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心理  精神暗面  自我毁灭  救赎

　　1、外 偏僻的河堤 清晨
　　△伴随着有节奏的喘息声，一只左右摇摆的马尾辫出现在我们眼前。
　　△此时天刚蒙蒙亮，夜色的昏暗还没有完全从环境中褪去，四下一片沉寂。
　　△隔着影影绰绰的树林，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窥伺着晨跑的女孩，它隐藏着、跟踪着，从未让女孩脱离自己的视线。
　　△黑屏，演职人员字幕。
　　△女孩的鞋带松了，她的脚步停了下来，俯身去系。
　　△窥伺的视角不断逼近女孩，然而她却浑然不觉。
　　△眼看视角就要触碰到女孩，可她却起身轻快地跑开了。
　　△黑屏字幕。
　　△女孩终于跑累了，停下来大口喘气，她的后颈微微出汗，发丝贴在潮湿的皮肤上，显示出对这次晨跑很愉悦。
　　△调匀呼吸后，女孩舒展筋骨，准备迎接越过树梢的晨曦，突然她的脑后一声闷响。
　　△黑屏字幕。
　　△女孩臂包里贴着卡通图案的手机被取了出来。
　　△一双粗糙且带有很多伤疤的手抓住了女孩的脚踝。
　　△草丛中，女孩头部受创的尸体被一下下拖走。
　　△黑屏字幕。
　　
　　2、内 废弃的筒子楼 夜
　　△一队刑警快速冲上黑洞洞的楼梯。
　　△黑屏字幕，能听到刑警紧张的喘息和刻意压低的脚步声。
　　△刑警们来到一扇破旧的屋门前停住，等待命令。
　　△黑屏字幕。
　　△屋门被一脚踹开，刑警一起拥入黑暗逼仄的屋内。
　　△黑屏字幕。
　　刑警们杂乱大叫V.O.：不许动！不许动！摁住！腿摁住！上手铐！手铐呢？
　　△窗外微弱的灯光下，一个男人被刑警紧紧摁在床上。
　　△黑屏字幕。
　　刑警们V.O.：叫什么？名字叫什么？有没有同伙？有没有同伙？
　　△一个铁皮盒子从床下被翻了出来，掀开，手电筒的照射下，能看到盒子里除了受害女孩的手机外，还有男士钱包、劣质电子表、零钱和身份证这些东西。
　　△黑屏字幕。
　　刑警V.O.：没错，就他！
　　△一道手电筒的光照在这个男人——王道——的侧脸上，只见他面目粗糙、须发凌乱，此时他毫无挣扎，眼神里不但没有惊慌，反而有一种解脱似的快感。
　　王道：你们可算来了……
　　△黑屏字幕。
　　王道V.O.：谢谢。
　　
　　3、外 审讯室 日
　　△消音的闭路监控中，警察拍着桌子对王道大声讯问。
　　△另一个监控中，王道垂头坐在审讯椅里，一动不动。
　　△黑屏字幕。
　　
　　4、多场景
　　△抖音直播，是案发现场的画面，刷屏信息很多。
　　短视频中的声音：这就是案发现场之一，非常偏僻，能看出这个远郊杀手非常聪明，专挑这种地方，躲着摄像头。
　　△电视访谈节目。
　　嘉宾A：这种人天生魔鬼，就证据这么确凿，审讯他的时候还一声不吭，死硬着呢。
　　嘉宾B：要我说还审什么呀？三条人命！枪毙就完了。
　　△微信群界面。
　　微信语音A：对这种罪大恶极的，就是要从重从快，好好震慑一下犯罪分子，真是太猖狂了。
　　微信语音B：没错，不过我怎么听说是四个受害者呀？
　　△黑屏，各种媒体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渐渐消失，出影片名——无痛症。
　　白华下一场V.O.：在所有侵害公民人身权利的犯罪中，社会危害性和主观恶性最大的莫过于连环杀人——
　　
　　5、内 阶梯教室 午后
　　△透入教室的午后阳光，将白华裁成了一道剪影。
　　白华：——因此，探究连环杀手的犯罪心理成因，并由此建立预防其产生的社会机制，具有现实意义。
　　△白华一边踱步一边讲着课，只见她妆容精致，贴身剪裁的裙装和饱满的身材难掩成熟风韵，渊博学问自带的气场给人以极大距离感。
　　△凌远坐在后排，他穿着职业化的上装，与周围学生区分开来。秦澜靠在凌远左臂，虽然也听着课，但心思显然都在凌远身上。
　　凌远举手：关于社会预防机制，能举个例子吗？
　　白华：这个问题好！不过这位先生，还有你身边的同学，不是刑法系的吧？
　　△学生们纷纷望向凌远和秦澜，秦澜有些不自在。
　　凌远：白教授，我叫凌远，咱们系毕业的，今天回母校蹭蹭课。（微笑自然消失）哦，秦澜，别的院的，陪我。
　　△白华注意到了凌远的态度转变，观察了一下两人，秦澜感到更不自在了。
　　白华：关于预防机制，很多连环杀手都受创伤童年的影响，因此一些国家会强制剥夺问题家庭的抚养权。
　　△凌远点头认可。
　　白华：这些是著名的连环杀手。
　　△幕布上出现几张连环杀手和受害者尸体的幻灯片。
　　△秦澜看了一眼，害怕，低下头挽紧凌远的胳膊，凌远注意到秦澜的反应，拍了拍她的头，继续听课。
　　白华：他们代表了人类最恶毒的一面，有些甚至已经接近纯粹的恶，我会挑选一些案例——
　　凌远O.S.：——纯粹的恶是什么？
　　△学生们再次侧目。
　　凌远：这不是犯罪心理学的概念吧？
　　白华：凌远，你听的很认真。
　　凌远：抱歉又打断您。
　　△看着凌远求知的眼神，白华踟蹰了一下，她似乎有所犹豫，但最终还是讲了出来。
　　白华：所谓纯粹的恶，就是想象恶到极致是什么样。
　　凌远：如何定义极致呢？
　　白华：从三个角度定义，第一种纯粹的恶，以犯罪动机定义，存不存在这样一种恶？其动机既不是物财情仇性，也不是为了满足杀戮欲、折磨欲等变态心理，作恶不企图任何回报，纯粹为了作恶而作恶，没有动机。
　　△凌远想了一下，没有答案。
　　男生A见无人应答，想出风头：存在！有个精神病救了跳河的女人，看她湿透了，想晾干她，结果把人吊绳上勒死了。
　　△学生们笑。
　　白华：好，他不企图回报。
　　△男生A得意。
　　白华：可在他看来，他是行善，所以根本就没有主观恶意，这又怎么能算纯粹的恶呢？
　　男生A懊恼：企图回报就不纯粹，不企图回报就没有恶意！这不两头堵吗？
　　白华：那你还觉得存在吗？
　　男生A抬杠：反正我觉得存在，作恶就一定需要动机吗？
　　白华：复杂行为受动机支配，这是人的心理机制决定的。
　　男生A语气不善：不一定吧？
　　白华：别说复杂行为，很多无意识行为都隐含动机。
　　男生A：比如？
　　白华：比如你经常坐在这个女孩的侧后方。
　　△男生A前排有一个漂亮女生。
　　白华：这样就可以看到她的侧颜而不引起注意，这是你复杂行为的动机。
　　男生A惊慌，上身扭向一边：都不认识她。
　　白华：你的二郎腿脚尖，依然无意识地指着她。
　　△男生A慌忙收脚，学生们哄笑，秦澜也莞尔。
　　白华：所以，这种天然而然的恶是不存在的，刚才的定义仅用于学术讨论。
　　△凌远听的出神。
　　白华：而既然作恶一定有动机，有动机却不一定作恶，那大家想想，恶、动机以及犯罪行为，它们之间的关系是什么呢？
　　△悉悉索索的讨论，久久没人回答。
　　凌远感觉被念头击中，喊了出来：恶既动机，动机既恶，而犯罪行为，也就是作恶，只是恶的结果，不是恶本身！
　　△学生们被镇住，鸦雀无声，白华看着凌远，眼里透着欣赏。
　　
　　6、内 阶梯教室外大厅 午后
　　△下课铃响，学生鱼贯而出，秦澜挽着凌远从后门出来。
　　秦澜：阿姨说想我了，让咱俩回家吃饭。
　　△凌远不置可否，抬眼看到白华正好从前门出来。
　　凌远：白教授！
　　△凌远无意识地挣开秦澜，跑向白华，秦澜一愣，白华看在眼里。
　　凌远递出名片：白教授，您讲的课既深刻又充满思辨。
　　白华交换名片：谢谢。
　　△秦澜站在远处没有过来，只是远远看着。
　　白华看着凌远名片：不过做刑辩律师，并不特别需要犯罪心理学吧？
　　凌远笑：算我个人爱好吧，听说课程还讲连环杀手，就来了。
　　白华：你为什么对连环杀手感兴趣呢？
　　凌远沉吟了一下：我觉得欲望扭曲了他们，观察他们的异变，或许能映照我们自身的人性。
　　白华：连环杀手能反应普通人的人性？
　　凌远点头：这就像做实验，少数特别异常的样本，有时比普通样本，更能体现总体的隐藏性质。（笑）不过我还没遇到这种案子，要不还真想接触一下他们呢。
　　△白华盯着凌远看了好一会，凌远有点不知所措。
　　白华看了一眼远处的秦澜：你女朋友，艺术学院的？
　　凌远惊：您怎么看出来的？
　　白华：这么美好的女孩子，又带着这么……这么容易受到伤害的气质。
　　△随着白华的目光望去，只见秦澜站在落地窗前，沉醉于窗外的风景，整个人婷婷袅袅，一切都显得甜美静谧。
　　白华：但别带她来上课了。
　　凌远：啊？
　　白华：她很不喜欢这些犯罪啊，丑恶人性什么的。
　　凌远：是吗？
　　△白华点头。
　　凌远茫然：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白华直视凌远：你真没看出来吗？
　　△凌远第一反应是摇头，但又停住，他望向秦澜，迷茫。
　　法官下一场V.O.：全体起立！
　　
　　7、内 高级人民法院刑事审判厅 日
　　△听众席上众人纷纷站起来，凌远站在辩护人席。
　　法官：本院撤销一审对被告毛东萍故意杀人罪的死刑判决，改判故意伤害罪，处有期徒刑五年……
　　△还没等法官说完，凌远就松了一口气，被告席上的农村妇女也欣慰大哭，死者家属大声咒骂，法官敲槌大喊肃静。
　　（切）
　　△审判厅的人已经走光，只剩下凌远和书记员各自收拾东西。
　　书记员没抬头：干得漂亮。
　　凌远一愣，但也没抬头：其实我更想做无罪辩护，她被村霸欺凌了这么多年。
　　书记员：真贪心。
　　△两人含笑没再说话。
　　
　　8、内 高级人民法院大厅 日
　　△凌远走出审判厅，胜利的喜悦还挂在脸上，他一边整理文件包，一边向一处偏门走去。这时一个法警跑了过去。
　　法警：对，走后门，死者家属在前面堵你呢。
　　△凌远愣住，他停在已经打开一半的门前，向法警的方向望去。
　　
　　9、外 高级人民法院大门口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