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画

　　比画
　　桂萱
　　江海洋大学刚毕业，就被《新新小说》杂志社聘为美编，不 久，他精选出自己的百余幅画作，自费在江城会展中心，举办了 个人画展，同时，还上了电视，上了报纸，又被江城文联和美协吸收为会员。
　　江海洋有名气了，自我感觉已成为画 家，就想办一个美术班，他美滋滋地幻想着，这个班如果能招到三十名学生，每名学生一个月缴费500元，一个月就能收入15000元，这可是一大笔外快呀。
　　这天上午，江海洋正和马小倩畅谈自己的计划，办公室门口出现一 个身材矮小，其貌不扬的白发老头，江海洋问：“先生，你找谁？”
　　小老头叫张有书，是退休工人，他在报上看到有关江海洋的报道，本想过来向他表示祝贺的，可是，江海洋却不认识他了，他的心凉了，说：“海洋，我是张有书呀。”
　　这时，胡主编走进办公室，江海洋也记起了张有书，便把他介绍给胡主编和马小倩说，这位张先生是他家过去的邻居，并问张有书找他有什么事。
　　张有书听了江海洋的介绍，看 着他不冷不热的表情，一股怨气涌上心头，便想教训一下他。于是，不动声色地说：“海洋呀，听说你被《新新小说》杂志社聘为美编，今天我过来看看，你究竟是凭哪一幅作品被录用的。”
　　江海洋淡淡一笑说：“张先生想考一考我？”
　　胡主编感觉出张先生胸有怨气，问道：“张先生也是美术界人士吧？”张有书回答：“我只是业余美术爱好者。”胡主编又提议说：“张先生什么时候方便，能否拿来一幅画作，让我们欣赏一下啊。”张有书心中暗喜，将计就计说：“当然可以。我也想见识一下江先生的近作。”胡主编说：“小江，明天你拿来一幅新画，和张先生的画进行交流，大家可以相互借鉴和学习嘛！”
　　江海洋爽快地答应了，并提出把“比画”的地点设在搂下花园中。
　　第二天上午，张有书带着自己的画作，来到了《新新小说》杂志社楼下的花园中。此时，江海洋和胡主编以及马小倩已等候在那儿，他们身旁还有一些人，大家欣赏着立在水泥花坛前，一米见方的画作，画面上是一盆盛开的菊花，题名为《蝶恋花》。张有书把自己那张奖状大小的画作，立在了《蝶恋花》旁，江海洋他们一看，这毫不起眼的木质画框的画作前，被一块蓝色绒布罩得严严实实，多少显得有些神秘。
　　马小倩对江海洋的画作提出疑义说，这盆菊花虽然画得惟妙惟肖，但画面上并没有蝴蝶，取名《蝶恋花》好象没有道理。这时，不知从何处飞来两只白蝴蝶，袅袅婷婷地落在画中的菊花上，众人见此情景都齐声叫好。
　　胡主编高兴地说：“好一幅《蝶恋花》，这比画龙点睛还高明啊！”江海洋听了胡主编的夸奖，得意地笑笑说：“雕虫小技，让大家见笑了。”
　　张有书对马小倩说：“你用手指蘸一点口水，轻轻抹一下花蕊，你的手指也能招来蝴蝶。”马小倩迟疑一下，然后她照办了，并把手高高举过头顶。果然，不大一会，一只花蝴蝶落在她手指上，她抓住蝴蝶，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
　　江海洋脸红了，昨天晚上，他画菊花时，在颜料中掺进了特制的香料，这一“引蝶”绝技，被张有书看破了。于是，他反守为攻地说：“张先生画的是什么画，我们看看庐山真面目了吧？”说着，他走到画作前，刚要拉布帘，顿时，手在画前停住了，半晌才转过身，对张有书深深鞠了一躬，十分愧疚地说：“张先生……不！张老师，我错了。”
　　胡主编被江海洋这一举动弄糊涂了，他走到画前，去拉绒布帘，想看看究竟里边是怎样一幅画，结果，他的手快要接触绒布的一霎那，停住了，感叹地说：“唉，绝了！”马小倩有些不耐烦，几步跨到画前，用手猛一拉绒布帘——没拉动！她惊讶地说：“画的是绒布帘？！”
　　几名围观者纷纷去拉布帘，结果他们不得不相信，这幅多维立体画，的确画的是一块“绒布帘”。
　　“比画”结束后，张有书意味深长地看一眼江海洋，什么也没说，拿起“绒布帘”就走了。
　　胡主编问江海洋，他与张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江海洋说，张有书过去是他家的邻居，他念小学时，曾经跟张有书学过画画，并称他为张老师。可升入初中后，他就不再跟他学画画了，他觉得张有书没有名气，再跟他学下去，也不会有出息，。
　　马小倩问那幅“绒布帘”是怎样画出来的，江海洋说，他不知道，他从来未见过这么逼真的“立体画”，凭心而论，他再下二十年工夫，也画不出这幅“绒布帘”。
　　后来，江海洋打消了办美术班，赚大钱的计划。他想重新拜张有书为师，可他又担心，张有书会不会再收自己做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