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剧  人性

　　制服姑娘：大叔，我是农村信用社的信贷员，今年春播期间，分行给咱乡200万的贷款指标，我今天下来先摸摸底，您需不需要贷款，需要多少？
　　周国富：你们信用社这事办得地道，我正愁没钱种地呢。
　　信贷员：那您贷多少？
　　马秀秀一边擦手一边走过来。
　　周国富：老，买种子化服农药，加上儿子汇来的一千元，再贷一万块钱差不多了吧？
　　马秀秀：贷两万吧。
　　周国富：好像不要利息似的，贷那多么干嘛？
　　马秀秀：留点后手呗，没准再遇上你那个克星，没几千能打发过去吗？
　　周国富：你看你看，以后别光说我配合人家，你不也是同谋了吗？
　　马秀秀：还有啊，这牛也没了，还不得租条牛啊。
　　周国富：也是。姑娘，那我贷两万吧。
　　制服姑娘：好的，下周就到信用社办手续去吧。
　　
　　76.街市，日，外
　　刘凯和胡闹慢悠悠地走。
　　胡闹：大哥，这钱又花光了，你说，是找老周大哥借点，还是去香香姐那再拿点，救救急啊。
　　刘凯：你说这话丢不丢人，两个大活人，大活男人，就得靠别人接济才能活吗？
　　胡闹：天上不下钱，地上不长钱，不靠别人接济，去哪找钱去？
　　刘凯：你还是不是男人？
　　胡闹：是啊，正宗东北纯爷们儿。
　　刘凯：你还知道自己是爷们啊，是爷们就得靠自己，就得顶天立地，我们自己打工赚钱去。
　　胡闹：你这身体能行吗？
　　刘凯：我全好了，你看见没，身体倍棒，吃嘛嘛香，走，咱们找活去。
　　
　　77.建筑工地，日，外
　　两人来到一个建筑工地。刘凯在一个工头模样的人面前站住。
　　刘凯：老板，工地用人吗？
　　工头：用。
　　刘凯：那给我们哥俩安排点活儿吧。
　　工头打量二人一霎，忽然笑了：逗哥呢吧，一个没长成的瘦猴子，一个风一吹就倒的病秧子，你们也能干体力活？走吧走吧，别没事在这找乐子了，我忙着呢。
　　刘凯：老板，我没开玩笑。
　　工头：你越正经，我越觉得你是逗咳嗽，快走吧，我这工期正紧，不养活吃闲饭的。
　　刘凯、胡闹失望地走了。
　　
　　78.酒店前，日，外
　　某酒店。正是午餐时间，顾客熙来攘往，热闹非常。
　　刘凯和胡闹走了过来。
　　胡闹：大哥，这家酒店挺火啊，没准用人。
　　刘凯：走。进去看看。
　　
　　79.酒店，日，内
　　二人刚一进门，就被一名迎宾小姐接住。
　　迎宾小姐：您用餐吗，几位？
　　刘凯：我们是找活的，您这用人吗？
　　迎宾小姐冲领班的说：李姐，这二位来找活的。
　　领班点点头：跟我来吧。
　　领班把两人带进一个包间，这里客人刚走，一桌剩菜尚未收拾。
　　领班：快点吃，吃完马上走。二十分钟后有包桌。
　　刘凯：我们是来找活的，不是要饭的。
　　胡闹两眼冒光，抓起一双筷子就吃。
　　领班：快吃吧，别不好意思。你看这小兄弟多实在，慢点吃，别噎着。
　　刘凯叹口气，也坐下来开吃。
　　领班笑了笑，转身出去了。
　　
　　80.大街，日，外
　　两人打着饱嗝，志得意满地出了酒店，脚步也有力了许多。
　　胡闹：唉，后妈打孩子，又一顿，吃的杠杠饱。
　　刘凯：你个没志气的玩艺儿，吃饱就满足了。下顿呢？
　　胡闹：下顿再说呗，跟着大哥有饭吃。
　　刘凯兴奋地：哎，咱们去李老板那吧，他兴许能给咱们安排个工作。
　　胡闹：可是咱欠他钱呀，干活也开不出工资来。
　　刘凯：欠钱早晚要还的，咱给他打工，就当还债了。
　　
　　81.李卫国办公室，日，内
　　李卫国坐地办公桌前看文件。
　　敲门声响。
　　李卫国：请进。
　　刘凯和胡闹犹犹豫豫地进了办公室。
　　李卫国：哟，是你们呀。身体恢复得咋样了？
　　刘凯：全好了。
　　李卫国：坐，坐呀。有什么事？
　　刘凯：李老板，我欠您的钱……
　　李卫国：我的钱你别急着还，我现在不需要钱。
　　刘凯：我的意思是，我不光欠您的钱，还欠我大舅，哦，是周大哥好几万呢。我想好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欠你们的钱，我就是头拱地也得还上。所以呢，我决定找个工作，挣钱还债。
　　李卫国：嗯，这还像句话。找到工作了吗？
　　刘凯：没有呢，找了几个单位，都嫌我俩能吃不能干。我想……
　　李卫国：我明白了，想在我这找份工作是不？
　　刘凯：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李老板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前的事是我对不起您，我欠您的钱，您就从工钱里扣，您看行吗？
　　李卫国：好好好，你俩明天就过来，我给你们安排个适当的位置，边工作边养病，中午管一顿饭，再预支500块钱生活费，你看这样行吗？
　　刘凯：太好了，谢谢你李老板，我俩一定努力工作。
　　李卫国：你们先去财务领钱，然后回去准备准备，明天就来上班吧。
　　
　　82.田野，日，外
　　广袤的黑土地。远处有耕牛、拖拉机在播种。再远处，是青青的山坡，山坡上有一簇簇鲜艳的迎春花，一派生机盎然。
　　周国富无精打采地坐在地上。
　　马秀秀从远处走来，一边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儿。
　　马秀秀：问了几家，都种地呢，哪有往外租牛的。
　　周国富：我就知道租不着，这都抢着播种呢，谁家有闲着的牲口。
　　马秀秀：那咋整？
　　周国富：那能咋整，等呗。
　　马秀秀：可春播就这几天，种晚了这一年就白搭了。
　　周国富：你不是有主意吗，那牛说卖就卖了，现在咋样，傻眼了吧？
　　马秀秀：你还埋怨我，要不是你把儿子的学费都给了那个克星，我能卖牛吗？
　　周国富：上学重要还是命重要，你说我能见死不救吗？再说了，人家还帮过咱呢。
　　马秀秀：行了行了，现在吵翻天也是没有牛。
　　周国富泄气地仰身躺下，天上是湛蓝的晴空，几朵白云悠悠，一只老鹰直飞冲天。
　　
　　83.街市，晨，外
　　刘凯和胡闹快步行走。
　　刘凯：闹闹，我们今天就上班了，你紧张不？
　　胡闹：咋不紧张，我啥都不会干，还不知能不能干好呢。
　　刘凯：男子汉不是孬种，活都是人干的，别人能干，我们为啥不能干？只要肯学，啥工作都能干好。
　　胡闹：有大哥给我罩着，我啥都不怕，就是天塌下来，也有大哥给我顶着呢。
　　刘凯：男子汉得学会自己扛事儿，大哥也不能管你一辈子。
　　胡闹：嘿嘿。
　　刘凯：对了，我得给周大哥打个电话，咱就这么蔫不叽地去打工了，周大哥又该担心了。
　　胡闹：那是，特别是那个周老太太，看人的眼神儿，就像咱们是骗子似的，哼，居然把咱们当成骗子了。
　　刘凯拨通电话。
　　刘凯：周大哥，你现在好吗？做什么呢？
　　周国富：刘凯啊，我现在呀，躺地里看天呢。
　　刘凯：地上凉啊，躺时间长了做病。
　　马秀秀抢过手机。
　　马秀秀：躺地上凉死了也比愁死了强。
　　刘凯：大嫂，遇上啥事了？
　　马秀秀：还说呢，这不都是因为你吗，把牛卖了，这眼瞅着种不上地，再过几天播种期过了，一年的收成就泡汤了。唉，这愁都愁死了。
　　刘凯：是这样……
　　刘凯放下电话，站住许久不动，眼神呆住了。
　　
　　84.汽车站，日，内
　　刘凯和胡闹来到售票口。
　　刘凯：有去靠山屯的票吗？
　　售票员：有，要几张？
　　刘凯：两张。
　　
　　85乡村公路，日，外
　　大客车在乡间公路颠簸着行进。
　　公路两侧，是正在播种的农田，远处的拖拉机、近处的马或牛拉的犁杖，不时在车窗前闪过。
　　刘凯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86.田野，日，外
　　周国富嘴里嚼着一棵青草，两眼直直望着天空。突然，周国富吐掉草叶，站了起来。
　　周国富：老，都说春争日，夏争时，我们不能等了。
　　马秀秀：不等还有啥招啊。
　　周国富：你扶犁，我在前面拉。
　　马秀秀：开什么玩笑，一个人能有多大的劲儿，怎么拉得动？
　　周国富：我爷爷就拉过犁。五几年那会儿，有牛有马的人家没几户，都是互助组几家合起来，用人拉犁杖。
　　马秀秀：那时有互助组，现在就你老哥一个，你又不是变型金刚，别开玩笑了。
　　周国富：你就说你能不能扶犁吧？
　　马秀秀：没吃过肥猪肉还没看过肥猪走？不就趟地吗，庄稼院的活儿难不住我。
　　周国富：那就行。那咱就开犁，趟多少是多少。
　　周国富把绳子套在肩上，几乎四脚着地，一步一步吃力地向前走去。
　　铁犁铧趟开油黑的泥土，泥浪向两边翻滚。
　　
　　87.公共汽车，日，内
　　刘凯突然发现了什么，一下子跳了起来。
　　刘凯：师傅，停车，快停车。
　　司机刹住车，不满地嘟囔：你喊什么喊，啥掉下去了？
　　刘凯：啥也没掉。我要下车。
　　司机：还没到站呢。
　　刘凯：大哥，通融一下，行个方便，让我在这下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