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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泥河湾  人类起源

　　伏羲与女娲
　　——耐人寻味的奇思妙想
　　
　　早在人猿同祖论提出很早很早以前，人是由动物变来的说法就在世界上很多民族中存在了。北极的爱斯基摩人认为海豹是自己的祖先。《古代社会》的作者、美国民族学家摩尔根发现，印第安人的许多部落分别把鹿、鹤、羚羊等动物作为自己的祖先。我国西南的瑶族人，大年初一都要向狗顶礼膜拜，据说狗是他们的祖先。台湾高山族人用蛇图案作为文身，以表明他们是蛇的后代。东北的鄂伦春族把熊认作祖先，突厥人则坚持认为其祖上非狼莫属。…
　　此种例子不胜枚举。能够揣摩出人是由动物变来的说法，并不是因为原始初民有先见之明，而是源于他们的动物崇拜。当时还没有阶级，人类之间还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和动物相比，人类甚至还没有感到有什么优越性。于是会飞的鹤，奔跑迅速的鹿和凶残的猛兽，都成了先民们崇拜的对象，幻想着自己的民族能像它们那样具有一技之长，在残酷的生存环境下立于不败之地。
　　你以为先民的思维幼稚可笑吗？不!只要看一看，受过科学知识熏陶的新人类是如何地崇拜领袖、明星，就会明白，蒙昧无知的古人类的选择是多么的合情合理了。
　　在中国诸多人类起源的神话传说中，伏羲、女娲兄妹成婚繁衍人类的故事颇耐人寻味。唐朝时的学者李冗，在他编撰的《独异志》中记述了一段古代传说:“昔宇宙初开之时，只有女娲兄妹二人，在昆仑山，而天下未有人民。议以为夫妻，又自羞耻。兄即与妹上昆仑山，咒曰：‘天若遣我兄妹二人为夫妻，而烟悉合；若不，使烟散。’于是烟悉合，其妹即来就兄。”作者就这个故事的内容再补充两句：兄妹各点燃一堆烟火，烟柱直上青云。当他们看到两股烟合到一起时，才得出上天允许他们结为夫妻的结论。
　　这段文字首先描绘出一幅这样的场景：青天缓缓升高，大地徐徐下沉，在空旷的宇宙间，只有孤零零的一对男女。而那女人就叫做女娲，“娲”的读音就是“娃”。
　　这不得不令人发问：“他俩不就是《创世纪》里的亚当和夏娃吗？”
　　问的有理。有人就考证过，说伏羲和女娲所在的那座昆仑山，不是青藏高原上的昆仑山，而是位于伊朗境内的某座山。这一说法，已经使东西两对人类祖先的出生地往一块靠拢了。
　　但是，伏羲和女娲的传说不只这些。近代出土的汉代画像石刻和唐代壁画，就让希望中西合璧、二祖合一的人们大为扫兴了。
　　这些出土文物描绘的是伏羲女娲交媾图。让人奇怪的是，画面上不是一对男女在做爱，而是两条蛇在交尾！蛇身的上部，才是正襟危坐、相敬如宾的俏男俊女。原来，伏羲女娲不是人，而是蛇，或者是半蛇半人的动物，正在演示动物变人的蝉变过程。这显然是和上帝造人的经典教义相违背的。况且，蛇在《创世纪》中是罪恶深重的教唆犯，上帝怎能允许他的宠儿与蛇类合二而一呢？
　　中国已经有了一个女娲抟土造人的神话，和《圣经》中的上帝造人说如出一辙，只是没有把它强加于人。大概是认为神造人那种过于简单潦草的方式不太可靠，而冥冥之中又感到人与动物之间存在着不解之缘，所以，我们的先民又给女娲找来一个配偶，使人的产生过程从无性繁殖升级到有性繁殖，并明确宣示，人是动物的后代。
　　我认为伏羲女娲的故事是逐步完善的。大概后来的人们优越感越来越强，他们意识到，两条普通的蛇身人面动物生出如此聪明的人，有些不太合理；或者，此时的人类已经产生了等级，开始寻找高贵的出身，于是乎就有了后来的补充：一位名叫华胥的女子，因踩到雷神的大脚印而受孕，生下伏羲。这样，人类的祖先伏羲就具有了神的血统，人们的心理才感到平衡。
　　到此为止，伏羲女娲的传说完成了中国式的人类起源说。相对于“上帝造人”和“动物变人”两种迥然不同的主张，中国先贤们采取了折中的观点，给故事赋予了较大的想象空间。
　　至于说为什么放着诸多高级动物不用，而单单选择了低级的蛇类作为人类出身，还是一个需要探讨的迷。作者认为，这是先民对蛇的恐惧和崇拜造成的。当人类学会了制造工具和使用火之后，又住进了房子里，凶猛的野兽就不再可怕了，而蛇的威胁却是无处不在。当时人们见面后的问候语就是：“被蛇咬了吗？”由此可见人对蛇的恐惧。《山海经》里有巴蛇吞象、九头蛇相柳等记述，可知蛇在当时动物界的地位。龙是人类想象中的神通广大的神性动物，具有天神一样的身份；而十二生肖里的蛇这个属相，在不少地方被叫做小龙。龙是大中华的标志性图腾，它就是以蛇为骨干组合起来的。由此可见，先民们对蛇是如何地敬畏了。
　　伏羲和女娲兄妹缔造人类的故事，在汉族和少数民族地区广为流传。伏羲的“八卦”被世世代代地研究着，诠释着，直到现在还是一座迷宫。伏羲是后代的榜样，连他的出生模式，也被一次又一次地复制。炎帝是母亲安登和一个牛状的大神交配所生；黄帝的母亲附宝，因望见电光环绕北斗而感孕；商的祖先是他的母亲误吞燕卵怀孕而生，等等，连再往后的汉高祖刘邦，也是其母和一条赤龙的产物。这些都是华胥踩雷神大脚印而生伏羲的翻版。
　　但是，伏羲本身也像他的八卦一样，还是一个迷。著名学者闻一多教授曾经考证说“伏羲就是葫芦”，原始人对伏羲的崇拜，源于对葫芦的感激和崇拜。因为遍地生长的葫芦，是采集时代人们的重要口粮。民以食为天，这种说法不无道理。还有研究资料说，华胥者，花絮也。葫芦是花絮生出的，这更是无可辩争的事实。那么女娲呢？她当然就是同葫芦一样的藤生植物、即瓜的代名词了，因为“娲”和“瓜”两字的发音十分接近。
　　我们没有证据说，伏羲、女娲就是中国历史上确实存在过的人；但可以肯定地说，伏羲、女娲是人类历史长河中某个阶段的标志性符号。他们究竟代表的是远古社会中哪一段历史呢？
　　远古有多远？三国时的学者张揖编辑的《广雅•释天》中说：“天地辟设，人皇以来，至鲁哀公十有四年，积二百七十六万岁。”鲁哀公距今约2500年，可以忽略不计，单这276万年，就足可以断定其荒唐程度了。但这个数字很有意思，它与当今学术界公认的人类起源年头暗合。毛泽东的诗写道：“人猿相揖别，只几个石头磨过。”判别是人还是猿的重要标志之一，是看会不会大量使用和制造工具。学术界认为，人类约诞生于300万年前，到目前为止，世界上最早的、伴有粗制石器出土的人类化石，是在非洲的奥杜韦峡谷发现的，距今约260万年。从此时起，人类社会就进入了旧石器时代。276万年比260万年多出16万年，应该在合理的测量误差范围之内。我们只能这样说，古人的推测恐怕是没有考古学依据的，但人家并没有说过头话。
　　三国时有个叫谯周的学者，在他的《古史考》一书中说：“伏羲以次，有三姓始至女娲，女娲之后五十姓至神农，神农至炎帝一百三十三姓。”
　　我们先考究一下这里所说的“姓”。传说“伏羲制嫁娶”，说明伏羲之前的男女交配处于随意的、没有任何血缘限制的杂交阶段，到伏羲女娲时代才制订了“同姓不婚”的戒律，也可称为人类第一部“婚姻法”。因为当时人们“只知有母，不知有父”，所以“姓”字只能从“女”、从“生”。也就是说，同一个女人生的孩子为一“姓”，他们之间不能有交媾行为。你也许会说，这部“婚姻法”也太宽了吧。但是你要知道，我们目前实行的《婚姻法》，也只规定禁止“直系血亲和三代以内的旁系血亲”相互结婚。且不说清朝初年贾宝玉的婚事，就是在我国第一部《婚姻法》颁布之前的解放初，所谓的“姑表亲”、“姨表亲”也比比皆是，被誉为是亲上加亲。因此可以说，谯周这里所说的一姓，实际上指的是一代或一世。如果把它和后来的“姓”相提并论，就谬之远矣。古时一世一般按30年计算，这样算下来，从伏羲到炎帝共5580年。
　　从古到今，一般都把炎帝和黄帝作为同时代的人。炎黄时代距现在有多远呢？辛亥革命胜利后，孙中山领导的国民政府把黄帝4609年，即公元1911年定为中华民国元年。这个说法应该是比较权威的了，我们也没必要去论证了。
　　这样，伏羲时代距我们现在的年头就可以计算出来了，是10284年，我们可以约略称为一万余年。一万多年前，按考古学分期的说法，旧石器时代已经结束，人类经历了二百多万年的沧桑之旅，终于进入了新石器时代。人们在一万年前的石器中发现了石箭簇，与伏羲制弓矢、教民渔猎的传说相吻合。另外，据古自然地理学提供的资料说，进入第四纪的三百万年来，世界上有过四次大的冰川期。最后一次冰川期在一万八千年前达到最大限度，而在一万一千年到一万年前结束，中间起起伏伏，有过十二次小的间冰段。正是冰川期的结束，间冰期的到来，气候变暖，使得冰川融化，江河横溢，海平面升高，发生海浸，近海大陆的低洼处一片汪洋。世界上有不少民族的神话传说中，都有关于洪水的故事，伏羲女娲的传说便是其中之一。这不应该看作是巧合，而是说明神话传说中的确包含着真实的信息。
　　至此，我们可以说，伏羲、女娲时代，是持续了200多万年的旧石器时代结束、新石器时代开端的时代。伏羲和女娲，也许就是当时涌现出来的具有开创性的人物代表。由于禁止直系血亲之间进行婚媾，人群开始健康、连续的繁衍，人类的记忆也许就是从这时开始的，于是后代把伏羲和女娲当成了人类最初的祖先。
　　中国这个人类起源的传说，是多么具有生命力啊！事情到这里并没有完。随着科学的进步，人们又发现了伏羲女娲新的秘密：他们交尾的图形，竟然类似于绝大多数生物的遗传物质DNA双螺旋结构！要知道，DNA双螺旋结构，是在公元1953年才被两位科学家发现的。真神哪！神话嘛，要的就是一个神！
　　神归神，但它同样没有解决人类的起源问题。我们只须问一句：伏羲的母亲华胥是从哪里来的呀？相信所有的哲人们都会张口结舌、面面相觑。
　　我读过一本美国作者写的科幻小说，说的是一个外星人偶然来到地球上，找了一个智商较高的黑猩猩做性伙伴，生下了具有现代智慧的人。这位作者似乎也学了孔夫子的中庸之道，试图把誓不两立的“上帝造人说”和“人猿同祖论”调和起来。在这里，热门人物外星人，取代了总在幕后活动的上帝；而屡经进化论者推荐、和人类比较接近的黑猩猩，则充当了人类婴儿的母体。这样，既回避了上帝凭空造人的生硬，又给进化论者解决了一个头疼的难题。因为，从黑猩猩进化到人的过程中，也就是“人猿相揖别”的当口，实物证据还不足。这是反对派的主要理由。
　　引进外星人的想法，同样面临着无法排遣的困扰。因为直到如今，人们还没有发现存在生命的星球。喧嚷一时的外星人，但愿不会像人们叨念了几千年的上帝一样，纯系子虚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