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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能量

　　和学武挥着手坚决地：“老木，别说这些，这节骨眼上，我作为县革委会副主任，责任重大呢，咱俩都是老党员，再苦再累随时随地都要冲在最前面的啊！”
　　天空云层涌动，雨势果然有所减弱。
　　和学武、木跃及剩下的二三个干部在商谈着……
　　
　　9 混浊的水面
　　二三十只大小不一的木船，每只船上三四人，都披着蓑衣，挽着袖子摸进水里，有的则干脆连根拔出，把湿淋淋的包谷摘了或是拧下来丢进船舱里。不久，一船船湿淋淋的包谷划到岸边，众多群众有序地装入筐内背到安全的粮场里去了。在划船人中，我们看到了和学武、木跃等人的身影。
　　离岸较近的水域里，数百名青年民兵突击队员在齐腰深的水里，二三人为一组，一人执筐子，其余人在水里搜摘，待筐子一满，执筐者将其顶在肩上，把一篮篮湿淋淋的包谷弄到岸上，马上就有女民兵队员背上转运到上头去了。
　　一场前所未闻的水上大抢收在拉市海上紧张的进行着……
　　
　　10 粮场里
　　这里是海东中村一个宽大的粮场，一排五间跑马楼宽敞的房间及走廊里，小山似的包谷越集越多，妇女、老人甚至还有小孩们围坐在四周，撕开湿淋淋的包谷外衣，黄的、白的包米露出了真容。
　　和学武、木跃等看着露出了久违的一丝丝笑纹。
　　木跃兴奋地：“‘县长孟’呀，您来得太及时了，指挥有方，虽然说近千亩的水稻田沉入水底，几乎会是颗粒无收，但上千亩的包谷地里的一二十万斤包谷可以基本抢收回来，刚才我到下村去看了，那边现在比这里还多呢！”
　　和学武高兴着：“能够抢回来一二十万斤的包谷，好的，好的……”
　　“不好啦！我们村死人了！”一声突如其来的嘶叫声传来，众人大惊失色。
　　来人30岁左右，中等身材，瓜子脸，头发稍卷曲又乱蓬蓬地簇拥在头顶，身穿一件紫红色运动衫，他叫王祥，海东梅子村人。他跑到木跃跟前，连呼哧带喘地：“木主任，我们梅子村……梅子村死人啦，和明强队长派我来……来大队、公社报告……报告的！”说完一眼又看到了木跃身后的和学武，故作态地：“啊呀！这不是我那表哥、和县长吗，怎么会在这儿呢？你们家老岳母伤着了，厨房也垮了，不赶快回去看看，还在这儿捣鼓什么呀？”
　　木跃正言厉色地：“哎，王祥，你乱说什么，注意影响哟！”
　　和学武上前两步，失色地：“阿祥，谁家的人不在了，我们家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一点嘛！”
　　王祥故弄玄虚地：“哎哟，我的表哥县长，别再磨蹭了，到村子里就知道了，你‘县长孟’不是有车吗，快叫人开过来走吧！”
　　木跃急促地：“‘县长孟’，梅子村有伤有亡，这是目前报上来的第一家，我陪您去吧，再把情况搞清楚一下！”
　　和学武同意了：“好，那咱们就快走吧！”说着推了王祥一把：“表弟，前头开路！”
　　王祥前后看了看：“表哥，车在哪儿？你得让我坐一坐嘛，刚才我跑累了呢！”
　　木跃跟另外几个干部交代几句后跟了上来，嘴里高声叫着：“快走吧，王祥，‘县长孟’车在公社那边，等开到这儿咱们都快走到梅子村了！”
　　王祥没好气地嘟囔着：“等一会又怎么了，真是的……”
　　三人行色匆匆，大踏步地往梅子村方向奔去。
　　
　　11 梅子村
　　一户普通的农家小院里，闷楼房走廊里靠山墙一端，地上铺着的草席上躺着一个十七八岁、端庄清秀的姑娘，身上的纳西族服装还有些湿漉漉的，一个约40岁的男主人坐在一旁痛哭流涕，旁边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哽咽着。八九个村上的亲戚邻居围在两边悄然地落着泪。
　　王祥引领着和学武、木跃走进院子里，走廊那边梅子村生产队队长和明强迎了上来，他穿着黑裤子，土布白衬衣上罩着一件灰黑色的羊皮褂，他沉重地：“‘县长孟’、木主任来了，过会我把梅子村情况给您们汇报一下！”
　　和学武心情沉重，轻声问着：“老队长，阿花姑娘是怎么…………”
　　和明强摇头叹息：“唉！拉市海的水涨不到梅子村来，却是北岗那边山洪冲下来，在村北桥下躲雨的阿花她们几个人遭了殃了，到现在还有一个外村的也在桥下躲雨的妇女还找不到呢！”
　　和学武摇头轻声叹息：“哎！桥下躲雨是雨季里的大忌呀！”
　　和明强看着和学武低声说道：“‘县长孟’，你们家老岳母王翠兰脚上受了伤，是厨房山墙垮下来砸着一下，你快回去看看吧！”
　　木跃在一旁劝说着：“对，‘县长孟’，您先回去看一下，等会我再过来！”
　　和学武摆摆手：“先别急，我们好好安慰一下主人家，看看有什么帮忙的没有，然后我再回去啊！”
　　只见旁边的王祥不解地看了和学武一眼，无声地退在一边，然后悄悄地走出了院子。
　　和学武、木跃跟在和明强后面到走廊那边，男主人阿花爸站了起来，和学武上前双手握住他的手，伤感地：“阿花爸，你要挺住啊！”
　　木跃上前，看着地下草席上的姑娘，纳闷着：“阿花爸，快给姑娘好好收拾一下，换上她喜欢穿的新衣裳，咱们再怎么也要按规矩好好地送走，毕竟是18岁的姑娘了不是？”
　　阿花爸哽咽着：“‘县长孟’、木主任，还要等一下娃娃妈，南余村那边老岳父病了，娃她妈昨天就去南余村了，等她回来再……”
　　大门那边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阿花……我的女儿呀……”随即跌跌撞撞地冲进来一位三十八九岁的纳西妇女_阿花妈。
　　阿花妈疯狂地穿过天井，跑到走廊上跪下去抱住草席上爱女的尸体，绝望地大叫一声：“我的好女儿呀…….”顿时昏厥过去。
　　走廊上、天井里（雨停了）的人们泣不成声！
　　和学武的眼眶里滚动着泪花…….
　　
　　12 杨秀敏家里
　　院子不大，大门低矮陈旧，两所老式平房显得有了些年头，与周围邻居家高大的二层楼房为主体的院落相比，反差极大!
　　厨房的山墙垮塌了一大截，杨秀敏（34岁）和她12岁的儿子胜旗在收拾着一堆倒在屋里的土块。
　　走廊里，火塘边一张长凳上坐着杨秀敏的母亲、62岁的王翠兰，她的右脚上包着白纱布。旁边坐着9岁的小孙女贵旗，贵旗看着奶奶，瞪着大眼睛问：“奶奶，脚还在疼吗？”
　　王翠兰抓着贵旗的小手，慈祥地：“奶奶好了，不疼了啊！”
　　一张矮椅子上坐着的是王翠兰的亲侄子，杨秀敏的表弟王祥。此刻，他架着二郎腿，拿起火塘边上一包“春城”牌香烟，掏出一支点上火，舒心地吸了几口后，看着王翠兰阴阳怪气地：“姑妈呀，您看您…….您那个姑爷，咱们的……姑爷县长，这会正在阿花爸家里，做安抚工作呢！”
　　王翠兰听了有些不解：“阿祥，不会吧，你表哥去昆明开会说是要耽搁好几天的，你真看着人了？哎哟，这阿花多好的姑娘，太可惜了啊！”
　　王祥又点上一支香烟后：“姑妈，人都是我从公社喊回来的，听说是接到电话后连夜赶回来了，天亮时一到公社就直接去水边指挥抗洪说，哼！公社里有木主任他们，谁要他这个大县长在那儿瞎指挥嘛！”
　　王翠兰有些不悦了：“啊，是这样！不过他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王祥呀，咱们不怪他啊！”
　　王祥煽动性地：“怎么不怪，姑妈呀，我在路上就把您受伤和厨房垮塌的事讲了，可他一到阿花爸家里就像忘了似的。哎，姑妈呀，俗话说是上门女婿缺心眼，说得不错呢！”
　　厨房里干活的杨秀敏说话了：“阿祥，别这么说啊，你表哥不是那种人！”
　　王祥变本加利：“秀敏表姐呀，今天这事不是明摆着吗？根本就不把家里当成一回事嘛！你再说去年我们民办教师考试那事，他只消帮忙说上一句，人家也不会那么大刀阔斧地把我也辞退了的！”
　　杨秀敏走出厨房，看着王祥认真地：“阿祥，这事还真不能怨你表哥，谁让你考试就那么点分数呢，比你高出一二十分的都辞退了，怎么帮忙说话呀！”
　　王祥不耐烦地：“表姐呀，你就喜欢替你那口子说话！”
　　“好大的口气，阿祥，你一定又在说我和学武的不是了！”和学武说着话笑呵呵的（有些勉强）走了过来。
　　王祥脸一红，尴尬地：“啊，表哥，你终于回来了，我……我没说什么不是的，只是……只是去年……去年被辞退那事有点……”
　　和学武心平气和地：“阿祥呀，考试是最公平的，辞退的也不是你一个嘛，再说公社里又让你当大队护林员了，生产队里记工分，每月还有补助，比起其他辞退的已经很不错了！”
　　王祥不屑地：“哎哟，表哥呀，你不要挖苦我了，记工分不假，那点补助就寒碜了啊！”
　　和学武轻轻笑了笑：“那也不错了，听说你工作上不错，责任心也强，这很好，但也说是撵着狗，架着鹰，野鸡兔子被你灭了不少，这不大好，要注意影响哟！”
　　王祥嬉笑两声：“哈哈，我这点嗜好也有人传到你耳朵里来啦！”
　　女儿贵旗走过来，娇滴滴地：“阿爸，买来昆明的糖果了吗，你说过的？”
　　和学武摸着贵旗的头，欢喜地：“买来昆明的饼干了，但还放在王叔叔的车上呢，明天再拿过来啊！”
　　贵旗乐了，跑去厨房里干活的哥哥那儿说去了吧！
　　和学武来到王翠兰面前，蹲下去轻声问道：“妈，不要紧吧，怎么搞着了？”
　　王翠兰指着厨房：“被土基砸了一下，不要紧的，大队里医生来看过了，说是没有伤着骨头的。不过，这会左脚有些隐隐作痛起来了，前阵子是没有什么感觉呢！”
　　和学武轻轻撩起王翠兰左脚的裤脚：“哎哟，妈，脚踝肿着了，是不是崴着一下了？”
　　杨秀敏也蹲下来看着：“啊呀，那去请大队医生再过来看看吧！”
　　和学武慢慢地抬起王翠兰的左脚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对杨秀敏说道：“我来处理，你去厨房外边摘来些蒿子叶吧！”
　　厨房里走出来了贵旗和她的哥哥胜旗，满头大汗的胜旗向父亲母亲问道：“爸、妈，土基码好了，泥块也排出去了，那个大口子怎么办呢？”
　　和学武看着胜旗亲切地：“来，胜旗，坐到这里歇着，剩下的等会爸来搞，咱们暂时用板子先堵住，后面再重新好好的收拾啊！”
　　杨秀敏摘来了蒿子叶，和学武倒来一口缸白酒在火塘边烤上。王祥在一旁悠闲地抽着香烟，好奇地看着。
　　大门那边进来了木跃、和明强，他俩走到了火塘处。木跃亲切地：“王奶奶，您不要紧吧？”
　　王翠兰微笑着：“哎哟，木主任、老队长，你们这么忙还来家里看我，谢谢你们啊！我没什么，一点小伤，厨房也只是塌了半截，没什么大事的！”
　　杨秀敏感激、关切地：“木主任，这场大暴雨，整个公社损失一定会太大了，唉……您们一定也很忙了，谢谢过来看我们。”
　　木跃感动地：“是‘县长孟’及时赶回来，我们才有了主心骨呢！”
　　和学武结束了手上的活，把王翠兰的左脚轻轻地放了下来，对着木跃认真地：“老木呀，现在快6点了，你还是快回到公社里去，那边事会很多的，晚上我再过来，给你好好商讨一下关于拉市海引水工程这件大事，我看事不宜迟了，不能再让人民群众遭受损失啦！”
　　木跃、和明强很快与王翠兰老人道别，临走时木跃盯着王祥严肃地：“王祥呀，今天你的表现不大好哩，日后好好管住嘴巴，不要再说三道四的，造成不好影响我饶不了你哟！”
　　王祥脸上一阵愕然，不一会推说家里还有一大堆子事而悻悻离去。
　　和学武找来一双洗白了的胶鞋，坐在火塘边把湿漉漉的布鞋换了，然后交代杨秀敏：“秀敏呀，你快做晚饭，简单点，吃饭后就去阿花爸家，好好安慰一下阿花妈啊！明后天一定要去他们家帮忙一下，我怕是回来不了啦！”
　　杨秀敏有些茫然，看着和学武：“我会的……”
　　
　　13 县委大院
　　红砖房二楼一间宽敞的办公室内，和学武与50岁左右、身材魁梧的军代表，县革委会主任吴仕德在认真的商谈着什么。吴仕德热情地：“学武同志，你的建议很好，眼下咱们就要召开‘四干会’，你在天红蹲点抓改土造田的工作也正在关键时期，所以我的意见是，先组织有关人员下去具体的搞一下调研，过两月咱们县委制定一个关于拉市通海工程的决议上报后就正式上马，你看怎样？”
　　和学武站起来兴奋地：“行，吴主任，按您的意见办！”
　　
　　14 宿舍楼里
　　中午时分，和学武从房间里端着洗脸盆出来倒水时，从走廊斜对面的房间里走出来一个身材适中、脸稍显清瘦，鼻梁上架着一副近视眼镜的约30岁出头的男子，只见他心事重重地挽着白衬衣的袖子走出来时刚好与和学武打了个照面，二人一下子相互愣住了！
　　戴眼镜的反应够快，嘴角露出笑影：“啊！您是和……和学武副主任吧？我很早就知道……知道您了，但一直没和您在正式场合中交流过！”
　　和学武似乎也对戴眼镜的有印象，他一只手抚摸着后脑壳想着想着：“啊、啊！……我想着了，你是……你是在地区军管会的那个……那个记者和艾芦！对、对，就是你！怎么会在这里呀？”
　　戴眼镜的显得有些着急，但还是驻足与和学武认真讲道：“对，我是和艾芦，调到县里快两个月了，听说您到太安那边蹲点去了，今天才第一次见到您这个邻居还真是有些不容易呢！”
　　和学武注意到了戴眼镜的和艾芦心神不定的脸色，忙问道：“哎！你这个大记者有点不对头嘛，急匆匆的要出去办什么事吧？”
　　和艾芦一阵嗫嚅着：“是……是有点事……想去找政工组……领导汇报……汇报一下……”
　　和学武关切地：“什么事要去找政工组说呀，重要吗？”
　　和艾芦无奈地叹了口气：“唉！想不到啊……”
　　和学武拍了拍和艾芦的肩头，热情地：“哎！什么事让你这个大记者为难啦！还唉声叹气的，走、走！到我屋里去坐坐。”和学武说着笑呵呵地半推半拉的把和艾芦迎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落座后，和学武乐呵呵地抽出一支“春城”牌香烟递上：“来，大记者，抽上一支，烦心事就烟消云散啦！”
　　和艾芦摆摆手：“谢谢，我不会抽烟的！”
　　和学武笑着打趣道：“不是说名流不抽烟，文章哪里来吗？哈……那喝杯酒，我给你倒一杯去！”
　　和艾芦同样摆着手：“不、不！和主任，酒我也不会，您别去倒啊！”
　　“哈……你这个大记者呀，真是烟酒不沾，就会写好文章罗！哎！听说你也是五台人，是吗？”
　　和艾芦答道：“是的，五台民治村的，与您和主任是同乡呢！”
　　和学武高兴地：“是嘛，是嘛！咱们是同乡人，那你就不要瞒着，你说要去政工组找领导，一定有什么要事去说，能不能先给我讲讲？”
　　和艾芦冷静下来，他咬咬嘴唇，怅然地叹了一口气：“唉！生活往往并不象诗里写的那样哟！说说也无妨，反正我是心灰意冷啦，豁出去与他们理论一番，大不了远离他们就是啦！”
　　和学武同情地表示：“哎、哎！别激动、别激动！慢慢说嘛，什么事总会有法子不是，没有过不去的坎嘛！”
　　和艾芦显得有些沮丧：“也许还真是过不去的坎呢！”
　　和艾芦开始向和学武讲述起他来到丽江县革委会近两个月来发生的、充满了悲喜交集的离奇荒诞的故事……
　　
　　15 县革委会政工组办公室（回忆）
　　七八个参加会议人员，正在聆听着县革委会政工组副组长许强关于“先代会”中宣传组人员的组成及拟开展工作的布置安排。随后他操着白族口音郑重地把戴眼镜的和艾芦向大家作了介绍：“各位，这位和艾芦同志是地区军管会写作组调到县里来的，笔头子很厉害哟！是省里出了名的大记者，我们这次先代会的宣传报道、特别是组织典型材料方面将由和艾芦同志具体指导，相信此次先代会我们宣传组的工作必定会大有起色的！”
　　与会者热烈地鼓掌起来，和艾芦站起来移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后，微笑着对大家谦和地：“我个人是搞不好的，全靠大家齐心努力，才能完成革委会交给我们宣传组的任务，请大家共同担当吧！”
　　许强满意地拍手叫了起来：“说得好，大家就是要有这种担当精神嘛！”
　　众人又是一阵响应式的鼓掌着，当中有一位二十二三岁，也戴着一副近视眼镜的女性显得更为热烈！她叫陈莉，四川大学中文系毕业生，刚分配到丽江县城区某中学的语文教师。
　　许强接着具体地布置道：“咱们政工组和宣传部来的同志多跑材料，搞好协调，和艾芦、陈莉两位同志负责执笔，整理、汇总、编写出高质量的典型材料……”
　　
　　16 政工组办公室（回忆）
　　和艾芦、陈莉等四五人有的翻看着面前的材料，凝神思考着，有的全神贯注伏案走笔，有的窃窃私语相互交流。其中一个年轻的宣传干事，看着自己对面的和艾芦微笑着问道：“和记者，您是地区军管会写作组的第一号笔杆子，怎么到县上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