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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25/2/21
14章 家庭,军事,历史 小说
《史家绝唱》第14章: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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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
13
14
全部
- 故事梗概
- 作品卖点
- 作品正文
尾声
一
史成杰与阿莲离开史镇后的第十五天,天气异常的闷。史小妹整个晚上都无法睡着,她的心一阵阵地发慌,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似的。她在烦躁不安中盼望着早一点天亮,然而这个晚上是这样的漫长,是她有生以来熬过的最漫长的一个夜晚。总算听到第四遍鸡叫,那时天还刚蒙蒙亮,史小妹早早地就起来了,她自从大哥不辞而别之后,她就一直感到非常的压抑,内心无法快乐起来。她起来后,在屋内来回地走动着,不知道干什么是好。丈夫陈贵发下床,走到厅堂来,眯着眼睛问她,这么早起来干啥?又没什么事。史小妹不耐烦地回答说,你不要管,你睡你的。贵发知道自己的话对史小妹来说,永远是多余的,他是无法劝说这个妻子的,于是站了一会又回房继续睡觉去了。史小妹觉得屋内的空气非常沉闷,令人窒息而无法呼吸。她打开大门,要到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她刚来到屋外,就听到从史镇方向传来的一阵阵的乌鸦叫声。她的心头一紧,不好,大嫂可能不行了。她本能地想到了嫂子吴清玉,前几天她就去过史镇,发现嫂子已经不愿进食了。哥哥史成杰离开后,嫂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了,精神和身体状态都在急剧下降。也许她走到头了,这么多年的病魔折磨已经让她受尽了苦头,死对她来说也许是最好的归宿了。
史小妹急忙回到房里,她要捡几件换洗的衣服,到史家住上一段时间,陪伴嫂子度过这最后的一段时光。她对回到床上睡觉的丈夫说:“我去史镇住几天。”
陈贵发慌神了,“怎么了?我又做错了什么?”
史小妹没好气地对他说:“和你没关系,我只想去史镇住两天。”
陈贵发在妻子史小妹面前总是那么自卑,总不知道如何才能让她高兴起来,总怕一不小心就引起她的不高兴来。在他的印象中,这个从小在自己家长大的史家小姐,从来没和自己好好说过一句话,他永远无法了解妻子的内心在想着什么。但有一点他是知道的,妻子是不喜欢自己的,他越是讨好她,她就越是讨厌他。
“那你不吃完早饭走?你大概住几天?”陈贵发又问。
“不知道。”史小妹不愿和这个说话瓮声瓮气的丈夫多解释,转身出了家门,急匆匆地向史镇赶去。
离史镇不远时,天已经亮了,小妹远远地就能清楚地看见一群乌鸦,围绕在史家大院的大樟树上方飞舞着,呱呱的叫着,她的心更紧了。乌鸦总是和死亡相伴相随的,这次肯定是嫂子吴清玉了。在史家,除了娘,就是这个嫂子和自己最亲近的人了,嫂子要是真走了,那自己该多伤心哪。哎,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完了。史小妹从大哥回来的那一刻,就真切地感觉到这个家真的完了。她加快了脚步,似乎去晚了就见不到嫂子似的。
快进史镇时,小妹看见镇上走过来一个人,小妹认出来了,是史家的佣人。那佣人一见小妹就哭开了:“小姐,你来了?我正准备赶着去叫你呢。这怎么得了,大少奶奶快不行了。多好的一个人,怎么好人就不长寿呢?”
史小妹焦急地问:“大少奶奶现在怎么样了?”
那佣人还是边哭边说:“昨天晚上大少奶奶就昏迷了一次。史忠实管家请来了史忠德郎中,忠德郎中给大少奶奶把了脉后,摇摇头,丢下一句‘准备后事吧’就走了。大家都知道,史郎中是无能为力了。本来昨天晚上就想去把你叫过来,后来,大少奶奶醒过来了。她说她还能挺住,今晚不会走的,天这么黑就不要去叫小妹了。等明天天亮了再去叫小妹回来吧。这不,我一早就来赶来叫你,没想到你却先来了。”小妹没有再说话,她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飞到嫂子身边去。她的脚步更快了,是一路小跑地向史家奔去。
她进了史家大院,没和任何人打招呼,直接去了嫂子吴清玉的房间。房间里已经有很多人,大部分是女人,她们让开了一条道,让小妹走近吴清玉的身边。
“大姐。”史小妹轻轻地叫了声,声音有些哽咽。
“是小妹吧?”吴清玉神志还比较清楚,她听到小妹的叫声问道。
“是我。”小妹应道。
“你这么早来了?天亮了吗?”
“天亮了。”
“那今天的天气好吗?”
“好,天气很好,就是有些闷。”
“那就好。”吴清玉舒缓了一口气说,她的两只空洞无神的眼睛直直地望着楼板。“小妹,我在等你。你不来我是不会走的。我只想对你说,我走了,你要经常回来,姑姑很孤单,你要多陪陪她。她也是个可怜人哪。”吴清玉继续说道。
“不,我不让大姐走,大姐你不能扔下我们。”小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哭着说道。
“好小妹,姐姐知道你舍不得姐姐,我也舍不得你啊。但姐姐现在真的要走了。还有一件事要对你说,我走了后,在我的坟边留一个地方,我在那里等你哥哥回来,他不久也要回来的。”
“大姐,你不能走。我要大姐,瑛儿和琳儿也要妈妈呀。”小妹哭喊着,周围的人都跟着哭了起来。
“你们不要哭,你们哭会让姑姑伤心的。不要哭,不…要…哭…瑛…儿…琳…儿…”吴清玉的声音慢慢地小了下去,慢慢地消失了,她再也没说话了,这是她最后留下的话。她再次陷入昏迷之中,再也没有醒来。两个时辰后,她平静的离开了这个世界,结束了充满痛苦和遗憾的一生。
吴清玉的葬礼是简单的,冷静的,也是孤独的,她最亲近的人没有一个在她的身边,为她戴孝的只有史成仁的几个小孩。史镇人已经感觉到了史家的败落,人们在同情和惋惜这个没有大户人家小姐脾气的女人时,不愿意再纠缠到其中,大家都听说了外面的许多事情,那些已经解放了的地方的大户人家全都被打倒了,共产党要求大家和那些家庭划清界限。这个时候最好是离史家远些。吴清玉被埋在一个靠近水塘边上的山上,旁边真的留了一个地方。几个月后,史成杰的尸首运回史镇埋葬时,就埋在她的旁边,两个人的坟合葬了。这两个在生离多聚少的一对,终于能长久地在一起了。
二
史成杰的骨灰是阿莲和熊祥熹送回史镇的。史成杰临终时看见的确实是阿莲,阿莲也确实是穿了一条洁白的裙子。阿莲是在洪新生的允许下,站在旁边的山顶上给史成杰送行的。但她并没有看见史成杰中弹倒下,她只听见了枪声,那枪声在击中史成杰的同时,也击中了她的心,她的心在流淌着血。然而她没有流泪,她只是在那个高高的山顶上,默默站立了很久,等所有的人都离去了,她才在熊祥熹的劝说下一步步地走向那刚才执行枪决的山坳。熊祥熹已经请了人来帮忙收拾史成杰的尸首,他不想让阿莲看见史成杰枪毙后的情景,他知道那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景象。然而阿莲坚持要看史成杰最后一眼。当她真正看见史成杰开了花的脑门和满脸鲜血的惨状时,悲痛欲绝。她再也控制不住了,奔涌的泪水再也无法阻挡了。然而,让她感到安慰的是,史成杰的脸上留下的最后表情,没有任何痛苦的恐慌的神情,她甚至在他睁大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知道他走得非常安详和坦然。
一
史成杰与阿莲离开史镇后的第十五天,天气异常的闷。史小妹整个晚上都无法睡着,她的心一阵阵地发慌,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似的。她在烦躁不安中盼望着早一点天亮,然而这个晚上是这样的漫长,是她有生以来熬过的最漫长的一个夜晚。总算听到第四遍鸡叫,那时天还刚蒙蒙亮,史小妹早早地就起来了,她自从大哥不辞而别之后,她就一直感到非常的压抑,内心无法快乐起来。她起来后,在屋内来回地走动着,不知道干什么是好。丈夫陈贵发下床,走到厅堂来,眯着眼睛问她,这么早起来干啥?又没什么事。史小妹不耐烦地回答说,你不要管,你睡你的。贵发知道自己的话对史小妹来说,永远是多余的,他是无法劝说这个妻子的,于是站了一会又回房继续睡觉去了。史小妹觉得屋内的空气非常沉闷,令人窒息而无法呼吸。她打开大门,要到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她刚来到屋外,就听到从史镇方向传来的一阵阵的乌鸦叫声。她的心头一紧,不好,大嫂可能不行了。她本能地想到了嫂子吴清玉,前几天她就去过史镇,发现嫂子已经不愿进食了。哥哥史成杰离开后,嫂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了,精神和身体状态都在急剧下降。也许她走到头了,这么多年的病魔折磨已经让她受尽了苦头,死对她来说也许是最好的归宿了。
史小妹急忙回到房里,她要捡几件换洗的衣服,到史家住上一段时间,陪伴嫂子度过这最后的一段时光。她对回到床上睡觉的丈夫说:“我去史镇住几天。”
陈贵发慌神了,“怎么了?我又做错了什么?”
史小妹没好气地对他说:“和你没关系,我只想去史镇住两天。”
陈贵发在妻子史小妹面前总是那么自卑,总不知道如何才能让她高兴起来,总怕一不小心就引起她的不高兴来。在他的印象中,这个从小在自己家长大的史家小姐,从来没和自己好好说过一句话,他永远无法了解妻子的内心在想着什么。但有一点他是知道的,妻子是不喜欢自己的,他越是讨好她,她就越是讨厌他。
“那你不吃完早饭走?你大概住几天?”陈贵发又问。
“不知道。”史小妹不愿和这个说话瓮声瓮气的丈夫多解释,转身出了家门,急匆匆地向史镇赶去。
离史镇不远时,天已经亮了,小妹远远地就能清楚地看见一群乌鸦,围绕在史家大院的大樟树上方飞舞着,呱呱的叫着,她的心更紧了。乌鸦总是和死亡相伴相随的,这次肯定是嫂子吴清玉了。在史家,除了娘,就是这个嫂子和自己最亲近的人了,嫂子要是真走了,那自己该多伤心哪。哎,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完了。史小妹从大哥回来的那一刻,就真切地感觉到这个家真的完了。她加快了脚步,似乎去晚了就见不到嫂子似的。
快进史镇时,小妹看见镇上走过来一个人,小妹认出来了,是史家的佣人。那佣人一见小妹就哭开了:“小姐,你来了?我正准备赶着去叫你呢。这怎么得了,大少奶奶快不行了。多好的一个人,怎么好人就不长寿呢?”
史小妹焦急地问:“大少奶奶现在怎么样了?”
那佣人还是边哭边说:“昨天晚上大少奶奶就昏迷了一次。史忠实管家请来了史忠德郎中,忠德郎中给大少奶奶把了脉后,摇摇头,丢下一句‘准备后事吧’就走了。大家都知道,史郎中是无能为力了。本来昨天晚上就想去把你叫过来,后来,大少奶奶醒过来了。她说她还能挺住,今晚不会走的,天这么黑就不要去叫小妹了。等明天天亮了再去叫小妹回来吧。这不,我一早就来赶来叫你,没想到你却先来了。”小妹没有再说话,她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飞到嫂子身边去。她的脚步更快了,是一路小跑地向史家奔去。
她进了史家大院,没和任何人打招呼,直接去了嫂子吴清玉的房间。房间里已经有很多人,大部分是女人,她们让开了一条道,让小妹走近吴清玉的身边。
“大姐。”史小妹轻轻地叫了声,声音有些哽咽。
“是小妹吧?”吴清玉神志还比较清楚,她听到小妹的叫声问道。
“是我。”小妹应道。
“你这么早来了?天亮了吗?”
“天亮了。”
“那今天的天气好吗?”
“好,天气很好,就是有些闷。”
“那就好。”吴清玉舒缓了一口气说,她的两只空洞无神的眼睛直直地望着楼板。“小妹,我在等你。你不来我是不会走的。我只想对你说,我走了,你要经常回来,姑姑很孤单,你要多陪陪她。她也是个可怜人哪。”吴清玉继续说道。
“不,我不让大姐走,大姐你不能扔下我们。”小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哭着说道。
“好小妹,姐姐知道你舍不得姐姐,我也舍不得你啊。但姐姐现在真的要走了。还有一件事要对你说,我走了后,在我的坟边留一个地方,我在那里等你哥哥回来,他不久也要回来的。”
“大姐,你不能走。我要大姐,瑛儿和琳儿也要妈妈呀。”小妹哭喊着,周围的人都跟着哭了起来。
“你们不要哭,你们哭会让姑姑伤心的。不要哭,不…要…哭…瑛…儿…琳…儿…”吴清玉的声音慢慢地小了下去,慢慢地消失了,她再也没说话了,这是她最后留下的话。她再次陷入昏迷之中,再也没有醒来。两个时辰后,她平静的离开了这个世界,结束了充满痛苦和遗憾的一生。
吴清玉的葬礼是简单的,冷静的,也是孤独的,她最亲近的人没有一个在她的身边,为她戴孝的只有史成仁的几个小孩。史镇人已经感觉到了史家的败落,人们在同情和惋惜这个没有大户人家小姐脾气的女人时,不愿意再纠缠到其中,大家都听说了外面的许多事情,那些已经解放了的地方的大户人家全都被打倒了,共产党要求大家和那些家庭划清界限。这个时候最好是离史家远些。吴清玉被埋在一个靠近水塘边上的山上,旁边真的留了一个地方。几个月后,史成杰的尸首运回史镇埋葬时,就埋在她的旁边,两个人的坟合葬了。这两个在生离多聚少的一对,终于能长久地在一起了。
二
史成杰的骨灰是阿莲和熊祥熹送回史镇的。史成杰临终时看见的确实是阿莲,阿莲也确实是穿了一条洁白的裙子。阿莲是在洪新生的允许下,站在旁边的山顶上给史成杰送行的。但她并没有看见史成杰中弹倒下,她只听见了枪声,那枪声在击中史成杰的同时,也击中了她的心,她的心在流淌着血。然而她没有流泪,她只是在那个高高的山顶上,默默站立了很久,等所有的人都离去了,她才在熊祥熹的劝说下一步步地走向那刚才执行枪决的山坳。熊祥熹已经请了人来帮忙收拾史成杰的尸首,他不想让阿莲看见史成杰枪毙后的情景,他知道那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景象。然而阿莲坚持要看史成杰最后一眼。当她真正看见史成杰开了花的脑门和满脸鲜血的惨状时,悲痛欲绝。她再也控制不住了,奔涌的泪水再也无法阻挡了。然而,让她感到安慰的是,史成杰的脸上留下的最后表情,没有任何痛苦的恐慌的神情,她甚至在他睁大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知道他走得非常安详和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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