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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久元  荒山冷月  悲剧  月亮  杨小月  头人

　　第一幕 崖顶望月
　　场景：千丈崖顶上
　　幕启
　　【遥远的蛮荒时代。山雾漂浮。天色渐暗。月亮刚刚从山坳间露出身影来，照着杨绣山与铁蛋的身上。
　　【铁蛋呆呆望月。杨绣山忙着用石块堆砌什么东西，但因白雾遮挡而看得不是特别清楚。
　　铁 蛋：（看着月亮）月亮已经升起来了。
　　杨绣山：（直起腰杆，喃喃地）又是一个圆月之夜了啊！
　　【杨绣山忽然朝身左挪动了两步，然后侧耳聆听。此时，左边的远处山冈隐隐约约地传来了一声凄厉的老狼的狼嚎。枯树的叶子也随着嚎声簌簌地下落。杨绣山抽出钢刀。
　　铁 蛋：杨叔？
　　杨绣山：（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倒退着回到原处）今晚，就让这只头老狼回家好好过个节吧！（仇恨地用中指小心地擦拭刀锋）我这把钢刀，它可以不杀野狼，但是，假如哪一天老天爷让那头人撞见了我们，（用钢刀做出了一个典型的刺杀动作）它可一定要扎进头人的胸膛哦！它是多么渴望喝一口头人的鲜血啊！
　　【铁蛋忽然向身右挪动了几步，然后侧耳倾听。此刻，右边远处山洼里隐隐约约地传来了显得非常饥饿的一头年轻公狼的嚎叫声。狼嚎虽然隐隐约约，但是声音却很高，很尖锐，显得更加凄厉，令人有些毛骨悚然，令人不禁有心尖滴血的感觉。紧随着狼嚎还刮来了一阵冷风，把刚刚落地的枯枝败叶吹得“沙沙”作响。铁蛋一把摘下弓，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做出一个经典的准备开弓放箭的姿势。
　　杨绣山：铁蛋！
　　铁 蛋 （忽然想通了什么似的倒退着回到原处）今夜，就让这头可怜的畜生去跟它的小母狼夫妻团聚吧！（舞弄了两下手中的箭）我这支利箭，它可以不射野狼，但是，它早已经等待得不耐烦了，（仇恨地）它多么渴望就在这个月圆之夜撞见头人，射穿头人的喉咙，它也渴望着喝上一口头人的鲜血啊！
　　杨绣山：呵呵！
　　铁 蛋：（愤愤不平地）杨叔，今天一看到头人家的大门口张灯结彩准备赏明月，我心里真他妈的不是滋味，我真想一下子冲进他的老巢，杀他个鸡犬不留！
　　杨绣山：你就算是一头野狼，也很难闯进他的大门的，人家有家兵家将守护着，你不要总是那么蛮干嘛！
　　铁 蛋：那个龟孙子！今日没撞见他，这算是他的运气好，不过，咱们今天也算是出了一小口的恶气了吧？
　　杨绣山：听你这小子说的！这一回，咱们哪里只是出了一小口的恶气，这是大大地出了一大口的恶气呀！
　　铁 蛋：（望着月亮）只是不知道，不知道小月她的在天之灵，今夜是否觉得稍稍宽心？（忽觉不满地）杨叔！我觉得你还是心太软，对于这么个大恶人家的小崽子，你还要给他留下个全尸，你还要埋葬他！还要花工夫在（手指杨绣山垒起的石堆）这千丈崖上给他垒一个小小的坟墓！
　　杨绣山：（仁慈地）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我一看见这孩子，就仿佛前世有缘似的，就仿佛好像在哪里见过，嗨，怎么说呢，就好像不知不觉就想起咱家小月小时候的模样……不忍心哪……
　　铁 蛋：（仿佛突然不认识杨绣山了似的）还什么不忍心！依我看啊，（凶神恶煞地）不如就把他扔下悬崖喂狼好了，（仿佛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狼嚎一般，又似乎是真的传来了悠远的一声狼嚎）哼哼，也许他的坟墓就应该是在野狼的肚子里。
　　杨绣山：（冲铁蛋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你奶奶一定又等我们等得发急了。
　　【杨绣山与铁蛋一起下场。
　　幕落
　　
　　第二幕 茅屋惊月
　　场景：杨绣山家院子与茅屋内
　　幕启
　　【舞台背景处景观隐约可见，尤其是月亮。舞台上主体是深山中一猎户家茅屋的剖面。屋子是木石垒造的，屋顶是茅草。茅屋位于舞台的中央偏右，占据了大半个舞台。茅屋的门位于屋子的左侧。
　　【屋外可见竹篱笆院子的局部，竹篱笆高度刚刚过膝，半掩着的篱笆院子的后门位于右后台，前门则位于左前台大幕的外面，几乎与观众席连成一体。篱笆门的门框子则是树起的两根不太规整的枯树干子，树干高度仅及大人的胸膛。
　　【屋子的中央部位有一张低矮的方形的饭桌，上面放着简单的餐具，桌子周围有几个显然是用树桩做成的凳子。屋子里面靠舞台前边的墙角有一个大土炕，土炕上放着破旧的被子，土炕里面的柴火清晰可见，它给了寒冷的舞台景色一些难得的暖色调。靠近屋门朝向后台的地方有一个土石垒成的灶，土灶的烟囱伸出至屋顶。靠近屋门朝向观众的地方开了一处双扇窗口，但只有推开窗扇才能有光线透进来。屋门口、屋子墙壁的周围以及屋子的梁柱上分别挂了一些晒干了的山辣椒、玉米棒子以及动物的毛皮等。里屋的门由一道兽皮做的破旧门帘挡着，刘奶奶正在里屋休息。
　　【舞台的背景是一派荒芜，整个背景除了荒凉的石头之外就是枯萎的树木，枯萎的树枝上也还残留着一些枯枝败叶。整个院子的外面都是山崖、山峰、山冈、山谷和崎岖的山路，几乎寸草不生，一派荒芜。舞台背景处可以有一处陡峭的石头路，通向隐隐约约的“千丈崖”。总之，背景的“景色”令人感到郁闷，令人感到窒息一般的压抑。
　　【山里还不时地冒出如同白烟一般的雾气。这种情况使得整个舞台的画面与音响产生了一种神秘感。这也使得“千丈崖”的方向总是有些朦朦胧胧。
　　【杨绣山与铁蛋从舞台左侧观众席处一前一后走近篱笆前门，铁蛋忽然站住，杨绣山也跟着站住。舞台追光罩住俩人。
　　铁 蛋：（呆呆望着“千丈崖”也即月亮的方向）小月她……
　　杨绣山：（杨绣山也随着铁蛋的目光望了望月亮，他然后若有所思地）今晚的月亮真圆啊！
　　铁 蛋：（忽然无限凄凉绝望地望着月亮）月亮呀！你为什么要升起来呢？你为什么要溜得那么圆呀？你为什么要让人觉得你近在眼前，但其实却是远在天边呢？请你告诉我，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请你告诉我，告诉我你那里到底是天堂还是阴间？
　　杨绣山：（哄小孩般地）月亮上面肯定就是天堂，对了，我们的小月现在一定就居住在天堂里呢！
　　铁 蛋：（孩子气地）小月，她现在一定就住在月亮上面。
　　杨绣山：没错，说不定，我们的小月现在也在望着我们呢！就像我们望着她一样。
　　铁 蛋：（继续出神地凝视着月亮，突然难以忍受地）不，杨叔，我总觉得小月她没有死。
　　杨绣山：（颇感无奈地）你看看你！你怎么又来了？
　　铁 蛋：她怎么忍心抛下你和奶奶呢？（似乎自言自语地）她又怎么会舍得离开我呢？
　　杨绣山：（无奈地）你不是跟我说过，五年前的那个月光节夜晚，在听说她跳下悬崖之前，她还曾经告诉过你，说你们俩今后不可能在一起了，难道那还不能算是在和你诀别吗？
　　【此刻，月亮更加明亮清晰了一些。
　　铁 蛋：可是，她还曾经跟我说过，想她的时候，就望望天上的明月……（有些踉跄地朝着月亮走了几步，仿佛只是在对月亮说话）她还说，每一年的月光节的夜里，她都会想起我，她都会在某个我不可能知道的地方默默地祝福我，让圆圆的月亮捎来她对我的祝福！小月她……
　　杨绣山：（手指千丈崖）你自己没有仔细地瞧过吗！那么高的悬崖，那么陡峭的绝壁，还有那么深不见底的峡谷深渊，什么人跳下去了还能活命？你说是不是啊？（责怪地）嗨！我都说过多少回了！叫你不要再想着小月了，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似乎都有些老泪纵横了）你为什么就不能死了这条心呢？
　　铁 蛋： （绝望地看着千丈崖）好吧，我答应你，我现在就相信，我现在就坚信，（突然声嘶力竭地）小月她已经死了！（铁蛋的声音在舞台上震颤着回响，仿佛一下子把杨绣山的心脏都震碎了）
　　【罩住俩猎人的舞台追光隐去，整个舞台由暗而亮起来。死一般的沉寂，杨绣山与铁蛋同时抬头深情地望着月亮。月亮似乎越来越显得凄然地皎洁，月光似深情地撒在两人的脸上，忽然一团云雾遮住了月亮，这或是一团能够把月亮都染红的血色的浓雾。
　　（两人默默地走进了院子）
　　杨绣山：（温情地看了看铁蛋）铁蛋，今年的这个月光节，我们应该高兴一些才对，你说是不是呀？
　　铁 蛋：（恍然大悟地把目光从月亮上移开）对了，今天，真他妈就是个好日子！（有些兴奋地）嗯！杨叔，我觉得，咱们今夜还应该庆贺一下呢！
　　杨绣山：是呀！咱们是该过个像样子的月光节喽！
　　铁 蛋：咱俩很久没有痛痛快快地喝酒了吧！
　　杨绣山：铁蛋，你说得很对，咱爷俩一定要喝它个几盅……（恨恨地）那个王八蛋现在应当已经开始在家里赏月亮庆团圆了吧？嗯哼！大侄子，你说得太对了，我们今夜一定也要庆贺一下，我们今天一定要团圆一下，就像小月她还活着一样。
　　铁 蛋：（狠狠地）现在，那个王八蛋也许正快活得不得了呢！不过，他应该很快就会发现……
　　【杨绣山与铁蛋两人同时露出了恶毒的笑容。
　　铁 蛋： 等到他发现自己的宝贝心头肉不见了的时候，我恐怕那个畜生立马就得光着屁股爬到千丈崖上去寻找他的心肝乖宝宝了！去寻找他的那个乖得不能再乖的乖儿子喽！嘿嘿！
　　【此时，里屋出了一些声响。刘奶奶掀开门帘拄着拐杖走出了里屋（上场）。刘奶奶捻亮油灯，也许耳朵不太好使，她在努力听着外面的动静。
　　杨绣山：（听屋子里面的动静，轻声地）这件事情可千万不要让你奶奶知道。
　　铁 蛋： 嗯。
　　【此时，“千丈崖”处的明月已经显得很明亮，它圆鼓鼓的，已经爬升到了接近悬崖顶部的位置，月亮中的“答”字形阴影清晰可辨。随着演出的继续进行，这轮明月逐渐又有所爬升，直到爬升到千丈崖顶部的最上方，以至于站在悬崖顶部的人必须仰头才能望见它。
　　刘奶奶：绣山？绣山？……是绣山吗？
　　杨绣山：娘，是我。
　　刘奶奶：好像铁蛋也在？
　　杨绣山：是的，娘。
　　【杨绣山推门进屋。
　　铁 蛋：（随着杨绣山进门）刘奶奶。
　　刘奶奶：你们刚才在外面说了些什么呀？都回来老半天了吧？（略显不安地）开始我还以为是两头什么野兽闯进院子里来了呢！
　　杨绣山：（把钢刀搁在一旁）娘，今天无论如何请你做两个好菜，还有我的那坛子老白酒也该拿出来了，我们今天想要喝上它几盅！
　　刘奶奶：（有些惊喜又有些不信地）好哇！看你们今天好像蛮开心的样子！（关门）什么事情让你们这么高兴？（看看杨绣山，又看看铁蛋，杨绣山则和铁蛋神秘兮兮地对视了一下，略微会心地一笑）
　　铁 蛋：奶奶。今天不是月光节吗？难道你把这事都忘了吗？我们可是好几年都没有过这么个节了呀！
　　刘奶奶：（似乎困惑地想要从杨绣山和铁蛋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月光节我倒是还没有忘记，可是，可是……
　　杨绣山：没有什么可是可是的！反正我们心里一痛快就想要喝酒，你就准备去吧。
　　铁 蛋：奶奶，看着我们今天这么高兴，难道你会不高兴吗？
　　刘奶奶：那好吧，只要你们高兴就行。
　　杨绣山：（看见母亲行动不便的样子）娘，你的风湿病该不是又犯了，你去歇着吧，让我自己来。（要接过刘奶奶手里刚刚提起的盛毛豆的篮子）
　　刘奶奶：（爱抚地推开儿子）不要紧的，我都躺了一整天了，起来活动一下也好。（坐在凳子上开始剥豆子）
　　铁 蛋：对了，杨叔，我昨天打了只野兔，正好拿过来下酒。我最爱吃奶奶做的兔子肉火锅了。我这就回去取去，说不定回去的路上还能再遇上一只野山鸡什么的呢！（兴冲冲地匆忙出门离去）
　　杨绣山：这孩子！倒挺会享福的！好久都没有看见他这个样子了！（捻亮油灯）
　　刘奶奶：（有些兴奋地）他本来就是个又贪吃，又贪玩的孩子呀！
　　杨绣山：可别忘了，他原本还是个脾气非常温顺和气的孩子呢！
　　刘奶奶：有时候，有时候简直是有些女孩子气！（不知不觉地笑出声，仿佛过去的铁蛋就在她的眼前）
　　杨绣山：可是，自从咱们家小月走了之后，他简直是换了个人似的，动不动就发脾气，而且最近是变得越发厉害了，有时候简直就像是一头野狼似的。（无声地拨拉着土炕里的柴火，神色黯然地叹息）唉！铁蛋这孩子也太痴情了，到现在还对咱家的小月念念不忘呢！只要跟他在一起，我就总是有那么一点觉得，觉得小月她还活在人间。
　　刘奶奶：（慌忙地打断儿子的话）嗨！都跟你们说过多少回了，你们怎么就是不肯相信我呢？
　　杨绣山：（喃喃地，若有所思）可是，毕竟没有找到她的尸骨……
　　刘奶奶：（悲愤不忍地）那，那山中饥饿的野狼……
　　杨绣山：（立刻打断）别说了，娘……
　　刘奶奶：（愤怒地）都怨你，非得逼着我这么说……（见杨绣山仍然木然地在想着什么）假如娘的眼睛真的看花了，假如小月她真的没有跳下那个据说真的会吃人的悬崖，假如我们的小月她真的还活着的话，她总该给家里捎个口信什么的吧？事情都已经过去整整五年了，这么长的时间，她不会丢下家里的人不管的。（带有一些宽慰的语调，仿佛自言自语地）小月她不是那种人，她不会那么忍心地丢下她的爸爸不管的，她也不会不惦记着她的奶奶，唉！还有铁蛋那个死心眼的孩子的！（见杨绣山颓丧地低下头）我的小月！我那苦命的孙女！你死得好可怜啊！（但是她并没有落泪，尽管表情也是十分痛苦）
　　【杨绣山似乎是本能地默默走到窗前，推开窗扇眼望月亮。但月光此刻却忽然黯淡了下来，一团云雾遮蔽了它，或是一团可以染红月光的血色云雾。杨绣山默默地合上了窗扇。刘奶奶则不时地回头看看儿子，仿佛儿子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在跟她说话似的。
　　杨绣山：可怜铁蛋那孩子……他做梦都想着再见到咱家的小月……
　　刘奶奶：（又气又急又感伤地）他这才叫作水中捞月呢！你也该劝劝他，劝他尽快另外找个什么人家，他也老大不小的人了，别让他再这么痴心地等下去了！想想都让人揪心哦！
　　杨绣山：他早就发过誓了，准备一辈子打光棍，我都劝过他不知道多少回了，可一点用处都没有，而且，他现在好像是越来越痴迷了，谁给他说媳妇他都不要……其实，你还不如就让他留着那么一丝半点的希望呢！你越是告诉她小月不在了，他就越是难过，你越是劝她不要再想着小月了，他就越是想得很！娘，你有没有发现这半年来……
　　刘奶奶：（接过话茬）这个我知道的，（略停）这大半年来，我也听人说过，听人说，他常常一个人深更半夜里攀上千丈崖的崖顶，坐在那里傻乎乎地望着天空，傻乎乎地望着月亮发呆……
　　杨绣山：……（悲愤地一把抓住钢刀，握紧了刀柄，仿佛担心自己会失手伤到什么人似的）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那是一头狼呢！
　　刘奶奶：（忽然激动地丢下手里的活，满腔悲愤地）老天爷呀！你为什么就不能够发发慈悲呢？！一对苦命的孩子哟！（鼻子一酸想流泪，感觉无法再说下去，但是马上意识到自己不应当这么冲动）……好了！好了！快别说这些让人揪心的话了！（捻亮了一些开始发暗的油灯，她似乎努力地想让自己和儿子高兴起来）这几年还真的没有见到过你们这么高兴呢！（高兴中又有些不太放心地）今天你们到底遇见了什么开心事了？说出来让娘也跟着高兴高兴不好吗？
　　【杨绣山没有马上回答，只是默默地从屋子的一个角落里取出酒坛子，把酒坛子放在饭桌子旁边，打开酒坛子，背对着门坐在餐桌旁边的凳子上。刘奶奶则继续慢腾腾地坐在灶边的凳子上忙着什么。
　　杨绣山：真的是没有什么。我和铁蛋也好久没有在一起喝酒了。
　　刘奶奶：（不怎么信服地）今天是月光节不错，但也是你的女儿跳下千丈崖的日子呀！
　　杨绣山：（感慨地）事情都已经过去五年了，你还提那些干啥！（嗅了嗅酒坛子，仿佛自言自语地）当然喽，要是小月现在还活着，有铁蛋照顾着她，我们这么一家人在一起说话，在一起吃团圆饭该有多好哇！
　　刘奶奶：（侧耳听，但是显然没有听清楚。看着杨绣山垂下了几滴泪，刘奶奶仿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严重的事情似的，焦急并且惊恐地）绣山，你们今天很是奇怪呀，你们该不会是又去头人山庄打探头人的行踪了吧？
　　【杨绣山没有吭气，他只是在摆弄酒坛子。
　　刘奶奶：（见儿子不吭气，声音轻柔但却是很焦急地）是不是啊？绣山？
　　杨绣山：没有的事，今天，我和铁蛋去集市上凑热闹去了。
　　刘奶奶：（疑惑地）真的？
　　杨绣山：你放心好了，报什么仇啊，（恨恨地，有些言不由衷地）我早已经把报仇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了。（狠狠地但似乎舍不得地倒出了一小碗酒）我本来就是个没有用处的山里汉。
　　刘奶奶：（观察杨绣山的表情）哎呀！你不要骗娘了！我就不相信你会去凑热闹的。
　　杨绣山：娘！
　　刘奶奶：但愿你们没有做出什么没头没脑的事情来？（问话的语气听起来似乎需要儿子回答，又似乎不需要儿子的回答。但是看着杨绣山闷不吭气，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问话实际上是需要儿子马上作出回答的，而且她终于发火了）有没有啊？
　　杨绣山：娘！你就别问了……
　　刘奶奶：（仿佛某种不祥的预感已经成真似的）哎呀！真是造孽呀！真的是造孽呀！
　　杨绣山：（仿佛来了什么劲，凶相毕露地）他造的孽实在是太多了！这个土匪恶霸！
　　刘奶奶：（气愤地捶打着什么）我是说，我是说他在造孽，你也在造孽呀！你们都是在造孽呀！
　　杨绣山：（不解地，同时又控制不住自己的义愤）我造了什么孽？你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坏人一天比一天地过得逍遥快活吗？
　　刘奶奶：你这个愣头青，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了？叫你不要再去找他了，你就是不听娘的话，我们，我们是斗不过人家的呀！你和铁蛋两个穷猎户能够干啥？你，你怎么就是不听娘的劝告呢？你是不是要气死你的老娘呀！（无奈地）哎哟！
　　【杨绣山忍耐不住地喝了一口酒。
　　杨绣山：（越想越不服气地抹了一把嘴）哼！你说我们斗不过他，哼哼！我们已经（猛然停止说话）……
　　刘奶奶：（恼怒地）什么我们他们的，今后再也不要提什么报仇的事情了。
　　杨绣山：（有些孩子似的）哼哼！我倒还无所谓，就是铁蛋那孩子，你拿他有什么办法？哼哼！你拿他有什么办法？他跟小月从小在一起长大，感情那么好，真的就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啊！
　　刘奶奶 不是叫你去劝劝他的吗！？
　　杨绣山：劝！你让我怎么去劝他？我拿什么去劝？他现在是越来越管不住自己了，老是嚷着要去跟头人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