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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代戏  知识分子  家族历史

　　罗世贵：（赶来来帮了他一把）祁柯，你的手怎么了？
　　祁柯：（抚摸了下右臂）哦，没事儿，胳膊上受过点儿伤。
　　
　　[8]大轿车行驶在五十年代北京的街道上，祁柯和大家一起激动地朝窗外望着。忽然，有人喊了起来。
　　某人：那不是天安门吗，快看，到天安门广场了。
　　大家纷纷站起来朝窗外张望。
　　祁柯：（恳求带队的年轻人）同志，请司机同志在天安门广场附近停一会儿吧，我们想下去看看天安门。
　　大家都说：是啊，让我们下去看看吧。
　　年轻人：好吧。（和司机商量）。
　　
　　[9]轿车停在了天安门附近，调干生们从车上下来，朝天安门广场走去。
　　
　　[10]天安门广场，罗世贵呆呆地望着天安门城楼。
　　罗世贵：（画外）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也没有我罗世贵的今天。我，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十三岁就不得不离开学校，给资本家当童工。旧社会，我是一个只知道拼命干活的工人，做梦也想不到还能到北京来上大学啊。毛主席啊，感谢您解放了我，给了我这个工人上大学的机会。
　　
　　[11]人民英雄纪念碑前，祁柯默默地站着。
　　祁柯：（画外）长眠在朝鲜的战友们，虽然这纪念碑上没有刻下你们的事迹，可我心中的纪念碑上永远有你们的身影。
　　
　　[12]纪念碑上的图案幻化出朝鲜战场的战斗场面。一位用机枪阻击敌人的年轻战士中弹倒下了。在一旁正用步枪阻击敌人的祁柯跑过来。
　　祁柯：（喊）快，卫生员。（见敌人又冲上来，就拿过机枪继续战斗）。
　　打退敌人进攻后，祁柯扶起身边昏迷的战友。
　　战友：（睁开眼睛，喘息，断断续续地）快……，救救我，我……的大学……还没有读完，还要去……上……（闭上了眼睛）。
　　卫生员：（跑过来，看了看，试了试呼吸，朝祁柯摇了摇头）他已经牺牲了。（立刻跑去救治其他伤员）。
　　
　　[13]纪念碑前，祁柯满眼的泪水。
　　罗世贵：（跑过来喊）祁柯，快走吧，要开车了。
　　祁柯擦了把眼泪，又朝纪念碑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扭头向轿车跑去。
　　
　　[14]物理系办公室门口，房门半开着，明珠走过来，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屋子里。
　　
　　[15]物理系办公室，蒋如新在给祁柯和罗世贵介绍系里的情况。
　　小楣：（画外）当妈妈又一次见到祁叔叔的时候，心情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祁叔叔终于从战场上平安地回来了，还赢得了读大学的机会；忧的是在北国大学这个知识分子成堆的地方，像祁叔叔这样离开学校那么多年的人该如何应对优胜劣汰的残酷竞争呢。
　　明珠走进办公室。
　　蒋如新：系里的大致情况就是这样。哦，我来介绍一下，（指明珠），这位就是金明珠老师，她负责你们专业课的补习辅导工作。
　　祁柯：（见到明珠很惊奇）明珠？原来金老师就是你啊。
　　明珠：（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对，祁柯，是我，系里安排我负责给你和罗世贵辅导。
　　蒋如新：（奇怪地看看他们）你们…认识？
　　明珠：对，我们是一个村儿的。
　　蒋如新：那更好了，你们谈吧，（看表），我要去上课了。（离开）。
　　罗世贵：金老师，我们的基础差，请您多费心了。
　　明珠：别客气，因为我不了解你们的基础到底怎么样，今天我先给你们一张摸底考卷，（从包里拿出两份考卷，你们就在这里把上面的题目都尽量做完吧，题目的内容包括了从初中的数学和物理，根据你们答题的情况我再确定如何给你们辅导。
　　罗世贵看了眼祁柯，吐了吐舌头，没有作声。两人接过考卷，坐在办公桌旁，拿起笔开始答题。明珠坐在一旁看着他们，她的目光落在祁柯的身上。
　　
　　[16]埋头做题的祁柯幻化成在金村小学里埋头做题的童年祁柯。
　　明珠：（画外）从小和我一样喜爱读书的祁柯，受命运的支配，走了一条和我多么不同的道路啊。如今，战争的硝烟终于消散，走南闯北打江山，又赴朝参战保家卫国的他也来大学里读书了。由此可见，我们的国家终于进入了一个和平的建设时期，不需要再有人上战场上去流血了，国家建设开始需要大批的读书人了。
　　
　　[17]（幻化）现代化的城市大街上，明珠正走着，四周忽然跑出来很多年轻人，从他们的衣着打扮可以看出他们来自各行各业，有工人、农民、士兵等等，这些人年轻人围着明珠。
　　人们：（七嘴八舌）金老师，我们都是您的学生，感谢您对我们的教诲。
　　明珠忙着和他们握手。
　　
　　[18]办公室里，明珠的遐想被祁柯打断。
　　祁柯：（递给明珠考卷）金老师，我把会做的题目都做了，还有不少是不会的。
　　罗世贵：（有些迟疑地）那，我也交卷吧。（把考卷交给明珠）。
　　明珠：（朝他们点点头）我先看看，你们还是先跟着一年级的班上普通物理课。大学里的课很多内容是新的。但是在讲解例题和做习题的时候，都会用到中学的知识，而这些知识在课堂上都是不讲的，所以你们可能会听不懂，这不要紧，我们在下课以后可以针对习题出现的问题补上中学的知识。不过，这样一来，你们就要比其他学生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才行，希望你们有这个思想准备。
　　祁柯和罗世贵点点头。
　　罗世贵：金老师，这您放心吧，我们来上大学都不容易。就拿我来说吧，多少工人兄弟都在看着我呢，要是我这样的穷工人也能大学毕业成为厂里的专家，他们就都有希望了。我想，不管这物理数学有多难，我都要卯足了力气学好。
　　
　　[19]晚上，明珠家的书房，明珠和林鹏各自在自己的写字台前工作。明珠在仔细评阅祁柯和罗世贵的考卷。
　　
　　[20]系办公室里，明珠在和蒋如新谈调干生的情况。
　　明珠：根据祁柯和罗世贵的摸底考试情况来看，他们两个的差距还是比较大的。虽然都大概上过一段时间初中，但是对知识的掌握程度大不相同。祁柯对于学过的知识概念是清楚的，解题的思路正确，显示了比较强的逻辑思维能力。相比之下，罗世贵的基础明显要更差一些，特别是数学，他基本上没有达到初中的水平，这样的话，给两个人同时辅导就不太合适。
　　蒋如新：那我们就多派几个老师分别给罗世贵补各个阶段的课。你就专门负责辅导祁柯吧，帮助他尽快跟上班级的课程。
　　明珠：好的。（把两人的卷子都交给了蒋如新）。
　　
　　[21]傍晚，林鹏的实验室，林鹏正在穿外衣，研究生陈宇端着饭盒进来。
　　陈宇：林老师，您还没回去吃饭？
　　林鹏：嗯，我这就走。陈宇，你吃过饭了？
　　陈宇：我从食堂打回饭了，打算边吃边看文献。
　　林鹏：晚上你有空的话就把我们讨论过的那个实验抓紧做了，看看结果如何。
　　陈宇：好的。
　　林鹏：晚上离开实验室的时候，不要忘了拉了电闸。
　　陈宇：好，放心吧，林老师。
　　
　　[22]实验大楼门口，门房师傅和林鹏打招呼，林鹏点头摆手出了大门。
　　
　　[23]明珠家里，明珠正在给祁柯辅导。
　　明珠：（看祁柯做的题）嗯，不错，基本上正确。
　　祁柯：基本上？我以为完全正确呢。哪里还有问题？
　　明珠：你看这里…。
　　祁柯：（凑过来看明珠在纸上讲解，连连点头）那我能不能这样…，（在纸上写写画画）。
　　明珠：（赞叹地）对啊，这就叫举一反三，非常正确的学习方法。
　　
　　[24]明珠家门外楼梯上，林鹏在上楼。他走到家门口，掏出钥匙来开门。
　　
　　[25]明珠家，林鹏推门进来，脱掉外衣，换上拖鞋。听到书房里有说话声，就走过去，门开了条缝，林鹏朝门缝里张望。
　　
　　[26]明珠的写字台旁，明珠和祁柯在伏案专注地讨论，头挨得很近，没有注意到林鹏回家来。林鹏想推门进去，犹豫了一下，转而退回到门口，故意把门重新打开，用力砰的一声关上。
　　明珠：（听见关门声，从书房里出来）林鹏，你回来了。（祁柯也跟着出来）。
　　祁柯：林老师，系里让金老师帮我补课，我看她晚上去学校的教室不方便，就自己到你们家里来了。我……我没有打扰你吧？
　　林鹏：（极力掩饰自己的不快，笑了笑）哦，没关系的，你们继续，继续吧。
　　明珠：林鹏，你还没吃饭吧，我把饭给你热热。
　　林鹏：哦，我吃过了。你别管我了，快去辅导吧，（看了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
　　明珠和祁柯进书房里继续研究习题，林鹏则走到另一间屋里，因为平时都和明珠在书房里一起办公，这间屋里没有林鹏要看的书。他默默地坐了一会儿，起身到厨房里，打开锅盖，见里面有明珠给他留的饭和菜，就拿起碗来盛了一些，不管凉热地坐在厨房里吃了起来。
　　
　　[27]晚上，明珠和林鹏的卧室，明珠在铺床。林鹏进来一头倒在床上。
　　明珠：（打了个哈欠）林鹏，快睡吧，你明天还要早起吧？
　　林鹏：嗯，你呢？明天不用上课了吗？
　　明珠：教研室照顾我，我的课让蒋如新代替我上了。我现在的工作啊，就是每天辅导祁柯，让他尽快跟上课堂的进度。
　　林鹏：每天？这么说以后每天晚上祁柯都要来我们家里？
　　明珠：对啊，在我生孩子前，我尽可能地帮助他吧。今天你不在，所以我们在书房里。以后我们可以在另一间屋里，这样你回来了还可以继续在书房里工作。
　　林鹏：（起来脱掉鞋子扔在地上）不用，你们就在书房吧，我晚上去实验室，在那里多呆会儿，晚点儿回来就行了。（也不脱衣服，两手交叉放在脑后躺下）。
　　明珠换了睡衣，上床躺下。
　　明珠：唉，祁柯他们这些调干生挺不容易的，起点那么低，从初中的课程补起，最后还要和其他学生一起通过考试，这可真难为他们了。
　　林鹏：是啊，按照一般人的认知规律，学习是个逐渐积累，逐步提高的过程。小学，初中，高中，少了哪一步都不行。象这样的‘速成’，只能培养出一些概念上似是而非，知识上一知半解的学生。就像是煮饭不到火候，就会煮出一锅夹生饭，以后再怎么加工都不会好吃一样。
　　明珠：那倒也不一定，还是因人而异。依我看，祁柯还是很有希望学好的，他的基础虽然差，学习方法很正确，进步的很快。我对帮助他跟上课堂进度很有信心。
　　林鹏：我看哪，对他们这样的调干生不必期望过高，能帮助他们勉强跟上，应付过去就行了，反正三年就毕业，将来也就是当个有大学文凭的工农干部而已，不会真正从事教学的，更不用说科研了。
　　明珠：林鹏，你这话怎么和教务员姚丽娜说的差不多啊，这可不像你这个系主任应该说的话。人家调干生都是当上了英雄模范了才来上学的，多不容易啊。当初祁柯和我告别去朝鲜的时候，我感觉那就是一种生离死别。当我在学校里学习的时候，他在战场上冒着生命危险保卫我们的安全。我现在能做的不就是给他辅导一下吗，你怎么能说让我马马虎虎的应付呢。
　　林鹏：（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咱们当教师的还是应该把主要精力放在培养尖子学生上面，这样也有利于整体教学和科研水平的提高，不能被基础差的学生拖了后腿。
　　明珠：（不高兴地）像我这样的基础课教师，对整体教学科研水平的高低能起什么大不了的作用啊。再说了，又不是我主动要求辅导调干生的，我又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还不是领导叫干啥就干啥。
　　林鹏：你看，你又生气了，我不是怕你太投入地工作，影响了身体健康吗。
　　明珠：那好吧，什么都别说了，赶快睡吧。（赌气地关灯躺下）。
　　黑暗中，林鹏起来脱衣重新躺下。两个人都没有马上睡着，辗转反侧，各自在想心事。
　　
　　[28]傍晚，实验室大楼门口，林鹏从楼里出来，和门房打了声招呼，走出大门。只见罗世贵迎面走过来。
　　罗世贵：林老师。
　　林鹏：哦，罗世贵啊。最近学习怎么样？有困难吗？
　　罗世贵：林老师，自从您专门找我和祁柯谈过话以后，我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努力再努力，系里这样下功夫培养我，我不努力成吗。可是，这几个星期下来，我实在是不行了。每天我上完了课，还没喘口气儿呢，几个老师就开始轮流给我辅导，我感觉我的脑袋就像是遭到轮番轰炸一样，乱成一锅粥了。我知道老师们都是好心，是为了帮助我跟上大家的进度。可我……唉，说实话，我最近常常失眠，上课反倒是越来越糊涂了，我真担心我坚持不下去了。
　　林鹏：（很理解地）罗世贵，我知道你的情况了，我去和蒋如新谈谈，让他调整一下对你的辅导计划，尽量给你减轻点儿负担。
　　罗世贵：（很感激地）林老师，那就谢谢您了。（转身离去）。
　　林鹏：（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自语）教育，违背了人自然的认知规律怎么能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