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王

　　赌王（下）
　　桂萱
　　“没有啦。”
　　过一了会，胖警察点燃一支烟，不紧不慢地说：“你跟小花一个是嫖客，一个是娼妓吧？”
　　赌王脑子“嗡”的一声炸响。他知道，小花犯事啦，她出卖了自己！
　　赌王被拘留十五天，罚金五千元。
　　警车把赌王送进拘留所，在一个大房间里，五六十人排成四行，腰板溜直坐在板床上，他照样子坐在队伍最后边，身旁一个绰号大虾，足有一米九零的年轻人，他问赌王犯的什么事，赌王没吱声，大虾不耐烦了，伸手就打，赌王找快，一把抓住大虾手腕，将他摔出好远。大虾从板床上爬起来后，反扑过来，同时叫道：“二狗三驴，你们都给我打！”
　　倾刻间，冲上来八九人，他们抡起拳头开打赌王。赌王站起身，拉开架势，左手一晃，右手横空一擗，撩倒三人，又飞起一脚，踢倒四人。顿时，所有人都傻了眼，受伤的连滚带爬跑得老远，没受伤的也不敢再打了。
　　接下来的十五天里，赌王没跟任何人说一句话，每天三顿白菜汤窝窝头下肚后，便打坐练功。大虾他们背后称他为“哑巴”，再也不敢着惹他。
　　张三的亲友十来人被赌王打伤，他们主张把赌王“弄进去”，判个四年五载。小娟说那样一来，待他出狱后，你们张家一人也别想再活了。最后，张三为避免再惹杀身之祸，同意小娟的意见，不追究赌王的刑事责任，也不用他掏医药费了。
　　拘留期一满，赌王回到家，知道养父已交了五千元罚款。这天晚上，王老汉炒了四盘菜，算是为儿子接风，也是为儿子送行，他掏出四百八十元钱说：“剑阳啊，家里只有这些钱了，你带上到外面闯一番事业吧。听爸爸话，今后你务必要戒赌戒色啊。”赌王泪流满面，“扑通”一声，脆在爸爸面前，哽咽说：“爸爸，将来剑阳干不成大事，永不回小镇！”
　　吃完饭，赌王带上几件换洗衣服，告别了养父，来到江洲市。在打工的日子里，他干过保安，给人当过跟班，在酒店端过盘子，还帮助别人给客户刷过地板油，可这所有的活，每月都不超过三四百元，这样下去何年何月才能挣够赎回小娟的钱？有几次他曾想重返赌场，可养父告诫他的话，却及时在耳边回响。后来他想，闯深圳去！
　　一个寒冷而寂静的冬夜，赌王买了零点开往深圳的火车票，心事重重地在站前广场上抽烟。两辆的士在面前停下，前车下来一个老人和一个中年人，后车下来三名年轻人。忽然，三名年轻人冲向前面两人，就是一顿拳脚。然后，大个子抢过中年人手中的密码箱。
　　“抢劫”。赌王意识到面前发生了什么事，他一个箭步，冲向高个子，一掌打他个倒栽葱，夺过密码箱。两个矮个掏出匕首扑过来，赌王沉着应战。这时，高个子大喊：“二狗三驴快跑，是‘哑巴’！”
　　赌王走到老人面前，双手递上密码箱说：“老先生，您受惊了。”
　　老先生回答说：“年轻人，我怎样谢你呢？”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应该做的。”
　　中年问：“他们叫你哑巴，你认识他们？”
　　这时，广播通知旅客们，开往深圳的列车就要发车了。赌王长叹一声说：“一言难尽哪。再见了，二位先生。”
　　列车在夜间风驰电掣般运行着，赌王眯眼想着心事。忽然，中年人出现了，请他去软卧车厢。赌王一进门，老先生说：“年轻人，你也去深圳吗？咱们聊聊。”
　　赌王叹口气，将自己的经历讲了一遍。
　　老先生思忖片断，意味深长地说：“凭你的赌技，在当地应该不愧为真正的赌王。可惜……”老先生欲言又止。然后，他打开密码箱，一叠叠美元呈现在赌王面前，又说：“这些钱你随便拿，重新娶个媳妇吧。”
　　“我虽然好赌，但不能拿您一分钱呀。”赌王说着，忽然发现老先生左手小指缺了一节，又疑惑地问：“老先生，您的手……”
　　老先生叙述起自己的身世。原来，他叫赵青云，香港人，年轻时是电影《赌霸》的原型，曾到十余个国家进行过豪赌。三十五岁那年，遭遇澳门高手赌天雄，一夜之间，输光全部财产，也把妻子输掉了。第二天，赌天雄派人接走他妻子，途中妻子跳车身亡，给他留下了一个四岁的女儿。从此，他抽刀断指，戒赌戒色，娶了过去的相好——新加坡一位妓女，并用她的资金，开了一家酒店。如今，他是新加坡、大陆、香港、三家五星级酒店的总裁。
　　赌王沉思良久，声称去一下厕所，回来时左手被衬衣撕成的布条厚厚包扎上，他对赵青云说：“赵先生，我也戒赌戒色了。”
　　赵先生暗喜，不动声色地问：“剑阳，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到了深圳，找一份力所能及的工作，以后堂堂正正地做人。”
　　“我送你去美国读书，学酒店管理，你意下如何？”
　　赌王听罢赵青云的话，先是一惊，然后“扑嗵”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抱拳说：“赵先生，剑阳决不辜负您的栽培，今生今世愿跟随您左右！”
　　光阴荏苒，赌王在美国用两年半时间，取得了酒店管理硕士学位，回到赵先生身旁后，在香港又实践了半年。九九年秋，他回到江洲市，被赵青云任命为红园大酒店总经理。
　　两年前，赌王在美国结识了赵先生的女儿赵湘灵，两人一见钟情。然而，赌王心目中，小娟的身影一直挥抹不掉。当赵先生等一行人来到江洲市后，赌王请了三天假，一是回家看看养父，二是有心赎回小娟。临行前，赵湘灵劝告赌王，不让他衣锦还乡，最好以打工仔装扮回去，看他前妻有何表现。
　　赌王回到小镇，正是中午，家中大门紧锁。临居们说，他养父在一年前，不幸死于车祸，肇事司机至今也末抓到。得此消息，他直接来到养父坟前，跪到地上痛哭一场，烧完纸钱，叩了三个响头，随即到凤凰酒店找去前妻。
　　如今，小娟已是两岁儿子的母亲了。
　　在酒店大厅里，赌王编一套谎话，说自己在江洲市已有工作，求小娟和张三离婚，跟他一同到江洲市租一间房子，平平安安过日子。赌王抬起左手说：“小娟，你看看，我已经断指发誓，戒赌戒色了。”
　　小娟对于赌王的出现，神情漠然，冷冷地说：“现在我离不开儿子，儿子离不开他爸，你死了这条心吧。”
　　“难道你忘记咱们夫妻情份了？”
　　“有本事，你再跟张三赌一次，把我给赢回去！”
　　“我已经戒赌了呀！”
　　“那你走吧。咱俩缘份已尽！”小娟说着，转身要走。
　　“你站住！”赌王对小娟失去信心，最后阴沉着脸说：“告诉我，三年前我那几场惨败，是你搞的鬼？”话音刚落，小娟诚惶诚恐地跪下，吓得脸都变成了紫色，说：“剑阳，我对不起你。是我把你的赌技和扑克麻将上的暗记，告诉了张三。你杀了我吧。”赌王听罢，恨得紧咬牙关，紧握双拳，狠狠瞪视着小娟。
　　这时，酒店大门猛地被人推开，张三带领十多个手持棍棒的人，冲进来围住了赌王。张三问道：“赌王，你要怎样？”
　　赌王冷冷一笑，轻蔑地扫视一眼众人。说：“要打架嘛？你们再来二十人，也不是我的对手。都给我滚开！”
　　当晚，李四和刘五在一家小饭店里，设宴给赌王接风。席间，赌王把自己这三年的经历,简要叙述一遍。李四刘五听后，提出要跟赌王到江洲市去闯荡，赌王掏出水果刀，往桌上一扔，认真地说：“你俩谁戒赌戒色，我就带谁走。”可是，小小的在水果刀面前，俩人面面相觑，都打了退堂鼓。
　　第二天，赌王在凤凰酒店摆了二十桌席，宴请临居朋友同学，以及帮助过养父出殡的人。这其中还有韩老头两口子。三年前，韩师傅一卦成谶。赌王决定，把养父的两间瓦房送给韩师傅。三个小时后，客人们陆续走了，小娟在一间包厢里，痛心疾首地对赌王说：“剑阳，过去是我对不起你。现在，如果你不嫌弃我，就带我走吧。今后咱俩再也不分开。”
　　“那你的儿子怎么办？”
　　“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赌王叹口气，百感交集地说：“小娟，这些话，你要是昨天说出来，该有多好。往后，你好自为之吧。”
　　傍晚，赌王坐上宋秘书来接他的车，向江洲市进发。那里，赵先生和赵湘灵他们还等着他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