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办公桌前,看着自己前几天写的报道,这是一个悲剧,看的让人心里发酸,报道里的父亲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他是第一个与我接触最多的新闻当事人,我是在一家饭馆门口遇见他的吧。
今年冬天好像来的特别早,前几日还是短袖在身,现在大棉袄都上身了,大街上人人裹得严严实实的,凛冽的风呜呜作响,好像巡逻的士兵在街上来回旋转,找寻目标。我从报社里走出来,一出门就感到刺骨的寒冷,那冷不同于南方,湿润的感觉。那种冷是倾入身体的,好像要把你冻住。我打了个寒颤,拢了拢自己的衣服,中午的太阳很柔和,洒在脸上很温暖,可是却被身上的衣服反射回去,身体还是冰冰凉凉的。不过大街上飘来的饭菜香气,让我转移了不少注意力。我径直来到那家常去的小饭馆,并不是那里的饭菜比其他的饭店好吃,只是这里的菜有家乡的味道,价格也还比较合适,所以我便成了这里的常客。今天下班的早,不用跑着吃饭,占位置。我便沿路顺便逛着来到饭店,正当我要进去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急忙停住脚步,还没反应过来。一个苍老浑浊的声音从我耳边传来,“小姐啊,我问你个事。”
我被这猝不及防的打断有些懊恼,便没好气的问道,
“什么事啊?”
他倒是不在意,憨憨的笑着,枯黄干瘦的脸咧着嘴一笑,沟沟壑壑的都显现出来了,就像风干的橘子皮一样。
“你看到我们家花儿没?”
“花儿,是谁?”
“花儿是我的宝贝,她在这城里最好的学校念书呢。可是她已经不见了好久,不知道去哪里了,她扎着两个小辫子,穿着一条碎花裙,还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我发现他说话的时候,两只灰暗的眼睛竟明亮了起来,也许是阳光的缘故。
“不好意思,我没有看见。”
看到他紧张的模样我开始有点同情这个寻找失踪女儿的父亲了。当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看到他的眼角明显的向下垂,这种失落的表情让我有些难受。于是,我便安慰他
“不过,我要是看到了,我告诉她你在找她,让她早点回家的。”
“恩恩。”
他的脸上又恢复了刚才的笑容,头也小鸡啄米似的快速点着。然后转身向远处走去。我暗暗的为他叹气,突然一个问题出现在我脑海中,当我想起,寻找那个身影时,哪里还看得见。我应该问问那个花儿今年到底多大了,不然茫茫人海,我怎么会认得他的花儿。可是现在也晚了,我叹了口气,走进了饭馆。
一进门,赵姐便热情的迎了上来。赵姐是这家饭馆的老板,年纪轻轻的就守了寡,听说他丈夫是在进货的路上遭到抢劫,与歹徒搏斗而不幸身亡。早逝的他没有留下一儿半女,只有这间小餐馆陪伴了赵姐十几年,赵姐也尽心尽力的经营着这件小餐馆,这里有她与丈夫共同奋斗的回忆,也是他们辛苦的结晶。与许多普通妇女一样,赵姐喜欢聊“新闻”,因为我是报社的记者,总能为她提供最新的消息,所以她对我也格外的热情,每次都要亲自招呼我。
“小芳啊,刚才你和什么人说话呢?”她坐在我对面,手上打着毛衣,眼睛盯着毛线,目不转睛。
“哦,不认识,一个挺大年纪的人,找人,问我有没有看见她的女儿。”我喝了一口热气腾腾的茶,才感觉手恢复了些知觉。
“哦?”她抬头看了我一眼,手上还是不停的织着,随即又低下头,专注于她的毛衣。
“找人哦,那个人在饭馆门前已经呆了好几天了,逢人便问有没有看见他的女儿,谁知道她女儿长什么样子,他在饭店门口反而影响我的生意,我哄了好几次都不走,一到中午这个点儿就出现,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我听着赵姐的牢骚,脑子里却开始回忆起这个老男人的形象。他好像只穿了一件短背心,外面挂了一件破旧的棉大衣,不知道是他太瘦,还是衣服过于肥大,他的上半身好像一个衣架,把衣服给撑起来。衣服上的扣子不知道丢哪了,所以他前面是敞开的,洗的发黄的白背心也露了出来,与他的黑黝黝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么寒冷的冬天,他穿的如此单薄,我想想都觉得冷。
“小陈,小陈。想什么呢?今天吃点什么。”
“恩?噢 老样子吧。”
赵姐起身去帮我点菜了。顿时,周围安静了不少,我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于是我把头转向窗外,或许会有所收获,我是一名记者,报道时事,因此我很刻意留意身边的事物,防止自己错过什么有价值的新闻,这种观察无时无刻不在进行,俗称职业病。这一望,让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与另一个中年妇女纠缠在一起,我听不到他们的谈话,但从表面来看,好像是那个男的在向那个女的询问些什么。女的尽力想要走开,但是男的却穷追不舍,跟在女的后面,终于女的推了男人一把,小跑着逃开了。男人、、
“小陈,看什么呢。”
我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回过头看见赵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坐在椅子上看着我,手里依旧是那件毛衣。
“没,没什么,随便看看。”
“哦。”她接着低头打毛衣。我趁机连忙转回窗外,可是,却看不到那个影子。心中竟有些失落。而赵姐的声音这时候又响了起来。
“小陈啊,前几天报纸上那个新闻是你写的吧。”
“恩?哪个?”我没反应过来。
“就是,就是那个十八岁小女孩跳楼自杀的新闻啊。”
我在脑子里搜索了一遍,总算想起了。
“哦哦,恩,是啊,怎么了?”我喝了一口茶,不过杯子里的水已经凉了。
“哎,可惜了,这么小的年纪有啥想不开的,非要这样解决,真是可惜啊。”她叹气的时候还停下手上的动作,叹完气后,继续织着。
“是啊。”我也长长的叹了口气,想起这件事,我的心情也顿时灰暗了不少。我本想结束这个话题,因为这个话题不适合这温暖的场景。但是赵姐却不想停下来。
“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女孩为啥要想不开,你给姐说说呗。”她还故意压低了音量,好像我们在讨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过这些话确实不太好大声说。而我也没有兴趣。
“这个。我、、”
她干脆放下手中的毛衣,把身体向前倾,以便听清我的阐述。我实在不好让她失望,就大概的说了一下事情的原委。
“这个,女孩是农村的,根据同学的描述,她的家境比较困难,平时也很节俭,可能是因为自己是农村来的,有些自卑,所以她性格比较孤僻,平时不喜欢和别人来往。有一次,她同寝的室友们丢了东西,而她却没有丢,所以有人怀疑是她偷的,虽然没有明确的证据,但是大家在心里把她当做小偷,防备着她,有的甚至在她背后贴”小偷“的字条,而她,也不为自己辩解,只是默默的承受这一切的羞辱。只是她变得更不爱讲话了,上课老师抽她起来回答,她也是一声不吭的。这让大家更加厌恶她了。后来……”
“菜来咯”服务员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过来了。
“后来怎么样了?” 赵姐着急的问,身子又向前探了一点。
我看了看服务员,尴尬的咳了一下。赵姐明白了我的意思。等到服务员走了之后。她便迫不及待的询问接下去的故事。我忍着饥饿的肚子,看了一眼桌上丰盛的饭菜,只好接着说。
“后来,也就是上个星期,她们班一女生又丢了东西,找不到小偷,便说是那个女生拿的,当着全班的面骂了那个女生一顿,第二天,大家就在宿舍楼下发现了女孩的尸体。”
我看了一眼赵姐,她的脸上出现一种复杂的表情,我看不懂。便接着说
“后来,在收拾她的东西的时候,有人发现在她笔记本的最后一页上面写着几个特大的字:爹,我是清白的。那个时候,大家才知道自己一直误会了那个女孩,仅仅因为他们的无端猜测和闲言碎语,葬送了一个女孩的美好生命。”
“唉。”
说了这么多,我已是口干舌燥,端起茶一饮而尽,让我感到透心凉。
而赵姐却一脸的若有所思,站起身就走了,然后又返回来,拿起落下的毛衣,招呼我吃好喝好,就走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没有发表长篇大论,或许女孩的悲剧也让她产生怜悯,不知道怎么回应吧。我看着桌子上的菜,或许是饿过头了,没有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两口,便起身离开了。
走出餐馆,太阳光似乎强了一点,照的有些刺眼。
我没想到第二天还能再遇见他,他在街上傻呵呵的对着别人问着昨天问我的问题,尽管有的人像躲瘟神一样的躲着他,有的甚至粗鲁的推开他,他却仍旧是一副傻笑的模样。那旧棉衣好像也比昨天更破了一点,好多棉花都从破洞里出来了。当他再次来到我面前的时候,我看见他的干燥的嘴唇冻成了紫色,好像干旱了多年的农田皴裂成一块块不规则图案。我望了一眼饭店,心里油然升起怜悯之情,便邀请他去里面吃饭,而他竟也不假思索的答应了。他跟在我的身后,我们就这么一前一后光明正大的走了进去。赵姐看见我来了,依旧热情洋溢,但是当她看见我身后的人时,我以为她会发怒的,我便在她变脸之前,和她说好,他是我的客人,今天。所以他也是饭店的顾客。我想,她不会把客人拒之门外吧。出乎意料,她也是满脸和气的把他迎了进来,反而是他看见那么多人不好意思起来。当我把菜单交到赵姐手里时,赵姐在我耳边轻轻的问我女孩的后事。我说,今天一早我去警局问过了,女孩出事当天,学校就把消息传到了几千里之远的她的父亲那里,父亲连夜赶来,见到女孩后,当场就疯了,抱着女孩,一直叫她的小名,还说要带她回家,给她穿花衣裳,让她赶紧醒过来,不要再赖床了。当时在场的人,个个都泪流满面,有的人想要去拉他,都被他赶走了,不让他们靠近自己的女儿。后来,父亲就被送进了医院。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看看赵姐,她却一直盯着那个老男人看,我不知道我的话她听进去没有,我摇了摇她的手,她才如梦初醒的看着我。
“事情说完了,赵姐,你快去让人做菜吧,那个人估计都饿了好几天了,你看他瘦成那个样子。”我指了指那个流浪汉。
赵姐拿着菜单走后,我回到座位上,他好像有点不习惯,头一直深埋着,一个人仿佛缩成一团。
“请问?怎么称呼?”
他稍稍抬头,却是一脸迷茫。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气氛,我便换了个话题。
“你女儿今年多大啊?”
听到这个,果然他放松了许多,呆滞的脸上也有了一丝笑容,虽然笑的比哭还难看。
“我女儿啊,今年8岁,扎着两个小辫子,她最喜欢穿那条碎花裙了,他娘去世的早,留下的唯一东西就是这条裙子。花儿小时候很乖,经常帮着我做家务……”
他像个女人一样滔滔不绝的讲着女儿的故事,沙哑的声音听着像是磁带转动时的咝咝声,就连吃饭的时候,还是含糊不清的说着。
“那你的女儿是怎么失踪的?”我不想打断他的回忆,但是这个问题确实是我最好奇的。这句话就像是一个暂停键,磁带不转了,他停下手里的动作,好像陷入沉思。又好像在自言自语,孩子怎么不见了。等待许久,我本想作罢的。他一拍脑袋,记忆好像一个木桶,倒一倒就出来了。
“花儿是去城里上学了,城里学校离家太远了,我本来是一个月去看一次花儿的,不过后来花儿说,路太远了,让我不要再来了, 我说这点路算什么,爹不看到你,不放心你啊,她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可是,后来,我找她的时候,她和一群同学在一起,看到我来了就把我拉走了,我还没开口,她就生气的问我,来干什么,我说想她了,来看看她,还给她带了她最喜欢吃的烤玉米,她一把夺过玉米,特别紧张的让我走,让我以后不要再来了,要是想她了,就拿照片看看,她很忙,没有时间接待他。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我想是花儿长大了,也不需要我这个爹照顾了。我不想花儿不高兴,我就没去学校再看过她。可是,这次来,我却找不到她了,问谁,谁也说没看见,烤玉米都凉了,这可是花儿最爱吃的。咦?我怎么坐在这里了,不行,我要去找花儿了,烤玉米凉了就不好吃。”说完,他放下筷子,失魂落魄的走了,嘴里还念念有词,我没太听清楚,只听到,小花,这个名字。
“诶,你。”我本想起身去追他,看他那样子,实在令人不放心。
赵姐却拦住了我。
“赵姐,怎么了,有事吗?有事回来说吧,那个人走了,我去看看。”
“别看了,那个人,是个疯子。”
“赵姐,你不能因为人家在门口,影响你做生意,就这样说他呀,人家也只是着急找女儿。”
我有点生气了,现在我彻底发挥了一个女人与生俱来的慈悲感,十分同情这个父亲的遭遇。我想绕开赵姐,追上去。不料赵姐却把我拉到她的私人空间,一个小房间。
“不要这么激动,听我说完,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反正现在也追不上了,我只好静下来听她的理由。
“我刚开始看见这个男人的时候,他窝在饭店的一个角落里,那天早上,风挺大的,冷的让人只直打哆嗦,我看见他衣着单薄,本想让他进来取取暖,可是你看我一个女人,孤家寡人的和一个男人呆在一起,算怎么回事,我就想一会伙计来了,再把他叫进来。”她说这话的时候抬头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表示理解,她得到回应,便接着往下说。
“可是,当我叫服务员叫他的时候,他却不见了踪影,我想他应该是有地方去了,也就没在意。到了中午,我看见他在饭店门口,我以为他在等人要来饭店吃饭,可是他却拉着路人,好像在问什么,那时候正值午饭时间,客人多,我也忙着招呼,没多留意,等到闲下来的时候我看到他还在问。问的什么我没听见,不过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好像没问到什么,那脸一会傻笑,一会又拉了下来。可能是看这边没什么收获,他就走了。”说到这,赵姐停顿了一下。
“然后呢?”我突然发现我现在对这个男人的好奇大于同情。
“第二天,我又在饭店门口,看见他了,他又在旁边拉人问什么,我看到好几个本来要进店的客人看见他就走开了,我对这个男人有点反感了,我想叫他走开一点,去别的地方问,我刚靠近他,他就迎了上来傻呵呵的笑着,问我有没有看见他的女儿,花儿,原来是找人的,我说没看见,我说完他就耷拉个脸,我话还没说完,他就走了。不过我的目的达到了,我也就没多想了。但是我看到地上有一张黑白照片,上面是个小女孩,扎着两个辫子,好像穿着碎花裙,甜甜的笑着。”
“那是他的女儿的照片吧。”
“你怎么知道的?”
“他和我说他女儿的外貌,和照片上差不多,那张照片还在你那里吗?”
“哦哦,怪不得。恩,在呢。”说着,她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我。那张黑白照片已经有些泛黄了,看来是很久之前照的,那个小女孩果然和父亲形容的一样,但是,怎么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或许我在哪里见过她,只是我没留意。
“第三天,我又在饭店门口看见他了,他还是老样子,这一次我说什么也要叫他走开,不要再来了,我想起来还有照片,然后我进屋去取照片,等我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他坐在地上,旁边有一个中年男人护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孩,男人恶狠狠的盯着他,然后骂了一句疯子,就拉着女孩,快步走开了。我走到那个人面前,看到他嘴角还有血,他又在自言自语,又认错人了,花儿。我看到周围的人在议论,仔细一听,才知道,那个人认错人了,要抢别人家的孩子,被那个孩子的父亲,打了一拳,听说他是农村来的,来城里找上学的姑娘。我想,他也真是老糊涂了,把自己的女儿也能认错,可能是太心急了,他女儿不是上学吗,直接去学校找不就好了,果然是乡下人,脑子就是木。于是我上去,问他他女儿的学校,他摸摸后脑勺,说他不认字,他只听女儿讲过一遍,她的学校叫什么。城东学校。我一听就觉得他不靠谱。城东那是高中学校,他女儿8岁,怎么可能在那里上学,也可能是他记错了,我还想继续问问的,他就自己一个人走了。我不好追上去,回到店里的时候,才发现照片还没有还给他。”讲到这里,她叹了口气。
“原来是这样,可能是他找女儿太心急了吧。”我的同情心又开始泛滥了,觉得这父亲是真不容易。
“可是,后来,我看到报纸上自杀的那姑娘的照片时,就觉得有点眼熟,我想起了那张照片,后来听你讲的时候,她父亲疯了,前几天我也听说那女孩的父亲的从医院里跑出来了,穿着一件破大衣,好像就是他穿的那件。我觉得这一切都太巧合了。”
怪不得我觉得照片眼熟,这样看来,好像真的是这样,赵姐的话,把这两件事情串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那你怎么当时不告诉我呢。”一想起,我和一个疯子坐在一起吃了顿饭,我有些后怕。
“不是不确定嘛,我想你们在一起,他说的越多,我才能更加确定,我一直看着你们呢,他一有什么不正常地方,我就会报警的。”
我无奈。“那你听出什么了吗?”
“有啊,你想一个小女孩一个月没见到爸爸,看到爸爸,应该是很黏他的,怎么会叫他不要来呢,所以那个不是8岁的女孩,而是18岁。”
“为什么18岁就会排斥父亲呢?”
“你想,她爸是农村的,她在城里上学,让人看到她有这么一个穷酸的爸爸,还不得丢脸死啊,这个年纪的孩子最要的就是面子了。”
“哦”我茅塞顿开。
“那为什么,他找的是8岁的女儿。”
“这个,都说疯了,脑子糊涂了,当然就搞不清楚了。”记忆中,赵姐就是这么解释的。可这并不能解除我心里的疑惑。
最后,在赵姐的热情帮助下,那个老父亲又回到了医院。当我报道完这件事后,。找到治疗精神病的心理专家,解答我最后的疑惑这样故事就可以告一段落了。我奇怪的是,一个失去18岁女儿的父亲,为什么找寻的是8岁的孩子。医生告诉我,这是因为患者的脑神经因为刺激过大而产生问题,他们会丢失一部分的记忆,而剩下的是他最想要留住的,让他们记忆最深刻的事情和人物。可能8岁的女儿是他最美好的回忆,所以他找寻的是8岁的女儿。
当脑子里医生所说的最后一个字消失时,我看完了自己写的整片报道。故事的起因和结果,这一下没有再有什么纰漏了,虽然故事的结局十分悲惨,女儿自杀,父亲发疯。但是,“零。”一阵电话响起,中断了我的思绪。
“喂,你好。”
“什么,报道错误,不会吧。”
“医院弄错了,逃出来的不是那个死者女孩的父亲,而是被拐女孩的父亲,这。”
当我把最后的事实告诉赵姐时,她的震惊不亚于我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时的感受。
“原来那个疯男人找的是自己出门玩被拐的8岁女孩,他趁看守人吃饭的时候,偷偷跑出去找女儿,他可能跑的太急,拿走了另一个人的外套,当时看守人发现时,只看到逃跑人的背影,所以以为是另一个父亲逃走了,不过现在找到了。”
“赵姐,赵姐。”我晃了晃赵姐,赵姐才反应过来。
“哦哦 哎,都是苦命人。”说完,起身就走了。
我来到医院,看望我报道的新闻主角的父亲,只见他呆呆的坐在一个狭小简单的房间里,面无表情,只有嘴里在喃喃自语,不知道在说写什么,房间里的光线很暗,阳光被厚实的墙挡回去了,看着这孤单的背影,我想起他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也为女孩的死感到惋惜。走出医院,阳光普照,太阳是公平的它把光洒在大地的每一个角落,不会因为哪里繁华而多分一丝光明,也不会因为哪里贫穷而吝啬自己的光辉。温暖的阳光让我的心也亮堂起来。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大家嬉笑玩耍,我想起一句话,这个地球不会因为缺少谁而停止转动。所以学会爱自己,死或许让自己解脱,但是却把最大的伤痛留给了自己最爱的人。写完这最后一句话,纸稿终于完成了,看了看表又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我放下手中的笔,向着熟悉的饭馆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