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心理  精神暗面  自我毁灭  救赎

　　△摄像机里的王道没反应。
　　凌远：王先生，你在听我说话吗？
　　△王道微微点头。
　　凌远：你有没有异议？
　　△王道沉默。
　　凌远：你有异议？你没有异议？
　　△王道还是沉默。
　　凌远无奈换话题：公诉人要求判处死刑，对这个量刑你有什么要申辩的吗？
　　△王道沉默。
　　凌远：王先生，你是受过刑讯逼供吗？有人不让你说话？
　　△王道沉默。
　　凌远：如果有受到任何不公正的对待，一定要跟我说。
　　△王道依然无动于衷，凌远犯愁，不知该怎么办。
　　（切，时间流逝）
　　凌远：第一起案子的死者有搏斗痕迹，事件的起因是什么？事先有纠纷或冲突吗？
　　（切，时间流逝）
　　凌远迫切：王先生，我现在是你的律师，代表的是你的利益，你完全可以信任我……
　　（切，时间流逝）
　　凌远激动：如果实在不方便，你用点头摇头告诉我也完全可以！
　　
　　19、内 会见室门外 日
　　△门打开，凌远垂头丧气地从会见室出来，刘天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有点幸灾乐祸。
　　刘天：跟我们一样。
　　白华下一场V.O.：不少连环杀手都有自我毁灭的倾向——
　　
　　20、内 阶梯教室 午后
　　白华讲课：——部分是有意识的，比如主动投案，部分是无意识的，比如莫名其妙地放走受害人。极少数被捕时，还会感谢警察让他们解脱。
　　凌远：为什么出现这种情况？
　　白华：我想不少罪犯即使邪恶到了极点，但潜意识里依然有一点点忏悔情绪，哪怕只有一亿分之一，却也能驱使他们毁灭罪恶的自己……
　　
　　21、外 校园 午后
　　△凌远和白华走在校园里。
　　白华：那你接触连环杀手的愿望，这不就实现了吗？
　　凌远：是，真的挺巧，这个案子正好被指派到我们所。可白教授，我的辩护工作很难开展，因为他始终不肯开口。
　　白华：到现在也不说话吗？
　　凌远摇头：不说。
　　△白华若有所思。
　　凌远：其实审讯的时候他沉默我还能理解，但现在我是帮他的啊，难道是因为不信任吗？可即使一心求死也不至于不说话呀，所以想请您帮我分析分析他的心理。
　　△白华并没有回答，好像在想着别的什么。
　　凌远奇怪：白教授？
　　一个老师经过白华：白华老师，会快开始啦。
　　白华：抱歉，我得去开会了。
　　凌远：是我抱歉，打扰了，改天再向您请教。
　　△白华点点头，离开，可走了两步后却突然停住，好像思想在斗争着什么，回过头来。
　　白华：凌远，人的一切复杂行为都有其动机，沉默也是。
　　凌远想了下，认同：可我如何知道沉默的动机呢？他不说话呀。
　　白华：也许，你该多了解了解他本身。
　　凌远迷茫：他本身？
　　
　　22、内 二楼舞蹈室 午后
　　△远处，白华离开凌远，二楼落地窗前的秦澜看到一切，她正在压腿练功。
　　女生A：哎？你男朋友怎么跟那个教授在一起啊？
　　秦澜：那个教授？
　　女生A：对呀。
　　秦澜：怎么了？
　　女生A：对，你后考过来的不知道，她老公是咱们院教授，风评一直不太好，后来人没了，警察来学校好多次……
　　
　　23、外 市公安局大楼门口 日
　　△凌远跑上台阶，跟刘天握手。
　　刘天笑：凌律师，那么多案卷不够你看呀？还要调材料？
　　凌远：刘警官，知道你们公安不待见律师，可我们也是法律的一道屏障。
　　△刘天无奈笑。
　　
　　24、内 档案室 日
　　△刘天搬来一大摞档案盒放在桌上。
　　刘天：就这些，不是我们主要侦查方向。我多句嘴，王道这些户籍资料什么的，对你辩护有什么用啊？
　　凌远：我说我就是想多了解了解他这个人，你信吗？
　　△刘天撇撇嘴。
　　△凌远顺手拿起一个用塑料袋封着的东西。
　　凌远：这什么？
　　刘天：阅读卡，他是省图书馆的常客，看不出来吧？
　　△凌远看着阅读卡，摇头。
　　（切）
　　△凌远不断翻看材料，但始终没看到什么有用的，刘天在一旁或者打电话或者瞌睡。
　　△忽然，那堆材料中有什么引起了凌远浓厚的兴趣，他拿了起来，从背面看，那是一张老照片。
　　
　　叠化：
　　25、内 会见室 日
　　△看守所漆黑的大门矗立。
　　△王道还是老样子，低头沉默着，凌远看着他也不说话。
　　△长时间的沉默，墙上的时钟不停走着。
　　△一旁的看守所民警看了一眼时钟，咳嗽了两声提醒。
　　△凌远点点头，明白王道是不会开口的。
　　凌远：王先生，既然你还是不愿开口，那就依然由我来说，不过今天我不说案子，我说说你的故事，行吗？
　　△王道不为所动。
　　凌远：那我当你默认了。我想你刚出生的时候，家里还是比较和睦的。
　　△凌远说着，将一张A4纸打印的照片推到王道面前，上面是一家三口的照片——夫妻俩抱着一个婴儿，幸福地笑着。
　　△王道看到照片，愣住。
　　
　　回忆：
　　26、内 多场景 80年代 日
　　△平房里，王道爸爸将鸡汤端给王道妈妈，又抱起床上的婴儿，嘴上乐开了花。
　　△工厂门口，几个保卫处的人从王道爸爸身上搜出两块角铁，随即踹了他两脚。
　　凌远V.O.：可好景不长，你家里穷，父亲为贴补家用，从厂子里偷废铁卖，被抓住关了半年。
　　△平房里，颓废的王道爸爸喝得醉醺醺，王道妈妈看不过眼，从床上抱起婴儿就走，王道爸爸一下把啤酒瓶扔向王道妈妈，酒瓶砸在那张全家福上，碎裂。
　　凌远V.O.：他出来后工作丢了，还染上了酗酒，从此好像变了一个人。
　　
　　27、内 会见室 日
　　△王道依然沉默，可他的眼神已经涣散，显然听了进去。
　　
　　回忆：
　　28、多场景 80年代-90年代-00年代-现在 日
　　△胡同里，五岁的小王道滚啤酒瓶玩耍，远处胡同口，王道妈妈提着包袱，泪眼婆娑地看着小王道，随即转身离开，再也没回头。
　　凌远V.O.：五岁的时候，你母亲终于忍受不了家暴，抛下你，再也没回来，我想这是你人生最痛苦的一天。
　　△九岁小王道笑嘻嘻的表情。其他小学生哇哇大哭的表情。小学老师惊恐嫌弃的表情。
　　凌远V.O.：缺少父母管教的你被老师嫌弃，被同学疏远，你觉得没有人喜欢你。
　　△胡同里，王道爸爸握着啤酒瓶死在角落里，缩成了一团，十四岁的王道站在跟前，静静注视着，没有任何表情。突然，王道一脚将啤酒瓶从父亲手里踢飞，啤酒瓶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凌远V.O.：你父亲最终酗酒过度去世，从此你便孑然一身。
　　△啤酒瓶在十四岁的王道头上炸碎，原来他被敲头，但他恶狠狠的，毫不在乎。
　　△王道拿着棒子，满头是血，疯狗一样追着三个比他大的孩子打。
　　凌远V.O.：后来你喜欢上了打架斗殴，你喜欢别人惧怕你的感觉，直到你因重伤别人进了少管所。
　　△二十多岁的王道从监狱里走出来，被外面的太阳晃得睁不开眼。
　　凌远V.O.：可当你出来的时候，你发现自己已经与社会格格不入。
　　△二十多岁的王道走向一个垃圾桶，掀开盖子。当盖子再落下时，已经是现在这个年龄的王道，他将一个啤酒瓶扔进拾荒的袋子，背了着来，低着头渐渐走远。
　　凌远V.O.：从此，你便以拾荒和低保为生，与周围一切渐行渐远。
　　
　　29、内 会见室 日
　　凌远：我说的对吗？王先生。
　　△王道依然沉默，但他的表情显然已经承认了凌远所说。
　　凌远：你的资料就只显示到这儿，能告诉我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王道依然沉默。
　　凌远：我很想帮你，哪怕改变不了结果，你也可以把我当做一个了解你的朋友，至少是一个可以说说话的人，好吗？
　　△王道在犹豫着什么，他突然身体前倾，凌远一惊，以为他要说话，可王道仅仅是把面前盛着水的纸杯推向凌远，随即又坐了回去，恢复了沉默的常态。
　　△看着面前的水杯，凌远彻底失去了信心。
　　凌远：王先生，能做的我都已经做了。我只能说，从我的专业角度看，死刑无法避免。
　　△凌远示意民警谈话结束，起身收拾文件就要离开。
　　王道O.S.：枪毙还是注射？
　　凌远：什么！？
　　王道：死刑是枪毙还是注射？
　　凌远：这个要看具体执行地点，怎么了？
　　△民警解开王道的脚镣。
　　王道笑得瘆人：我听说枪毙有的时候一枪打不死，人疼得在地上扭来扭去的，屎尿俱下。
　　△凌远愣住。
　　王道从嗓子里呼出笑声：有人说，人死的时候是最疼的，真的吗？
　　△王道被民警押着往外走。
　　王道笑着：凌律师，帮我要求枪毙。
　　△王道随即被押走，凌远呆立当场，久久回不过神来。
　　
　　30、内 中级人民法院刑事审判厅 日
　　△高大的公诉人站在威严的国徽下，宣读起诉书。
　　公诉人：被告人王道连续杀死三人，犯罪手段特别残忍，情节特别恶劣，危险性极大，造成了社会巨大的恐慌，且被告始终以沉默对抗审讯，无任何主观认罪行为，建议对其从重处罚……
　　△凌远在辩护人席，黄昊坐在他旁边，王道在被告席。
　　△白华坐在听众席，秦澜坐在另一边，她注意到前面的白华，怯生生地多看了几眼。
　　△白华觉察到有人在看她，回头望去，秦澜害怕，连忙假装听审，但白华已看在眼里。
　　（切，时间流逝）
　　法官：辩护人对侦察机关证据来源的合法性有无异议？
　　凌远低着头：没有。
　　（切）
　　法官：辩护人对证据内容的真实性有无异议？
　　凌远摇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