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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0后  青春  校园  爱情

　　
　　（五）
　　一场惨不忍睹的模拟考试之后，每个人都开始进入“冬季”，学校迫于压力，终于决定为大家献上迟到很久的寒假。腊月二十六，在除夕前四天，迎来了此生最短的寒假，也是中学阶段最后一个寒假。十天，其实很短，其实很长。
　　受到模拟考试的打击，大家都陷入一阵子恐慌当中，梁雨在寒假的十天里，没有踏出家门半步，包括春节。那会儿，大家都守着《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守着《小题狂练》，守着一切可以碰触得到的高考资料，为了提高一分，可以做《天利38套》的试题，没天理的试题。一本本厚实的书取代了我在梁雨心中的位置，我是这么认为的。
　　开学之后的第一次模拟考，梁雨洗雪了去年的耻辱，一举夺得班上第二名，而我，在上次的耻辱下，不屈不挠，终于，受到了更大的耻辱，从之前的班级第七名，一下子跌到二十二，或许是为了配合梁雨，比她多了一个二。让我想不明白的是丁一，他似乎突然间开窍了，跟他同学十多年，他头一次超过我，而且把我甩在身后很远，他奇迹般地进入了前十。他说他只是想向班主任证明恋爱不会影响学习，而之后班主任的评价是：“你们像人家丁一学习学习，经过上次的批评教育，他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幼稚的错误，看看效果！前十名啊同学们！你们说恋爱不影响学习，那丁一之前怎么考那么差？他不笨，他要是早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没准现在就是第一了！”不知道其他同学当时听到这个总结是怎样的想法，反正我是笑着听完的，班主任走后，我趴桌子上足足笑了五分多钟。
　　黑板右上角的数字一天天减小，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在滴滴答答地滚动数字表。还剩下一百天的时候，学校召开“百日誓师大会”，同时组织“成人礼”的宣誓活动。那天，所有的家长都聚集在一起，共同为这一群即将走上高考战场进行厮杀的年轻的孩子们加油鼓劲。领导们慷慨激昂的演讲和学生代表的激情发言，让我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紧迫感。那天，每个人都哭了，倒不是害怕高考的到来，而是害怕离别来得太早。这东西，害怕也没用，它一直在路上的，三年一个轮回，不早到，也不晚点。
　　誓师大会结束，每个班回到自己教室召开家长会。本以为林夕和丁一两家的家长一见面会打起来，结果却是和想象完全相反。他们亲近得就像一家人，嘘寒问暖，一直在聊天，一个个面带笑容。也许他们在心里已经承认了对方的孩子，也许他们只是一时的风平浪静，然后会掀起大大的海浪。
　　家长会后，我，丁一，林夕还有梁雨四个人聚了个小小的会，在饭桌上，第一次谈到理想。
　　“大伙儿都说说，你们想去哪儿上大学？”丁一永远是那个选定话题的主。
　　“既然是你提出来的，当然你先说啦！”梁雨立刻回答。
　　“也对，那就我先说吧。”他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林夕，坏笑着说：“林夕去哪儿我就去哪儿。”然后含情脉脉地望着林夕，期待她的答案。
　　林夕只是一笑：“好啊，我决定了，一考完就去英国，我实在是受够了这破教育了！”
　　林夕说完，整个饭桌上都沉默了，我们四个人相互对望着，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丁一一直张着口，他始终不敢相信他听到的是真的。他们说好的一起上大学然后一起工作然后结婚然后……一切都只是然后，一切都只是计划好的说好的，而实际上，这一切发生的可能性，小到可能为负。
　　“也好嘛，以后你可以说，我老婆可是海归！”梁雨尝试打破尴尬的氛围，大家都只是浅浅一笑，看得出来，大家的笑容都是十分勉强的。
　　“我想去北京，要到共和国的心脏去看看，壮观的故宫，雄伟的八达岭长城，神圣的地坛，北方的大好河山，都是我所向往的。”这是我一开始的梦想，北方，那个漂亮的北方，那时候还没有什么雾霾说，北方的一切在我看来都是美好的。
　　“我打算留在本省，离家近一点。”梁雨的回答很简单。她的理想和我的，只是在同一条水平线上，却是背道而行。
　　那顿饭，被丁一那个恼人的话题带得死气沉沉。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每天的生活都像是在不断播放的单曲循环，做题做题做题。
　　六月，以儿童节开始，在高考那两天达到人气的最高潮。紧张了一年的我们，在最后这几天，尽情放松自己，让自己有一个好的心理状态和身体状态去面对人生的最大战役。一张张试卷变身成为一只只形状各异的纸飞机，在两栋教学楼之间来回穿梭，学校也禁止不了。大家都把课本抛向空中，楼下的花坛里，成了真正的“书山”与“题海”。十二年的努力，化作两天，四场考试。
　　狂欢，在英语考试交卷的铃声响起之后，整个校园欢呼着，昔日沉寂的校园活了。那一刻，多么轻松啊！
　　
　　
　　
　　（六）
　　“高考完再说吧，好吗？”圣诞节那天的荒诞的游戏得到的答案，也算是第二次表白的答案。当校园里欢呼声响起，这句话一直在我脑海里出现，频率越来越大，最后，这句话占领了我的整个大脑。
　　现在高考结束了。
　　6月8日晚上，在学校附近的酒店举行“庆功宴”，全班同学还有所有的任课老师都去了，班主任终于放下了往日的严肃，在酒席间大声献唱他的“成名曲”——《小白杨》，好久没听到的歌声，熟悉的温暖的味道。任课老师们也都放开了歌喉，让我们看到了和平日里完全不同的他们。原来老师也可以这么可亲可爱；原来以前一直在心里暗骂的那些“恶魔”其实骨子里头都是天使；原来他们的严肃真的只是为了我们的前行；原来我们之前误会了那么多。
　　那天，大家都喝了很多，都很尽兴。丁一红着脸一直不停地喝酒，对于我们来说的分别，对于他来说更加残酷。可怜的丁一啊，他计划得是多么的天衣无缝，多么的美好。他眼光看得无限长，而现实却是只能一步一步往前发展。女孩啊，你可以等等那个痴情的男孩，他是多么善良多么温暖！可是，理想终是败给了现实。丁一把自己浸在酒水里面，喝完了吐，吐完了再接着喝，那是真的不醉不归，彻夜未归。
　　林夕始终沉默，在宴会上沉默，在KTV沉默，一直沉默，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因为她而发生的一切。丁一拼了命吼着《死了都要爱》，死了真的还能够爱吗？林夕没有错，每个人都可以追寻自己的发展，追逐自己的梦想，为自己计划一条喜欢的道路，然后前进。没有谁能够在别人的安排下活过一生，如果这样，那这一生该是多么痛苦！丁一也没有错，他只是幻想了一个理想的未来，这个理想建立在两个人身上，就像筷子要去夹美味的食物，必须两支在一起才能发挥正常的作用，缺了任何一个，都只能去费尽地戳。林夕选择了一个用刀叉的国度，我们继续生活在竹子的世界。
　　一个通宵过后，大家的精力似乎更加旺盛，丝毫看不出疲惫。第二天天刚刚亮，就去宿舍收拾行李，三年，又一次打包走人。三年前我们背着这些七七八八的东西从四面八方聚集在一起，今天，我们依然背着这些东西走向四面八方。在校门的两旁，整整齐齐站立了两排志愿者，到处都是欢送的标语，像欢送打了胜仗的部队。一路上，我们含着眼泪走过欢送的队伍，多么熟悉的场景！去年的今天，我也是志愿者中间的一个，看着学长学姐一个个走远，我们微笑着，他们哭了；今天，学弟学妹们站在两旁鼓着掌，微笑着欢送我们，我们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