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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校园  农村  90年代  人生感悟

　　90 年代仿若泛黄相册中最珍贵的一页，虽早已被岁月的洪流冲至遥远的彼岸，但每次回想起来却如同一把永不生锈的钥匙，总能开启记忆深处那扇大门。有那样一座隐匿于岁月深处的煤矿小城。它像是被时光遗忘的角落，弥漫着煤尘与岁月的苍老气息。黑色的大雪，如同命运的阴霾，沉甸甸地覆盖着这座小城的每一寸土地，泥泞的道路在雪的侵蚀下，蜿蜒出无尽的哀愁，泥泞的道路上，一支送葬队伍正缓缓前行，队伍里的人们表情肃穆，可那同样被黑色大雪覆盖的棺木，却显得有些滑稽，仿佛是这个黑白世界里唯一突兀的存在。
　　胖虎站在阳台上，双手紧紧抓着两个生锈的栏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的目光越过栏杆间的缝隙，望向那刺目的太阳。阳光如芒刺般扎进他的眼眸，可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觉周身被彻骨的寒冷所笼罩。远处城外，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树木与田野像是被大自然用最纯净的白色颜料精心涂抹，那积雪厚实地堆积着，白得耀眼，白得纯粹，仿佛是这黑白颠倒的世界里唯一坚守着清白与宁静的角落。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这座小城的街道，因煤矿的侵蚀，一切都被染成了黑色。堆积在街道两旁的雪，像是被黑暗吞噬的残兵，呈现出一簇簇令人压抑的黑色，仅有几处斑驳的白斑在微弱地反射着光线。而中心的小路，则完全被黑色的雪、水与泥交融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混沌而又绝望的景象，仿佛是通往黑暗深渊的泥泞小道。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唢呐声，那声音像是从遥远的时空深处传来，丝丝缕缕地钻进胖虎的耳朵，而他觉得有些刺耳。天空中，也开始缓缓飘起了雪花，起初只是稀稀落落的几点，而后逐渐密集起来。唢呐声越来越近，胖虎的视线里出现了一支稀松的送葬队伍，他们身着白色的孝服，在这黑色与白色交织的世界里缓缓前行。队伍的两边，路人有的停下脚步，眼神空洞地观望着，仿佛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有的则匆匆躲得远远的，像是害怕被这死亡的气息沾染。
　　“下来啊！不怕高啊！掉下去，你就跟他一道去了！” 奶奶那尖锐的吼声从屋内传来，打破了这片刻的寂静。
　　“我想看看，送送他，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胖虎大声回应着，声音里带着一丝倔强与不舍。
　　“送？你知道啥叫送啊？” 奶奶的声音里满是沧桑与无奈。
　　送葬队伍走到了楼外的小路，队伍中的人一路撒着纸钱。那纸钱被撒向空中，高高飞起，却数量寥寥，毫无往昔送葬仪式的隆重与庄严。胖虎曾见过以前镇子里送葬的队伍，那时的纸钱如同漫天飞雪，铺天盖地，将整个天空都遮蔽得严严实实。而如今，这一切显得如此敷衍，如此仓促，就像是小孩子在玩一场不走心的过家家游戏，每个人都脚步匆匆，急于走完这段既定的路程。
　　“为人进出的门紧锁着，为狗爬走的洞敞开着，一个声音高叫着，爬出来吧，给你自由….” 胖虎不由自主地轻声背诵起来。
　　“你在干啥呀？” 奶奶气喘吁吁地走上阳台，满脸疑惑地问道。
　　“我在背课文，他最喜欢的。” 胖虎的眼神中透着一丝追忆与哀伤。
　　“我渴望得到自由，可是人的身躯怎能从狗洞子爬出….” 胖虎的声音逐渐提高，在这寂静的空气中回荡。
　　这首课文，是胖虎与小军唯一能够背诵全文的。在那无数个被“学习”折磨的日子里，他们的课本上满是抄写的痕迹，唯有这篇课文，是他们用心去理解、去感悟，靠着彼此的鼓励与陪伴才得以完整背诵的。这不仅仅是一篇课文，更像是他们在“黑暗”学习生涯中的一束微弱却珍贵的光，是他们唯一值得骄傲的成果。此刻，胖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背诵，也许在他心底深处，他觉得小军的灵魂在这附近游荡，想要再听听他们曾经共同珍视的声音。
　　胖虎依旧沉浸在背诵之中，可道路上的送葬队伍却已经渐渐走远，那哀伤的唢呐声也越来越微弱，直至最终消失在这寒冷而又寂静的空气中，仿佛小军的生命气息，也随着这远去的队伍一同消散在这黑白相间的世界里，徒留无尽的怅惘与迷茫。
　　远处，几个身着特殊服饰的人嘴里念着普通汉人听不懂的经文，他们将一个包裹着白布的尸体缓缓送入墓中。那墓的构造十分奇特，不是常见的单纯深坑，而是在深坑的侧边又挖了一个洞。他们小心翼翼地把尸体安置进侧边的洞里，然后用泥块封住洞口，口中的经文念诵不停。在经文的低吟声中，他们开始掩埋泥土，一锹一锹的土落下，逐渐将那洞口、那尸体、那曾经鲜活的生命都掩埋在这黑暗而又冰冷的地下。
　　胖虎的父亲东来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他颤抖着双手给建华递了根烟，声音沙哑地说道：“也奇怪啊，棺材都不搞一个。” 说着，他的目光又落在那已经埋了半截的坟上，眼神中满是怜悯与叹息，“这娃也可怜，还这么小，不到岁数，碑都没法立。”
　　建华默默地接过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在寒冷的空气中缓缓散开，他的脸上写满了无奈与宿命感，“这都是命吧，我娃也是命不好。”东来砸砸嘴跟建华说“可我听说，你娃老是被他老师打，有几回娃还挺难过的，想离家出走呢。”建华脖子一梗，“哪有家长不为孩子，哪有老师不为学生，打他也是为了他好。”冬梅抹了抹泪“可能我娃就真没碰见个好老师吧！” 建华瞪了眼冬梅“自己不争气！”东来张了张嘴准备说点啥看到建华的态度，就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只能无奈地闭上了嘴。整个故事呢是这样的……
　　第一章五年级的马小军与他的姐姐芳子，赶小道上学。“小军呐，姥姥呦！慢得跟那老乌龟爬似的，再这么磨蹭下去，我都要被你害迟到了！” 芳子心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可小军呢，就像被施了咒，依旧优哉游哉地晃悠着。
　　途经那座上学必经的小桥时，桥下干涸的河道袒露着，像是大地咧开的大嘴，里头横七竖八地躺着些圆溜溜的大石头，活像一群酣睡的大胖墩。芳子一心只想着别迟到，脚步生风，不多时，便已蹦跳着过了桥，眨眼间就没了影儿。小军在桥上晃晃悠悠，眼神飘忽不定，也不知道在寻思啥。要么是魂儿被勾走了，要么是那低血糖犯了，冷不丁地，小军脚下一踉跄，“哎呀妈呀” 一声惨叫，跟个断了线的风筝似的，直直地就朝桥下栽了下去。后脑勺 “砰” 地一下撞在一块石头上，立马就两眼一黑，不省人事了。芳子呢，压根没察觉到这惊险的一幕，头也不回地直奔学校而去。
　　好在河道不算太深，小军这小子也是福大命大。过了老半天，胖虎扯着嗓子哼着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摇头晃脑地路过此地。“哟呵！这不是小军儿嘛！咋滴，是不是昨晚做贼去啦，累得在这儿睡大觉呢？” 胖虎那大嗓门一吼，整个河道都得震三震。边嚷嚷着，边跟个肉球似的往河道下面滚。
　　他那肥嘟嘟的手 “啪” 地一下拍在小军脸上，跟拍西瓜似的，可小军纹丝不动。胖虎那小眼珠贼溜溜地一转，嘿，坏点子就冒出来了。他那手就跟做贼似的，慢慢伸向小军的裤子。刚把裤腰扒开那么一丁点儿，连个边儿都还没瞧见呢，小军就像被雷劈了似的，“噌” 地一下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提上裤子。“我就说你小子在装蒜吧！” 胖虎指着小军，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肚子上的肉一颤一颤的。“哎呀，完犊子了，你都来上学了！瞅瞅这都啥时候了，迟到肯定没跑了！” 说完，拉着胖虎就跟兔子似的往学校蹦跶。
　　“报告！” 这一嗓子，跟炸雷似的在校园里响起来。数学老师王老师正对着黑板上的数学题琢磨得入神呢，被这一嗓子吓得手里的粉笔 “咔嚓” 一下断成了两截。“又是你们俩！” 王老师气得脸都绿了，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给我站到外面去，把门关上，这堂课你们就甭想听了，看我下课怎么收拾你们！”
　　小军和胖虎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害怕和无奈。他俩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耷拉着脑袋挪到门外，轻轻地关上了门。走廊里，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得地上一片片亮堂堂的，灰尘在里头瞎蹦跶，好像在看他俩笑话。小军心里直犯嘀咕，懊悔得不行，想着刚才过桥的时候咋就不能走点心呢。胖虎倒是满不在乎，靠着墙，嘴里还哼唧着：“不就是迟到嘛，有啥了不起的，王老师也太较真儿了，我爸说老师让我在外边不让听课，满脸麻子，人丑心也坏，迟早过来收拾她”
　　时间就这么慢悠悠地过去了，小军的肚子开始 “咕咕” 叫起来，跟打雷似的。胖虎从兜里掏出一块被压得扁扁的水果糖，递到小军跟前：“来，吃点甜的，先把肚子糊弄糊弄，说不定王老师一会儿气就消了呢。” 小军像见了宝贝似的接过糖，塞进嘴里，那甜滋滋的味儿在嘴里散开，可心里还是愁得慌。
　　好不容易盼到下课铃响了，王老师迈着大步走出来，双手抱在胸前，站在小军和胖虎面前，那眼神就像要吃人似的。“说说吧，为啥又迟到？” 王老师的声音低得吓人。小军结结巴巴的，半天说不出个囫囵话来。胖虎可倒好，抢着说：“王老师，您是不知道啊，小军在上学路上不小心摔了个大马趴，脑袋磕石头上晕过去了。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弄醒，然后拉着他一路狂奔到学校的，可把我累得……” 胖虎说得眉飞色舞的，脸上还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儿，话还没说完，王老师打断了他“你闭嘴，满嘴跑火车，跟你爸一个德行！你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我看你们爸妈也要来学校一趟了。再叫家长喊你妈来，别哈你爸听到了没？”“我妈忙，没空！”“行了你两回去吧”说完就让两人回班了。
　　上学路上 “胖虎，这课文也太难背了，我昨晚背了好久，还是磕磕巴巴的。” 小军皱着眉头，无奈地看着胖虎。
　　胖虎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从兜里掏出一把弹珠，找了个土坡便滚了起来，“怕啥，不就一篇课文嘛，大不了早读不去了，等会儿数学课再偷偷溜进去。”
　　小军有些犹豫：“要是被发现，肯定得挨揍。”
　　“你就是胆小鬼，你去上课，我可自己去玩了。” 胖虎哼了一声，作势要走。
　　小军咬咬牙：“行吧，那我跟你一起。”
　　于是，早读课的时间，两人在校园的角落东躲西藏，一会儿躲在梧桐树后，一会儿猫着腰溜到操场边的器材室旁。可他们的心却始终提着，耳朵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生怕被老师发现。
　　第一节课的铃声急促地响起，如同敲响了他们心中的警钟。他们胆战心惊地走向教室，发现是数学老师的课，心里更是 “咯噔” 一下。王老师迈着大步走进教室，眼神如鹰隼般犀利，一眼就扫到了门口缩头缩脑的胖虎和小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