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向日葵酒店的顶层是观景绝佳的露天玻璃塔,一对璧人此时正在靠窗的地方吹着风。
“你怕吗?”
“我不怕!”
“真的?”
这次那个女人笑着说:“不怕!”风吹乱了她的秀发,这让她不禁伸手去理了理。
那个男士看着她,目光却不怀好意,“这是你说的,那我就不管了!”说着就要将她往是玻璃地板的地方拉去,女人明显一惊,还有一些害怕,忙伸手抓住窗框,那男士看她这样,二话不说,直接将她一把抱起,几步走过去,然后轻轻放下。那位女士显然是有些害怕的,那脚一落地,就忙往人怀里钻。
“这都多少次了,还这么胆小!”
“还说呢!明明知道人家恐高,却偏偏要往这里来,还每次都要吓吓人家!”
“哈哈哈!”
“还笑!”那女士说着,就作势要走,可是她不经意低头,就看见那地下的景,不禁感觉有些虚软,也只得作罢,又安安静静地靠回他的怀里。
这种类似的事情,他们玩了很多次,然而每一次他们都十分享受,也从来不知厌倦。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已经被人监视。
远在城郊的安月,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和视频,对于这个已知的答案,内心还是十分的气愤,她狠狠地盯着那个女人的脸,恨不得马上过去撕碎了她,但是她现在却不能动那个贱女人,她必须忍住,直到自己手上有足够的筹码,这样她才不会人财两空。而此时睡午觉的女儿醒了,揉着眼睛走了过来,她马上就换上了一张慈爱的面孔,对着女儿的小脸就一阵猛亲,逗得她咯咯地笑个不停。母女两正在玩耍间,安月的手机却响了,她本不想管,但是那铃声却没有要断绝的意思,她无赖地走过去,拿起手机一看,是医院张主任打来的。这段时间她本来是在休息,没有特殊情况,张主任也不会打来,她将女儿抱在怀里,然后接起了电话。
“张主任,有什么事吗?”
“你还记得你手里的那个特殊体质的女士吗?这次好像又有流产的征兆了!”
“你是说那个几次怀孕,几次都无故小产的,她那种体质早就不适合怀孕了,怎么又怀了,这不是伤害自己吗?现在情况怎么样?”
“已经出了微血,恐怕情况不乐观!”
“好,张主任,你先让他们稳定住她的情绪,我马上过来!”
安月放下电话,就看见她女儿一脸不开心地看着她,她也只能亲亲她,然后安慰一下,就叫阿姨把她抱出去玩,自己也出门,直往医院去。
相山人民医院妇产科,此时所有有时间的医护人员都围在401手术室外,对于这个奇特的案例,他们不管是出于好奇,还是出于来涨知识的,每个人都充满了兴趣,满脸也都写满了兴奋。安月一过来,就匆忙去换了一身手术服,经过门口时,她还是看到了那个一如既往镇定的男士,她朝他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就进去了。
手术室里,其他人看见安月来了,都如释重负,纷纷舒了一口气。而整个手术室里早已都充斥着那位女士的低泣声,听她问道能不能保胎的时候,安月抬眼看了她一下,惨白的脸已经被泪水糊完了的双眼,她心中有不忍,毕竟她也是一位母亲,然而事实就是事实,她只能轻轻安慰道:“你会没事的。”
当安月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只有那位男士还站在原处,她用鼻子呼了一口气后,才说道:“付先生是怎么想的呢?”
“她怎么样?”
“她会没事的,但是从此以后,她都不可能有孩子了。”天知道这样的宣判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的残忍!
付时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这句话,他说了很多遍了,以至于这一次都没有任何感情了。
安月抿了抿嘴,道:“程小姐还在昏迷中,应该半个小时左右会醒。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但是这一次没有侥幸了。”
就在这时,推门声响起,程果被推了出来,安月和他轻轻颔了颔首,就看他跟着他们而去。不知道为什么,这让她不禁有些触动,在这妇产科待了将近十年的时间,她做过很多小产的手术,该是早就麻木了,但是这一次,她却深深地感受到了作为女人的脆弱与无助。虽然人人都会说妈妈很强大,但是再强大她也选择不了自己的孩子。正在她感伤中,手机的连续振动将她稍稍拉回现实,而看着手机里出现的一张张照片,都是代晓和那个女人的,恨意和愤怒将她完全拉回现实,她绝对不会原谅他的背叛,她会让他们统统付出代价!
病房内,付时就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程果,他知道她从七年前就渴望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了,但是命运捉弄人,他们还是不能拥有孩子。其实早在前两次小产的时候,他就跟她说过,没有孩子也一样的,但是倔强如她,一次次的受罪,一次次的绝望,他有些害怕了,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哄她了。看着她轻动了几下眼珠,他突然变得不知所措起来,忙从旁边拉过来一把椅子坐下,努力让自己沉静下来。
程果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着这朦胧的世界,轻眨了几次眼才看清那天花板上的刮痕,然后泪水就止不住从她眼角滚下。付时看着她那充满自责的眼睛滚出一滴滴眼泪,不禁心疼起来,忙弯身过去将她抱住。有些事情,可能已经不需要言语说明了,因为行动会传递力量,让彼此都能感知得到。
此时窗外已经是昏暗一片,而向日葵广场此时却灯影交错,热闹非凡,唱歌和跳舞相交,音乐喷泉和五彩灯光相呼应。秦梳看着在小池里戏耍的小孩,又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然后才将视线转移到代晓身上。代晓注意到她的目光,放下了手里荧光棒,看着她,也不说话。
“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你,多好啊!”
“好啊!那我凑近点让你看得仔细点?”代晓说着就移步到她跟前,近距离与她面面相对。
秦梳笑了起来,这就像是回到他们初次相遇时,她不禁伸手抱住了他。她是真的很喜欢他,没有一点多余的想法。
这是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然而只有其中人才懂得珍惜与享受。
第二章
安月刚一到家,就面对着代晓的紧迫三连问,“你去哪了?不是休假吗?怎么女儿都不管了?”
安月一脸平静地看了眼他,先将买的菜提到厨房,这样的回应着实让代晓生气,跟着去,一把从她手里抢过东西,道:“你这是干什么?自己出去了,我还不能问了?”
安月转过身看着他,道:“我问你了吗?”
“你、你问我干什么?我在上班,你在休假!”
“是是是,今天怎么不加班了?”
“今天事不多,当然就回来了,倒是你,还休着假,也不说好好带孩子,一个人出去像什么话!”
安月看着他,真想一把撕破他那伪善的嘴脸,但是她还是忍住了,又转过身去弄食材,只道:“你先出去吧!”
听见背后脚步声远去,她却有些忍不住,眼眶有泪水在徘徊,但是她强忍着,在朦胧的视线下,她还弄着食物。
一顿饭很安静地吃完,代晓陪着女儿在客厅玩耍,安月在厨房里洗碗,只是那客厅里的笑声让她觉得异常刺耳,心情早就扰得很烦乱。
安月一从厨房,就立即制止那讨厌的笑声,“好了,她该洗澡睡觉了!”
代晓听此,先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对女儿说道:“走!洗臭臭去!”说着,就欢笑着抱起她往浴室去。安月就站在他们,隐忍让她很痛苦。他们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安月无从知道,只是当她回过神来得时候,两人间早已失去了合理的对话了。
当她自己收拾好了后,就往女儿房间去,门半掩着,她轻轻地推开。
“要妈妈唱!”
“爸爸唱不行啊?”
“不行,妈妈唱!”
代晓撇嘴,只得起身,却看到安月就站在门口。安月见此,也没说话,走了过去,代晓识趣地让位子,自己也出去了。
安月也不管身后什么情况,躺在女儿身旁,轻拍着她,唱起了睡眠曲。
第二天早上,安月出来兑奶,看见代晓坐在饭桌上,她看了看时间,道:“你还没走?”
“你很希望我走?”代晓对于她昨晚和今早的态度有些疑惑,但终究没有放在心上。
“你不是工作忙嘛,不要耽误了就好。”
“嗯。”
轻描淡写的一个字,安月只感觉到了满满的欺骗,从昨天真正确认那一个开始,她就觉得自己根本不能忍,完全不能忍!
清晨的阳光还十分温柔,程果却没有多的耐心了,自己从床上挣扎着起来,想要下地走走,可能是经历太多了,以至于她都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了,除了心中已无法愈合的伤口。她自己慢慢地走到窗户口站着,望着底下进进出出的人。
“你醒了?想吃点东西吗?”
程果没有回头,只是伸手扶着窗框,“我要回去。”
付时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顺着她说道:“好,我这就去给你办手续。”
过了好一会儿,背后传来脚步声,慢慢向她及近,“走吧!”付时很贴心地想要搀扶她,但是她还是甩开了他的手,自己一个人往外走去。
冷漠、压抑,动不动就转身离去,这些都早成了她的专利,而他都还是统统接纳、包容。
一回到家,程果就去浴室洗澡,付时上来的时候,她已经洗好出来了,即使他有再多的担忧,她都选择性忽视了。程果在家里挨了三天,该是疼痛有了好转,不过当看到她收拾的漂漂亮亮出来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道:“多休息几天吧!”
“我又不是孕妇,”她说完就换上高跟鞋,像没事人一样出门了。
女儿一早就醒了,安月也本是打算在家陪她好好玩耍,但是她却高兴不起来,一副心事沉沉的样子,女儿也问她怎么了,然而她也只能勉强笑笑说没什么。她一心只觉得这事要越早处理越好,但是现在她思绪混乱,不能莽撞行事,她觉得自己要出去透透气。于是,她叫来了阿姨,自己又一个人出去了。她只是觉得有点口渴了,想要去买一杯水喝,却不曾想看见程果挽着一个女人迎面走来,她有些惊讶,“你怎么出来了?”前几天还痛哭流涕,难受的要死,今天就容光焕发,这让她都有些恍惚了。
程果显然也有些惊讶,不过更多的是慌张,忙回道:“我又没事做,怎么就不能出来了!安老师也是要买水喝啊?”
安月点点头,“对呀!你们也,”然而她转眼看清她身边的那个女人时,不禁有些愣住了,她们竟然认识!
“这位是?”
“哦,这是我好朋友秦梳,”说着又向她介绍,“这位就是我常说的安老师!”
然而令安月更为诧异的是,她好像根本就不认识她!
“秦小姐,你好!”
“你好,安老师!所以你是老师?”
她这一说,倒是让程果不禁笑了出来,道:“不是,安老师是医生。我以前常听她讲座,所以就叫安老师叫惯了!”
“哦,这样啊!”秦梳礼貌地朝她一笑,安月也只得回以微笑。
“安老师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坐吧!”
面对程果的盛情邀请,安月点了点头,跟着她们入座。
在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安月对于对面那个女人的一切充满了不可思议,因为这个人跟自己想象中的那人出入太大了,她是一个大企业高管,不是物质的酒店小姐,她礼貌又有气质,通情达理,她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面前的这个女人怎么可能抢别人老公?她的容貌和地位,在外面那绝对是大把的优质男士的理想对象,而且,她是真的不认识她,不知道她是谁,代晓会骗她吗?
她们一散,安月就在地下室内找了一个偏静处,她迫切想要知道那女人的一切。
“我要你给我查这个女人的具体信息。”
“我们之前没有这条。”
“那现在你们可以加上了,越详细越好!”
到了大晚上,程果才回来,屋子里黑黑的,只有那阳台有点点星光,她看了他半晌,才走了过去。
“你能恨我吗?”从当初到现在,对于遇到的一切,他都是选择无条件的包容,从没有过质疑和愤怒,这让程果越来越感觉他的陌生,他的体贴,在此时成了她莫大的负担。
“你也累了,好好休息,睡一觉,”付时依旧哄着她。
这种体贴,对她来说,只有痛苦。而他只以为理解这一切,就会都没事的。然而这一次的伤害,是彻底的颠覆了两人之前的各种准备。
第三章
最近这几天代晓回来的很勤,也很愿意花时间陪孩子,但是这并没有安慰到安月,表面的安好,只是在等时间,不管怎样,她都要撕下这些伪善的嘴脸。
过了一周的时间,安月就从私人事务所得到了想要知道的一切,只是这一切都是让她绝对不能接受的。她一直以为这个女人是最近时间勾搭上的,然而事实是代晓跟她竟然已经有十年的瓜葛,也就说从他们结婚到现在的十年时间,都有这个女人的存在,然而她却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她简直不敢相信,她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泪水也不争气,疯狂地淌下。原来她连片刻的幸福都不曾拥有过,这深深的欺骗感,让她感觉脑袋发懵,喉咙发紧。安月难以承受,整晚都坐在阳台,看着寂寥天空,她什么都感受不到。烟酒味的刺激,让一进屋的代晓就紧皱眉头,“你在干什么?”
听着一问,安月却突然一笑,将酒杯举起,“要喝一杯吗?”
面对这样一个异常反常的安月,代晓慢慢地靠近她,“你不是讨厌这些吗?”
安月看着他,没说话,只是低头喝了一口酒,“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我们是怎样认识的?”
代晓是有些茫然了,也只当她吃错药了,自己上前倒了一杯,道:“这都多久的事了。”
“对,多久了,久的都记不清了。”
“你怎么了?”
面对着突然的关心,安月有些动容了,“遇到一个病患,她流了七次产,前面六次,她都没有放弃,而这一次,却不能不放弃。”
代晓挑眉,这就是她这些天烦躁的原因,只道:“别想那么多。”
安月却抬头看着他,问道:“你觉得她可怜吗?”
“我同情她。”
“今晚不加班吗?”
“我一会儿去。”
“我累了。”
“好,我出去,你好好休息!”
安月看着他的背影,直至那门彻底合上,她果然是个傻子,一丁点的关心,就可以忽视所有。
程果现如今是越来越活跃了,她好像忘了所有的不快一样,比起从前,她更爱出去了,以前可以在家呆上一整天,可现在家是一刻也待不下了。她前脚刚送走付时,自己后脚就出门了,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反正现如今她对那个家有着强烈的排斥,曾经想象太多,以至于分离出来就太难。她跟秦梳一向要好,所以时不时就去找她,秦梳要是忙,她就去她公司,她要是不忙,她们就去饭店或者茶馆坐着。
“我羡慕你!”
“什么?”
“一个人多好!”
“还好吧!”
“不要结婚,像我这样的,就根本不该结婚。”
“也不是,结婚也有很多的好,像是有一个家,你能回去。”
“可是家里应该有什么?孩子。”
“不全都是,也有些人,他们不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