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双牛低声地：刘老师的衣服都缝了好几次了，咱必须给他买件新的。
　　安一群：你还不了解刘老师啊？如果这事让他知道了，肯定不会收下，这可咋办呢？
　　俩人小声嘀咕一阵。
　　
　　十九、中午，小石屋，日，内
　　三人在一起吃饭。
　　杨双牛直视着安一群的上衣，一本正经地：一群，你的衣服是不是有点小了，看着有点紧巴，莫非你这段时间胖了？
　　安一群微笑着：是，我胖了，衣服显得瘦了。
　　杨双牛：你个子小，衣服尺码也肯定小，穿多大号？
　　安一群：50号。你呢？老杨，你个子可是大啊。
　　杨双牛把头埋进碗里：我单衣也得穿56号。
　　安一群笑笑：好家伙，高个子有啥好处，恁费衣料……
　　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杨双牛把碗搁在桌子上，扭头问：刘老师，你属中等个儿，你穿多大号衣服？
　　刘爱国左右摆着脑袋，嘴巴贴着碗沿儿，左一口右一口，只管呼噜呼噜喝着小米粥。
　　杨双牛和安一群眼巴巴地看着刘爱国，眼睛一眨不眨。
　　刘爱国：你就别操那心了，省省吧！
　　二人故作惊讶：怎么啦？
　　刘爱国：每天西装革履，头发铮亮，那是上课堂！那样的打扮，能跟老百姓坐一条板凳？咋进果园教技术？我天天在果园，用不着。
　　二人有些懵懂。
　　刘爱国端着碗，站起身来：我教农民技术，想培养出不离村的果树专家，我变不成农民，农民就变不成专家。这是教学相长的规律。
　　二人还没有完全听懂。
　　刘爱国把筷子朝碗上一放，冲杨双牛摆摆手：慢慢悟吧！以后你们就理解了……
　　刘爱国站起身来，拍拍大袄上的土，大步迈出屋门，走向村外的果园。
　　
　　二十、大街上，日，内
　　刘爱国和安一群碰到了杨钢蛋。
　　刘爱国亲切地：兄弟，整天去外面跑啥，挣不了个钱，你都不能种点苹果树？
　　杨钢蛋皱着眉头嗫嚅：我不懂这个，再说那能挣钱吗……
　　刘爱国拍拍他的肩膀：兄弟，听我的，种吧，技术上我负责。你家两个孩子，光靠打个小工挣点小钱，养不起家，供不起两个孩子上学，哪会有好日子可过。你只要听我的，你以后的幸福我包了。
　　杨钢蛋不敢抬头看刘爱国：我不会种，再说那挺累人的吧……
　　刘爱国扶着杨钢蛋的肩膀：你身板这么好，年纪轻轻的不能光闲着，得干点事啊。啥事也不干，不挣个钱，家里老婆孩子咋养活？兄弟，你干吧，有我帮你，赔了算我的，苹果挣了钱都是你的。
　　杨钢蛋慢慢抬起头来，看着刘爱国，流出了眼泪。
　　刘爱国：别怕，我教你！
　　
　　二十一、农户家，日，内
　　刘爱国：这种树跟成家过日子一样，树枝子和果子就是家里的人口，人口多，每口子都得吃饭，最后日子紧巴了，挨饿。剪去几个次要的枝子，人口少了，日子反过得好了，家里的人也长得健壮了。
　　村民半信半疑：是这么个理。
　　刘爱国：是这么个理儿，怎么就不剪枝？
　　村民不语。
　　刘爱国：还是舍不得？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光棍汉杨钢蛋儿问杨海堂：你剪不剪？
　　杨海堂：看看再说吧，果子好不容易坐下了，再剪去，不白扔了？
　　杨钢蛋：你不剪我剪，人家刘老师是专家哩。
　　杨钢蛋朝自己的果园走去。
　　杨海堂看看自家树上的果子，个个都是心头肉，左看右看不忍下手。于是就不剪。
　　刘爱国检查疏果情况，来到杨钢蛋的果园里：我发现只有杨钢蛋按要求疏果。
　　杨钢蛋笑笑。
　　刘爱国高兴地拍着他的肩膀：还是这老弟实在，老话说，实在人不吃亏，走着瞧吧。
　　
　　二十二、果园，日，外
　　刘爱国和安小群走到一处苹果地边，看着果树皱了眉头。
　　刘爱国手持大剪刀来到树前，咔嚓咔嚓剪了起来。
　　杨小平刚走到路边，听到咔嚓声和树枝掉落的声音，发现有人在自家地里乱剪果枝，大喊：干啥咧？！俺好端端的树，你上去乱剪，你是要成心毁了俺家的树呀！
　　杨小平捋起袖管儿，瞪大眼睛气冲冲的跑过来。
　　杨小平上前把刘爱国的剪刀一把夺了过来：不许你毁我的树！
　　刘爱国：你误会了，误会了，我是果树技术员。我是你们村请来的呀……
　　杨小平继续高声叫嚷：用不着解释！我不管你是谁请来的，你到别处随便剪，别在俺家的园子里瞎折腾！
　　安小群跑过来劝解：小平，你咋回事？这可是我请来的专家，农大的教授，刘爱国刘教授。咱村的果园都得靠人家剪枝、蔬果，你还急啥？赶快赔礼道歉！
　　杨小平：俺不管他什么刘爱国、王爱国，他没经过俺同意就剪俺的树，还让俺赔礼道歉？没门儿！
　　刘爱国上前解释：兄弟，你家的果树没有剪枝，还会影响以后的挂果质量和数量，我这是在帮你的忙。
　　杨小平争辩：枝子越多，挂果越多，你给俺剪去好多，俺这树不减产才怪哩！
　　刘爱国扑哧笑了，乐呵呵地：哈哈，兄弟，你那是什么歪理儿呀，你懂计划生育不？这都是一个道理，孩子多的家庭负担就重，如果就供一个孩子上学、就业、娶媳妇盖房就省劲多了…苹果树也得实行计划生育，你懂不？
　　杨小平怔了一怔，松开了眉头，想了想，嘀咕：奥…倒是在个理儿…，可是…我们村种苹果树多少年了，从来内见过谁家剪过枝……
　　刘爱国：对啊，要不就是说吗？你们村为什么种了几十年的苹果就没有买过好价钱？没有靠苹果树发家致富呢？说白了，就一个原因，你们不懂果树管理！
　　安小群点点头：对。
　　刘爱国笑了笑：你看，你家那些树，都快长疯了，以后扑扑楞楞光空长枝子，不好好结果，啥原因？那就是不搞计划生育啊！那有限的营养和水分都被树枝子抢走了。
　　杨小平摸摸后脑勺，也笑了：嘿嘿，好像是这么个理儿。你这个比方打得好，让俺一下子明白了，可你刚才咔嚓咔嚓的剪得俺心疼啊！
　　杨小平把剪刀递给刘爱国。
　　刘爱国拍怕杨小平的肩膀：现在心疼，将来高兴！听我的，你就等着笑吧！
　　安小群也笑了。
　　刘爱国：你下午2点还来这儿，就在你家的果园，我给全村的果农现场讲课，就从第一课讲起：修剪枝条。
　　安小群：小平哥，那你就通知一下咱村的乡亲吧，下午2点前到你地里集合。我陪李老师到别处转转。
　　杨小平支支吾吾的应允。
　　安小群：记住！赶快通知，都必须通知到本人！
　　
　　二十三、果园，日，外
　　刘爱国和乡亲们聚集在杨钢蛋果园里。
　　刘爱国讲课，教大家认识两种枝，一种是“结果枝”，一种是“不结果枝”，半个小时就讲完了。
　　老百姓们高兴地：原来这么简单！
　　刘爱国：每户完成后，我们来验收。验收合格才能通关！
　　村民：这可真是个老杠头！
　　刘爱国亲自爬到了树上做示范，手把手地教杨钢蛋剪枝。杨钢蛋前边听后边忘，老是弄不成。
　　刘爱国干着急没办法，一只手没抓牢树枝，一下子跌落在果树下。
　　刘爱国眯着眼，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声音微弱地：我有心脏病。
　　大家围拢成一个圆圈，关切地注视着刘爱国。
　　杨小平给他喂了几口热水。
　　刘爱国慢慢缓过来，乡亲们把他搀扶起来。
　　
　　二十四、石板房，日，内
　　杨双牛带着村医跑过来。
　　刘爱国躺在床上：没事了，休息一会就好了。
　　杨双牛：刘老师，你什么也不要干了，安心休息几天。
　　隋平带着孩子来到这里。
　　杨双牛示意众人走了出去。
　　隋平流着泪：爱国，咱这是为啥？咱在市里教书，想研究啥研究点啥，为啥非得要钻到这山沟里来？吃不好睡不好不说，就连孩子老人也跟着咱一块受罪，咱孩子还小，你万一有个闪失，我和孩子可咋过？不干了，咱回去吧……
　　刘爱国笑笑，安慰：你大惊小怪啥！这不没事吗？只是摔了一下，没事没事。
　　隋平擦擦眼角：没事儿也不干了，回去安安静静教书，你要搞研究、写论文，来看一下情况就行了，用不着天天在这儿盯着。
　　刘爱国伸出左手，拍拍隋平的肩膀：这可不行，咱这个项目好不容易开始了，村里人不太懂科学，不知道咋干。再说了，你看这山里，过的日子多穷啊，有山不能靠山吃饭，守着金山去讨饭，我这心里着急啊。从现在起，我这大学老师就到山里当，我把自己先变成山里人，再把山里人变成懂科学的老师，让山里人都过上幸福生活，把最好的论文，写到这太行山上。这就是我的志向和理想……
　　
　　二十五、石板房，夜，内
　　村干部和刘爱国一起开会。
　　刘爱国：叫大家一起来，就是咱一起合计着怎么才能让大家准确、清晰、快速地掌握果树管理新技术。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
　　刘爱国：看来，得给乡亲们弄一个明确的工序手册。双牛，你先拉出一套果树管理工序，咱们一起再订正、细化、完善……
　　刘爱国看隋平在旁边端着水，拿着药：真麻烦，看不见忙着呢，过会儿再说！
　　
　　二十六、山路上，日，外
　　校长：隋平啊，爱国可是交给你了，这可不光是你作为妻子的责任，还是咱们学校交给你的任务，你可一定要做好。
　　隋平：保国我怕是管不住啊。
　　校长：这儿开始你的硬性任务，你一定要跟着他，照顾好他！
　　刘爱国笑了：我成了国宝了，专门给我配个保镖？
　　隋平：你把自己当一回事，领导也就不费心了。
　　校长：小奇，跟我回市里不？
　　小奇走过来，点点头。
　　隋平：咱不回。
　　小奇爬上了校长的车，死活不下来，哭着喊着：我回姥姥家，我上幼儿园。
　　隋平急忙把哭成泪人的孩子拖拽下来。
　　车走了。
　　小奇用力挣脱隋平的手想去追赶。
　　几人眼巴巴地看着车一直走远。
　　
　　二十七、空镜，山村，日，外
　　苹果树开花了，漫山遍野。
　　
　　二十八、山路上，日，外
　　刘爱国开车走到摩天岭村遇上交通堵塞，进退不得。
　　刘爱国下车察看情况，被村民认了出来。
　　村民：您不是农大的刘教授吗？
　　刘爱国点点头。
　　村民：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刘爱国：我回市里参加一个学术会议。
　　人群中有人喊：快把我家院墙推了，让刘老师的车过去！
　　没容刘爱国阻拦，几个人一拥而上，硬是将路边一堵土坯墙围成的农家院扒开一个三米多宽的缺口，让车通过。
　　刘爱国在车里冲众人激动地挥挥手。
　　
　　二十九、医院病房，日，内
　　刘爱国去医院检查。
　　医生：这是心梗，马上住院，
　　医生还在他的床头插了块儿牌子：绝对卧床休息。
　　医生一出去，他就把那牌子翻过去了。
　　坚持要出院，还像原来一样工作，
　　隋平:这次学校领导给我下了死命令，爱国走到哪，你必须跟到哪，他身边时刻不能离开人！
　　刘爱国在屋里转圈子。
　　隋平形影不离地陪伴着刘爱国，督促他按时吃药。
　　隋平在旁边端着水，拿着药：看不见忙着呢，过会儿再说！
　　电视里报告新闻。
　　播音员：目前正值果树的盛花期，天气转阴，并由阴转雨夹雪，气温骤降……
　　刘爱国的电话响了起来。
　　刘爱国：我得到消息了，有事马上给我打电话，你们现在采取摇树除雪、熏烟防霜、霜后及时补充营养的办法。记住从白天到晚上，一直和我保持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