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士  大刀  鬼子

　　大青虾弓了一下腰，不住地点头。
　　刘柱子：都他奶奶的给我滚蛋！
　　吓得大青虾和鲇鱼二人光张着嘴不说话。
　　刘柱子：他奶奶的泥鳅，他到现在还不来，这个滑拉吧唧的泥鳅！
　　
　　第47场景
　　刘柱子家院中——日
　　泥鳅走进院子，见刘莲子正蹲在地上织着席，便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木梳扔在了席子上。
　　刘莲子看了一眼木梳，又抬头看了一眼泥鳅，羞涩一笑。
　　泥鳅（轻声）：他们都来了？
　　刘莲子（点头）：你进去吧？
　　
　　第48场景
　　刘柱子家东屋——日
　　泥鳅走进屋。
　　刘柱子：奶奶的，你怎么现在才来？
　　泥鳅（笑眯眯）：我家里有点儿事。
　　刘柱子：你能有什么事？
　　大青虾（看泥鳅）：我以为你不来了。
　　泥鳅：说好了不来，哪有那个道理呀？
　　刘柱子：行了，你坐下吧？刚才我们已经商量了半天了，明天我们就下淀捕鱼去，大家说行不行？
　　大家不语。
　　柱子娘：柱子，你听娘说句话，你们就不要去了。
　　大青虾：我看也是。
　　泥鳅：按我的意思再等等。
　　刘柱子：你们要是害怕就别去，你们以为光为了我们几个？我们这样干是为了咱们刘家湾的乡亲们，这些年我们受得窝囊气还少啊？（看泥鳅）叫你泥鳅不怨，你滑拉吧唧的也不能这样滑呀？你忘了你爹是怎么叫他董占水欺负的了？
　　泥鳅：那次我爹和你爹打鱼，鱼不但给了人家，还罚了我家两块大洋，我一辈子都不会忘，可人家有钱有势，咱惹不起人家，这有什么办法？
　　刘柱子（看鲇鱼）：还有你这个鲇鱼，你爹当年不但交了罚款，还挨了董占水一顿毒打，难道你也像泥鳅一样没有点儿男子汉味儿？
　　鲇鱼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刘柱子（看大青虾）：还有你这个大青虾，你爷爷也叫董占水打了一顿，最后连腰都直不起来，难道你也忘了？你敢不敢和我一起下淀捕鱼去？
　　大青虾：我看咱们还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如今他董占水当上了县维持会长，他儿子董大彪又当上了日本人的便衣队长，我们……
　　刘柱子（“噌！”地一下把身边的那把大刀拿在手中，一时间把三人吓坏了）：你瞧你们个熊样！你们的亲人都被董占水害过，你们放着仇不报，还算个男子汉吗？他也是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脑袋掉了不就是碗大的一块疤？他董占水，还有日本人有什么了不起的？惹恼了我，我非砍死他几个不行！
　　柱子娘：你别惹祸了行不行？
　　沉默半晌。
　　泥鳅：‘开河如大秋’，咱们守着白洋淀不敢下淀捕鱼，其实我的心也不甘。
　　刘柱子：他们看咱们刘家湾人少欺负咱们，这么些年忍过去了，我就不信这个理儿，哪有守着白洋淀没有水面的？我现在就是要斗斗这个气！
　　柱子娘：其实，原先咱刘家湾有好大一片水面，自从董占水得势之后，被他霸占了。人家势力大，现在又有日本人给他撑腰，咱惹不起他。柱子，你要有个好歹的，你让我怎么活？（擦眼泪）
　　刘柱子：娘，你这一哭我心里就不好受，你别哭了行不行？
　　柱子娘（坐在了炕沿儿，一把鼻涕一把泪）：你爹是有名的一个倔种，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我拉扯你这么大容易吗？如今你要下淀捕鱼，你这不是成心毁了这个家吗？
　　刘莲子：娘，别哭了，小心身子。（走过来拿毛巾擦拭着母亲的眼泪，然后瞪了哥哥一眼）都怨你，勾得娘这么伤心！
　　刘柱子：不打鱼，咱家都快断顿了，这没吃没喝的日子怎么过？
　　柱子娘（哭）：饿死我也不让你去！
　　刘柱子：娘，你别哭了，我听你的，不去了还不行吗？我别的什么也不怕，我就怕您哭。
　　一阵沉默。
　　柱子娘：鲇鱼，你媳妇这几天就要生了，你回去吧？
　　鲇鱼看了一眼刘柱子。
　　刘柱子：你走吧！
　　鲇鱼起身走了。
　　大青虾：我儿子病了，我也该回去了。（看了刘柱子一眼，站起了身）
　　刘柱子：一个是为了媳妇，一个是为了儿子，都他奶奶的给我滚蛋！
　　柱子娘：你这是干什么呀？你就不会好话跟人家说？
　　大青虾走了。
　　刘柱子（看了一眼泥鳅）：你怎么不走？
　　泥鳅：我娘去我妹妹家了，我不像他们那样有牵挂，我来得晚，我还是再呆一会儿吧？
　　刘柱子：也好，我还有多半葫芦高粱酒，咱哥儿俩把它喝了。
　　柱子娘（对刘柱子）：唉，你们几个轮岁数就数你大了，人家都有媳妇和儿子了，可你现在还没有成家……
　　刘柱子：泥鳅不还没有成家吗？
　　刘莲子看了泥鳅一眼，转身走出屋。
　　刘柱子：（从破门橱里拿出了一个酒葫芦）只可惜没有菜，只好高粱酒就咸菜疙瘩了！
　　泥鳅：挺好，挺好！
　　刘柱子：好个屁！（跳上炕，拿起身边的那把大刀）这把刀算是白跟着我了！
　　泥鳅：听说你会耍大刀，今天你亮一手，怎么样？
　　刘柱子：唉，亮什么呀？不见鬼子，我提不起精神来。
　　泥鳅：你吹得神乎其神的，你究竟怎么样？
　　刘柱子不语，倒着高粱酒。
　　泥鳅：牛皮吹得快撑破了天，我看你是聋子的耳朵——瞎摆设！
　　刘柱子：奶奶的，你还不信？（把酒葫芦放在炕上）好，今天就叫你小刀擦屁股——开开眼儿。（抄起大刀）
　　
　　第49场景
　　刘柱子家院中——日
　　刘柱子：泥鳅，你离我远点儿，不然的话，要是这刀脱了手，你的脑袋还不搬了家？
　　泥鳅急忙闪到一边。
　　刘柱子舞得那把刀简直密不透风，人们只听到呼呼的风声而见不到他的身影，大家都惊呆了。
　　舞完了刀。
　　泥鳅：你这两下子真不软，有十个八个小伙子，根本就上不了你的前儿。
　　刘莲子：哥，你真了不起！
　　柱子娘脸上露出了笑容。
　　刘柱子：那是当然，当年我劈死了六个小鬼子！
　　泥鳅：你老说你劈死了六个鬼子，今天你给我们讲讲吧？
　　刘莲子：哥，你讲讲！
　　刘柱子（蠕动了一下嘴唇，抬起头望着北方那漂浮在空中的朵朵白云）：五年了……当年在喜峰口的那次战斗，如今我都清楚的记得，就好像发生在昨天似的。我当兵时间不长，我们部队便开上了抗日前线，阻击于日军喜峰口一线。我们二十九军装备比起中央军来太差了，唉，没有办法，谁让我们是后娘养的？我们的武器大都是汉阳造，每人就他奶奶的几发子弹，可我们有大刀，每人有一把镔铁大刀。别看我们的武器差，但我们二十九军的弟兄们都有两下子，打起仗来那真是不要命，绝不含糊，耍起大刀来那可真是虎虎生风，刀光在敌人面前飞舞，砍鬼子的脑袋就像切西瓜一样，真他妈的痛快！日本人不怕死，但怕用刀砍他的脑袋。
　　刘莲子：不怕死，为什么怕用刀砍他的脑袋？
　　刘柱子（笑）：你不懂！日本信奉的天照神有一个毛病，不收无头之鬼，人被砍了头，成了无头之鬼，他们那个神就不收了，不收了也就不能成神，不能再轮回转世，永远是孤魂野鬼，所以，活在世上的人也不能饶无头之鬼。日本人死得还他奶奶的很讲究，要不就剖腹，要不就枪毙，临死也不愿脑袋搬家。
　　泥鳅：哦，原来是这样啊？
　　刘柱子：这就是他们的武士道精神。
　　泥鳅：你是怎么负伤的？
　　刘柱子：你们听说过宋哲元吗？
　　泥鳅和刘莲子摇了摇头。
　　刘柱子：宋哲元是我们军长。你们听说过赵登禹吗？
　　两人又摇了摇头。
　　刘柱子：你们怎么都不知道？赵登禹开始是我们的旅长，后来是我们的师长！日本鬼子成群的爬上喜峰口，我们就用手榴弹炸他们，等他们离我们更近了，我们就发挥了作用，那大刀砍得是上下翻飞，真过瘾！我哇哇叫着，杀红了眼，我连着砍死了四个小鬼子，小鬼子的脑袋叽里咕噜地掉在我的脚下。
　　泥鳅：你不是说砍死了六个小鬼子，现在怎么又说是四个？
　　刘柱子：喜峰口是四个，后来在南苑我又砍死了两个，这不正好是六个？
　　泥鳅：后来呢？
　　刘柱子：后来，后来小日本袭击南苑，我们师长赵登禹战死了，我也他奶奶的挨了一弹片！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被弟兄们抬了下来，再后来在医院里养好了伤，我就回家了。（摸着自己的伤疤）他奶奶的小日本鬼子，没想到偏打中了我这儿！
　　
　　第50场景
　　白洋淀——日
　　蓝的天，白的云。
　　清亮亮的白洋淀水面上有四个人在小船上撒网捕鱼。
　　泥鳅和大青虾导着渔网，鲇鱼摇着小船，刘柱子背后背着那把大刀站在船舱中。
　　
　　第51场景
　　刘柱子家院中——日
　　刘莲子和她娘织着席子。
　　柱子娘（停止了织席，抬头看着远处）：唉，真让人担心！你哥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刘莲子：娘，听说董占水跑到了城里去了，再说还有他们几个人在，您尽管放心，他们会没事的。
　　柱子娘（收回目光，低头织席）：没事就好，我都吓怕了。
　　刘莲子：娘，我给您说件事。
　　柱子娘：什么事啊？
　　
　　第52场景
　　白洋淀——日
　　一条六舱向刘柱子他们这边划了过来。
　　鲇鱼（慌张）：有人来了。
　　泥鳅（抬头）：是不是董占水发现了我们？
　　刘柱子：不要怕！（跳到船头，手握大刀，眼睛瞪得像个铃铛似的）
　　
　　第53场景
　　刘柱子家院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