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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19/12/2 修改:2019/12/3
20章 爱情,农村,家庭 小说
《女生》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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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梗概
- 作品卖点
- 作品正文
吴士升被判刑10年。老婆与他离婚,带着两岁的男孩、怀着5个月的女儿,嫁给了刚刚落实政策的老干部。服刑期间,他的父亲患肺结核不治身亡。因在农场劳动改造时有立功表现,吴士升被减刑两年,提前释放。其母在城里帮冬梅照顾孩子,家里空空如也。从冬梅口中,吴士升得知我的处境,便一路寻来。路上,他见一个大孩子骑在一个小孩子身上,打一拳喊一声:叫我爷爷,明天拿来熟鸡蛋孝敬我!小孩子就是不吭声。旁边一群男孩在围观,没人拉架。被打的孩子就是方方,爬在地上拼命挣扎,只是动弹不得。吴世升小时候就好跟人干仗,也喜欢看人打架,深谙此道。他不去拉架,而是喊道:“沙土!沙土!”方方很是机灵,经人提醒,立马抓起沙土往上扬。“就地十八滚,跑!”方方依口令而行,趁对方被飞沙迷眼之机,翻身爬起,拔腿就跑。
“我见孺子可教,就赶上去和他拉呱。”吴士升说,“没想到这小子‘噗通’跪下就叫我师父!路上我已经想好了施教方案,想在你这儿边打工边授徒。”
“你不打算回家了?”我问。
“我哪儿还有家呀?”他伤感地说,“我一辈子都不想回河西县那个伤心地了。”
我忽然产生同病相怜的感觉。这时爷爷在屋里喊,说要尿尿。爷爷没法股低,吴士升只好把他抱起来撒尿。看到这情景,我感到侍候爷爷还真不是一件容易事儿。吴士升睡在爷爷屋里,把破旧的太师椅改成坐便马桶,解决了费劲的拉撒问题,负起照顾爷爷的责任。养鸡和种地的一些力气活,像出鸡粪和给鸡房垫土之类,我都毫不吝惜地让给了他。他乐此不疲。我感到从来未有过的轻松。最让我感激的,是他改变了我的儿子。我对方方的教育是要他忍让,少惹事,受到欺负有妈妈做主找老师、找家长讨回公道。吴士升则有他的一套做法。针对方方的弱点,他制订了一个施教大纲:
一是,面对强敌,能躲就躲,能逃就逃。他把红军斗白军、游击队和鬼子週旋的故事讲给方方听,让他一放学就捷足先登,踏上大道拼命往家跑;上学时比别人早走一步,或者从大路两旁的野地里绕道跑到学校。方方很听话,用这两招避开了不少纠缠。其实,他的最大收获,是由此练出了一副好脚板。中学时期参加运动会,不管是长跑还是短跑,都取得了好成绩。二是,要让身体强壮起来,能打能挺。老杏树上吊起两只沙袋,每天一早一晚,方方都要去园子里踢腿、撞头、练拳击,天天加码。三是,要敢于自卫反击。师父教给他专打下三路的阴招,不得已时就祭出来一招制敌。不到两个月,方方饭量大增,体力大增,信心大增。在方方上学的路上,吴士升从来不去陪伴他,而是悄悄地跟在后面,暗中保护。半年后的一天,他在大申庄村头拦住方方,找块空地指导他练拳,並向放学路经此地学生宣称,他是某某武馆教头,方方是他的弟子。过去我总是在方方兜里塞两个熟鸡蛋,让他当点心吃。同学眼馋,经常诉诸武力进行掠夺。现在好多了,他拿着大鸭梨招摇过市,也没人胆敢索要,也不需要跟踪保护了。有一次,方方一路奔跑去上学,一位欺负过他的高个学生突然出现在面前,伸出双手挡住去路。方方发现躲避已经来不及了,便一头把他撞了个仰八叉,从败将身上跨过去跑进学校。那位学生找老师告状,说被方方打了。
“他总是拦住我要吃的。我怕被摁倒挨打,只好先下手了。”方方申辩说。
“我想请你引荐我去拜师习武,你一声不吭就动手了。”高他半头的学生说,“老师,他练过铁头功,撞的我半天爬不起来。”校长在课间操全校师生大会上点了方方的名,说习武是好事,但要讲武德,对同学要礼让三分。方方回家向我回报,并做了检讨。我重复了校长的话,再没说别的。其实我心里很高兴,这下好了,谁也不敢欺负我的儿子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方方还能练出什么功夫来?他只是练出了胆气。由此我得出一点感悟:养女儿父亲代替不了母亲,养儿子母亲也代替不了父亲。也许,父母合壁,才能使儿女的性格更加健康。书上说,13岁以前是孩子性格形成的关键时期。吴士升的到来,对方方的成长起到了我本人无法比及的作用。方方以健康的身心和体魄升入中学,开始了独立的住校生活。我感谢吴士升,对冲了他的种种不好。
自然规律是无法抗拒的。和方方相反,爷爷的身体状况江河日下。由于整日卧床,缺少了运动,他的饭量大减,有时感到胸闷、气短。我们要送他到县医院,他坚决不去,说村里就属他年龄大,自己早就该走了,就是因为放心不下重孙子,才耽搁了几年。“我听见一个声音说,仙界还给我留着席位呢,去晚了就被别人占了。”爷爷煞有介事地说,“说不定哪天我就离开人世,不想死在医院里。”我把李汝珍请来给爷爷看病,她说爷爷是心力衰竭,五脏六腑说不定哪一块短板发生故障,就支撑不下去了。“从某种意义上说,爷爷不是病了,是老了。”一天吴士升去赶集,我给爷爷喂鸡蛋羹。爷爷说:“晚上我睡不着,小吴把他的经历当作故事讲给我听。我觉得,他就像唐僧的仨徒弟,造反当魔头事出有因,后来昄依了菩萨就是好人了。他到这儿来是为了赎罪的。闺女,你的命苦,但你的心肠好,总会有贵人呵护。你要善待他,把他留下。有他在,我对你母子俩以后的日子就放心了。”第二天早晨,爷爷没有醒过来。去世前爷爷并没有遭太多的罪,按乡下人的说法,这就叫无疾而终,是好死,几辈子才能修来这等福气。村委会有台手搖电话机,我费了半天劲才打通煤矿工会的电话,请他们把爷爷的死讯转告申敬宾。桃慧发来电报称:自行安排,别等!李茹珍给爷爷看过病以后,我就给老人家缝制寿衣了。当时推行火葬,抓的很严,但老习惯改不了,火化后还要把骨灰盒放在棺材里下葬。爷爷活着时几代老亲早就没有了来往,人死了都得去报丧。出殡那天,我用当地上等席招待哭灵的族人和亲朋,摆了几十桌酒席,每席八个凉菜八个热菜,其中少不了一盆鸡肉。随着“起灵”一声令下,方方摔碎老盆,浩浩荡荡的送殡队伍在响器伴奏下向墓地出发。方方身着重孝,手执灵幡,由舅舅和师父搀扶着蹒跚而行,哭的泪人似的。除了我,爷爷就是陪伴他长大的最亲近的人了,让他如何不伤心?我坐在毛驴拉的排子车上,半生苦水都借机吐了出来,大哭特哭。陪伴我的是李茹珍和弟媳冬梅,她俩是最了解我、也最同情我的人,竟也跟着失声痛哭。后面车上的女人受到感染,也不知触动了什么伤心事,一时哭声震天。围观乡亲见状,无不唏嘘不已。棺材落入墓坑,人们绕棺一匝,投土告别。此时,申敬斌在大师兄和桃慧的催促下匆匆赶来。主持人是位远房大叔,急忙把事先准备好的孝帽子和一丈白布给他披戴停当,喊道:
“孝孙奔丧来迟,哭!”送殡的人又重新跪地干嚎。申敬斌还在发憶怔,被大师兄按在地上:“棺材里是爷爷,他走啦!”
申敬斌如梦初醒:“爷爷”!他只嚎叫了一嗓子,头拱着地再也没有出声。主持人把他拉起来推到我面前,大声说:
“这是你内人。是她给你爷爷养老送终的!”
“她不是我内人。”申敬斌好像一下子清醒了,注视我几秒钟,又扫视一遍人群大声说,“她是我的恩人!”说罢“噗嗵”跪在地上,“呯呯呯”连嗑了三个响头。他爬起来,把身上的孝布解下来给我披上,把孝帽子扣在举着灵幡的方方头上,头也不回扬长而去!大师兄和桃慧赶紧追上去。
申敬斌和大师兄当天就回矿上去了。桃慧没有走,留下来陪伴我。她说,申敬斌正在住院,一会清楚一会迷糊。他俩算是工会派来护送申敬斌的,还带来了工会发给申敬斌的救济金。她和丈夫商量,愿意充当申敬斌的监护人,让我和他离婚。“你把结婚证找出来,我拿到矿区给你办个离婚协议书。”她说,“爷爷去世了,申敬斌也就没有了任何牵挂,他这是最后一次回家了,你和黄大哥领张结婚证,明正言顺地做正式夫妻吧!”
“我和申敬斌就没有登记过,哪儿有证啊!”我说。
“没有结婚证?那肯定不会给你俩签订离婚协议书。但你们已经构成事实婚姻,如果再婚,恐怕就有了重婚嫌疑。”桃慧说。我估计她有过此类经历,不然不会谙熟这些法律知识。她不说,我也不好打听。“反正你俩也不生孩子办户口什么的了,就这样做个男女朋友也不犯法。现在未婚同居在年轻人中已经流行了,叫试婚。”当她得知我和吴士升还没有同过房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我解释说,过去我对他一直没有好感,刚来那会儿还防着他呢。渐渐地,他的行动感动了我,但我不能主动向他示爱。他的妻子带着两个孩子嫁给了老干部,听说老干部身体不好,万一要是死了,她会不会要求复婚呢?姐都四十大几了,已经没有了年轻人那样的激情,更承受不起再一次的感情折磨。
“姐,你说的我能理解。”桃慧说,“你想过没有,吴大哥对方方好、对爷爷好,一天到晚没命的干活,还不都是为了你?你有没有想过为他做点啥?一位年富力强的男人十年没摸过女人,又是奔你来的,你还故做矜持,不送给人家一点温暖和安慰,…不行,这太折磨人了!”她跳下炕抱起我,“噔噔噔”来到吴世升的住处,一脚把门踢开:“吴大哥,我把我姐送来了,你要好生照顾她!”说着,把我扔进正准备钻被窝的吴士升怀里,转身一扭一扭地走了。等她关上门、搭上了外面的门搭吊,吴士升才醒过神来,抱着我嚎啕大哭。他说,他一直想干出个名堂来,让我也跟着风光风光,没想到混到这种地步。他不敢主动向我示爱,怕万一被我拒绝,失去在我跟前待下去的机会,这辈子活着也就没啥意思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相见何况曾相识。从此,俺俩就正式成为男女朋友了。
“单身男女同居,在城里已经习以为常,在农村能被乡邻接受吗?”我问。
没听到什么闲话。申敬斌在殡葬时的神表演很快传开了。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给老婆磕响头,恐怕是自古以来绝无仅有,一时传为笑谈。爷爷养个儿子早死了,养个孙子神经了,是孙子媳妇给他养老送终的,我的孝道故事也随之传开。“百善孝为先”。儿子孝不孝,全看儿媳儿有没有善心。好不容易出了我这个榜样,老人们怎能不众口相传呢?就凭这一件事,就把我身上的污点洗白了。也多亏时代进步了,要搁在立贞节牌坊的年代,孤男寡女的这种合理行经,也无法逃过道德审判;就是在20年前,说不定也会被抓个“非法同居”罪。有了吴士升的合作,我的养鸡事业从容多了,从笼养改为林下散养,鸡蛋都被城里预定走,卖出了好价钱。我写了两本养鸡日志,一本是笼养的,一本是散养的,被乡农校拿去当教材使用;每届新生到校,还请我去上几堂课呢。我的虚荣心也算得到了满足。我还学习了果树嫁接技术,和吴士升在自家果树上实验成功。有一年气候奇冷,村里的果树很多都被冻死了。我们指导乡亲把冻死的树干锯掉,全都嫁接成新品种,家家受宜。民以食为天,你能为乡亲的生活改善做点事儿,谁还在乎你那点无关痛痒的糗事儿呢。我感到,自己总算活出了个人样儿。
“你现在的伴当是吴士升吧,怎么没陪你来?”
吴世升6年前就死了,得的是肝癌,发现时已到后期。我总觉得,他得这个病与命运的大起大落有关。他不是个心胸旷达的男人,悔恨、怨气闷在肚子里,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释放。死前他说,在我这里的生活让他多活了10年,不然连60岁大关都熬不过。申敬斌也死了。他死的很专业也很悲壮,是在家里触电身亡的。桃慧一家搬进了分配来的房子里,每天下班时去看他。申敬斌是把电线绑在胳膊上触电的,当桃慧发现时已过去了一天一夜。我们娘仨去矿上给他送行,把骨灰带来举行了葬礼。申敬斌不承认方方是他的儿子,方方还是名正言顺地给他摔老盆、执灵幡。圆圆接申敬斌的班,进煤矿当了工人,后来工人村棚户区改造,申敬斌的干打垒置换成楼房,房权证就发给了圆圆。我的三个男人中,就活着一个年纪最大的安元甲,儿子继承他的基因是选对了。方方初中毕业时,安元甲托人传话,说要认子归宗,由他供儿子念书。当时安元甲年近花甲,已退居二线,不再顾及群众评议、领导看法,与老婆离了婚。他声言,如果女儿阻挠他认儿子,宁可断绝父女关系。但我不同意,非婚生子毕竟不是什么长脸的事儿。我害怕重揭伤疤,警告他不要干扰方方的正常生活,我能挣钱供方方读书。高中是人生的冲刺阶段,安元甲也怕对方方产生不利影响,就此打住。但是,自然法则从来不照顾人的脸面,往往会冲破道德屏障破茧而出。方方自己要认亲爹了。他小时候受人欺负,幻想变做鸟儿在空中飞翔,立志要当飞行员。高二时航空公司招飞,他到医院自验,确认身体各项指标均达招飞标准。填写申请表时,他发现有一栏要填写家族精神病史,一下被击倒了,跑回家蒙头大睡。为了儿子的前途,我决定把老脸豁出去了,让吴士升领着方方去找安元甲做亲子鉴定。吴士升支持我,因为他也想认自己的孩子,只是因为戴着“三种人”和刑滿释放分子的帽子,怕影响儿子和女儿的前途,才没敢造次。这一下可把安元甲乐坏了,他遍请亲朋好友,宣布方方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领着他上祖坟烧纸嗑头,放了一箱子鞭炮,动静闹大了。他的三个女儿也一改常态,拉着方方认弟弟。安元甲提出,把方方的姓名申远方改为安远方,以便写入族谱,认祖归宗。我不同意。我毕竟是申家的媳妇儿,还在小申庄居住。方方也不同意。他听我的,怕惹我不高兴。方方被一流的航空院校录取,三年前升任机长,成为小申庄的骄傲。我当年那点荒唐事儿,早就没人提起了。何况,农村男女外出打工,露水夫妻大有人在,故事多了,就轮不到拿我下酒了。不过,河西县县城的老同志,包括咱的同学,还念念不忘我的风流韵事,把我视为另类。也难怪,咱们初中、高中班上的女生,几乎都是从一而终的。李茹珍的男人死了10大几年了,她一直不敢答应别人的求婚,主要是怕孩子不高兴;还有一条就是“好女不嫁二男”在作怪,心里还影影绰绰有个贞节牌坊的阴影。
中学时代我们都有一个报效国家的理想,好像要做多大贡献。结果是,我侍候了25年果树,其间附带养了20年鸡。值得骄傲的只有一件事,就是靠自己挣钱扶养儿子长大成人了。后来我把果园承包出去,每年有近两万块的收入;在五七工厂干了8年,花几万元购买了工龄,也能开一万大几退休金。一路走来,虽然绊绊磕磕、灰头土脸,我最终也跟上了大多数同学的步伐,完成了历史性的跨越,即:我们可以不像前辈那样靠子孙赡养了。小申庄推平了沙丘,修建了水泥路,建成果木基地,引进不少新品种,还兴起了大棚种稙,四季飘香,常年果实累累。村东的沙河身上开挖了一个人工湖,用以存储干渠引来的黄河水,填充地下漏斗。湖水波光粼粼,与沙滩果园相映成趣,是小申庄的旅游资源,不少在外地打工的年轻人回乡创业,开办起农家乐。我在自家院子里栽种了海堂、杜梨和柿子三颗树,用其做砧木嫁接成6种果木,有四种已经结果。为此,我给这个小院命名“三六居”。儿子怕我寂寞,也怕他爹寂寞,积极撮合我和安元甲结伴养老。我冬天住进安元甲县城的小楼,暖气一撤,不管他干什么,反正我要回到自己的“三六居”。儿子有了儿子,安元甲坚持要孙子随他的姓,起名安佳凹。他爱读贾平凹的小说,安佳凹的谐音就是安家娃。老头子80岁出头了,又来了精神头儿,买菜做饭全包下,每天还把我的卧室地板拖一遍。他懂得报恩,是我圆了他的传宗接代梦。咱们这一代人,几乎是从原始农业社会走来的。在依靠人力和畜力养家糊口的年代,重男轻女有其必然性。“不重生男重生女”的杨贵妃现象,是历史上极少见到的。现在已经进入了工业社会和后工业社会,自动化和信息化普遍应用,体力劳动被机器和智能机器人取代,妇女的半边天阵地才真正得到巩固。但是,国家变化太快,站在历史长河的角度看,几乎是一夜沧海桑田。人们的观念还没有跟上时代的变迁,特别是我们这些双脚沾着泥土走来的人,观念严重滞后于现实。要我说,一胎化除了官方宣传的意义,还有一项“无心插柳柳成阴”的功绩,就是让传宗接代观念无奈地退出了历史为舞台,实现了生儿育女与国际接轨。更有意思的是,高房价的横空出世,起到了火上浇油的作用,生个女孩儿竟然成了不少夫妇的一大幸事。
方方在他的住宅附近买下房子,我们每年都去住上一段时间,有时还乘他驾驶的飞机去旅游观光。我怕他犯错误,说咱要自己掏钱买票,不要占公家的便宜。“娘,您放心。儿子信奉‘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像您一样靠勤劳致富。”方方说,“何况我在阳光下挣的钱还花不完,不沾灰色收入的边,不会做降低人格的事。”方方也会开车拉上妻儿到小申庄住几天,见我对他的故乡如此眷恋,便资助圆圆在小申庄租地建了个冷库,网上出售水果。正值煤矿减产减员,两口双双辞职,买断工龄,来到小申庄安家落户。其实,这是姐弟俩早就商量好的,要留一个在我身边照顾我。安元甲也借了我的光。俺儿媳妇儿可用窈窕淑女来夸奖,长得漂亮,还善解人意。她是文化传媒学院毕业,曾在比赛中拿过奖,本来有条件在舞台上追求梦想。为使方方安心开飞机,她选择当了幼儿教师,陪伴儿子,低调生活。但她没有停止训练,可能是等儿子大些后东山再起。她见我对孙子改姓不以为然,说:“妈,国家放开生育二胎了,要不我再给你生一个姓申的孩子吧?”哎呀,儿媳妇儿太懂事了,竞为照顾婆婆的情绪更改了原定计划!女生吗,本来就应该把生儿育女当成一种社会责任。
“你此生应该没有什么遗憾和心事了。”我说。
“我只担心一件事,” 她认真地说,“就是怕不能自理后给儿女添麻烦,影响俺儿开飞机,自己活的也没有尊严。我盼望有个居家养老的好办法,最好能实行安乐死。”我相信这不只是陶云芳的想法,而是包括我在内的大多数老人的共同心声和殷切启盼。
“这就不是你我讨论的课题了,把自己照顾好,等着命运安排吧!”我无奈地摇摇头,把话拉回来说,“你的一生丰富多彩,感人至深。在中国人吃泡饭、富起来、强起来的路上,亿万人民筚路蓝缕、披荆斩棘,付出了不可名状的艰辛,你就是底层民众的一个典型代表。”听完陶云芳的故事,我感慨万千,凑了几句时尚的言辞,表达发自内心感受。
“哎呀!陈思汀,”陶云芳惊喜地说,“你咋和方方说的是一个意思呀!他说等退休后,还要以我为原型写部小说呢。”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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