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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集
一
1、云崖村村公所的一间屋内。（日，内）
老村长兼保长兼“维持会”长葛云德和牛老三、葛云清等人一起“谈判”。
葛保长扒拉着算盘珠子：上次日本人拉走四车粮，一共是十一石又六斗。明天怎么着也得凑三十石，过一阵，或者拖倒年前，再凑三十石左右，或许能对付今年日本人的差事。
牛老三：你们“维持会”是铁心要当汉奸了？要这么给鬼子纳粮，咱们的抗日队伍来了怎么办？他们吃什么？
葛保长哀叹地：真难呀，当老百姓就是难呀。对付日本人，把粮食藏起来是简单的事，可日本人狠毒呀，大家都知道，一发怒就杀人，就糟蹋女人，就烧房子。地面上的房子藏不了，让日本人烧完了，生活就完了。抗日队伍还好说，都是中国人嘛，有些还都是乡里乡亲的，咱们的人能从牙缝里挤出粮食来给他们。何况他们也不是那么计较。照他们的话说，咱们云崖村干“维持会”的都是“摇摆”的，明里暗里的都是两个面孔，所以他们能理解咱们。
葛云清：你就会往好处想。你就不想想日本人和抗日军都把你当作“叛徒”的时候！不管怎么说，你做事得给自己留后路！
葛保长苦笑着：我怎么给自己留后路？最好的后路就是赶紧走人，再也不当这个差，可日本人不干！那个翻译官收了我那么多的钱财，他还得考虑怎么给我留条路，其他人来干这个差事，那就更遭罪了。日本人一旦把咱们这一带划作与抗日有联系的地区，那咱们村的人就是整天生活在地道里也躲不过日本人的毒手。咱们云崖村的葛家，还有其他的家族得活下去呀！
葛云清：是呀，现在咱们还是忍着的。要是屋子和地都让鬼子毁了，咱们没有活路了，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也会真刀真枪和鬼子干的，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赚一个嘛。
牛老三：别胡扯了。咱们得回到粮食上。你葛保长要是铁心给鬼子送粮，那咱们就给区里送信，让李区长他们派人截粮！
葛保长几乎哭出声来：你们截了粮，日本人可不认这个帐，还不是继续跟咱们要粮？而且还会来村里翻箱倒柜找粮食，还会来征用女人去据点干活。咱们老百姓的罪少受不了呀。能不能先让咱们对付了日本人再说？
牛老三：不行！这是抗日政府的命令！
葛云清：牛组长，我看不一定非要动硬的。从今年的收成看，村里的乡亲还不至于给鬼子交了粮就饿肚子了。特别是一些地多的大户人家还能对付一阵，所以，
牛老三：别说了，我最烦你这个德行了，总是不拿我的意见当回事！我们是抗日政府的人，我们能眼看着维持会把粮食送给鬼子吃饱肚子再来“扫荡”我们？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干点事，怎么向上级交代？
葛云清也不退让：那么咱们就干瞪眼把乡亲们往火坑里推？
牛老三瞪出了“牛眼”：你说什么？咱们把乡亲们往火坑里推？你还是抗日的人吗？你不就是想着你家的那些屋子和地吗？早就看出你不是抗日的料！要不是你家二小子在国军队伍里带兵打鬼子，我们农民救国会才不和你这样的富农一起干呢！你也一定是“维持会”的积极分子，你也一定是做汉奸的料！
葛云清怒斥：牛老三！你不要信口雌黄！
牛老三：我才不在乎日本鬼子烧房子抓女人呢！老子是雇农，老子没有女人，没有那么些啰嗦的牵挂！老子是葛二爷家的长工！是无产阶级！毁了房子丢了地关我屁事！我就是要和鬼子干！你葛云清也不想想，你们家二小子带队伍来派粮时，咱们抗日政府对他怎么样？二话不说，一心一意为他的队伍凑粮食。这些都是有账可查的。要是中央军那边知道咱们看着粮食进了鬼子的据点也不想点办法，那么你以后还有脸见你家老二？所以，咱们要动手！这个事我决定了，就是区里不派人，咱也得找人手干！就是把粮食全烧了，也不给鬼子！
葛云清：烧了粮食多可惜！都是乡亲们一年的辛苦得来的！
牛老三：再好的粮食进了鬼子的嘴里就是喂了财狼，把狼养肥了有力气了再来吃咱们的肉，喝咱们的血！
葛云德保长：这个咱们懂！咱们村公所也知道给日本人征粮是喂了财狼，可喂了财狼能让财狼不会立马吃咱们。先养着它，等以后有机会再收拾它。不喂它，它可会立马翻脸吃咱们的肉，喝咱们的血呀！
牛老三：这个咱不管。咱就是不能让鬼子在咱们的地面上得便宜！
葛云清：那也得看咱们有没有那个能力。
牛老三直瞪着葛云清：你是不是抗日的人？要是不敢干就躲开！我去找人干！不能让一粒粮食进了畜牲的嘴里！要让上级和全区的人知道云崖村还有咱们抗日游击小组！
说完，牛老三气呼呼地走出村公所的屋子。
葛云清看着牛老三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这个无牵无挂的无产阶级分子！就不知道替别人想想。我要是也像他那样自在，比他还能蛮干。
葛保长更是急得在屋里乱转：这个没头脑的莽汉呀，会不会毁了咱们村哪！
二、
2、云崖村的一大院子里。（黄昏，外）
院子里堆放着两人高的装满粮食的口袋。几个中年和老年的村民在忙着向门口的大车上装粮食。
葛保长把一个在院门口指挥往马车上装口袋的中年人叫到跟前，神秘地说：再检查一下大车，别在路上出岔子了，夜里的路不好走。千万在天亮前送到县城，带着我的信和账目，一定要亲手交给翻译官。好了，抓紧出发，动静要小，尽量少惊动村里的人。
中年人应了一声，跟着赶车夫，扬鞭驱马，带着车队，向村外出发。
3、一山边的弯道旁。（夜，外）
一条树林里的小岔路上，牛老三、高奎等人举着火把，向远处的一群人摇曳火把示意，然后和那群人里过来的一个人接上了头。
来人过来对牛老三：我是李区长派来的，李区长得知你们要给区里交抗日军粮，十分高兴，也知道你们的计策，所以我就带着这十来车发霉的玉米还有麦秸来配合你们的行动。
牛老三高兴地和来人握手，张大嘴激动地：好呀，好呀，区里能支持我们就太好了。今晚我们就干一场。我们有可靠的消息，村里的维持会搞了十几车的粮食要运给鬼子，一会就有好戏看啦！
4、山路上。（夜，外）
一辆带车篷的马车在漆黑的山路上不紧不慢地行走。赶车人用灯笼照着路面，为后面的运粮车队引路。
山路上，马蹄声声，木质车轮在崎岖小路上发着“吱嘎”的声音，和马蹄声混杂在一起，前进着。
突然，一个山坡上，握着盒子枪的牛老三挺着发福的肚子，朝天放了一枪，大吼道：给我站住！
运粮车队的人惊住了，马车纷纷在赶车人的吆喝下停下车。
这时路边窜出几个举着火把的蒙面人，冲向领路的马车，将车上的人围住，然后用老套筒步枪、猎枪、长刀等逼住车上的人，吼叫着：下来！下来！
运粮车队的带路人惶惶不安地下车，其他赶车人也不知所措。
牛老三气喘吁吁地登上领头的马车，对后面的赶车人：我们是云崖山抗日政府的游击队，现在为了抗日，没收这些日本侵略者的征用军粮！咱们中国人的粮食凭什么给日本人吃！你们这些送粮的也是我们中国人，我们不会为难你们，给你们留下牲口，车架子就被我们征收了！你们就对鬼子那边说是我们架着机枪强逼你们的。现在把你们的车都留下，带着牲口赶紧走吧，谁要是不服从，按汉奸论处！
赶车人纷纷将马、骡子从马车前面分开，然后牵着牲口四散逃命。
另一队人马手脚麻利地将牲口套在装着粮食的车上，留下霉变粮食和碎麦秸麻包，然后赶车而去。
牛老三领着人往旧麻包上浇煤油，然后点火。在熊熊大火面前，牛老三等人手舞足蹈，兴奋地高呼“我们胜利了！坚持抗战！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等口号。
三、
5、云崖村葛家大院一偏房里。（日，内）
山口健二蜷缩在炕上，浑身微微发抖。抱着枪的小谷在旁边有点无助地看着他。
云姑进屋，端来一碗热米汤药，给山口健二一口一口地喂下。
炉灶间。翠萍往灶膛里添加柴禾，炉火映出翠萍红扑扑的脸和认真的神情。炉台上，一只药罐在吐着蒸汽。
屋里，服下热米汤的山口健二喘了一口气，带着疲倦的神情，眼光浑浊地看了看身前目不旁视，专注自己手头碗勺的云姑，眼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然后闭目休息。
6、葛家大院的厨房里。（夜，内）
静谧的院子里，只有炉灶里的柴禾在火焰中偶尔发出“噼啪”的声音。炉灶前的翠萍睁着疲倦的眼，守在炉灶旁。正要闭眼迷糊的她忽然感觉身后有人，回头一看：是小谷轻轻地在她身边坐下。翠萍立即喜悦地：谷子哥，你还没睡？哪个老鬼子兵睡了吗？
小谷：睡了，拉了两天稀，没人看都不能跑。你还熬药呀？
翠萍：这是云姑姨的药，趁火还没灭，炖一会儿。小谷哥，你饿吗？我给你做点吃的，云姑姨这里好像还有红薯呢，放在炉子里一烤，很快就熟，又甜又香。
小谷：不吃了，天天在这里不是吃就是睡，像是当上了重伤号，啥事也干不了。没有侦察任务，没有出操，人都变懒了，再待下去，真有点不好意思了。
翠萍：怎么了？小谷哥，你不喜欢咱们这里了？
小谷：喜欢，怎么能不喜欢。可我是八路军战士，总是赖在老百姓家里吃喝，心里别扭，而且不知道队长他们在忙什么，是不是有什么大任务，是不是和鬼子遭遇了，心里老惦记他们。
翠萍翘起嘴，撒娇地：你别走，我不让你走。还有那个老鬼子兵，你得看着。你住在我们村里，难道没有住在家的感觉？对了，你家在哪里？
小谷：离这里有点远，在山西。
翠萍：那你怎么到这边来了？是队伍把你带过来的吧？
小谷：你真聪明，当然是跟着队伍过来的，就是跟着咱们的队长来的。原先咱们队长是咱家乡那边的游击队指导员，有文化的，后来跟着八路军来这边。
翠萍：家里还有什么人？
小谷：我爹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我是我奶奶带大的。我奶奶说，我爹妈是被兵匪害死的。现在家里就我奶奶一人。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真想回家看看她，给她带点好吃的。
翠萍：那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奶奶。我会做几个菜，跟我爹学的。咱们还可以到云崖山北边的河里去抓鱼，然后把鱼洗干净，撒上香料和盐，然后裹上面，放油锅里炸，可好吃了，咱们这里过年时才吃。咱们带上一筐，让奶奶吃个够。
小谷笑着：那真是好。我奶奶这辈子都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不过，那要等打跑了鬼子才行。
翠萍：那你就在这里打鬼子，我跟着你一起打鬼子，不然你跟着队伍一走，又不知什么时候能再回来了。
小谷：在队伍上了，就由不得自己了。我也想跟你一起------，在这里种地，在云崖山上打猎，可是，嗨，翠萍妹，你爹不是急着让你嫁人吗？
翠萍：我不嫁人！不是不想嫁人，是那些媒人说的男人都是------嗨，我才十四，想跟着你小谷哥出去看看，跟着队伍走，跟着你小谷哥，心里安稳。要是他们逼我，我就，我就，我就嫁给你！
小谷害羞地：哎呀，你是我的好妹妹呀。
翠萍任性地撒娇：就嫁给你，做你的妹，也可以做你的女人！
说着翠萍一头扎在小谷的怀里，把自己的胸紧贴小谷的胸，低声地：我喜欢你！
小谷开始有点惊慌，随后就紧紧搂住翠萍：翠萍妹，其实，我也，我也喜欢你，要是不打仗了，该多好呀。
两人紧紧搂着。
忽然屋里有响动。两人回头一看：是云姑在他们身后，带着和蔼的微笑。
小谷立即推开翠萍，脸涨得通红，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云姑安慰地：哎呀，别不好意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只要有心，有情，就应该在一起。你们队伍里当兵的，是打鬼子的，是好人，应该有一个好女人，成个好家，生个一儿半女，给祖宗续个香火。我从没做过媒人，不过，只要你有心，我去给翠萍爹说说。眼下是日本人占天下，没过门的长得像样的姑娘容易招来鬼子兵，有些被他们抢进据点的，就是能活着出来也没有人样了。翠萍年龄是小一点，可聪明懂事还能吃苦，干活利索，是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媳妇胚子，跟谁谁享福。
小谷用手挡住自己赤红的脸，害羞地：我们队伍上不让战士结婚，我这年纪，上级不会批准的。还是等打完鬼子我带奶奶来云崖村找------找翠萍吧。
云姑：打日本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你让翠萍姑娘等到什么时候？现在的好姑娘每天都活得提心吊胆，就像活在鬼门关上，这事可不能拖呀。
小谷：这------
翠萍：要不就带我走吧，我去你们队伍上能干活，做饭，照顾伤兵都行。
小谷：这我也做不了主，等队长他们来了，我说说看吧。哎呀，那个鬼子兵那里有人吗？我得看着他。
说着，小谷急忙跑出屋外。
翠萍从炉膛里扒出一块烤熟的地瓜：小谷哥，你的地瓜！
说着翠萍追小谷而去。
云姑见状，莞尔一笑。
四、
7、云崖村村口。（拂晓，外）
一队伪军和日军悄悄进入村庄------
另一队日军由一汉奸带路，将村庄的进出口占据。
一队日军在日军小队长带领下，向村“维持会”的村公所摸去------
8、云崖村一农屋门口。（拂晓，外）
开门了，从里面出来一带着笑容的汉子，身后有人轻轻地关门。
汉子穿着衣服，在黑暗中走着，忽然被脚下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仔细一看：是村里打更的老人！他刚想喊，忽然发现前面有人在活动——是日军和伪军！他急忙回身就跑，到门口轻声：二寡妇，二妮子，快开门，快开门！鬼子来了！
大门开了，一妇女披着外衣从门里露出脸来，汉子急忙轻声地：快下地洞，鬼子进村了！别落在鬼子手里，关紧门，躲起来。我先回家去招呼其他人！
妇女：哎。说完立即关门。
汉子忽然想起什么，赶紧翻过一堵矮墙，对一邻屋的窗户敲了敲：云清叔，云清叔，村里来了鬼子和二鬼子，摸黑来的，赶紧躲躲！
9、葛云清家里。（晨，内）
被喊声惊动的葛云清迅速起床，抄起枕头下的一颗手榴弹就向屋外走，同时对身后的婆娘：快下地道，啥也别拿，要快！
穿着衣服的婆娘：你还出去？从家里洞口下吧！
葛云清：你别管了，快下洞！
说着开门出去。
10、村道上。（黎明，外）
葛云清警惕地四下观察，忽然被一个从黑暗中闪出来的伪军用刺刀逼住：喂，老家伙，这里都封锁了，回家去，不许出村！
葛云清发现四下都有鬼子伪军的身影，连忙对伪军：我老娘病重，浑身发热，我得去邻村请郎中瞧病，老总，咱们村可是皇军的治安模范村呀，你们这是，
伪军：这个村？治安模范？没听说过，你别啰嗦了，快回家，一会儿日本人来对付你，你就倒霉了，回家！
一个日兵过来，用模糊的汉语对葛云清比划着：带走，戏台的，集中！
一
1、云崖村村公所的一间屋内。（日，内）
老村长兼保长兼“维持会”长葛云德和牛老三、葛云清等人一起“谈判”。
葛保长扒拉着算盘珠子：上次日本人拉走四车粮，一共是十一石又六斗。明天怎么着也得凑三十石，过一阵，或者拖倒年前，再凑三十石左右，或许能对付今年日本人的差事。
牛老三：你们“维持会”是铁心要当汉奸了？要这么给鬼子纳粮，咱们的抗日队伍来了怎么办？他们吃什么？
葛保长哀叹地：真难呀，当老百姓就是难呀。对付日本人，把粮食藏起来是简单的事，可日本人狠毒呀，大家都知道，一发怒就杀人，就糟蹋女人，就烧房子。地面上的房子藏不了，让日本人烧完了，生活就完了。抗日队伍还好说，都是中国人嘛，有些还都是乡里乡亲的，咱们的人能从牙缝里挤出粮食来给他们。何况他们也不是那么计较。照他们的话说，咱们云崖村干“维持会”的都是“摇摆”的，明里暗里的都是两个面孔，所以他们能理解咱们。
葛云清：你就会往好处想。你就不想想日本人和抗日军都把你当作“叛徒”的时候！不管怎么说，你做事得给自己留后路！
葛保长苦笑着：我怎么给自己留后路？最好的后路就是赶紧走人，再也不当这个差，可日本人不干！那个翻译官收了我那么多的钱财，他还得考虑怎么给我留条路，其他人来干这个差事，那就更遭罪了。日本人一旦把咱们这一带划作与抗日有联系的地区，那咱们村的人就是整天生活在地道里也躲不过日本人的毒手。咱们云崖村的葛家，还有其他的家族得活下去呀！
葛云清：是呀，现在咱们还是忍着的。要是屋子和地都让鬼子毁了，咱们没有活路了，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也会真刀真枪和鬼子干的，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赚一个嘛。
牛老三：别胡扯了。咱们得回到粮食上。你葛保长要是铁心给鬼子送粮，那咱们就给区里送信，让李区长他们派人截粮！
葛保长几乎哭出声来：你们截了粮，日本人可不认这个帐，还不是继续跟咱们要粮？而且还会来村里翻箱倒柜找粮食，还会来征用女人去据点干活。咱们老百姓的罪少受不了呀。能不能先让咱们对付了日本人再说？
牛老三：不行！这是抗日政府的命令！
葛云清：牛组长，我看不一定非要动硬的。从今年的收成看，村里的乡亲还不至于给鬼子交了粮就饿肚子了。特别是一些地多的大户人家还能对付一阵，所以，
牛老三：别说了，我最烦你这个德行了，总是不拿我的意见当回事！我们是抗日政府的人，我们能眼看着维持会把粮食送给鬼子吃饱肚子再来“扫荡”我们？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不干点事，怎么向上级交代？
葛云清也不退让：那么咱们就干瞪眼把乡亲们往火坑里推？
牛老三瞪出了“牛眼”：你说什么？咱们把乡亲们往火坑里推？你还是抗日的人吗？你不就是想着你家的那些屋子和地吗？早就看出你不是抗日的料！要不是你家二小子在国军队伍里带兵打鬼子，我们农民救国会才不和你这样的富农一起干呢！你也一定是“维持会”的积极分子，你也一定是做汉奸的料！
葛云清怒斥：牛老三！你不要信口雌黄！
牛老三：我才不在乎日本鬼子烧房子抓女人呢！老子是雇农，老子没有女人，没有那么些啰嗦的牵挂！老子是葛二爷家的长工！是无产阶级！毁了房子丢了地关我屁事！我就是要和鬼子干！你葛云清也不想想，你们家二小子带队伍来派粮时，咱们抗日政府对他怎么样？二话不说，一心一意为他的队伍凑粮食。这些都是有账可查的。要是中央军那边知道咱们看着粮食进了鬼子的据点也不想点办法，那么你以后还有脸见你家老二？所以，咱们要动手！这个事我决定了，就是区里不派人，咱也得找人手干！就是把粮食全烧了，也不给鬼子！
葛云清：烧了粮食多可惜！都是乡亲们一年的辛苦得来的！
牛老三：再好的粮食进了鬼子的嘴里就是喂了财狼，把狼养肥了有力气了再来吃咱们的肉，喝咱们的血！
葛云德保长：这个咱们懂！咱们村公所也知道给日本人征粮是喂了财狼，可喂了财狼能让财狼不会立马吃咱们。先养着它，等以后有机会再收拾它。不喂它，它可会立马翻脸吃咱们的肉，喝咱们的血呀！
牛老三：这个咱不管。咱就是不能让鬼子在咱们的地面上得便宜！
葛云清：那也得看咱们有没有那个能力。
牛老三直瞪着葛云清：你是不是抗日的人？要是不敢干就躲开！我去找人干！不能让一粒粮食进了畜牲的嘴里！要让上级和全区的人知道云崖村还有咱们抗日游击小组！
说完，牛老三气呼呼地走出村公所的屋子。
葛云清看着牛老三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这个无牵无挂的无产阶级分子！就不知道替别人想想。我要是也像他那样自在，比他还能蛮干。
葛保长更是急得在屋里乱转：这个没头脑的莽汉呀，会不会毁了咱们村哪！
二、
2、云崖村的一大院子里。（黄昏，外）
院子里堆放着两人高的装满粮食的口袋。几个中年和老年的村民在忙着向门口的大车上装粮食。
葛保长把一个在院门口指挥往马车上装口袋的中年人叫到跟前，神秘地说：再检查一下大车，别在路上出岔子了，夜里的路不好走。千万在天亮前送到县城，带着我的信和账目，一定要亲手交给翻译官。好了，抓紧出发，动静要小，尽量少惊动村里的人。
中年人应了一声，跟着赶车夫，扬鞭驱马，带着车队，向村外出发。
3、一山边的弯道旁。（夜，外）
一条树林里的小岔路上，牛老三、高奎等人举着火把，向远处的一群人摇曳火把示意，然后和那群人里过来的一个人接上了头。
来人过来对牛老三：我是李区长派来的，李区长得知你们要给区里交抗日军粮，十分高兴，也知道你们的计策，所以我就带着这十来车发霉的玉米还有麦秸来配合你们的行动。
牛老三高兴地和来人握手，张大嘴激动地：好呀，好呀，区里能支持我们就太好了。今晚我们就干一场。我们有可靠的消息，村里的维持会搞了十几车的粮食要运给鬼子，一会就有好戏看啦！
4、山路上。（夜，外）
一辆带车篷的马车在漆黑的山路上不紧不慢地行走。赶车人用灯笼照着路面，为后面的运粮车队引路。
山路上，马蹄声声，木质车轮在崎岖小路上发着“吱嘎”的声音，和马蹄声混杂在一起，前进着。
突然，一个山坡上，握着盒子枪的牛老三挺着发福的肚子，朝天放了一枪，大吼道：给我站住！
运粮车队的人惊住了，马车纷纷在赶车人的吆喝下停下车。
这时路边窜出几个举着火把的蒙面人，冲向领路的马车，将车上的人围住，然后用老套筒步枪、猎枪、长刀等逼住车上的人，吼叫着：下来！下来！
运粮车队的带路人惶惶不安地下车，其他赶车人也不知所措。
牛老三气喘吁吁地登上领头的马车，对后面的赶车人：我们是云崖山抗日政府的游击队，现在为了抗日，没收这些日本侵略者的征用军粮！咱们中国人的粮食凭什么给日本人吃！你们这些送粮的也是我们中国人，我们不会为难你们，给你们留下牲口，车架子就被我们征收了！你们就对鬼子那边说是我们架着机枪强逼你们的。现在把你们的车都留下，带着牲口赶紧走吧，谁要是不服从，按汉奸论处！
赶车人纷纷将马、骡子从马车前面分开，然后牵着牲口四散逃命。
另一队人马手脚麻利地将牲口套在装着粮食的车上，留下霉变粮食和碎麦秸麻包，然后赶车而去。
牛老三领着人往旧麻包上浇煤油，然后点火。在熊熊大火面前，牛老三等人手舞足蹈，兴奋地高呼“我们胜利了！坚持抗战！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等口号。
三、
5、云崖村葛家大院一偏房里。（日，内）
山口健二蜷缩在炕上，浑身微微发抖。抱着枪的小谷在旁边有点无助地看着他。
云姑进屋，端来一碗热米汤药，给山口健二一口一口地喂下。
炉灶间。翠萍往灶膛里添加柴禾，炉火映出翠萍红扑扑的脸和认真的神情。炉台上，一只药罐在吐着蒸汽。
屋里，服下热米汤的山口健二喘了一口气，带着疲倦的神情，眼光浑浊地看了看身前目不旁视，专注自己手头碗勺的云姑，眼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然后闭目休息。
6、葛家大院的厨房里。（夜，内）
静谧的院子里，只有炉灶里的柴禾在火焰中偶尔发出“噼啪”的声音。炉灶前的翠萍睁着疲倦的眼，守在炉灶旁。正要闭眼迷糊的她忽然感觉身后有人，回头一看：是小谷轻轻地在她身边坐下。翠萍立即喜悦地：谷子哥，你还没睡？哪个老鬼子兵睡了吗？
小谷：睡了，拉了两天稀，没人看都不能跑。你还熬药呀？
翠萍：这是云姑姨的药，趁火还没灭，炖一会儿。小谷哥，你饿吗？我给你做点吃的，云姑姨这里好像还有红薯呢，放在炉子里一烤，很快就熟，又甜又香。
小谷：不吃了，天天在这里不是吃就是睡，像是当上了重伤号，啥事也干不了。没有侦察任务，没有出操，人都变懒了，再待下去，真有点不好意思了。
翠萍：怎么了？小谷哥，你不喜欢咱们这里了？
小谷：喜欢，怎么能不喜欢。可我是八路军战士，总是赖在老百姓家里吃喝，心里别扭，而且不知道队长他们在忙什么，是不是有什么大任务，是不是和鬼子遭遇了，心里老惦记他们。
翠萍翘起嘴，撒娇地：你别走，我不让你走。还有那个老鬼子兵，你得看着。你住在我们村里，难道没有住在家的感觉？对了，你家在哪里？
小谷：离这里有点远，在山西。
翠萍：那你怎么到这边来了？是队伍把你带过来的吧？
小谷：你真聪明，当然是跟着队伍过来的，就是跟着咱们的队长来的。原先咱们队长是咱家乡那边的游击队指导员，有文化的，后来跟着八路军来这边。
翠萍：家里还有什么人？
小谷：我爹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我是我奶奶带大的。我奶奶说，我爹妈是被兵匪害死的。现在家里就我奶奶一人。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真想回家看看她，给她带点好吃的。
翠萍：那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奶奶。我会做几个菜，跟我爹学的。咱们还可以到云崖山北边的河里去抓鱼，然后把鱼洗干净，撒上香料和盐，然后裹上面，放油锅里炸，可好吃了，咱们这里过年时才吃。咱们带上一筐，让奶奶吃个够。
小谷笑着：那真是好。我奶奶这辈子都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不过，那要等打跑了鬼子才行。
翠萍：那你就在这里打鬼子，我跟着你一起打鬼子，不然你跟着队伍一走，又不知什么时候能再回来了。
小谷：在队伍上了，就由不得自己了。我也想跟你一起------，在这里种地，在云崖山上打猎，可是，嗨，翠萍妹，你爹不是急着让你嫁人吗？
翠萍：我不嫁人！不是不想嫁人，是那些媒人说的男人都是------嗨，我才十四，想跟着你小谷哥出去看看，跟着队伍走，跟着你小谷哥，心里安稳。要是他们逼我，我就，我就，我就嫁给你！
小谷害羞地：哎呀，你是我的好妹妹呀。
翠萍任性地撒娇：就嫁给你，做你的妹，也可以做你的女人！
说着翠萍一头扎在小谷的怀里，把自己的胸紧贴小谷的胸，低声地：我喜欢你！
小谷开始有点惊慌，随后就紧紧搂住翠萍：翠萍妹，其实，我也，我也喜欢你，要是不打仗了，该多好呀。
两人紧紧搂着。
忽然屋里有响动。两人回头一看：是云姑在他们身后，带着和蔼的微笑。
小谷立即推开翠萍，脸涨得通红，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云姑安慰地：哎呀，别不好意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只要有心，有情，就应该在一起。你们队伍里当兵的，是打鬼子的，是好人，应该有一个好女人，成个好家，生个一儿半女，给祖宗续个香火。我从没做过媒人，不过，只要你有心，我去给翠萍爹说说。眼下是日本人占天下，没过门的长得像样的姑娘容易招来鬼子兵，有些被他们抢进据点的，就是能活着出来也没有人样了。翠萍年龄是小一点，可聪明懂事还能吃苦，干活利索，是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媳妇胚子，跟谁谁享福。
小谷用手挡住自己赤红的脸，害羞地：我们队伍上不让战士结婚，我这年纪，上级不会批准的。还是等打完鬼子我带奶奶来云崖村找------找翠萍吧。
云姑：打日本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你让翠萍姑娘等到什么时候？现在的好姑娘每天都活得提心吊胆，就像活在鬼门关上，这事可不能拖呀。
小谷：这------
翠萍：要不就带我走吧，我去你们队伍上能干活，做饭，照顾伤兵都行。
小谷：这我也做不了主，等队长他们来了，我说说看吧。哎呀，那个鬼子兵那里有人吗？我得看着他。
说着，小谷急忙跑出屋外。
翠萍从炉膛里扒出一块烤熟的地瓜：小谷哥，你的地瓜！
说着翠萍追小谷而去。
云姑见状，莞尔一笑。
四、
7、云崖村村口。（拂晓，外）
一队伪军和日军悄悄进入村庄------
另一队日军由一汉奸带路，将村庄的进出口占据。
一队日军在日军小队长带领下，向村“维持会”的村公所摸去------
8、云崖村一农屋门口。（拂晓，外）
开门了，从里面出来一带着笑容的汉子，身后有人轻轻地关门。
汉子穿着衣服，在黑暗中走着，忽然被脚下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仔细一看：是村里打更的老人！他刚想喊，忽然发现前面有人在活动——是日军和伪军！他急忙回身就跑，到门口轻声：二寡妇，二妮子，快开门，快开门！鬼子来了！
大门开了，一妇女披着外衣从门里露出脸来，汉子急忙轻声地：快下地洞，鬼子进村了！别落在鬼子手里，关紧门，躲起来。我先回家去招呼其他人！
妇女：哎。说完立即关门。
汉子忽然想起什么，赶紧翻过一堵矮墙，对一邻屋的窗户敲了敲：云清叔，云清叔，村里来了鬼子和二鬼子，摸黑来的，赶紧躲躲！
9、葛云清家里。（晨，内）
被喊声惊动的葛云清迅速起床，抄起枕头下的一颗手榴弹就向屋外走，同时对身后的婆娘：快下地道，啥也别拿，要快！
穿着衣服的婆娘：你还出去？从家里洞口下吧！
葛云清：你别管了，快下洞！
说着开门出去。
10、村道上。（黎明，外）
葛云清警惕地四下观察，忽然被一个从黑暗中闪出来的伪军用刺刀逼住：喂，老家伙，这里都封锁了，回家去，不许出村！
葛云清发现四下都有鬼子伪军的身影，连忙对伪军：我老娘病重，浑身发热，我得去邻村请郎中瞧病，老总，咱们村可是皇军的治安模范村呀，你们这是，
伪军：这个村？治安模范？没听说过，你别啰嗦了，快回家，一会儿日本人来对付你，你就倒霉了，回家！
一个日兵过来，用模糊的汉语对葛云清比划着：带走，戏台的，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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