小孙，你的电报。（递给小孙电报后离去）。
　　小孙疑惑地接过电报单，祁柯注意到小孙情绪骤变。
　　祁柯：小孙，你怎么了？
　　小孙：没事儿。（忍不住抽了下鼻子）。
　　祁柯：（从他手里拿过电报，读）母病重速归。
　　
　　[6]南江大学校园里，明珠和林鹏边走边交谈着。
　　明珠：你的那位导师苏先生的课讲得太风趣了，又很有启发性，让人听了觉得自然界的无穷奥秘都藏在一个箱子里，而物理就是打开这个箱子的钥匙。以前我们都以为吴老师就是最喜欢出难题的老师了，听了苏先生的高等电磁学，才知道什么叫喜欢出难题的老师，最近他出的那些计算各种形状导体电感的难题让我们都做的焦头烂额的。
　　林鹏：这类题有时要用到特殊的积分才能算出来，你可以在阅览室里查英文版的数学函数手册，那上面对各种特殊积分都有介绍。（走了一会儿），哎，明珠，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物理的？
　　明珠：（陷入回忆中）小时候，我对自然界很多事情都很好奇，想弄明白。初中时遇见了一位很好的物理老师，一下子就喜欢上物理了。（忽然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林鹏：（猛然醒悟）哦，这个物理老师是不是那次你刚从乡下来的时候向我打听的那位？叫姜什么来着？
　　明珠：（更不好意思了）哎呀，都那么多年了，你怎么还记得这事儿。他叫姜佩隼，（在手上划着‘姜佩隼’三个字给林鹏看）。
　　林鹏：（笑）嗯，看来，这位姜老师确实不简单，可以把你这样的好学生吸引到物理学界来。
　　明珠：你怎么又嘲笑我了。我哪里是什么好学生啊。再说，我都报名参军了，说不定，我的学生生涯很快要结束了呢。（有些伤感的叹了口气）。
　　林鹏看了看明珠，欲言又止，两人都沉默了。
　　
　　[7]何主任办公室，祁柯进来。
　　何主任：祁柯，我和报社的编辑老徐谈过了，他认为金明珠的诗可以在省报发表，不过，还需要有个作者的简历，你马上到南江大学去一下，把金明珠的简历找来。
　　祁柯：哦，金明珠啊，我认识，她和我是一个村儿的。
　　何主任：（抬头望着祁柯）那你一定知道她家是什么成份了？
　　祁柯：（一愣）成份？
　　
　　[8]金村，颂竹家，颂竹躺在床上，香柳端了碗药进来，将颂竹扶起，半靠在枕头上，给颂竹喂药。
　　颂竹：（喘息，咳嗽）香柳啊，我躺在这里心里怎么那么不踏实啊，总是觉得有人会突然闯进来分我们的房子和地，把我赶出去。
　　香柳：你呀，不用操心这事儿，政府不是说了吗，到时候会给我们留下自己住的房子和地，让我们通过劳动，自食其力，改造成新人。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别人能过的日子，我们也一样能过。你安心养病就是了，有我呢，我什么活儿都能干。
　　
　　[9]何主任办公室，祁柯在和何主任谈话。
　　祁柯：（有些激动地）何主任，难道她家成份是地主，她就没有资格发表这样表示热爱祖国，愿意为国捐躯的诗歌了吗？
　　何主任：祁柯啊，你还没弄清我们搞抗美援朝宣传的宗旨。如今正是农村轰轰烈烈搞土改的时期，我们真正需要的大批志愿军战士来自农村的贫苦农民，他们刚刚分到土地，动员他们参军上前线并不容易。不要说他们了，前几天小孙家里来电报说他母亲病危，他急着跑回去一趟，结果回来说，他母亲好好的，就是怕他上朝鲜前线去才把他骗回家去劝说了一通。所以我们的宣传一定要注意策略，这个策略就是要有明确的阶级意识。农民斗了地主，分了他们的地，最害怕什么？怕的是又变天。我们要告诉他们，如果不参军保家卫国的话，就有可能变天，他们不仅重新要失去土地，还有可能因为地主阶级反攻倒算而人头落地。所以我们怎么能用金明珠这样一个地主女儿写的诗来动员他们参军呢？如果他们知道了这个地主的女儿根本就不会去参军，不过是写诗欺骗他们，让他们上战场流血，而自己却安然在大学里读书。他们会怎么想，这样的宣传只能起反作用啊。
　　
　　[10]金村颂竹家，颂竹半靠在床上，香柳坐在一旁往梭子上绕线 。
　　颂竹：我就是闹不明白，虽然我一辈子没有下地劳动过，一直靠收租子生活。可我靠的是祖上传下来田地啊，又不是我偷了谁抢了谁的，共产党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啊？
　　香柳：政府不是说了吗，人家佃户在地里辛辛苦苦一年到头的种地，收上来的粮食一大部分都交给你，让你在家里收收租子就能享清福，这就叫剥削。
　　颂竹：可分我的地分我的房子，我也没敢说过一句反对的话，你还把那么多织的布和绸子都卖了钱交上去，我们剥削的账既然已经算清了，他们怎么还要开会斗争我呢，我到底犯了什么罪了？
　　
　　[11]市军管会何主任办公室，祁柯在和何主任谈话。
　　何主任：祁柯，你那么热衷于帮助金明珠发表诗，是不是还有什么个人目的啊，我听小孙说，你在和这个金明珠谈恋爱？
　　祁柯：这个小孙，他怎么…噢，我们并没有谈，我只是…
　　何主任：好了，谈就谈了呗，不过，不能耽误了工作。好吧，你去叫小孙来一趟。我们军管会也要安排个去朝鲜的名额，不然人家会说我们只动员别人去，自己不去。我考虑了一下你和小孙的情况，还是小孙去比较合适。
　　祁柯：小孙？他母亲不是反对他去吗？
　　何主任：唉，哪个母亲愿意自己的儿子上前线啊？我们军管会的人要做这个表率才行。
　　祁柯：既然这样，何主任，我去朝鲜，让小孙留下。
　　何主任：你去？可是，祁柯，我一直很器重你，希望你可不要凭一时的冲动做这样的决定。
　　祁柯：（坚定地）何主任，我不是凭一时冲动，我想了很长时间了。我入党时间虽短，可从十几岁就开始接受党的教育，这么多年的战争，上级一直关怀和爱护我，让我主要做宣传工作，很少直接和敌人面对面交锋。这次希望组织上给我去朝鲜战场的机会，让我在战火中得到洗礼和考验。
　　何主任：你是文工团的台柱子，你走了，他们会很惋惜的。
　　祁柯：正因为我总在台上表演，人们才会更加关心我是不是能上前线。何主任，你就让我去吧，让我的行为激励更多的人。
　　何主任：嗯，当然，你要是去朝鲜了，确实会起到更大的激励作用。不过，你在家里也是独子吧？况且，你不是正在谈恋爱吗？
　　祁柯：何主任，我家里只有父亲了，他很早就参加革命了，绝不会拖我后腿的。我的恋爱实际上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金明珠是大学生，我连初中都没有毕业，我…配不上她。
　　何主任：嗯，也好，如果不能成功，那就长痛不如短痛，当断则断，像个男子汉！不过，不要说什么配不上的话，你是在革命熔炉里锻炼出来的，依我看，是她配不上你哩。
　　
　　[12]金村，颂竹家里，香柳扶着颂竹在床上躺好，给他盖好被子。
　　香柳：快别想那些难受的事儿了，还是养好病要紧。要不，我写信叫明珠回家来看看吧。
　　颂竹：（闭上眼睛）唉，别叫她回来了，她在共产党领导的学校里读书，她爹挨共产党的斗争，她一定是恨死我了，再不想见我这个爹了。想当初我还不让她出去读书。现在看来，幸亏她出去了，否则，还不是像赵老三的孩子们那样，看着自己的爹挨斗，还得跟着喊口号。 咳…咳，这赵老三呐，他就算是平常待人凶了点儿，也不该死罪啊。
　　香柳：你看你，又扯到那些事上去了。明珠这孩子也真是的，家里遭了那么大的难，她可倒好，连封信也不写。
　　
　　[13]晚上，林鹏和明珠从图书馆里出来。不远处，祁柯注视着他们。
　　林鹏：我送你回去吧。
　　明珠：你不是还要去实验室吗？不用送我了。
　　林鹏：那好，明天见！（向明珠挥手离去）。
　　明珠独自走着，前面昏暗的路灯下，明珠看到祁柯站在那里。
　　祁柯：明珠，我是来和你告别的。
　　明珠：告别？你要去哪儿啊？
　　祁柯：我要随部队去朝鲜了，明天就出发。
　　明珠：（吃惊地）你…你不是说你在军管会的工作离不开吗？怎么又要去朝鲜了？
　　祁柯：是我主动申请去的，领导上批准了。
　　明珠：（很惋惜地埋怨）其实，你何必要申请呢，你已经是革命军人了，在哪里不是革命呢。去朝鲜，那很危险的。
　　祁柯：我是军人，就不能怕危险，放心吧，我也算是久经沙场了。
　　明珠：唉，我也报名参军了，学校第一批参军的人虽然没有我，第二批可能就会有我，我也做好了去朝鲜的思想准备，说不定在那里还能遇到你呢。
　　祁柯：（笑了笑）明珠，你别胡思乱想了。还记得你初中时在童子军课上掉在坑里被我救上来的事吗？国家是不会让你这样的女孩子上前线打仗的。你想想看，如果连你都不得不上战场，那还要我们这些男子汉干什么，抗美援朝，保家卫国是我们男人的事。好了，你快回去吧，我是请假出来的，回去还有很多事呢，我先走了。再见吧！
　　明珠：（见祁柯转身要走）祁柯，你等等！你…你，我要送你点什么东西。（想了想），哦，对了，我给我堂哥织了一件毛背心，还没有来得及给他，就听说他被调到别处去工作了，正好你拿去穿吧，听说朝鲜很冷的。你等着我，我回宿舍里去拿。
　　祁柯：（笑）不用了，明珠，你留着自己穿吧，部队里什么都会发的。再说，你早就送过我东西了，你忘了？还在我这里呢，你看，（拿出小红叶书签给明珠看），我会把这‘一片冰心’一直带在身边的。（停了一会儿，轻轻地），明珠，如果你收到这个书签，那就是我在朝鲜战场上…
　　明珠：不，祁柯，（哽咽），你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不要看到书签，我要看到你活着回来。你那么多战场都经历过了，这次也一定能回来的。（猛地抱住祁柯，失声痛哭起来）。
　　祁柯：（轻轻推开明珠，没有看她，两眼望着远方）明珠，你说的对，我一定会回来的。（转身离去）。
　　明珠泪眼朦胧地望着祁柯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