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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后中日友好

　　
　　35．昆明，公共汽车站 晚上 外
　　
　　旅游团的所有成员把我们一直送到了公共汽车站，看我们上了车才挥手告别。
　　
　　36．昆明，公共汽车上 夜 内
　　
　　在车上敏明好奇的问段竞强。
　　敏明：段姨妈：你为什么不告诉那个日本军医，我们的士兵背的那园茼是什么武器？
　　段竞强：我怎么能告诉他？那是我们滇军的秘密武器。
　　敏明：那是什么秘密武器？
　　段竞强：那是，竹子做的水烟筒。
　　敏明忍俊不禁的捂着嘴笑个不停。
　　敏明：对。不能告诉他。
　　张芝：我可不想领小鬼子的情，用针线包还了他这一顿饭。
　　敏明：事隔半个多世纪了，放开点。
　　张芝：放开？说得轻松，有那么容易？那样的血猩，那种残酷，你没有亲历。
　　段竞强：我下车了，小敏明，把你姨妈送到家！
　　敏明：是，我会的。
　　
　　37．昆明，张芝家客厅 夜 内
　　
　　敏明：好了，姨妈，您早点休息，我该回家了。
　　张芝：哎！谈了这么多关于抗日的往事，住我这儿，再聊聊天。
　　敏明：好吧，姨妈您还意犹未尽，我也有问题还想问，我就住下吧。
　　张芝：那就赶紧的洗一洗，躺下聊。
　　
　　38．张芝的卧室 夜 内
　　
　　敏明和姨妈并排躺下后。
　　敏明：姨妈，尽管说，苍蝇和战争同样的嗜血，但我真不明白，一只苍蝇，它竟然让你那么恐惧？至于吗？”
　　张芝：你说错了，不是恐惧，而是恶心。听我描述战后战场的情景，再说至于、不至于。
　　敏明：好吧，我洗耳恭听。
　　张芝：首先，你要明白这一战的惨烈，滇军首战奉命坚守“台尔庄”的制高点“禹王山”，这是俯瞰“台尔庄”我军全部阵地，唯一可以凭据固守的战略要地。滇军血战23天，将士伤亡过半（18844名），是最后撤出徐州的队伍。
　　滇军的骁勇使日军胆寒，日本报纸曾登载：“自九-一八与华军开战以来，遇到滇军猛烈冲锋，实属罕见。”
　　敏明：连日军都这样报导，可见战斗异常剧烈了。
　　张芝：其次，是我的心情。一仗下来你姨爹生死不明，一九三八年五月十四日。接到长官部交防的命令，经过二十三天血战的“第六十军”撤出“禹王山”，敌人不知我军虚实，未曾追击。
　　可是，从“禹王山”撤下来，我的心里没有一刻安宁过，随时都在隐忍着眼眶中
　　的泪水不让它流出来。全身的伤都在疼，特别是两条腿全都磨破了，走起路来扯着更加钻心的疼。
　　敏明：这都是背那个狗熊团长磨破的伤？
　　张芝：是。可这都不算什么，因为我的心更加是刀割般的疼，我就是还在牵挂着我的那个人，连安恩溥师长帮着找也找不到的小叫花子，他究竟会在哪儿呢？
　　敏明：安恩溥师长还帮着找了？没有批评你、处分你？
　　张芝：可不，那天在师部还真以这要挨处分了。
　　
　　39．禹王山，一八二师指挥所 日 内
　　
　　（隆隆的枪、炮、炸弹声中）
　　安恩溥和林芝站在桌子的各一边。
　　安恩溥严肃的问：张芝，你给我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芝伤心的哭着，泪流了满面，顺腮往下滴。
　　《张芝的画外音：哭、伤心的哭。不过，这是在老师、兄长面前撒娇的哭。》
　　张芝：师长，我只不过是相信一定还有负了重伤下不来的战友在那些死人堆里。我不是从死人堆里刨出来一个，还是个团长，背回来了嘛？我又没做什么坏事。
　　安恩溥态度软下来
　　安恩溥：我又没说你干了什么坏事，只是你要想想冒这么大的风险值不值？如果昨天你们晚几秒钟翻进战壕，你就害了十几条人命了，你懂不懂？
　　张芝：确实是这个道理，我懂了。
　　安恩溥：你是真懂这个道理了？
　　张芝：我是真的懂了。
　　安恩溥：那你告诉我，你真的有一个未婚的男人在我的这个师里？
　　张芝点头承认：是。
　　安恩溥：说清楚点！他的姓名？所在连队的番号？
　　张芝：姓郭，名玺，我只知道是一零七八团。我总有一种感觉，他肯定是负伤了，在那些死人堆里等着我去救他，就像我背回来的那个一样。
　　安恩溥看看满脸泪水的林芝，一言不发的走过去接电话、打电话，然后看地图，让她独自站在那儿哭。
　　
　　40．张芝的卧室 夜 内
　　
　　张芝擦拭着涌出的泪水。
　　敏明：姨妈，惹您伤心了。
　　张芝：不是的，伤心已是从前的事了
　　敏明：那您，这是？
　　张芝：这是回到一种感动之中了。你听我说！当是我是想看来我这错误是犯大了，师长是真的生气了，也不知道他将要怎样处罚我？这时候，我的心里才真的是开始忐忑不安起来了。
　　敏明：您这时才为自己的胆大妄为不安了？
　　张芝：是啊。
　　
　　41．禹王山，一八二师指挥所 日 内
　　
　　安恩溥还是不理睬她，继续反复的看地图和打电话。张芝不哭了，满脸紧张的神色。
　　《张芝的画外音：时间过得真慢，我脚也站酸了，安师长还是不断的看地图、打电话、接电话。是军务繁忙？还是懒得理我，故意让我站在这儿反省？看来，最好还是准备好一大堆自我检讨的词，主动开口认识错误的严重性，也许才能过关。》
　　安恩溥向着张芝走来。张芝赶快检讨。
　　张芝：师长，我真正是认识到这种做法的严重性了。
　　不料，安师长走过来示意让张芝坐下，他也坐下，和颜悦色地对林芝说。
　　安恩溥：张芝，郭玺的情况目前还是只能告诉你是下落不明。郭连长既不在阵亡名单里，也不在火线上。我估计，当时战地十分混乱，郭连长极有可能是被转运到哪一个后方医院去了，只能慢慢的去找了。
　　《安恩溥的画外音：已经牺牲的可能性更大。》
　　张芝毕恭毕敬地向安恩溥鞠了一躬。
　　张芝：太谢谢您了，师长。我能问问他们团是在什么地方被日、伪军夹击的？
　　安师长：你别打听了，还想去冒险啊？那场战斗已经过去几天了，任何冒险的行为都毫无意义了。你明白吗？
　　安恩溥看张芝愣在那儿。
　　安恩溥：张芝，干好你的工作，你不是也在做急救和转运伤员的工作吗？相信我们的其他军队的医护人员也会像你一样的关爱每一个伤员的。你也要相信郭玺他会坚持下来的。再说，他有你这么好的一个未婚妻，他会珍爱自己的生命的。
　　张芝被感动得泪流满面了，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42．张芝的卧室 夜 内
　　
　　敏明：安恩溥师长多么象一个兄长啊。
　　张芝：是的。我们那时的滇军确实是重乡情、重同志情。可是，我还是总觉得你姨爹他一定是像我背下来的那个狗熊一样，缺胳膊、少腿的在“禹王山”的死人堆里呻吟着，等着我去救他。部队撤退过运河，我站在运河边，不肯过河。
　　
　　43．运河边 日 外
　　
　　过了河的宋志飞又从浮桥上挤了过来，对站在河边的张芝说，
　　宋志飞：张芝你怎么啦？大家都在桥那边等你呢，实在走不动我来背你。
　　张芝摇头，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张芝：我不想走，我想留下。
　　宋志飞：走吧！你是一个战士，不要老是沉浸在幻觉中，我来搀着你。
　　张芝在宋志飞的搀、拉之下过了运河。过河后，女兵们随部队前行。特务团长陇耀忽然追过来对大家说。
　　陇耀：你们先走，我找张芝有点事。
　　然后又对走在她旁边的两个男兵说。
　　陇耀：她的东西你们俩先帮她背着。
　　他拉着张芝就往回走，浮桥上都是向西走的部队，他们从人缝中挤着向相反的走，有的士兵扯开了嗓子骂人。有两名军官认出来陇耀了。
　　军官：这是军部的特务团长，过桥有事，让一让。
　　军官帮着分开人群，他俩才算过了浮桥。这时，陇耀才对张芝说。
　　陇耀：我特务团的侦察员回来报告，我军撤了，敌军也撤了，“禹王山”现在几乎是一座空山。正好军部通知团以上干部到“余家凹”开会，其余部队集结待命，我才乘这机会来找你。
　　张芝：陇大哥，那你还不快去开会？找我干什么？
　　陇耀：张芝，你既然对我说了你的事，我这就了了你的心愿。走！开会我让副团长代我去开了，再说我大概知道会议是什么内容了。正好有这么一个机会，我就陪你再上一次‘禹王山’吧。快走！车在那边等着。
　　司机和两个士兵等候在吉普车内，陇耀和张芝一上车，车子就开动了。
　　司机问：团长，是去湖山？
　　陇耀：对，快开！
　　
　　44．禹王山，战后阵地 日 外
　　
　　陇耀。张芝、两名士兵站在战后阵地。
　　张芝：这儿？
　　陇耀：对。一零七八团就是在这里与敌人遭遇的。
　　张芝停步，猛的一抬头，急忙捂住了嘴巴，人摇晃着要倒下了。谁也没有注意她，因为无论是谁都被眼前的景象给镇住了。
　　《张芝的画外音：天哪！这一块寸土必争、几经易手、来回杀戮的战场，如今没有了撕杀的呼喊，没有了枪炮的轰鸣，比较起那天晚上独自一人爬出去翻刨的情景，寂静得更加令人毛骨悚然，却又热闹得令人骨酥肉颤。》
　　
　　45．张芝的卧室。
　　
　　敏明：阳光下的，寂静的死尸堆？
　　张芝：唉！说尸横遍野不妥当，当然，如果把这些堆压着的尸体铺开来，也许就铺严了地面，不过更多是尸体的碎块，有的已被酷阳晒得变成了一块块的干巴。
　　敏明：说血流成河也不妥当，是凝固了的干血块遍地。
　　张芝：是啊。我觉得自己的血液仿佛也跟着凝固了。血腥味呛鼻，成群、成团的蚂蚁、蛆和苍蝇密密麻麻的钉在上面蠕动，巨大的蚂蚁在啃噬、在搬运。只有这样的生命在吮吸、在舔噬、在饱餐，它们成了血腥杀戮最大的受益者。
　　敏明：我的天哪！这么高价值的土地，为什么当这些生命为了它而逝去，这些躯体为了它而破碎，它却被弃之不屑一顾了呢？
　　张芝：战争的结果难道就是如此令人颤抖的场景？难道这就是战争的目的？
　　敏明：苍蝇、战争。这就是它们的……
　　张芝：你，你，你听我说！
　　
　　46．禹王山，战后阵地 日 外
　　
　　陇耀命令道：张芝，你跟着他们两个，他们翻，你看。
　　士兵翻动、堆放。
　　张芝：我的妈呀！
　　两个士兵一翻动，成千上万，甚至更多的苍蝇飞了起来，包围着人，在耳边嗡鸣的声响胜过枪林弹雨给予人的恐怖。两个士兵一边翻，一边把一具具的尸体交叉着、中空的堆码起来。
　　《张芝的画外音：许多尸体根本就是无法搬抬的一堆碎骨、腐肉。辨认什么？》
　　张芝被汗水和泪水浸得透湿的脑袋摇着，她趴倒在地上号淘大哭的祈求着。
　　张芝：大哥，别翻了，我求求你啦！
　　陇耀下命令道：行了，烧吧！
　　两个士兵把背在身上水壶里的汽油泼撒在尸体上，一堆火焰被点燃了起来。
　　蚂蚁在逃窜，飞腾起来的苍蝇黑压压的罩在头顶之上，带着血污落在脸上，令人发抖，令人恶心得翻江倒海的呕吐。逃吧！苍蝇、蚂蚁拼死逃命。
　　陇耀他们也逃命一样的赶快离开，两个士兵架着瘫软了的张芝下山了。
　　等他们走到山下，回头看时，整个的山头都已经被熊熊的火焰吞噬了。
　　张芝又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