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作品已在华语剧本网版权保护中心进行版权登记，登记2019-Q-05609】

　　泥河湾  人类起源

　　开头的话
　　
　　在北京中华世纪坛262米长的青铜甬道上，镌刻着从人类诞生一直到公元两千年以来，发生在中华大地上的重大事件。拾阶而上，你会发现，在漫长悠远、绵延不断的历史长河源头，有一个叫做泥河湾的地方。泥河湾，对于很多人来说，还都是一个陌生的名字；但在古生物学界、古地质学界，它已经响彻全球了。
　　从北京踏上通往大同方向的高速公路，不到三个小时，便进入横贯阳原盆地的桑干河畔，而中华世纪坛甬道上的泥河湾，就是这一带的统称。
　　在上个世纪的中期，当我还是一个少年郎的时候，就从女作家丁玲的长篇小说《太阳照在桑干河上》，知道了桑干河的名字。这是丁玲完成的唯一的一部长篇小说，曾获得斯大林文学奖金二等奖。后来，丁玲厄运不断，长期失踪文坛，但她的名字、她的桑干河，却永远留在千万读者的记忆里。
　　我的这次来访，却不是来寻找当年曾经有过的向往。到了眼下这种过于成熟的年龄，能唤起浪漫情怀的新闻旧事已经少有了；不过，人类天生喜欢猎奇的本性不会泯灭，遇到具有强烈诱惑力的事件，总是要一睹为快。
　　桑干河宽阔的河谷，拥抱着弯弯曲曲的流水。两岸山梁突起，沟壑纵横，那是地质历史老人饱受风剥雨蚀的皱纹，是大地经历沧桑巨变的见证。遥望四周，环列的山岭保持着亘古的沉默，似在保守着一个伟大的秘密。
　　这个秘密是人类的秘密，是关于人类起源的秘密。如今，这个秘密已被侦知。近一个世纪以来，国内外已有成百上千名地质和考古工作者前来考察、挖掘，在这里发现了距今近200万年以前的古人类遗迹。
　　
　　亚当与夏娃
　　—一个美丽的传说
　　
　　人类的好奇心非常之强。大到探索宇宙的奥秘，科学家们百折不挠，前仆后继，孜孜以求；小到偷窥明星的隐私，狗仔们可谓呕心沥血，机关算尽，无所不用其极。由此可见人类窥密本性之一斑。人类统治地球已经有年，知道了很多事情，也做到了很多事情，但对自己本身的从哪里来却知之甚少。这是一个很大的遗憾，也是一块心病。为此，各时代、各民族的先哲们，都不遗余力地进行过探索，对自身的起源提出了种种主张和假说。
　　神造人的传说在世界许多民族中流行。在古埃及，人们传说，人是大神哈奴姆在陶房里用泥巴造出来的；古希腊人传说，是他们的大神普罗米修斯用泥土按照自己的形象创造了人；阿拉伯民族也有自己的说法，认为人类始祖阿丹和他的妻子哈娲，是先知安拉用黑壤中的干泥捏成的。在中国，东汉时人应邵撰写了一部名叫《风俗通》的书，其中也记录了一则神话，说天地开辟之始，世上没有人民，一位名叫女娲的女神抟黄土制造了人类。
　　现在的人们说：“世界真小。”依我看，就是在远古，虽然交通不发达，信息不畅通，世界也不算太大，各族人民也是心灵相通的。以上不同民族的传说中都传递了一个共同的信息，就是人类是用泥土做原料制成的。有人以此为依据推论说，此类神造人的神话是陶器时代的先祖们杜撰的。我同意这个说法。
　　我小的时候，农村的孩子们没钱买玩具，都是就地取材自己制作，可谓五花八门、丰富多彩，现在好像大多都失传了。在诸多活动中，最能表现个人艺术才能的是玩泥巴。那个年龄段的智力，大概和陶器时代初期的古人不相上下，能够照猫画虎捏出形态各异的牛、马、狗、羊和男女人物已不是难事。每遇打雷下雨，大人们忙着收拾晾晒的东西，孩子们就爬到房顶上去抢救自己的作品。
　　当年的古人已经会做岩画，也会塑制泥人，有出土文物可以作证。在这种背景下，产生大神用泥土造人的猜想应该是合理的。
　　《圣经•创世纪》讲述了一个完整的上帝造人神话，大意是说，上帝耶和华花了五天的时间造出了天地日月、水陆草木、飞禽走兽和鱼虾、虫贝等万物，在第六天，又照着自己的样子造出了一个男人亚当，把他安置在伊甸园里，管理天下的生物。耶和华上帝很会体谅人，他说：“那人独居不好，我要为他造一个女人帮助他。”于是趁亚当熟睡时取出他的一条肋骨，用来造了一个女人，送给亚当做妻子。她就是夏娃。从此，人类就在上帝的遥控下一代接一代地繁衍至今。
　　《圣经》是基督教的正式经典，是世界上迄今为止发行量最大的一部书。因此，上帝造人的传说广为流传，在相当长的时间里被认为是天经地义的。1650年，当时一位名叫詹姆斯•厄瑟尔的英国圣公会主教，根据《圣经》的记述算了一笔细账，得出结论说，上帝创世的那一年，是公元前4004年，离我们现在只有六千多年。这一说法显然与考古发现相差甚远，但却长期为广大教徒所接受。
　　中世纪，上帝造人说、造天地万物说，咒语般地统治着人们的心灵。教会势力对胆敢向宗教教义提出挑战者，动辄进行审判，处以重刑。西班牙科学家塞尔维特仅仅提出了血液循环理论，就被宗教裁判所判处火刑，活活烧了两个小时。塞尔维特死后75年，英国医生哈维发表了《心血运动论》，从而标志了近代生理学的诞生。
　　波兰天文学家哥白尼用毕生精力进行天文学研究，完成划时代的科学巨著《天体运行论》。哥白尼在书中讲述了地球的运动和宇宙的构造，驳斥了托勒密的地球是宇宙中心的理论，即地心说，从而提出日心说学说。因为地心说是宗教教义的经典学说，哥白尼长期受到教会势力的压制，被迫宣布放弃自己的观点。他的著作一直得不到出版，后来他的朋友们只好偷偷拿到德国的纽伦堡去排印。1543年5月24日，已经双目失明的哥白尼抚摸着刚刚出版的《天体运行论》说：“我终于推动了地球。”两个月后的7月26日，哥白尼逝世。
　　著名的意大利物理学家、天文学家、和哲学家伽利略，研制成一架“可以将苍蝇放大成母鸡一般”的望远镜。利用这架望远镜，伽利略发现了宇宙，找到了支持哥白尼日心说的证据，撰写了《关于托勒密和哥白尼两大世界体系对话》（以下简称《对话》）一书。表面上，此书在地心说和日心说二者之间保持中立，因此逃过检查，终于在1632年得到出版；但实际上，书中却为哥白尼体系进行了有力的辩护，并用隐晦含蓄的手法对教皇和主教们进行了嘲讽。全书笔调诙谐幽默，轰动欧洲，在意大利文学史上也是不可多得的名著。面对桀骜不驯、为真理不屈不挠的伽利略，罗马教廷终于祭出专政手段。1633年6月22日，在圣玛丽亚修女院的大厅上，由10名枢机主教联席宣判，判处伽利略终身监禁。他的《对话》遭到焚绝，并且禁止出版或重印他的其他著作。直到350年后的1984年，罗马教廷才纠正这一历史冤案，宣布为伽利略平反。对伽利略来说，罗马教廷的这一举动大可不必，因为全世界人民早已把他的业绩刻在历史的丰碑上。
　　让法庭承认错误毕竟是不容易的。和意大利人伽利略比起来，比利时医生、解剖学家维萨里就不那么运气。安德烈•维萨里是近代人体解解剖学的创始人，与哥白尼齐名，是科学革命的两大代表人物之一。当时的欧洲，禁止人们解剖尸体，维萨里上大学时，只能用猴子和狗等动物作为解剖对象，而实验课的指导教师，则由雇佣来的理发师或刽子手来充任。为了揭开人体构造的奥秘，维萨里经常与几个比较要好的同学，冒着被抓、被杀的危险，偷偷地到绞刑架下盗取罪犯的遗尸，进行解剖研究，终于掌握了精湛熟练的解剖技术和珍贵可靠的第一手材料。但维萨里的唯物主义治学方法触犯了陈规戒律，引起旧势力的攻击，被开除学籍。在以后的日子里，维萨里展转来到意大利求学、教书，并坚持进行活体解剖教学。1524年，年仅28岁的维萨里完成了科学巨著《人体的构造》一书，这是科学解剖学史上的一个里程碑。维萨里勇于实践的精神遭到保守势力的攻击，特别令他们不能容忍的是，《人体的构造》不。仅纠正了官方教科书上存在的200多处错误，而且公然揭露了上帝造人说的伪妄。宗教教义上说，因为上帝从亚当身上抽去一根肋骨变成夏娃，所以男人身上的肋骨应该比女人少一根，不是24根，而是23根。而维萨里通过人体解剖发现，男人的肋骨并不比女人少，也是24根，于是学术问题就变成了政治问题。这种现在看起来十分可笑的说法，当时却成了迫害维萨里的理由，教会一直在寻找机会置他于死地。有一次，维萨里为西班牙的一位贵族做验尸解剖，当剖开胸膛时，监视官硬说心脏还在跳动，便以此为借口，诬陷维萨里用活人做解剖。宗教裁判所便趁此机会提起公诉，判处维萨里死罪。由于国王菲里普出面干预，才得到宽大处理，改判往耶路撒冷朝圣。但在归航途中，航船遇险，年仅50岁的维萨里不幸遇难。
　　维萨里的科学发现像一道闪电，在上帝造人说的重重夜幕上撕开一道裂缝，又很快就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但是，人类追求真理、渴望了解真相的脚步并没有停止。在维萨里死后的200多年间，科学家们不断向上帝造人说提出挑战，相继发表了人猿同祖的学说。17世纪著名瑞典分类学家林奈，发现猿和人都是胎生哺乳动物，都有一对乳房和两对门齿，在形体上有惊人的相似之处，于是把人、猿、猴归在灵长目。林奈的“人猿同类”观点发表后，遭到教会的严厉指责，把他的《自然系统》一书列为禁书。法国生物学家、博物学家拉马克，1809年发表《动物哲学》一书，提出了生物进化的学说，并推测人类起源于动物。他认为，古代的猿由于环境改变，不得已从树上下到地面，引起手脚分工，并在共同生活中产生语言，从猿变成原始的人。
　　拉马克的学说在进化学说史上发生过重大的影响，就在他的《动物哲学》一书发表的那一年，一个婴儿在英国诞生了。他就是伟大的生物学家，进化论的奠基人查理•达尔文。达尔文在爱丁堡大学读书时，受到拉马克的进化论观点影响，从此开始了对自然科学的研究考察活动。1859年，达尔文出版了一部划时代的科学巨著《物种起源》，提出了以自然选择为基础的进化学说，成为生物学史上的一个转折点。恩格斯指出，它是19世纪自然科学的三大发现之一。1871年，达尔文又发表了《人类起源及性的选择》一书，进一步为“人猿同祖说”提供了充分的理论和实证依据。从此，人类对自身起源的探索走上了科学的道路，迎来天际的曙光。
　　1874年德国进化论者赫克尔发表了专著《人类起源》，从胚胎学、比较解剖学、古生物学等方面系统地论证了人和猿的亲缘关系。胚胎学是研究生物胚胎发育规律的科学，如果把脊椎动物不同纲的胚胎发育比较一下，便会清楚地发现，不同纲的胚胎最初是极其相似的，以后在它们各自发育的过程中，才出现越来越大的区别。这一现象说明了动物界的统一起源，标志着动物各纲之间的亲缘关系，为人猿同祖说提供了令人信服的依据。比较解剖学就是用比较的方法研究各种不同生物的器官位置、结构及其起源的科学。在进化过程中，人体上遗留下来一些无用的器官，解剖学上叫做痕迹器官，如退化的毛和阑尾等；还有毛肌、耳肌，只具有引起毛发乍起和使耳朵颤动等无关紧要的作用，精明的上帝，实在没有必要把这些废物安装在精简高效的人体上。
　　从19世纪到20世纪，是科学的进化论取代“神创说”的过程，曾经占统治地位的上帝创世论，渐渐淡出人们的世界观。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人类起源问题上，唯物论和唯心论的辩论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公元2006年6月22日，英国《独立报》刊登一篇名为《全世界科学家联手抨击创世论》的报道，文章说：“全世界的科学家21日联合起来，对创世论发动了迄今为止最为猛烈的一轮攻击。他们警告说，‘生命的起源正在被隐瞒、否认和混淆’。67个国家的科学院警告说，家长和老师应该保证自己不破坏进化论的教学，不要给儿童灌输世界是在6天之内创造出来的这样的观点。”
　　什么事儿惹得这么多的科学家如此忧心、又如此震怒呢？原来，有消息说，美国的一些学校认为，进化论不过是一种理论，《圣经》上所记载的才是不折不扣的事实。还有情况表明，此类观点正在不知不觉地进入英国的学校，越来多的英国大学把创世论纳入了学校的科学教程。
　　人们不仅要问，历史车轮已经驶进了21世纪，科学改造了愚昧，光明驱走了黑暗，哈勃太空望远镜已经搜索了16年，也没有发现上帝的踪影，为什么还有人对唯心的神创万物说恋恋不舍呢？作者认为，除了宗教的影响之外，还有两个原因值得探讨。一个原因是，进化论过于复杂、玄妙，过程的缓慢让人窒息，而且有不少缺环，至今仍未发掘出实证材料，使人难于理解。有人就在传播一种叫做“智能设计论”的观点，颇有市场。这种理论认为，世界上的物种如此复杂，不可能是通过自然选择的方式进化来的，应该是某位“设计者”的杰作。这无疑是“神创论”的翻版。我们脚下的泥河湾，就肩负着捍卫科学观、同唯心的“神创论”作斗争的使命。这一条在下面的章节里还要重点讨论。
　　有人怀念创世论，不愿承认进化论，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存在偏见。这个偏见，就是门阀、门第观念。高贵的人类，特别是那些自认为是高级人种的贵族们，怎好意思承认是猴子的后代呢？当你参观动物园时，发现关在笼子里的大猩猩、黑猩猩竟然是你的表亲，会有什么样的感受啊！早在十九世纪中期，保守势力的代表、英国圣公会主教威尔伯斯福，为达到扼杀达尔文学说的目的，就卑劣地利用人们的这种心理，对进化论的捍卫者赫胥黎进行过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