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作品已在华语剧本网版权保护中心进行版权登记，登记2014-J-00287】

　　年代戏  知识分子  家族历史

　　第二十六集 四海翻腾云水怒
　　
　　时间：1966年
　　地点：北京
　　人物：香柳，61岁
　　明珠，36岁
　　林鹏，42岁
　　祁柯，37岁
　　蒋如新，39岁
　　徐淑芬，50岁
　　姚丽娜，36岁
　　唐燕，23岁
　　吴超，24岁
　　葛文，21岁
　　李师傅，45岁
　　李嫂，44岁
　　李建平，15岁
　　晓栋，12岁
　　小楣，7岁
　　小四儿，12岁
　　小五，7岁
　　
　　片头曲：我和祖国一起成长（童声合唱）
　　
　　天上有蓝色的梦想
　　故乡有黑黑的土壤
　　真理的大海在召唤
　　脚下的小路弯又长
　　
　　啊
　　多少次回首
　　多少次展望
　　寻寻觅觅
　　峰回路转
　　心灵啊
　　我该在何处安放
　　
　　啊
　　无数次磨难
　　无数次坚强
　　山重水复
　　柳暗花明
　　祖国啊
　　我和你一起成长
　　
　　字幕：第二十六集（1966年）
　　
　　[1]北国大学的校园里，原有的大字报栏和宿舍楼墙壁附近，又加上了新竖起的几排苇席做成的大字报栏，上面贴满了大字报，人们拥挤着在浏览，阅读，抄写。高音喇叭里的播音慷慨激昂，有时甚至让人感到声色俱厉。
　　男播音员：一个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高潮，正在占世界人口1/4的社会主义中国兴起。在短短的几个月内，在党中央和毛主席的战斗号召下，亿万工农兵群众、广大革命干部和革命的知识分子，以毛泽东思想为武器，横扫盘踞在思想文化阵地上的大量牛鬼蛇神。其势如暴风骤雨，迅猛异常，打碎了多少年来剥削阶级强加在他们身上的精神枷锁，把所谓资产阶级的“专家”、“学者”、“权威”、“祖师爷”打得落花流水，使他们威风扫地。
　　
　　[2]傍晚，能住八个人的女生宿舍里，唐燕进屋，放下背包，从床头拿起一块毛巾擦了擦汗，从行装里找出杯子来，拿起桌旁的暖壶，摇了摇，发现没水，刚提着暖瓶想要出门去打开水，室友小孟进来。
　　唐燕：小孟，你已经回来了？你也是学校拍电报催回来参加运动的吗？
　　小孟：是啊，别去打水了，快走吧，他们叫我来通知刚回校的同学，马上到101大教室召开全系学生动员大会，讨论如何参加文化大革命。
　　
　　[3]明珠家厨房里，明珠把一个装了几块白薯的网兜递给香柳。
　　香柳：（欣喜地）白薯？这可太稀罕了。
　　明珠：我去四清的那个地方，白薯收下来一连好几个月，农民几乎顿顿吃白薯，好多人吃得都落下烧心的毛病了。他们见我爱吃，非要叫我带上几块，说是让城里人也尝尝。
　　香柳：嗨，这可真是的，那次我听说粮站卖白薯了，我领着小楣一大清早就去排队，排队的人为了防止插队加塞儿，还发了号，可那也不管用，我们从早上排到下午，午饭还是我跟她换着吃的，结果还是人多白薯少，我们一块也没买着，气得小楣一个劲儿地哭。你说这北方农村里那么多的白薯怎么就不能多卖点到北京城里来呢？
　　
　　[4]傍晚，物理系大教室里，灯火通明，座无虚席。学生干部葛文在讲台上主持会议。
　　葛文：同学们，大家都看到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烈火已经在我们北国大学熊熊燃烧起来了，革命师生们拿起笔，作刀枪，向着我们学校里资产阶级、修正主义的教育黑线猛烈开火。我们的先辈用鲜血和生命为我们打下了红色的江山，保卫她的责任历史性地落在我们这一代青年的肩上，考验我们的时刻到了，天下者，我们的天下，国家者，我们的国家，我们不说，谁说？我们不干，谁干？任何牛鬼蛇神妄图用和平演变的方式让我们的江山改变颜色，我们坚决不答应！我们一定要和他们血战到底，不获全胜，决不收兵！
　　
　　[5]讲台下，学生们群情激昂，议论纷纷。
　　吴超：（小声对身旁的唐燕）你知道他是谁？
　　唐燕：（摇摇头）好像是一年级还是二年级的，以前没注意，怎么现在忽然变成学生领袖了？这么慷慨激昂，像个中学生似的。
　　吴超：他叫葛文，是中央葛部长的儿子。
　　唐燕：（恍然）哦，怪不得呢。原来他也和你一样，是个八旗子弟啊？
　　吴超不无得意地笑了笑。
　　唐燕：（压低声音）哎，那你一定知道不少内部消息吧？这文化大革命要打击的牛鬼蛇神到底指的是哪些人啊？
　　吴超：嗨，还能有哪些，原来的地富反坏右，再加上新产生的走资派，具体的嘛，（朝讲台上努努嘴），你听听就知道了。
　　
　　[6]讲台上，葛文在继续讲话。
　　葛文：大家安静，有话请举手发言。毛主席教导我们，凡是有人群的地方，就有左中右，我们物理系也不例外。文化大革命，就是试金石，凡是在运动中勇于冲锋陷阵的，就是革命的左派，犹豫不前，消极退缩的，是中间派，抵制甚至破坏运动的是反动的右派。这个运动究竟怎么搞？还需要我们大家献计献策，群策群力。一向在各个革命运动中都勇于冲锋陷阵的左派同学们，我们大多数出身于工农和革命干部家庭，在历次革命运动中都走在最前面，是革命的主力军和领导者，现在当然更不能落后，让我们争取团结广大的中间派，孤立和打击右派，在文化大革命的大风大浪中经受考验和锻炼。我认为，我们第一步行动，可以结合这几天大家看到的有关我们系的大字报内容，遵循我们党一贯的阶级路线，确定我们系都有哪些人应该被揪出来，作为我们批判和斗争的对象。
　　
　　[7]晚上，明珠家书房里，明珠和林鹏在桌前坐着，林鹏看上去消瘦、疲惫、情绪低落。
　　明珠：社教工作组最后给你做的结论是什么呢？
　　林鹏：（茫然地）社教工作组给我做的结论并没有直接告诉我，不过好像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是文化大革命，一场新的、更大规模的群众运动。学校党委已经垮台，各个系党的组织也基本上不起作用了，现在是刚进校的新工作组说了算。
　　明珠还想说什么，小楣进来。
　　小楣：妈妈。你再给我买本新的小人儿书吧，我好久都没有新书看了。
　　明珠：小楣，你怎么还不睡觉啊，明天还要早起上幼儿园去呢。
　　小楣：（很高兴地）妈妈，老师说我们大班的小朋友不用去幼儿园了，已经毕业了。以后我可以一直在家里玩儿了。
　　明珠：毕业了？怎么现在就不用去幼儿园了？现在离放暑假还早啊。
　　小楣：哥哥都不用去上学了，他说学校要停课闹革命。
　　明珠：停课闹革命？（喃喃地），哦，这个革命看来是要闹大了。（忧心忡忡地），越是革命，这阶级敌人可就越多啦。
　　
　　[8]大教室里，动员大会在继续，讲台上，葛文在主持会议。
　　葛文：同学们刚才的发言，充分揭露了我们系的走资派、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林鹏在执行修正主义教育路线时对我们青年学生的毒害，下面我们请革命教师代表发言。
　　徐淑芬：（走到讲台前）同学们，看到了今天你们朝气蓬勃，意气风发，时刻准备投身革命的样子，我不由想起了自己学生时代参加革命的情景。那是在我们中国面临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国民党反动派对外不抵抗，对内疯狂镇压进步学生的白色恐怖下，我们冒着生命危险，迎着反动派的刺刀，团结一致，游行示威。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年代啊，北京之大，竟然容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可想不到如今革命胜利了，我却受到资产阶级复辟势力的残酷打击迫害。如果不是伟大领袖毛主席发动了这场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像我这样的工农出身，为革命出生入死过的干部，不知还要被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压迫到什么时候，（哽咽）。
　　蒋如新：（走上讲台）同学们，不要以为在社会主义时期，在我们的大学里，阶级斗争就不存在了。阶级敌人已经不再是那些武装到牙齿的反动派，他们更加善于伪装自己，变成了高高在上的教授、学术权威，甚至混入我们共产党内，变成了披着羊皮的狼，他们对徐老师的迫害就是骇人听闻的阶级报复。
　　
　　[9]讲台下，学生们在交头接耳。
　　唐燕：（小声地）徐老师是怎么被林鹏迫害的。
　　吴超：我也不知道，咱们四清回来的晚，还没来得及去看看系里贴的大字报。
　　学生甲：我大概知道一点儿，好像说是林鹏用放射性毒害她。
　　唐燕：（惊讶地）啊？这太恐怖了。林教授平时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不像是这样狠毒的人啊？
　　
　　[10]讲台上，葛文义愤填膺，慷慨激昂。
　　葛文：同学们，面对走资派林鹏的猖狂阶级报复，我们应该怎么办？
　　学生甲：（高喊）把林鹏揪出来批斗！
　　学生乙：对，让他向革命群众低头认罪，坦白交代他是怎么执行修正主义路线，迫害工农革命干部的。
　　学生丙：林鹏在系里一定还有支持者，不能让他们蒙混过关。
　　蒋如新：现任党总支书记祁柯，漏网右派陈宇，摘帽右派汪沁芳，这些人都是林鹏的支持者，他们和林鹏相互勾结，狼狈为奸，都是牛鬼蛇神，应该把他们统统揪出来，批倒批臭，教育广大受蒙蔽的群众。
　　学生丁：祁柯是系党总支书记，一定是执行了原校党委的修正主义黑线，应该也把他揪出来批斗。别的系大多数党总支书记已经被揪出来了。
　　这时候姚丽娜冲上讲台。
　　姚丽娜：同学们，革命小将们，大家不要误会。祁柯，你们的祁书记，他不可能是走资派，他出身贫农，父亲是老革命，他本人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他也为了打下咱们的红色江山流过血啊。在林鹏鼓吹白专道路，教授治校的时候，是他带领革命师生坚决维护三面红旗。在林鹏执行修正主义教育路线的时候，又是他坚持带领革命师生大搞教育革命，他一直战斗在和林鹏斗争的最前线啊。
　　蒋如新：姚丽娜，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你有权利为自己的丈夫辩护吗？
　　姚丽娜：（声嘶力竭地）权利？难道只许你革命，不许我革命吗？我也是共产党员，是毛主席、党中央给了我革命的权利。
　　蒋如新：革命的重点是整党内的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你不要企图浑水摸鱼，转移目标。
　　学生们被这个场面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乱轰轰地互相争论起来。
　　葛文：（极力想控制局面）安静，大家不要乱，我看我们先锁定一个目标，林鹏，在斗争中逐步发现其他的走资派。只要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人，不管他是谁，处在什么位置上，也不管他躲藏在哪里，终究都不能逃脱我们革命群众专政的铁拳。
　　
　　[10]北国大学招待所，文革工作组在开会。
　　组长：同志们，中央紧急派我们工作组进驻北国大学，目的就是要代替已经被打倒的党委，领导这里的文化大革命。这是一场大规模的群众运动，按照我党以往领导群众运动的经验，在运动的初始阶段，一定要放手发动群众，要造成轰轰烈烈，大鸣大放的气氛。
　　组员甲：现在各系群众纷纷开始揪斗走资派，局面已经有些失控了。
　　组长：揪斗是可以的，群众运动嘛，但是尽量不允许打人，污辱人的现象出现，也不要到被揪斗的人家里去闹。总之，不要有过激的行为。并且，还要避免群众自作主张，随心所欲地揪斗，被斗者的名单要事先经过我们各系工作组成员的审核。
　　组员乙：我们的工作现在很难开展，最近两天，已经发现有人写大字报攻击我们工作组，说我们保守，阻碍压制了运动，应该撤离。
　　组员丙：不过也有支持我们工作组的大字报。
　　组长：嗯，群众运动嘛，难免泥沙俱下，反右的时候不就是这样吗。随着运动的深入，牛鬼蛇神会自己跳出来的，对于那些反对我们工作组领导的言论，不必惊慌，等到时机一到，我们党会及时组织起力量来进行反击，将他们一网打尽。
　　
　　[11]家属区，晓栋、小四儿还有几个伙伴正在水泥台旁边打乒乓球，忽然听到一阵喊口号的声音，只见一群大学生从楼里走出来。
　　学生甲：（高喊）无产阶级专政万岁！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人群跟着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