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剧  人性

　　周国富：都挺好，你别惦记，我今天赶集呢，办年货。顺便给你把生活费汇了。这集上人真多呀。
　　周强：爸，今年我不回去过年了，你多买点好吃的，和我妈好好过年。别担心我，我在这挺好的。
　　周国富：儿子，我跟你说哈，年货我真没少办，比你在家时买得都多，这不，麻袋都装满了。可是一转身的功夫，兜里的钱不见了，你的生活费呀，等过了年我再给你汇，你呢，先克服一下，少吃点少喝点掉不了肉，过了年爸爸一定给你补上。
　　周强：爸，我还有钱呢，你不用操心。买完年货就回家吧，别让妈在家久等。
　　周国富：哎，好儿子。
　　周国富情不自禁地抹抹眼睛。
　　
　　65.某市大街，日，外
　　周强挂断电话，顺大街往前走。他在一家酒店前停住脚步。酒店的玻璃门上贴着一个“招聘启事”。
　　周强推门而进。
　　周强：请问，您这招服务生吗？
　　酒店领班：是的，你是来应聘的吗？
　　周强：是，但我有一个条件，我需要预支一个月薪水，你同意我就在这干。
　　领班笑了：都知道过年了服务生特别缺，啥条件都敢提了。行，只要你把身份证和学生证押我这，可以先支付一个月的薪水。
　　
　　66.邮电局，日，内
　　业务大厅人迹稀少。
　　周强来到柜台前：美女，请给办一个汇款。
　　业务员：汇多少钱？
　　周强：一千元。
　　业务员递来一张汇单：填一下吧。
　　周强：谢谢。这钱年前能汇到吗？
　　业务员看了看汇单：明天就是除夕了，县城肯定没有问题，如果是乡下，这就不好说了。
　　周强：哦，好吧。
　　
　　67.周国富家，日，外
　　马秀秀在院中喂鸡。她撒了一把玉米粒，鸡们争抢啄食。
　　周国富进院，他低着头，蹑手蹑脚企图从马秀秀身后绕过去。
　　马秀秀：强他爸，你回来了，都办什么年货了？
　　周国富：也没办什么。
　　马秀秀：我看看，都买啥好嚼咕了。
　　马秀秀接过布袋，打开，拽出一包糖葫芦。
　　马秀秀：光是糖葫芦？
　　周国富：啊。
　　马秀秀：啊什么啊，到底咋回事儿？
　　周国富：我说老，能不能进屋说？外面冷。
　　马秀秀：冷还出了一头汗，你是不是干啥坏事了，心虚了？
　　周国富：看你说的，我能干啥坏事。
　　
　　68.周国富家，日，内
　　马秀秀放下糖葫芦，脸色很难看。
　　马秀秀：说吧，是赌了还是嫖了，老老实实交待清楚，别想蒙我。
　　周国富低眉顺眼地挠挠脑袋：嘿嘿，丢了。真的，不骗你。
　　马秀秀：不骗人脸红什么？我还不知道你，一定说了假话。
　　周国富：老，我是说了假话。
　　马秀秀：说吧，咋回事？
　　周国富：又碰上刘凯了。几个月不见，都瘦脱相了，我就把钱借给他买补品了。
　　马秀秀：你说你个奸不奸傻不傻的虎老爷们，钱都给他了，咱这个年可咋过？
　　周国富：吃糖葫芦不是挺好吗，甜丝丝的，可劲造呗，能甜掉你下巴。
　　马秀秀：可是还有酸的呢，别把牙酸倒了。
　　周国富：人活着嘛，就是这样，三穷三富过到老，哪能总开顺风船呢。有甜有酸，生活才有滋味。
　　马秀秀：我发现自从遇上刘凯这个克星，你这张破嘴咋变得会说了，是不是也要去当骗子？
　　周国富：看你说的，我哪会当骗子？没准能让刘凯走上正道，当个好人呢。
　　马秀秀：哼，是狗改不了吃屎，他把咱骗得毛都不剩一根了还不收手，咋能指望他改好呢。
　　周国富：你别忘了，他还帮过咱呢。
　　马秀秀：你说我咋贪上你这个虎爷们呢，这日子还能过了吗？
　　马秀秀赌气坐在炕沿上。
　　
　　69.周国富家，除夕夜，内
　　周国富坐在炕上看春节联欢晚会，周国富面前摆放一大盆糖葫芦。马秀秀站在地桌旁包饺子。
　　王伟进屋了。
　　王伟：周哥，你买了多少鞭炮礼花啊？
　　周国富：看你没少买，我就搭个顺风车，跟着听听响算了，乐得省钱省力。周强不在家，没人放那玩艺儿。
　　王伟：嫂子，包啥馅饺子啊？
　　马秀秀：酸菜馅儿。
　　王伟看了一眼：嫂子，咋没有一点肉，你们啥时开始吃素了呢？
　　马秀秀撇撇嘴：你问你哥，昨天去办年货，又碰上那个刘凯了，不用人家放饵，你哥就主动上钩了。就背回一袋子糖葫芦。
　　周国富拿一串糖葫给王伟：这糖葫才好吃呢，老甜了，你吃一串。
　　王伟接过糖葫芦：不对呀，昨天我也赶集去了，听见周哥打电话，说把钱都丢了。
　　马秀秀：我宁愿丢了，省得来气。你说把钱都填喂那个小骗子，那可是无底洞，啥时能填满啊。
　　王伟：嫂子，大过年的，咱不生气。
　　马秀秀：我要跟他生气，早让他气死了，还能活到现在？
　　王伟：这就对了。过年嘛，咱就是要开开心心的，让所有的烦恼就像昨天的日历似的翻过去，或者干脆撕了扔掉。嫂子，这冰糖葫芦还真挺甜呢。
　　
　　70王伟家，夜，内
　　王伟妻子和孩子在看电视。
　　王伟急三火四地走了进来。
　　王伟：媳妇，你把鱼、肉和水果拣一半出来，咱俩给老周大哥送去。
　　王伟妻：咋地呢？
　　王伟：他们啥都没买，两口子就啃那一盆糖葫芦呢。
　　王伟妻：哦。
　　王伟妻装了一盆鱼和肉，一盆水果。两人端了出门。
　　
　　71.村街，夜，外
　　村街上，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大红灯笼。孩子门三五成群地跑着闹着，零星的鞭炮声不绝于耳。
　　王伟夫妻走出大门，迎面碰上一个村民。
　　村民：这两口子急急忙忙的，干嘛去？
　　王伟妻：你还不知道吧，老周哥不是让人给骗了吗，骗得溜溜光，过年就买两串糖葫芦，我们给他送点年货去。
　　村民：你等等，我也给他送几只对虾去，这么多年的邻居了，哪能看笑话。
　　王伟妻：你快点。
　　
　　72.周国富家，夜，内
　　周国富和马秀秀一人拿一串冰糖葫芦，边看电视边津津有味地吃。
　　王伟等人进屋，把东西放在地桌上。
　　王伟：周哥周嫂，过年好。
　　马秀秀：都好都好。来就来呗，咋还带这些东西。
　　村民：我们吃鱼吃肉，也不能看着你们吃糖葫芦啊。
　　周国富：我这糖葫芦老甜了，来来来，大家伙儿都吃。
　　马秀秀给大家分糖葫芦。
　　村民吃了一口：这冰糖葫芦确实甜。
　　马秀秀大笑：你知道这糖葫芦多钱买的，二百块钱一串，能不甜吗？
　　周国富：大家都坐。
　　王伟妻：不坐了，回家看联欢晚会去了。
　　大家笑着纷纷离去。
　　
　　73.周国富家，夜，内
　　电话铃响。马秀秀接电话。听筒中传来刘凯的声音。
　　刘凯：大嫂过年好。
　　马秀秀：好，吃着这么甜的冰糖葫芦过年，能不好吗？
　　刘凯：大嫂，我……
　　马秀秀：遇上你，我们算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周国富抢过电话：大过年的你咋能骂人呢，老兄弟好歹也是给咱拜年嘛，这种态度像什么话。别忘了，人家帮过咱呢——刘凯啊，你挺好的呗。
　　刘凯：周大哥，我挺好的。
　　周国富：多吃点多喝点，过年了嘛，就是要乐乐呵呵地。
　　刘凯：周大哥，我知道你把过年的钱都给我了，你们什么都没买，我……
　　周国富：嗨嗨，我啥都不缺，邻居都给送来了，还有对虾呢。你别想那么多了，啊。
　　周国富挂断电话。
　　稍顷，电话又响。周国富接起。
　　刘凯：周大哥，您的大恩大德我一定报答，过了年我就出去打工，争取早点还钱。
　　周国富：哎，咱不说这个，不说这个了，好了好了，挂了啊。
　　周国富刚放下手机，电话铃再次响起。
　　周国富接听：我说你咋这么不听话，我不是说了吗，这事咱不提了。
　　周强：爸，你说啥呢。
　　周国富：嘿嘿，儿子啊。我以为是刘凯呢。
　　周强：爸，你和妈春节快乐。
　　周国富：儿子，我和你妈这年过得比往年都好，老多好吃的了，你要回来多好。
　　马秀秀凑了过来，周国富按下免提。
　　周强：爸，妈，我放假在酒店打工，天天吃山珍海味，我都吃胖了。
　　周国富：那我就放心了。我和你妈你不用惦记，家里一切都好，你别光为了省钱总是打工，学习可不能耽误了。
　　周强：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爸，我汇的一千块钱收到了吗？
　　周国富：没有呢。都放假了，谁给送。
　　周强：等过完年把钱取出来，你和妈想吃啥就买啥。你们不用管我，我现在自己能挣钱养活自己了。
　　马秀秀：儿子，你别总记挂家里，你一个人在外面，你的难处更多。等咱们迈过这道坎儿就好了。
　　周国富：你汇这一千块钱正好用得着，过了年种地买种子、化肥钱还没谱呢。
　　周强：钱不够给我打电话，我再想办法。
　　周国富眼圈发红了。
　　
　　74.村街，晨，外
　　一声悠长的鸡啼，天空由暗青变灰白，东方渐渐明亮起来。
　　周国富拉着一平板车猪粪，吃力地向村外走去。
　　王伟迎面走来。
　　王伟：这刚过初五，就开始往地里送粪啊。
　　周国富停住脚步，擦把额头上的汗。
　　周国富：没有牛了，靠人工送，就得提前几天。
　　王伟：没有牛了，就少了一个帮手，田里的活可吃力多了。
　　周国富：可不咋地，这地怎么种我还发愁呢。
　　
　　75.周国富家，日，外
　　周国富在猪圈前往平板车上装粪。
　　一个穿制服的姑娘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