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梅瓶

　　青花梅瓶
　　桂萱
　　
　　张玉芹得知自己龙凤胎的儿女同时被北京两所名牌大学录取后，一时愁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本来家里就穷，丈夫死的又早，为了供两个孩子念高中，她一方面拼死拼活地在田里干活，另一方面把亲戚和村临们的钱都借遍了，如今她还上哪再去弄钱呀。可是，村长和老支书听说这事后，高兴得不得了，因为大祥和二凤是他们村里几十年来惟一考上大学府的人。于是，他们亲自出马，帮着张玉芹在村里挨家挨户地借钱，几天后总算凑了近六七千元钱，当一张清单和一大堆各种票面的零钱散落在张玉芹家的土炕上时，她感动得双眼流下了热泪，当时就让两个孩子给村长、老支书和几个一同送钱的乡亲们跪下来，教育他们将来学成后，一定要回家乡报效村里的父老。
　　过了几天，张玉芹把家里养的两头猎，19寸黑白电视机等值点钱的东西都卖掉，又凑了一些钱，可这些钱总共也就只够一个孩子一年的费用。最后，一家三口人经过再三研究，决定只好让大祥一人去上大学，而二凤则进城打工，和妈妈一起挣钱供大祥读书。
　　一个星期天，张玉芹一家三口人乘长途公共汽车进城，准备给大祥买两套象样点的衣服和一些上大学的必用品，在东市商城给大祥买书包时，二凤看见三四名少女胸前佩戴着大学校徽，说笑着从眼前走过，她羡慕的目光追随着少女们，双眼流下了一行热泪。大祥发现妹妹在偷偷地抹泪，心里难过极了。忽然，他对张玉芹说：“妈，我不上大学了，还是让二凤上吧。”张玉芹急忙说：“不是在家都商量好了么，现在你怎么又变卦了？”二凤也说：“哥，还是你上吧，你是男人，应该干一番事业。”大祥望着二凤的泪眼说：“正因为哥是男人，所以我有责任供妹妹念大学。”
　　兄妹俩为了上大学的事互相谦让着，张玉芹和二凤已哭成泪人，有不少围观者问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张玉芹便跟大伙简要地解释着，并说如果哪位有钱的好心人，愿意资助她的两个孩子上大学，她马上让孩子们认作干爹干妈，她自己也可以无偿地长年去他家里打工。可是，周围的人只是七言八语地说着同情的话，却没有谁肯资助两个孩子。
　　这时，一个其貌不扬的小青年从围观的人群中挤出来，急忙忙跑出商场，骑上自己的摩托车，直奔露天的古玩旧货市场，蹲到一位中年商贩跟前，诚恳地说：“师傅，我的青花梅瓶不卖了。”他掏出伍拾元钱扔给商贩。商贩不解地问：“小伙子，咱俩已经成交了，你怎么能随便反悔呢？”小青年笑了一下，趁商贩不备，拿起自己的瓶子起身就走。不一会，他来到一位看上去有四十多岁的商贩跟前，问他自己手里这支瓶子能值多少钱，那位商贩眯着眼仔细看了看瓶子，说：“这个青花梅瓶是假的，你要是出手，我最多可以50元钱收购。”
　　小青年说：“这瓶子我不卖。大爷，请把你的油笔借我用一下。”他接过商贩的油笔，在一张纸上飞快地写了几行字后，把笔还给商贩，又把纸叠了叠塞进瓶里，骑上摩托车就走。四五分钟后，小青年回到了东市百货商场，找到张玉芹她们娘仨，不声不响地把青花梅瓶递到张玉芹手中，一身转急匆匆溜走了。
　　张玉芹本能地接过青花梅瓶，一眼就认出这是前几天他们家丢的那支瓶子，她发现瓶中有一张纸条，取出来一看，上面写着：
　　大婶：那天路过梅花村时，我顺手偷了你家的这只瓶子，刚才得知你的两个孩子同时考上大学，因家里穷而只能由一个孩子去念书，我觉得心里很不安，其实，上大学也是我的梦想，但我实现不了了。现物归原主。另外告诉你们，这瓶子在古玩旧货市场上，大概能卖5000多元钱。
　　一个小偷
　　张玉芹和俩个孩子喜出望外，因为5000元钱现在对他们一家来说，真是天大的数目了。他们在商场中举目四望，想看一看谁是那位良心发现的小偷。可是，小青年这时早已骑上摩托车逃走了，他那天上午在偷张玉芹家的瓶子时，扫了挂在墙上的他们家全家照一眼，便记住了这一家人。今天早晨他把这支瓶子卖给了小商贩，没成想刚才竟然在商场巧遇了张玉匠一家人。
　　张玉芹带着俩个孩子找到了古玩旧货市场，要价5000元，准备把青花梅瓶卖掉。可是，虽然市场上的人熙来攘往，但却很少有人对她家这支梅花瓶感兴趣的，二三个小时过去了，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女商贩对张玉芹说：“大姐，你这支瓶子70元卖给我算了。”
　　这时，又围过来几位收藏爱好者，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说这种瓶子虽然少见，但年代太近，的确不值20000元钱。张玉芹听大伙都这么说，心里也没底了，只好解释说两个孩子都考上大学，家中需要用钱，而且是那个偷了她家这支瓶子的小偷说是能值200元钱，说着说着，她便拿出小偷写的纸条给大伙看。
　　这时，一位年近60岁，精明干练的矮个老人拿起青花梅瓶，上下左右认真地审视着，他发现这个30多厘米高的青花梅瓶上所绘的花鸟图，画工精致，颇为美观，只是年代太久，两三处泛黄的彩釉有些剥落，他用手指在瓶子表面上感觉了一下光润程度，又掂一掂瓶子的轻重，然后掏出放大镜来，仔细地察看起彩釉和气泡。半晌，漫不经心地说：“500元吧，我买了。”
　　老人的话音一落，张玉芹和两个孩子商量了一下说：“行，行。”只片刻工夫，买卖便成交了。
　　原来，这位老人是省博物院的古陶瓷鉴定专家，同时也是古玩收藏家。刚才，他对这个梅花瓶的纹饰、足底、胎质、彩釉、造型、胎体的接痕处等各方面进行综合剖析，鉴定其为晚明的精品，目前价值应在17万元左右。
　　老人捧着青花梅瓶回家以后，高兴地欣赏着，在赝品、俗品大量充斥的古玩旧货市场上，在讨价还价的声浪中，能“拣一个漏”实在是不容易。可是，当他发现瓶里的纸条时，笑容在脸上凝固了，那一双龙凤胎孩子的脸，在他的眼前时隐时现，他忽然产生了自己连个小偷都不如的感觉！这一夜，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最后他下了决心：明天带上17万元钱，亲自去一趟梅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