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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荆公  王安石

　　第57章 首求干爹
　　“仲国，快救救你爹，快救救你爹。”哭得瘫倒在地的桑夫人无力而喃喃地叫嚷着。
　　桑仲国是一介书生，平时只见爹爹与官场的人来往密切，哪见过官府用哗啦啦的手铐铐走爹爹的事？此时见娘哭倒在地，虽急得双膝跪地搀扶娘，但却无半点主张，只得喊道：“子明，子明，快来，快来。”连喊数声，不见石越身影，只得与妹妹将娘抬到房间床上躺下，自己在一旁干搓着双手，嚷道：“这怎么办呀？这怎么办呀？”
　　儿子的话提醒了桑夫人，梦呓般有气无力地喃喃说道：“梓儿，去把你子明哥找来，只有他有办法救你爹爹……”
　　桑梓儿是个极有心计的女子，自从石越来到桑府，见他生得聪明，长得帅气，更有那未卜先知的本领，她已多次动过心思，要设法将这小子笼络到自己身边来，日后在生意场上助她爹爹一臂之力，因此平时总是甜蜜蜜地叫着“子明哥”、“子明哥”，要以一个女孩独有的甜蜜的魅力去吸引石越，攫取石越。可那石越因有自己的心思，对梓儿始终不冷不热，不即不离。她很气恼，想：“你一个穷得除了身上的衣裳，就一无所有的流浪汉，要不是我爹爹心肠好，你怕是早就饿死在荒山野岭让野狗拖去吃了，现在竟鼻子翘到天上去了。好，那就等着瞧吧！”桑梓儿终究是经过家庭熏陶的唯利是图的女子，虽是恨石越，但更觉得石越对她爹爹——不，应该说是对她桑府未来的发展大有用场，因此，尽管石越对她不冷不热，她还是以自己少有的心计，甘愿做一支绵软的很有色彩的丝线，时时去勾引缠绕那石越，让石越不得不服服帖帖听从她和她爹爹的话。这天已有大半天没见着石越了，现见母亲要她去找石越，急忙说道：“娘，子明这些日子像丢了魂似的，神出鬼没，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桑夫人还是有气无力微弱地说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是想办法去找找吧。”
　　梓儿这才嘟着小嘴道：“这么大的汴梁城，叫我到哪找去？”
　　桑仲国已被娘的话提醒，说道：“小妹，你不是说子明这些天心不在焉吗？那他一准是去了一个地方！”
　　桑梓儿睁眼问道：“哪个地方？”
　　桑仲国显出几分尴尬，说：“男子能去哪个地方？不就是那些花街柳巷嘛！”
　　桑梓儿一听，顿时醋意上来，道：“那，那我找去！那我找去！”说着，飞跑出门。
　　出了门，桑梓儿尽跑那些燕馆歌楼的街巷。
　　桑梓儿知道，进那些地方是要花银两的，这些她不在乎，每到一处，就给老鸨儿二十个铜钱，说只是进去找个人就出来，别无他意。那些见钱眼开的鸨儿收了钱，自是放她进去，于是桑梓儿先是跑到东边的第三甜水巷，没有；再向南找到第二甜水巷，不见；再到第一甜水巷，再向西到小甜水巷……都没有。她正要去桃花洞，石越急匆匆迎面走来。
　　“梓儿，你这是去哪里？”
　　桑梓儿火气上来，恶狠狠地冲道：“你去了那地方？”
　　石越装傻，说道：“去了哪地方呀？瞧你，跑得满头是汗，热坏了吧。”说着，掏出帕巾为桑梓儿擦额上汗水。
　　桑梓儿将头一扭，凶煞煞地问道：“你去了桃花洞？”
　　石越这天确实去了桃花洞。但他这天并非去见金云儿，只是将他搜集到大宋皇帝已重用具有雄才大略的王安石的密信交于桃花洞碧云轩的联络人张安，由张安将密信转交于辽主，提醒辽主千万注意王安石这位非同凡响的人物。
　　现见桑梓儿一再追问，石越只得咧嘴一笑，编话道：“妹说哪里话？哥是去景德寺了，你看，你看，哥在那市场上买了本新书哩！”说着，从衣袖中取出一本皇侃写的《义疏新解》。
　　桑梓儿见了，信以为真，仍是嘟着小嘴道：“你还有心气在外买书，爹爹已出大事了。”
　　“哦？”
　　“爹爹被开封府抓去了！”
　　石越将那书重新放进袖袋，不急不慢地说道：“这事子明早已知道了。”
　　桑梓儿听了更是恼火，吼道：“你既知道，为何不及早提醒爹爹？”
　　石越平静地说道：“爹爹这一劫是躲不过的，提醒又有何用？”
　　桑梓儿就用小拳头捶打对方胸膛，撒娇着哭道：“爹爹出这等大事，你竟明知不管，你这没良心的东西。你这没良心的东西。”
　　石越双手捏住梓儿的小拳头，说道：“妹，爹爹不会有大碍的，不会有大碍的。”
　　桑梓儿还是捶打不止，一边哭道：“爹爹都被抓走了，还说不会有大碍？你骗谁？你骗谁？”
　　石越道：“哥没骗你。只是我们现在要想个办法，尽量让朝廷轻判爹爹。”
　　桑梓儿稍稍平静下来，问道：“如何让朝廷轻判爹爹？还去找那太后不成？”
　　石越摇头道：“这次找太后不行。”
　　桑梓儿双眼瞪大：“为何不行？”
　　石越道：“这次侵盗纲船货物，牵连到太后的亲人，她何敢出面说情？”
　　桑梓儿见石越确实有未卜先知的本领，更是着急，问道：“这太后都不敢管，那还能找谁呀？”
　　石越道：“你不是有位干爹吗？在此危难之时，你为何不去找干爹呢？”
　　桑梓儿这才如梦初醒，又给石越当胸一个肉拳头，妩媚他一眼，说道：“对呀，我如何就没想到这呢？”
　　桑梓儿干爹自不是一般的人儿，他是大宋的功臣、当今的使相、知相州的韩基。
　　庆历二年闰九月，宋军大败于定川寨，大将葛怀敏战死，主持泾原路军务的王沿被降职调出，十一月，朝廷命韩基任陕西四路经略安抚招讨使，与范仲淹屯驻泾州，共守西陲。可粮草紧张，恰逢京城巨商桑玉楚在此一带做贩运茶马生意，得知韩基军中缺粮草，为攀高官，替日后铺路，他主动拿出巨款，在当地买了粮草，为韩基解了一时之困，从此二人成了好友。
　　一日，桑玉楚邀了已是宰相的韩基及几位大臣到府中作客，随着香雾缭绕，翠娥歌舞，宰相韩基几杯酒下肚，已是熏熏然飘飘然，恰在此时，项部的玉笏从衣领口斜露出来，早已站在身后的梓儿踮脚伸手抓住玉笏，正要往项里插去，韩基发觉，回头抓住梓儿的小手问道：“干嘛呢？”梓儿甜甜地答道：“玉笏出来了，小女帮相爷插回去。”
　　韩基觉得此小女玲珑，倍加喜爱，随口说道：“好乖巧的小女，老夫要有这样的女儿就好了。”
　　在坐的大臣们趁机阿谀，说道：“这有何难，只要大人喜欢，将此小女收作义女好了。”
　　韩基更是高兴，抬眼问桑玉楚：“桑员外，愿意吗？”
　　不等桑玉楚回话，七岁的梓儿早已跪到地面，嘴上甜甜地喊道：“干爹受女儿一拜。”
　　在场的人无不惊讶。
　　自那以后，桑梓儿就成了韩基的义女，桑韩两家来往更是密切。
　　现在听说找干爹能救爹爹，桑梓儿仍是不大放心，说道：“干爹现在已不是朝中宰相了，找他还能有用？”
　　石越笑道：“你干爹虽是外任，可还是朝中的重臣，三朝元老啊！子明已想过，现在能救爹爹的，除了你干爹，其他任何人都不行。”
　　梓儿眼珠儿一转，惊喜道：“果真？”
　　石越道：“子明何时骗过你？”
　　桑梓儿信了。
　　二人一路小跑回家，把想法告诉了家人，征得同意后，备了马车，第二天一早，带着家人，一路向北去了相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