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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忆古龙  思金庸

　　第九章 倾囊相授
　　白雪茫茫，寒风呼啸，北极之上，赵无敌骑着骏马正缓步奔向前方的一座山峰，他时而驻足凝望，见那山峰愈来愈近，心中欢快非常，时而又悲叹不已，眼神流露为难之色，不欲向前。这是如何？原来那日他瞒着师傅私自下山，犯了师规，本想杀了葛炎再回来请罪，可哪知葛炎没杀成，自己在中原又辗转数日，终没有落脚之地，还得回来这个与世隔绝之地。他不知师傅还会不会接纳自己，因此时走时停，在路上一直耽误了数日才又回到此地。
　　终于来到这座熟悉的山峰，山峰上一茅草院落映入眼帘，赵无敌慢步走近院内，系了马便劲直往屋内走去，他推开门，屋内空无一人，不知师傅去了哪里！赵无敌出门又寻了一寻，皆无师傅踪影，一时之间赵无敌不知该何去何从。要说留，师傅又哪里去了？要说走，世间之大，除了此地，他处自己皆难以容身，仿佛全世界都是自己的仇人••••••想了片刻，赵无敌以为，师傅功夫高强，世上恐没几人伤得了他，他一定是有要事不能回，因此自己只要静下心来等候，师傅终有一日会出现的。
　　赵无敌在此地，每日练剑修心，过了几日，心倒也静了几分，每每想起此番下山的经历，自己也叹息不断，本以为自己跟师傅习了这么些年，足可立足武林，哪知武林之中高手如云，自己也仅是沧海中的一滴水而已。此番私自下山，好在因果循环，有幸回来，否则若就那样死在葛炎手中，恐赵家百十来口的性命再也不会安宁了。赵无敌这几日静心思考，终于想通了师傅曾给自己定下的不得他允许不得下山的师规，想来师傅早早得就看到了这一步，只是自己报仇心切，愚昧而已。
　　赵无敌在此修行，一晃已经过了一个月，可师傅仍未出现，不禁有些担忧，想去寻找，又无处可去，赵无敌深深地叹了几口气，只得每日继续练剑，苦苦等候。又过了一月，赵无敌发现自己剑法精进许多，心中高兴不已，他每日苦练，终有成就。
　　这日天高气爽，赵无敌正在院内独自欣赏雪景，不料对面山上轰隆一声巨响，似天崩地裂之声，赵无敌定眼望去，只见雪花漫天飞舞，从雪花之中缓步走出一人来，这人正是师傅释空神僧，他从对面山峰一跃而下，只跳跃了几下便上得这山峰而来，赵无敌大惊，师傅武功又进一层，待释空来至身前，赵无敌当即跪下，道：“师傅••••••我••••••”释空倒是轻轻一笑道：“阿弥陀佛！为师早料到你会回来！”赵无敌道：“徒儿不孝，未听师傅劝告，还望师傅责罚！”释空叹道：“罚，只是一种手段，老僧要的结果则是你能看清自己的心境！”赵无敌道：“师傅，你的功夫又更深一层了！”释空道：“一切皆是浮云，习武之人当以惩恶扬善为己任！”赵无敌道：“多谢师傅指点！”释空双手合十，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便走进屋内打坐去了，赵无敌站起身来，跟随其后，亦是坐在蒲团之上打起坐来••••••
　　那日夜里，赵无敌将此番下山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讲与释空，释空听后不禁叹道：“自古正邪不两立，这葛炎当真是狠辣，你能有幸回来，就说明命不该绝••••••”赵无敌道：“无敌一定谨遵师傅教导！日后加倍努力练功。”释空却道：“这两月来，为师在对面都看着你呢，念你是真心悔过，能有如此毅力，亦是不同寻常了，总之，莫让仇恨蒙蔽了自己，好自为之吧！”赵无敌道：“我••••••”便无话再说，于是告别了师傅，退下去就寝。这日夜里，北风呼啸，又飘起了鹅毛大雪，那雪重重地压在茅草屋上的声音，赵无敌仿佛都听的见，他躺在床上，思考着释空的一番话，心中百般的纠结，这多少年来，自己就是为仇恨而活，叫我放下仇恨，岂能做到？自己做不到••••••
　　翌日清晨，赵无敌早早的便起来扫雪，昨日夜里那一场雪真是好大，赵无敌忙活了半天这才将屋前屋后清扫干净。他又去熬好了稀粥，正想叫师傅出来，哪知师傅不在屋内，不知去了哪里。赵无敌走出院落，看见一排脚印，那正是师傅脚的尺寸，赵无敌抬头望去，只见那脚印绵延好远，没有多想，赵无敌顺着脚印跟了上去，不知走了多久，那脚印到了尽头，赵无敌环顾四周，见这里仅是茫茫雪地，并无特别之处，亦不见师傅踪影，赵无敌怕释空有个意外，不禁喊道：“师傅••••••你在哪里？师傅••••••师傅••••••”熟不知，释空正在其身后，只是释空正用一团白雪裹住了自己，赵无敌忽听了两声轻微的咳嗽声，这才发现身后的那一团雪内是一个活人，赵无敌转过身来，疑惑道：“师傅是你吗？”赵无敌连问了几声，皆无人回应，忽然，一阵劲风自那雪人身上散发而出，释空身上白雪皆散落开来，他的身上热气四散，赵无敌一惊，师傅这是怎么了，这么寒冷天气，体内竟还有如此强烈的热气散出，赵无敌上前去扶起释空，只见释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好歹让你发现了••••••”赵无敌不知其因，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您身体向来很好的呀！”释空笑道：“为师这些年来，都有一事没有对你提起过。”赵无敌道：“师傅您先回去歇息片刻再说不迟！”赵无敌扶着释空便一路往院落走去。
　　到了院内，赵无敌扶释空坐下，又盛了一碗热粥服侍释空喝下，释空这才感觉好多了，又歇息了片刻，释空道：“无敌，你可知为师为何这么些年都隐身在这北极之上么？”赵无敌不解，道：“为什么？”释空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道：“罪过呀！世上有两种毒药几乎是无人能解，无药可救！”赵无敌问道：“什么毒药，竟连师父也解不了呢？”释空道：“这两种毒药均出自毒王索千秋之手，一种名为火龙散，一种名为渐冰丹，无论中了哪一种，恐再难活于人世！”赵无敌听释空这么一讲，已料到师父定是中了其中一种，师父将自己包裹在寒雪之中，且全身热气四散，想必是中了火龙散之毒，赵无敌不禁道：“那师父你是如何中了这火龙散的呢？”释空道：“十几年前，瘟疫四散，百姓死伤无数，可谓是惨不忍睹，可是官府却无人去问，商人更是可恨，趁机大捞横财，弄的百姓活不能活，为师下的少林寺，只为寻找治疗这瘟疫的解药，终于，为师耗了半个月的心血，试出了这解药的配方，解救了大半的贫民，可是就在这时，忽有一夜有人来发难于我••••••”赵无敌问道：“是谁？”释空道：“正是索千秋！原来这瘟疫正是索千秋勾结奸商发起，他们彼此互相得利，可不料被我悔了计划，因此他们自然是容不得我，索千秋深夜来加害于我，我与他打了整整一夜，终于他深受重伤，落荒而逃，而我，却无意间中了他的火龙散，这火龙散无色无味，可是中此毒者，便会全身焦热无比，令人难以忍受，幸好为师内力深厚，一直撑了两个月，直到来到这北极之上，才保住了这条性命！”赵无敌惊道：“原来如此，那师父为何这些年来都未曾听你提起过？”释空道：“来到此地，这毒每月发作一次，事后却也安然无恙，不提也罢！”赵无敌道：“我明白了！”释空道：“也就是在那时，我在半道上遇见了你！”赵无敌道：“师傅养育教导之恩，无敌永世难忘！”
　　释空沉默片刻道：“无敌！让为师见识见识你的功夫，看看有没有长进！”赵无敌一愣，道：“可是师父您的身体••••••”释空道：“老毛病了，不碍事！”赵无敌道了一声好，便出了门去，释空也起身出门而去。
　　赵无敌抽出止水剑，刷刷刷几下，横于胸前，道：“师傅，小心了！”释空轻轻一笑道：“放手过来吧！”赵无敌挥剑几步急走便来到释空身前，挺剑来刺，哪知释空右手轻轻一拈，竟抓住了剑刃，又轻轻一抖，赵无敌被释空指力震退了几步，那剑刃如灵蛇般游动，赵无敌登感右手疼痛，暗道：“师傅好大的指力！”赵无敌又挥剑劈去，释空身子微微一斜，已避让开来，赵无敌正恍惚间，释空双指一动，无形中一柄似有非有之重剑已拨向赵无敌，赵无敌心头震惊，从未见过如此招数，急忙闪身躲避，哪知这剑力威力极大，院内残雪皆被这一剑扫的漫天飞舞，赵无敌呆了半响也没有再出招，释空道：“如何？”赵无敌道：“无敌学艺不精，远不是师傅对手！”释空却笑道：“非也，非也！为师闭关三月，见风雪变化之奇幻无常，苦苦冥思，终于悟出这十二字剑决，为师也将之称为‘风雪绝剑’。”赵无敌心道：“绝剑？这剑法高深莫测，当真是举世无双了••••••”释空又道：“无敌，你本性不坏，只是陷的太深••••••”不等释空说完，赵无敌已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恳求道：“求师傅授我‘绝剑’！”释空唉了一声道：“是非黑白，就让时间去证明吧！我就将这绝剑传授于你！”赵无敌激动不已，道了一声“多谢师傅”连磕了几个响头，释空上前扶他起来，道：“只是你得答应为师一件事。”赵无敌道：“师傅请讲！”释空道：“切不可误入歧途！”赵无敌沉默半响，道：“无敌谨遵师命！”释空点点头••••••
　　“这剑法乃有十二个字组成，其变化却无穷无尽，这十二字分别是‘抹•抽•撩•点•刺•拨•划•劈•扫•啸•幻•绝’你好好记住了！”“是，师傅。”赵无敌答道。释空道：“这剑法乃磨合风雪之变化而成，你若想真正体会其中奥妙，最好去风雪中细细体会！”赵无敌道：“我明白了，多谢师傅！”赵无敌于是置身风雪中，日日夜夜苦练，从每日天明练至夜黑，其决心毅力真是让释空吃惊，释空对赵无敌还是从骨子里了解的，他的心里除了仇恨，恐再无别的，若如不让他报了这仇，恐他一辈子都会耿耿于怀，不能放下，若如报了，或许他还能正能量的活下去，正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切也自有天数•••••••
　　已经过了半个月，赵无敌已然全部领悟了这剑法的前九字剑诀，可这后三个字却怎么也不能参透，这日北极上风雪交加，一片昏天暗地，赵无敌见正是时机，于是依然置身在这风雪中细细体会剑法的精髓。只听的一阵阵寒风呼啸而过，吹的他几乎倒下，那冷风刮在他的脸上，像针刺一样疼痛，这狂风真是另他不战而栗，陡然间赵无敌灵光一闪，心道：“这‘啸’字莫非就是这含义，风虽柔弱，可寒风却刺骨，寒风呼啸的声音令对手不寒而栗，躲无可躲，原来如此••••••”赵无敌无意间参透了这“啸”字诀的奥妙，心头真是痛快，于是又拼命练起来，参透了含义，剑法的威力果然不同凡响，他每出一剑，皆含有寒风呼啸之声，招招险，剑剑绝。赵无敌又思考着这“幻”字的含义，幻字既没有动作上的概念，又没有声音上的提示，反而显得模棱两可，难以参透，赵无敌稍作休息了片刻，又想到了这幻字本身，心道：“这‘幻’是否就是假像，而非常人使的剑招？”自己暗暗琢磨其中精妙。这时释空见他已分析的小有道理，不禁上前指点道：“无敌，你看这雪，遍地都是，可是它却有两处危险！”赵无敌“哦？”了一声，释空又道：“这其一，便是这雪射人眼睛，若是常人在此，恐早难以承受了，其二，这雪貌是处处都是，可你不知道哪一处下方隐藏了危险，这就是假像！”赵无敌点点头道：“这就是幻字的真正含义！一个出色的剑客，往往会出其不意，另对手无法预测自己的险境，或是险入如梦如幻却处处危险的幻觉之中！”释空笑道：“你已经学会了！”
　　这日，赵无敌终于攻破了这“啸”与“幻”二字真言，陡觉精气神大增，深夜，他又躺在床上细细领悟这“绝”字的精奥，可这绝字他却是怎地也参详不透，直到深夜，他才隐隐睡去••••••其后一连十几日，他都苦苦不能猜透，释空见他一筹莫展，呼唤他来听经念佛，清净心境，于是赵无敌便跟着释空打起坐来，赵无敌将剑法抛于脑后，果然身心要舒适许多，这一连几个月的修炼，已无形中弄的他身心疲惫，加上这剑法又久久不能领会，更是让赵无敌变的焦躁，幸好释空早看出来了，赵无敌也知师傅定是有其用意，当其领会释空意思时，不禁心底对师傅的感激之情又油然而生••••••
　　转眼又过了好几日，赵无敌依旧对这“绝”字毫无头绪，他每日白天随释空诵经念佛，夜间参悟这最后一个字的奥诀，可终究毫无成就。这日夜里，赵无敌睡的正酣，陡然间进入梦乡，梦中是风雪交加的场景，这场景本也稀疏平常，可赵无敌却陡然发觉一事，那风虽厉害，雪虽寒冷，可是若是风雪交加，二者威力显然不可估量，赵无敌猛的从睡梦中惊醒，嘴角露出笑容，心道：“原来是这样！我终于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下床抽出剑便是一阵乱舞，但见剑气四散，在这房间流动，果然，赵无敌功力大增，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然微亮，这时忽听门外一人轻声道：“阿弥陀佛，无敌，你终于明白了！”赵无敌开了门，见是释空，跪在门前道：“是，师傅！还望师傅让徒儿下山，除了这江湖败类！”释空一听“江湖败类”这四字，顿觉赵无敌已然开窍，他既不已“报仇雪恨”为由，就说明他已听进了自己的教诲，既是为天下人除害，释空又有何要阻止呢？他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万事小心！”赵无敌见释空答应，心中满怀激动，当下又磕了几个头道：“多谢师傅！”
　　天虽是微亮，可赵无敌已然等不及了，他早早的弄了些吃的，便牵着那匹马，告别了师傅，下的山去，释空站在院门前，心中默默道：“但愿你此行一切顺利••••••”赵无敌在这北极之上又修行了三个月终于修的正果，正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的努力终究是没有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