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姐放了一个屁
　　
　　
　　两两
　　
　　
　　距离刘小姐放的那个悠长响亮的屁，有些年头了，我现在还能清晰地记得，不仅仅是因为我常感觉那个屁还在耳边响着，还有一个原因是美丽的放屁人刘小姐，曾经替代一个影视明星而成了我的梦中情人。
　　那年我二十一岁，刘小姐也是那年纪上下，我木匠出师不久，头回到建筑队里做事，拿点最低的工资，想着世界上最美妙的好事，谈论着风光无限的大事情，为青春为岁月为事业，更为漂亮的细妹子们骚动不安。我只能说是骚动不安，因为那时候，我内心里挤满的是一种复杂的情怀，看到高楼大厦城市繁华，看到灯红酒绿妹子妖娆，我对人生、对未来也就觉得是花团锦簇，踌躇满志、干劲冲天；穿起冒汗馊味的工作服拿着一个锤子爬上手脚架，想到自己是一个小小的木工匠，对人生、对未来就变成了另一种感觉，是不安，是迷茫，是绝望，还有一些些愤怒。
　　在城里打工，我们经常去同乡妹子做事的地方玩，她们也会到我们工地上来玩。她们来了，我们几个小伙计凑个十几二十块钱，在工地旁边的快餐馆吃一餐在我们看来像样的饭。我们是不好意思让她们在工地食堂吃的，味道太差了！茶不是茶味，饭菜不是饭菜的味，只有一些说不出的杂味。这样，经常听到食堂的伙计喊，大铁锅又被人砸了！大铁锅又给人砸了！听到这话我们就乐呵，好像砸了大铁锅我们就有好饭好菜吃了。
　　我也打坏过一口大铁锅。
　　我打坏大铁锅是在我二十四岁的时候，开晚饭时候包工头让我耽搁了一小阵，我就吃了点粘在锅边盆子边的剩饭残菜，冰冷的，我越吃越气愤，刚吃完冷饭冷菜，听到伙计们在说刘小姐近来又换了一个男的，两件事一凑齐，积了一肚子的恼怒，无处发泄。去食堂打水的时候，看到了那口大铁锅，漆黑得那样的讨厌和可恶，就顺手捡起一块红砖，丢在了铁锅里，嘴里骂着，操死你娘！老子操死你娘！骂得非常解恨。
　　之前我也听到过一些关于刘小姐谈爱的消息，都没有那次激烈。我第一次听到说刘小姐谈爱的消息是二十一岁，一个叫吴鳖的同做事的伙计从家里来，说刘四海家的女谈的那个男的，看式样蛮有钱，听到说是开小车子回去的。我听得心里很慌乱，很失落，好像我失恋了。
　　说实话，我对刘小姐的爱只是一厢情愿的单相思，别个的单相思，相思的对象还晓得，而我的单相思，刘小姐毫不知情，就像我是抱着一块石头在无休无止地做着相思梦。刘小姐是一块漂亮的石头，而我是一个土鸡蛋。我的人生也确实像一个鸡蛋，经不得一点点磕碰，披着一件看似坚硬的外衣，在别人的目光里挺着一个人样狗样的派头。谁晓得，我时刻都要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害怕被人识破了我空虚的本质。而刘小姐从里到外都是坚硬的，像一块石头，一块漂亮的石头，一个鸡蛋怎么可以梦想和一块石头相配呢？所以，我对刘小姐的单相思不敢让刘小姐知道，也不敢让别人晓得，害怕别人说我蠢，是神经病！假如刘小姐晓得我对她有蠢想法，犯了神经病，她再也不会理我了，那样，我的人生就像打破了的鸡蛋，我还会踌躅满志吗？
　　我的梦想是要娶刘小姐，而我认为实现梦想的办法是——埋头苦干加等待时机。十八年后的今天，我才发现，我多么幼稚，多么的不明世事。
　　那回我与伙计们光着膀子坐在铺上，工棚里脚臭熏天，蚊蝇乱舞，烟雾缭绕，却为着原子弹导弹哪个弹的威力更大争得面红耳赤，吴鳖忽然插进来一句刘小姐谈了爱的话，如一阵北风呼啸进来，吹得我发冷，我的心凉透了，没了半丝争论的兴趣。刘小姐把男人带回了家，我带着下流和不忍想到，刘小姐和那男人肯定做过了男女人之间的那事，刘小姐已经不是处女了！这想法让我烦透顶，好像那臭男人不是睡了刘小姐，而是偷了我一件贵重的东西。在我的单相思里面，刘小姐是一个冰清玉洁完美无瑕守身如玉的好妹子，而现在，她把男人带回了家，这刘小姐还会是完美无瑕的玉吗？她还是好妹子吗？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那臭男人在我的单相思里面投下肮脏的阴影，不过，我很快还是接受了事实。不就是一个处女吗？等我娶了刘小姐后，再去找个处女报仇一次，到时候料想刘小姐也不敢有么子屁放。
　　那时候我想的重点还不是报仇，是想那男人开着小车到刘小姐家里去，这不是在哄抬娶刘小姐的门槛吗？这是对我一种明目张胆的为难和羞辱，让我对那杂种恨到了极点！心里祈祷刘小姐和那哄抬恋爱价格的家伙的关系马上夭折，祈祷那男人是一个杀人犯，一个偷钢筋的贼，一个强奸过七十岁老太婆的强奸犯，甚至，我还恨不得那家伙瞬间死掉，让这个抢占了我看中了的女人的家伙在世界上立刻消失掉，我就感到高兴。我还有很多很坏的想法，坏想法让我很过瘾。就像我对刘小姐幻想也很过瘾一样。
　　
　　我常常就陶醉在对刘小姐的幻想中。吴鳖说另一个伙计单相思叫做自我喝醉，但我认为我是陶醉，幻想是一种醉，让我飘飘然无所不能。我的幻想每次都是从刘小姐坐在我身边，放出一个响亮的屁开始，然后，思绪像一群逃窜的老鼠，不择方向地乱窜，每次都是幻想到抚摸刘小姐、和她做男女那号事结束。这段幻想之旅，有长有短，有时候是几个小时，有时候是几分钟，没有一定，只感觉很快乐，很过瘾。特别是在我受到挫折，做事不顺，流年不利的迷茫低落的时候，一番幻想后就会斗志昂扬起来。
　　这样的幻想充斥了我的整个青春，换一句话说，我的青春都是在幻想中虚度而过的。我说虚度，并不表示我在这点上有自知之明，这只是说明我是一个力不从心的人，文雅的句子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比如，我时刻准备当包工头，我当不了包头就拼命加班，拼命做手艺，我想靠自己的好手艺多做工日多赚钱，结果，现实给我开了一个大玩笑，我年纪小，任我多做事，工价比那些年纪大的师傅要低很多，比吴鳖还低。吴鳖没有一点手艺，可吴鳖年纪大，工价所以高。这事情让我很伤心，很打击我加班多做事的积极性，到二十三岁的时候，我做事就懒散多了。
　　但是，我对刘小姐的幻想没有停止过，也可以说是单相思没有断过。同时，我很清楚，刘小姐那么美丽、性感、妖娆勾魂的女人，带我进大酒店包厢吃饭的女人，她不会无缘无故嫁给我，我得有吸引她的地方，开着小轿车回家。我幻想过我会唱歌，很出名，赚得很多的钱，那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嫁给我；要么我父亲是我们乡的乡长，她也会毫不犹豫。唱歌和我父亲当乡长这两条路都不要去幻想了，没有幻想的余地。尽管我父亲是一个思想很积极的党员，但是，在我娶刘小姐事情上，这不是一个条件。也尽管那时候我很喜欢唱歌，白天还是夜晚，都能听到我声嘶力竭狼嚎一般的声音，但是，我的伙计们常常说听我唱歌，还不于听吴鳖放屁。
　　吴鳖的屁我也很喜欢，有趣，他放的屁与刘小姐的那个屁带给我的是不同的欢乐。十几年过去，我早已不唱歌了，吴鳖的屁依然幽默、滑稽、响亮，依然是我们的一大乐趣。
　　吴鳖放出来的屁像吹喇叭、拉二胡、弹古筝、吹箫、打鼓，像猫叫春、狗咬人、鸡生了蛋。吴鳖又是那种油滑的人，总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忽然三通大鼓，或者是呜呜咽咽几声。有次我正蹲在卵石沙子中间埋头吃饭，吴鳖不经意地走到我面前，还没看清是谁，他的屁股朝我响亮地拉了一声二胡。旁边的伙计看着我的饭碗幸灾乐祸的哈哈哈，我把饭倒了又舍不得三块钱，吃了会遭伙伴们长时间取笑，真是左右为难哭笑不得。吃饭放屁还只在工地上的几个人面前尴尬，和吴鳖上街，常常让我大丢颜面。比如在公交车上，吴鳖总是选一个漂亮的年轻细妹子身边靠着，抓着扶手抬头挺胸望着窗外，对着妹子吹喇叭拉二胡做猫叫。我是一个最容易笑的人，吴鳖不停地吹吹打打，我就笑个不止，一浪接一浪地笑，一车的人不看吴鳖放屁，都望着我。我就不明白，那些人、那妹子怎么就不笑一个呢？真不晓得他们是怎么憋得住的？我晓得憋屁很容易，憋笑太难了。
　　吴鳖就是一个这样下流龌龊的人，我看黄片的喜好也是他带坏的。初到建筑队，我没看过那些录像，他对我说了很多让我好奇、冲动的话，经不住诱惑，就跟着去了，为了拉我下水，头回的一块门票钱还是他出的，不过，我看上瘾后，他又要我还了。
　　头次看黄片回来的夜里，我躺在坚硬的木板上，脑壳迷迷糊糊的，总是不能进入沉睡的状态，黄片里的画面和刘小姐反复叠加着，要天亮的时候，我终于睡着了，在睡梦里，刘小姐站在我面前，放了一个响亮的屁，我就伸手去摸，手刚碰到刘小姐的屁股，她的裙子就落了，看到刘小姐珠圆玉润洁白耀眼的屁股，我兴奋极啦！梦里，刘小姐一个转身抱住了我，然后我就醒了。醒的时候吴鳖的手抓着我的下身。
　　吴鳖对我说，又梦到刘小姐了啊？
　　说这话的时候，我看到吴鳖一脸的淫笑，露出一嘴的黑牙齿，一脸的下流。看着吴鳖的牙齿和脸上的笑，我感觉我也很下流。
　　我对吴鳖口是心非地否认，胡乱地说刘小姐穿那样的短裙子，我不敢想！
　　你只想她短裙子下面露出的屁股噻，你想短裙子不是显蠢气！吴鳖笑完放了一个猫叫春的屁。
　　
　　看过了黄片，吴鳖又带我去找小姐，他说带我去找刘家妹子那样小姐的“小姐”，个个都是穿着买一尺布做得两条裙子的裙子，他要我多见识见识，不然，看着刘家妹子眼睛发直，夜里发疯。
　　在去的路上，我懂得不应当去，尽管我是一个经历过严厉家教和同样严厉而高尚的学校教育的人，但是，我仍然是一个毫无意志毫无觉悟毫无修养的人，甚至还是一个下流的人，又如何能抵抗得住短裙子女人的诱惑呢？而且还要花去我三天的工钱。
　　我已经无可救药了。
　　我原谅自己的理由是，谁叫刘小姐不理睬我呢？谁叫她也急着找了男人呢？
　　找女人回来的路上，我想起刘小姐，就问吴鳖，你刚才说刘小姐与小姐没区别，是么子意思？
　　吴鳖一声嘹亮的女人叫春，说你不叫我师父，我懒得告诉你。吴鳖打了三声鼓，接着说，你喊刘家妹子的名号也喊得太好了，她的学名你不喊，小名你也不喊，偏偏就喊刘小姐。吴鳖说完，吹了一声喇叭。
　　
　　刘小姐这个称呼是她自己要我这样喊她的。她比我早三年进入城市，她十八岁在城里学美容，回去过年的时候，就完全认不出来了，脱胎换骨变成了一个时髦的城里人身子。
　　刘小姐头回来工地，我们几个小伙计本是想按照惯例，凑钱请她到路边店子里吃饭的。刘小姐说她请我们吃饭，就把我们带进了一家大饭店的包厢里。走进包厢，我忽然对刘小姐的态度变化了，她进工地的那刻，很多人都说刘小姐在外面是做坏事的，我也觉得是的。走进大饭店坐在包厢里我觉得刘小姐不是做坏事的女人，是很有修养有身份懂文明的好妹子，她的短裙子是一种美丽，她露出的腿有一种吸引力。刘小姐对服务员一口漂亮的普通话，说得婉转清脆，鲜嫩甜润。在那刻，我发现了我与刘小姐的距离，我被远远的甩到后面了，刘金花跑到遥远的前面去了。
　　在包厢里，我和几个伙计像坐在工棚里的神态，一口乡里的土话子，嬉笑着，粗痞着，大声吆喝着刘金花刘金花。她连忙阻止我们莫喊，说话注意点，声音莫这样粗，要我们莫喊乡下家里的那个名字，太土了！好像我们是在揭她身上的一个瘢痕。她要我们喊刘小姐。
　　对“刘小姐”这个喊法，只我坚持到现在仍还这么称呼刘金花，别的伙计吃完饭，随着擦过嘴的餐巾纸丢在饭桌上了。
　　至于刘小姐那天晚上放的那个屁能给我留下深刻的记忆，最原始的原因应该是刘小姐的屁股太漂亮了！那屁股绝世无双，开始我还怀疑是假的，在我们一伙人走进大厅的时候，我看到大厅里所有的眼睛都聚集在刘小姐的屁股上，我估计，所有人都在认为那屁股是绝世无双的好屁股，他们也没有见过那么美丽的屁股。
　　正在我对刘小姐完美的屁股真假疑虑重重的时候，从那精美绝伦的屁股里冲出了一个响亮的屁。那屁听起来很熟悉，我一直认为是一个乡里的粗汉子才可能放出来的屁，从刘小姐那绝世的屁股里放出来，解开了我心里面的重重疑虑，真切的感觉到了刘小姐完美的屁股是真实的，不是假的。在我发现刘小姐的屁股是真的时候，同时深深地爱上了刘小姐的屁股，也爱上了刘小姐。
　　当时，我非常想表白，但是，我觉得那太鲁莽了。我聪明地从屁说起，从屁股说起，夸刘小姐人长得漂亮，像一首好听的歌，又像一副好看的画，还像一篇漂亮的文章；然后说刘小姐有一个精美绝伦的屁股，怎么可以不注意形象，放一个粗野的屁呢？放得那样张扬，生怕我们听不到。
　　刘小姐问我，那屁要怎么放呢？
　　我说憋着放，或者憋着。憋个屁很简单，不像憋尿。
　　刘小姐说她才不憋，何必为着一个屁来难为自己，世界禁止抽烟，也不会禁止放屁。
　　我佩服刘小姐放屁后的沉着和冷静，还有坦然，一个那么漂亮的妹子，一个优雅文明的女人，那样时尚讲究，在放屁上一点也不拘谨。有次一个妹子在我们工棚里放了一个不响的哑屁，但是很臭。当场被我们查到了，因为我们在工棚里是从不放哑屁的，每次都是使劲放响。闻到臭味我们不约而同地问那妹子，是不是刚才放了一个“哑屁”？太臭了！那妹子矢口不承认，不承认就不承认，又偏生是个撒谎脸红的老实人，我们就觉得好玩了，虽然臭点，关系不大，在工棚里只要好玩就足够了。妹子被我们逗得要哭起来了，捂着脸跑了。那一下把我们吓慌了神，光着脑壳跟着冲到雨里，向那妹子千个错万个对不起地请她回来。在屁这方面，刘小姐一点也不生气，任我怎么说，她反是问我，是不是不放屁的，没有听过放屁吗？问我是不是很想听，她可以还放一个。
　　借着说放屁，我的眼睛理直气壮正大光明地去瞧刘小姐的下半身，刘小姐的裙子确实短，正于吴鳖说的五寸布就足够了，她坐在椅子上，我的目光仿佛能转弯，看到刘小姐的腿根，雪白的腿让我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在之前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光明磊落作风正派有上进心的有为青年，我一直认为我在一群小伙计中间，应该是鹤立鸡群。我手艺做得最精，出勤率最高，从不随便休息，最听包头工的安排；生活上也是严格要求自己，他们都学会了抽烟，而我坚决的管制着自己的不抽烟，也不打牌，不乱花钱。在刘小姐面前，我奇怪自己怎么变无耻了！卑鄙了？后来，我越变越下流，一回做事时候大家在谈论女人，我插嘴吴鳖就骂我是猪，屁都不晓得！说完他放了一个屁像黄片里女人发出的声音，这个屁放得我心里猛地一热，决定晚上不加班，去找“小姐”。
　　
　　当然，刘小姐那个屁是我幻想的开端，同时，也是我记忆的一个点，在那个屁的带引下，刘小姐说过的很多话一句一句地浮现上来，非常清晰。我记得刘小姐嘲笑过我手里的手艺，这让我很接受不了。假如不是她长得漂亮，假如不是她请我们在包厢吃饭，假如她没有放那个让我开心的屁，这三个假如只要有一个假如不存在，我肯定会生气的，我对自己的手艺满怀信心，对自己的努力也满怀信心，而刘小姐像一个神算子诸葛亮，像一个经历了千山万水经验丰富的大人，很肯定很认真地劝我莫做手艺了，做手艺一辈子都莫想有出息。我学了两年徒弟，又在家里做了两年，我还指望靠手艺发财，靠手艺娶老婆养家，我父母亲还指望我做手艺养老，刘小姐却要我莫做手艺了，去打流！打流在我们地方跟流氓是一个意思，是不务正业败家子的统称。而作为一个二十一岁没有手艺的细妹子，怎么可以给一个有正规手艺的小青年传授人生经验呢？那时候我觉得刘小姐很嫩，难怪裙子穿得那样短，身子那样露，屁也放得毫无顾忌，原来她的思想早已经不是一个正派人的思想了，已经很危险。爱上刘小姐后，我就开始计划如何用我的爱情和我的手艺和勤劳，扭转刘小姐脑壳里那些已经偏歪正轨的思想，清除掉她脑壳里染上的那些歪门邪气。十几年后，一次我在公交车上，望着窗外，看到街上一个妹子穿着打扮与当年刘小姐一模一样，同样有着一个精美的屁股，我耳边响起一个屁声，想起了刘小姐说的那句话：老三，趁早把手里的斧头锯子丢了，莫耽搁了自己，只怕到以后你想丢的时候，不是舍不得丢，是你不能丢！
　　我记得我当时一个傻样的愣着，问刘小姐，那我去做什么呢？
　　刘小姐朝我一笑，说只要不做一个工匠。
　　做过十几年手艺后，我确实很想把手艺丢了。假如我不是一个工匠，或许我的人生就不会这么无味，无奈和无能。现在，我确实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我不得不佩服刘小姐是世事洞明啊！以前我还只以为我与刘小姐的距离只是一条时髦短裙子的距离，现在我发现，我四十岁要发生的事情，刘小姐二十一岁的时候就早早看到了，这是多么遥远的距离啊！只是当时我不相信，就像我不相信我娶不到刘小姐一样，认为刘小姐只是穿得时髦，长得美丽，她不是像我一样也要放屁吗？
　　就是因为刘小姐放了一个屁，认为漂亮的她也是一个人，不是仙女下凡，不是妖精转世，我完全可以爱她娶她。我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想了半辈子的时候，一个屁在我脑子里响了半辈子的时候，在我的青春和梦想都消失了的时候，刘小姐也杳无消息了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梦想是一个屁，我的青春是一个屁。
　　现在，我不再青春也不再梦想了，牢骚满腹地做着手艺，看看黄片，进一进美容店。至于刘小姐放的那个屁，像是青春时候留下的一个后遗症。一回在公交车上，我正望着前面的红灯，跟着读秒，旁边一个妹子悄声悄气地放了一个屁，我下意识的回过头去望，看到短裙子，我以为是刘小姐，还准备招呼。一回在超市收银台，我正在注视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时候，忽然听到“啪”的一声，我的目光立即从高挑的妹子身上缩回来，循着声音去望。那一声响，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晚上，刘小姐坐在我的身边。但我不再对屁去幻想了，刘小姐也不再是我的梦中情人，因为我心中已经没有了梦中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