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经典

　　红色经典剧，任何时候都不会过时。前辈们的浴血奋战，始终激励着国人砥砺前行。解放战争这段史实，无论老一代还是新一代，都有广大的关注者。这段历史，以小说形呈现于大众之前的作品少之又少。且本书第一章均可单独成篇，作为短故事看亦无不可。其中大部分章节均可以改编成电影或者连续剧。抗战胜利八十周年和建国八十周年均即将到来，这类作品将成为热门。望有志于此者能予以关注，甚盼！

　　惨淡突围
　　一
　　我们现在返回头来说中原主力的西撤。
　　在皮定钧部和张体学部掩护主力向东南退走的同时，李先念中原军区主力部队秘密离开宣化店，分南、北两路向西突围。
　　一路李先念、王震率领中原局、中原军区机关及第二纵队走武胜关北，称北路军；另一路王树声第一纵队走武胜关南，称南路军。
　　
　　先说南路军王树声部。
　　王树声，1905年5 月26日，生于湖北省麻城县乘马岗项家冲。192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参加过著名的黄麻起义，曾担任红四方面军副总指挥、红三十一军军长、西路军副总指挥兼第9 军军长等职。西路军失败后，率760 多人转入祁连山打游击，苦战3 个月部队损失殆尽。后孤身一人历尽艰险，辗转到达延安。抗战爆发后，他任晋冀豫军区副司令员、代司令员，太行军区副司令员。1945年2 月，率第3 、4 支队到豫西，组建河南军区，任司令员，率部参加对日军的反攻作战。抗战胜利后，奉中共中央军委的命令，率河南军区的部队1.6 万余人南下桐柏山与李先念新四军第5 师会合。 中原军区成立时，王树声任中原军区副司令员兼1纵队司令员。
　　一纵第一旅7000人由皮定均率领掩护主力东去，此时1纵实际只有2旅、3旅，加上第二纵队第15旅共约9000人，由王树声、刘昌毅（第一纵队副司令）率领，于6月26日晚，由光山县之泼陂河、白雀园秘密出发，以罗厚福、文敏生的率领的江汉军区部队为行军前导，向西突围。
　　江汉军区部队在罗厚福、文敏生的率领下，前行开道，乘敌第六绥靖区主力部队尚未部署就绪之机，迅速向西挺进，于7月7日进入宜城南约30公里的流水镇，顺利渡过汉江，汉江西岸的第五专员公署保安部队闻讯逃窜。江汉军区部队相继克宜城、南漳、保康等县城，进入鄂、陕、川边界地区。
　　王树声主力紧随其后，一路向西，而国民党追堵部署也已就绪。
　　6 月30日，主力行至礼山以西平口时，遭国民党军整编第66师1 个团、整编第75师1 个团和整编第11师第18旅的围堵，于是展开激战。部队急行突围，走得人困马乏，又遇强敌阻拦，打得十分艰苦，终于还是杀出了一条血路，于7 月1到达湖北孝感王家店火车站。
　　王树声在王家店火车站将部队收拢，想越过平汉铁路西去。
　　这段铁路从两座山丘之间蜿蜒穿过，车站南北一线的国民党军在此构筑了数十座碉堡，他们接到上司命令，施行严密封锁，严防共军在此突围。
　　11时左右，王树声部到达平汉线，国民党追兵也从后面追了上来，并派出飞机跟踪轰炸。纵队机关先期到达铁路线，王树声命令前卫营率先通过。恰在这时，敌两列铁甲列车突然开来，共军前卫部队被铁甲车截为两段。铁路两侧守军同时开炮，5个碉堡群射出密集的炮火，空中3架飞机一齐俯冲扫射，对共军形成了立体交叉式火网。共军整个纵队全被暴露在守敌炮火之下，一纵近一万之众被压在铁路东侧一片丘陵地带上，硝烟弥漫了整个天空。
　　副司令员刘昌毅率一个排，在第8团集中火力掩护下，爬上铁甲列车，将集束手榴弹甩进了车厢，两辆冒着烟的铁甲车不动了。同时，刘昌毅命令总队机枪连向敌机射击，低空俯冲扫射的飞机吓得胡乱丢了几个炸弹，飞走了。
　　与此同时，第3旅旅长闵学胜带领7团攻打敌碉堡。
　　在依托铁路东侧的土丘上，守军一字排开4个碉堡，大部建在地下，地面上只露出一二尺高，枪眼密布。在土丘的顶尖上还有一个主碉堡，分上中下3层，设置的枪眼控制着每个角度。
　　这上下5个碉堡火力很强，七团团长阙子清、政委何德庆率领7团第1梯队尖刀排抱着炸药包猛冲上去，还未接近碉堡，一半人伤亡，紧接着的连续强攻，都被强火力压了下来！
　　王树声站在前沿，从望远镜里看着这一切，他命令参谋长张才千：“集中纵队所有的轻重武器，掩护7团！”
　　随着令下，共军轻重机枪一齐发威，震得天摇地动。碉堡内守军一时不敢露头，趁此时机，共军爆破手冲向碉堡。
　　五个碉堡被炸了，共军七团400多人牺牲。
　　铁路线被撕开了1000多米长的大口子，共军王树声部突破了平汉铁路。
　　王树声过了平汉线，回头望着背后这片刚刚熄火的战场，默默道：“七团牺牲太大，他们大都是红军和抗日战争时期的英雄战士啊，令人心痛！”
　　
　　7 月3 日，左路军突围部队进至应山以南寿山地区，此时，中共中央来电指示：国民党军欲在枣阳、厉山、天河口、高城进行合击，王树声所部应抢渡襄河（汉江）西进。
　　于是，王树声率部挺进宜城抢渡襄河。
　　7月10日，先头部队抵达襄河东岸准备渡河，但经过多方找寻，只搞到7只木船。
　　7月11日，国民党75军尾随追而至，襄河岸边已能听闻激烈的枪炮之声，共军陷于被全歼于襄河东岸之危险。
　　王树声叫来命3旅旅长闵学胜，道：“我军渡河才刚开始，敌人追兵已至，情况十分危急，命你率部阻敌，不能使敌再前进半步，待主力全部渡河之后，你们再行定夺。”
　　闵学胜受领任务，遂带第3旅之第8团和第2旅6团二营，共计2500余人，断后阻敌。
　　闵学胜以不足2个团的兵力，在襄河东岸流水沟设伏。刚刚进入阵地还来不及喘气，敌七十五军两个团就追了上来。
　　两军立即展开拼杀。追兵想要前进，这边英勇阻击，死活不让，彼此纠缠在一起。而国民党后续部队听到前面已经赶上共军，源源不断向前赶来。
　　渡河这边只有七条木船，渡河部队听着后面激烈的枪炮声争分夺秒抢渡襄河。
　　从7月11日开始至7月13日，经过两天两夜拼死争夺，王树声纵队主力七千余人顺利渡过襄河。
　　来回绞杀两个昼夜，600余人牺牲于流水沟战场，于13日，阻击任务完成，闵学胜退出战场。
　　稍事休息，闵学胜指挥部队向西，亦准备西渡襄河，侦查员回来报告：“渡河船只已被全部焚毁于襄河西岸。”
　　闵学胜站在襄河岸边，望着滔滔河水，回首但见身后不足两千战士，衣衫褴褛，炮火将他们薰成黑色，且大多伤痕累累，疲惫不堪。追敌又在身后，何去何从，容不得半点犹豫。
　　闵学胜当机立断，再次命令部队回头，抢占襄河东岸无名高地，然后相机突围。
　　追敌与共军打了两天两夜，不敢贸然突进。是夜，闵学胜依托无名高地突然率部折回，追兵不知共军意向，一时不知所措，慌乱之间，被共军冲开缺口。闵学胜突破重围，2旅6团2营断后阻敌，全队迅速沿汉水东岸转道北上。
　　闵学胜率三旅八团一路疾进，于7月14、15日到达宜城、枣阳、随县，经数次战斗摆脱了追兵。自河南内乡、南阳间穿插避开敌正规军，于7月19日拂晓抵达黑龙集。然后，向北突围。在内乡、镇平间穿过西（峡）南（阳）公路时，恰遇敌运输部队3辆卡车，遂发动攻击，毙伤、俘虏20余人，缴获部分弹药物资，之后，部队不顾疲劳，强行急进，进入了伏牛山区。闵部三旅八团，犹如一只孤雁，历经24天，行程上千里，经历大小数十次战斗，终于于1946年8月4日，近至洛南县庚家河大石门，与先期到达的黄林率领的河南军区部队会合，编入豫鄂陕军区第4军分区。
　　
　　为闵学胜断后的第2旅6团团长孙宗林和营长罗金科率领的2营，作为闵学胜所部的后卫与主力失散，后转战至大洪山地区，与坚持就地斗争的江汉支队（原江汉军区部队）会合，编为江汉支队第二大队。
　　
　　王树声部第15旅旅部一部及43团一部约1000人在敌机轰炸之下，与主力失散，未能渡过襄河。此部在43团副团长吴茂金率领下几经转战，大部被打散，小部与桐柏山区游击 队会合。
　　
　　王树声率领的南路军主力7000余人西渡襄河之后，七月十三日在宜城西南击溃国民党军第十八师的堵击。二十一日进抵谷城石花街以西苍峪沟，冲破一八五师一个团的拦截，歼敌三百。八月十三日在房县木冠河伏击追兵，歼敌一个营，旋即分散在武当山地区活动。
　　八月二十七日，王树声与罗厚福率领的江汉军区部队六千人在房县上龛会师。9月1日，经中央军委批准，成立鄂西北军区、鄂西北军区党委。王树声为军区党委书记、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刘昌毅为第一副司令员，罗厚福为第二副司令员。9月初，王树声率军区指挥机关随三分区、三地委行动，指挥创建武当山根据地，转战于茅塔河、官山河一带。
　　
　　鄂西北山大人稀，地势偏僻，但是蒋介石腹心所在，军事上极具价值。蒋介石已知王树声到了鄂西北，当然不能容忍，即刻对王树声鄂西北军区实施重点“清剿”。
　　国民党军以五个整编师兵力，在军事上采取“棋盘战”、“穿梭战”、“分进合击”、“反复扫荡”等战术；在政治上搞移民并村、“五家连坐”等手段强化保甲制度和情报网络；在经济上处处设卡，封锁交通，抢光粮食，限制粮食和布匹流通，要把鄂西北军区部队饿死、困死在武当山区。
　　王树声反“清剿”，备尝艰辛。到一九四六年底，在国民党部队的围追堵截下，几乎遭到灭顶之灾，部队建制基本被打散，不再细说。
　　二
　　再说中原主力李先念、郑位三和王震的北路军。
　　中共中原部队过了平汉线，由李先念、王震率领中原局、中原军区机关及第二纵队13旅、第15旅之45团、第359旅、干部旅共约一万余人从武胜关北之柳林沿西北直上，插向桐柏山区。
　　桐柏山区本是他们的老根据地，但自头一年他们离开返归宣化店后，国民党反复在这里扫荡清乡，中共党的组织及基层政权被彻底摧毁，代之以保安团、还乡团蒋记各级政权，实行保甲连坐，共产党员和骨干分子几乎全被杀光。李先念部敲开熟悉的柴门，竟无人敢认，有的闻风逃到山里。
　　七月二日，李先念部到达高城、吴山、殷店一带。
　　刘峙立即命令许昌、确山、南阳、谷城驻军分头拦截，于七月四日之前赶往天河口：“将李先念一举围歼于高城、天河口地区。”
　　此时正是雨季，每天大雨不断。共军连续行军几天几夜，疲惫已极，走着走着，往泥水里一躺就睡着了，有人睡着就再也起不来。
　　李先念下令：“我们必须在七月四日之前突破天河口！”遂令部队日夜兼程急进，于七月四日凌晨越过天河口。
　　数小时后，国民党部队从四面向天河口扑来，但见共军已经西去了。
　　刘峙已知李先念突破天河口向西北而去，冷笑道：“李先念部已经无路可走，没有回旋余地了，前面唐河、白河水宽浪急，他们必然进入泌阳、方城、唐河那个三角地区，势成釜底游鱼。”
　　遂命驻守南阳的赵锡田整编三师迎头阻拦，命宋瑞珂整编六十六师于平汉线向西急进，两师前后夹击，务要将李先念部逼于泌阳、方城、唐河之三角地区聚而歼之。又命驻守桐柏的十五军务于三日之内赶到唐河之南，“阻止共军强渡唐河。”
　　李先念对郑位三、王震等道：“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前后都有强敌，而且我军疲惫，不能正面与强敌交锋，我们现在的唯一出路就是以速度争时间，告诉战士们，前面是唐河和白河，能不能过去，决定我们的生死存亡，一定不要掉队，过了这两条河，胜利就有希望。”
　　李先念部遂以日夜行军九十公里之速度向唐河急进。
　　驻守桐柏的十五军接到西行阻敌的任务，冒着滂沱大雨，赶往唐河。路上未免迟滞，参谋长尹作斡对军长武庭麟道：“何不卸掉部分锱重，轻装前进！”
　　武庭麟道：“共军刚过天河口，我们从桐柏到唐河，只有共军一半路程，且我有车马开道，他们就是插翅，也赶不到我前头。”
　　岂知共军一路飞奔，于七月六日赶在十五军前头到达唐河东岸。
　　王震率三五九旅前卫717团抢先占领了唐河县程家河的唐河渡口，七月七日又占领了新野县朱家集的白河渡口。部队在当地老百姓帮助下大量收集木船、木梯、门板、桌椅等在河上架设浮桥，快速渡河。
　　刘峙派出飞机侦知李先念到了唐河渡口，一面电令十五军加速西进，一面派出十几架飞机进行轮番轰炸，共军在河上的浮桥几度被炸毁，他们一边组织火力对空射击，一边抢修浮桥，令大部队强行渡河。
　　七月八日下午，国民党十五军在武庭麟带领下到达唐河渡口，中原共军已经过去了两个钟头。
　　
　　刘峙眼见李先念渐渐西去，万分焦急，乃将他的前进指挥所迁往南阳。参谋长赵子立道：“李先念冒死强渡唐河、白河，必是要去淅川渡丹江而进陕南。但他断不敢从南阳直走淅川，而是要避开我机动部队的追击绕道南下邓县，引我们入深山之后，再突然北折，从内乡上淅川。这样他就费了时间，正好给我以从容调兵的机会，我们可派一支劲旅，先期到达淅川，以逸待劳，设伏待敌。若共军侥幸到达淅川，正好钻入我大网，不费吹灰之力，即可将其全歼。”
　　刘峙频频点头。
　　赵锡田整编三师即原第十军，属第五绥靖区孙震所辖。赵锡田乃顾祝同外甥，素有取代孙震之意。刘峙也有意让赵立功，遂让孙震下令，要赵锡田亲率整编三师西向淅川待敌，以立大功铺晋阶之路。
　　
　　南阳直走淅川是大路，果然如赵之立判断，李先念不敢从南阳直走淅川。而是南下邓县，然后又北上内乡，走的都是崎岖狭窄的小路，国民党第四十一军、四十七军、十五军等部，在刘峙的紧密督促下尾随穷追，武汉行营空军也出动飞机侦察、轰炸。国民党军走公路，且大部分车运，敌我之间原已拉大的距离正日益缩小。
　　李先念对王震道：“我们虽然渡过唐白二河，但是敌我距离正在缩小，前面征程更加险恶，几倍于我的敌军将会围墙我于丹江之东，我们过不了丹江，便有全军覆没之危险。”
　　王震道：“鉴于敌军追堵日急，为分散追堵兵力计，我建议我军主力兵分两路为左右两翼行动。”
　　共军遂在内乡师岗召开中原局扩大会议，会议决定兵分两路向西挺进：中原局、中原军区首脑机关及第十三旅、十五旅四十五团、中原军区警卫团为左翼，由李先念、郑位三率领，过丹江经湖北郧县南化塘、陕西山阳漫川关一线，向宁陕方向急进；第三五九旅和干部旅为右翼，由王震率领，绕过丹江取捷径经荆紫关、山阳向镇安、柞水西突。
　　
　　却说赵锡田整编三师先是从南阳一带向东围堵，结果李先念南下邓县，赵锡田扑了空，现在又接到命令，要他返回南阳，然后向西截击。赵锡田立功心切，急率全军向西扑去。岂知走了好几天，却连个共军的毛也未见一根，不禁起了疑心。这是不是孙震妒能从中捣鬼，从电台中又听到各路追击部队捷报频传，越发怀疑。遂令部队驻扎于内乡淅川一线观望，再也不肯西进了。
　　李先念率近一万疲惫之师，仅凭两只脚板，一路跋山涉水钻道疾进，于赵锡田赶到之前越过淅川，到了丹江东岸。
　　
　　7月12日，北路军左翼部队进抵淅川县城以西三里处的人字坎，准备渡江。
　　经过连续雨夜行军赶到江边的五百多名机关干部，浑身湿透，眼望滔滔江水，不禁都倒抽凉气。
　　丹江，与唐河、白河同为汉江支流，全长390余公里，地跨豫、鄂、陕三省，其流经河南淅川的这一段，江面宽阔，水流量大。平时，丹江一般可以徒涉，但入夏以后，由于连降暴雨，山洪暴发，丹江水位骤涨，不仅水流湍急，而且江面宽达几百米，巨浪拍击着岸边的岩石，激起几尺高的浪花，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
　　李先念给前卫部队第十三旅三十八团写了一道手令：“迅速占领马蹬铺、李官桥、孟家楼，掩护主力抢渡丹江。”
　　李先念准备在淅川徒涉渡江，但各处报来消息：“水太深，找不到渡口”。
　　天上飞机来回盘旋俯冲扫射，不远处大炮轰鸣，炮弹不时落在附近，人人心里像烧了一把火，谁都明白，多延误一分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随从参谋简佐国带警卫连长魏赤龙精选三十名战士奉命前去寻找渡口，他们口渴难挡，便在河滩沙地一片西瓜园里吃西瓜解渴，然后放十块银元，并写一张纸条：“新四军五师战士吃西瓜34个，付银元10块。” 放在瓜藤下面。此时西瓜园看瓜老汉就藏在瓜园里，见此情景，大受感动，遂走出来相见，并称愿意领他们前去寻找渡口。
　　老人带他们到了一处，说：“这段河水较浅，可以过人。”并再三叮咛：“当心呀，江那边有坏人，村里都有兵，黄土包是炮楼。”
　　简佐国和魏赤龙带着三十名士兵，马上涉水过河，快要上岸时，岸上国民党突然猛烈开火，这边魏赤龙命令机枪手站在水里开枪扫射，并命全体冲锋，手榴弹、冲锋枪一齐叫响，岸上守军一下子被这气势吓坏了，丢枪就跑。
　　魏赤龙乘胜进攻，很快就拿下岸边土寨子和寨子后面两个山头。简佐国返回向李先念报告。
　　渡口找到，部队立即涉水渡江。
　　机关干部先过，伤员和非战斗人员先过，妇女小孩先过，年轻力壮的背伤员和妇女小孩，两个男人护一个女人，人们手挽着手，或者拉着骡马的尾巴和鬃毛，趁着夜晚天黑，部队一批批迅速渡过江西。
　　天上敌机嚎叫着向下俯冲，又是投弹，又是扫射，随着“轰隆”、“轰隆”的爆炸声，加上水深流急，李先念部300多人牺牲在江水里。
　　于七月十四日拂晓，李先念部全部渡过丹江，到达西岸。
　　
　　与此同时，自师岗分兵后的右翼部队第359旅和干部旅在王震率领下西进，于7月12日进至淅川县城附近。王震以第三五九旅七一七团和七一九团一部围攻淅川县城，以七一八团抢占入陕咽喉荆紫关。
　　但是，淅川县城工事坚固，因缺乏攻城重武器，又大雨滂沱，七一七团等部久攻不克。
　　而七一八团进至寺湾，准备奉命抢占荆紫关时，却知敌整编第九十师已抢先占领了荆紫关，并正沿丹江向淅川方向推进，遂放弃进攻。
　　形势骤然严峻，王震决定改变原拟取道荆紫关、走捷径入陕的计划，迅速抢渡丹江，南绕鲍鱼岭、南化塘向陕南挺进。
　　7月14日夜，王震部从淅川县老城镇紫山槐坡一带的大石桥、娘娘洞等地抢渡丹江。于次日拂晓渡过丹江，进入西边高山丛林。
　　三
　　7月15日，北路军左右两翼部队全部渡过了丹江。
　　毛泽东7月15日发电报鼓励：“整个突围战役是胜利的，敌人毫无所得。你们这一行动已调动程潜、刘峙、胡宗南三部力量，给反动派以极大震动与困难，故你们的行动关系全局甚大。”
　　但是，李先念、王震左右两翼虽然强行渡过丹江，前面凶险并没有为之减少。
　　渡过丹江的李王二部疲惫至极，国民党围追堵截也并没有就此放松。
　　当李先念部到达淅川时，刘峙通报胡宗南，要他关好大门，阻止李部入陕。胡宗南并未当回事，他拿着电报，道：“按照刘经扶战报，一次次战果相加，歼敌已逾十万，李先念部早已不存在，还有个鬼跑到这边来？”
　　李先念、王震部过了丹江，就要进入陕南，胡宗南方大惊，急增兵堵截。
　　
　　王震部在强渡丹江之后陷入重围，部队在鲍鱼岭隘口再次被截成两半。在冲出包围圈的战斗中，七一九团团长吴刚、政委蒋洪钧和参谋长朱佐夫相继阵亡。副团长颜龙斌接替指挥，又负重伤。为保性命。在无麻药之条件下，颜龙斌右臂被锯了下来，战士们含着眼泪要用担架抬着他转移。颜龙斌以惊人的毅力跟随部队继续作战，突围部队到达陕西西南部时，因伤口被雨水浸透而严重感染而牺牲。
　　
　　就在王震部在鲍鱼岭与国民党军激战时，李先念部于17日到达南化塘地区，在此与号称“天下第一军”国民党军胡宗南部第一师第一旅遭遇。
　　胡宗南控制其制高点玉皇顶和所有重要隘口，身后，国民党军整编第五师、十五师也正在逼近。
　　李先念命令：不惜任何代价，拿下玉皇顶。
　　一场大恶战打响，共军十三旅三十七团团长夏世厚担任进攻玉皇顶主阵地，三十八团从右翼出击，三十九团从左翼掩护，四十五团垫后，战斗非常残酷。
　　在向陡峭的山梁发起拼死冲击的时候，三十七团官兵在炽热的火网前一批又一批地倒下。一营教导员薛国斌腹部迸裂，肠子流了出来，倒在地上依旧呐喊不止。陡峭的山梁上没有树，官兵们把刺刀插进岩缝一寸寸地向上攀爬，在距离敌人阵地不到十米远的地方，官兵们投出了成捆的手榴弹，与敌同归于尽。二营营长李俊山胸部负重伤，仍忍受剧痛，指挥部队向敌人强攻，直到最后牺牲。二营“夜老虎”排长徐家闰与敌人拼刺刀时身负重伤，最后紧紧抱住敌人，一同滚下悬崖。三十八团、三十九团打得更为惨烈，伤亡数百人，团长、政委、参谋长全部牺牲。
　　南化塘战斗，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