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刊  新闻报道  方天明

　　
　　12、厂房，日，内
　　薜凌来到一个设备东倒西歪、杂乱无章的机修小厂房，突然听到厂房内一个工作室传来一阵喧嚣声。于是，他朝工作室走去，透过沾满粉尘的玻璃窗，模糊地看见屋内一群工人正围着四方桌打扑克牌赌博。
　　薜凌侧身一闪，进入旁边一个更衣室，手脚麻利地脱下自己的衣服装入背包，从墙上随手拿了一件深蓝色工作服穿上，戴上工作帽和茶色墨镜离开更衣室，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警惕地四处张望着，确定没人后，快速地对准场地设备、机修工作室门牌、屋内人群摁下快门，转身离开。
　　
　　13、厂房排水口，日，外
　　薜凌穿过另一个大大小小金属管道纵横交错的生产车间，出了厂房后，来到厂内的一条污浊的内河道，发现河道旁一个杂草丛生的排水口，正流动着带有暗绿色的污水，于是他连续对准排水口拍照。
　　
　　14、方天明家客厅，夜，内
　　薜凌坐在沙发上向方天明报告暗访情况。方天明一边认真听，一边翻看着稿件和图片。（回忆完）
　　
　　15、咖啡厅，夜，内
　　章紫微兴奋地拍了一下桌子：“你太有才了。哎，方总对你的表现有什么点赞啊？”
　　薜凌故作神秘：“只能意会，不可言传。”
　　章紫微又用手指摁了一下他的前额：“臭什么美。”
　　薜凌：“方总对暗访给予充分肯定。”
　　章紫微：“就这些呀。”
　　薜凌故意卖了一个关子：“当然还有惊人之语。”
　　章紫微：“说呀。”
　　薜凌：“哈哈，肯定你送我的这件T恤。”
　　章紫微眉开眼笑：“真的呀。具体一点”
　　薜凌：“说你对我有那个，那个三个字的意思。”
　　章紫微含情脉脉地盯住他的眼：“你自作多情了吧。”
　　薜凌：“哎，你真、真的没那个意思？”
　　章紫微：“过几天你来我家，有胆量问我妈去。”
　　薜凌：“啊，吓死我了，这损招你也想得出。”
　　
　　16、“金世界”酒楼包厢，夜，内
　　“梦吟水乡”公馆总经理冯小莺打扮得格外靓丽、花俏。她口抹唇膏，十指美甲，全身散发着珠光宝气。此时，她一只手举着红酒杯摇晃，另一只手搭在醉得神志恍惚、伏在桌上的柳沙莉的肩膀上：“各位姐妹，沙莉说与陈达通离婚十年，早没有了男女之欢。但问题是，同住在一个屋脊下的这对孤男寡女，黑灯瞎火的，能不发生些什么事吗？你们不信，反正我信！”
　　瞬间，饭桌上爆发出一阵笑声。
　　
　　17、海天小区，夜，外
　　一辆白色“宝马”驶到海天小区大门口停下。冯小莺在驾驶座上侧头关心地问旁边的柳沙莉：“喂，行吗？要不，我扶你上楼？”
　　柳沙莉：“没事……我、我行。”说完，她推门下车，心不在焉地朝冯小莺胡乱地挥挥手后，摇摇晃晃地走进小区。
　　
　　18、柳沙莉家客厅，夜，内
　　墙上壁钟指向凌晨一点。
　　推门而入的柳沙莉，一只手扶着墙壁，踉踉跄跄地到了客厅，把小提包往边上一抛，倒在了沙发上，嘴里喘着粗气。稍后，她突然控制不住，侧身呕吐起来。
　　卧室里被惊醒的前夫陈达通，开门惊愕地看到柳沙莉面如纸色地躺在沙发上，地板一片狼藉。于是，他慌忙倒了一杯水，又到浴室拧干一块热毛巾，坐到柳沙莉身边，扶起她喂水，擦脸，尔后又拿起拖布开始清扫地板。
　　柳沙莉似醉非醉地舞动着手臂，大发酒疯：“陈达通，你是个浑蛋……我们、我们早离了……你居还然乘人之危，占老娘的便宜，我要报警……”
　　陈达通恼羞成怒，把拖布往边上一搁，一跃趴在她的身上，用手捏住她的下腭：“喂，放你个娘稀屁，谁乘人之危，谁占你便宜了？！”
　　“哎哟，疼死我啦，你浑蛋，想干嘛？！”柳沙莉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怒目圆睁地朝他骂。
　　陈达通松手：“你别瞎闹了！”
　　柳沙莉一把推开他，翻身坐起：“儿子呢？”
　　陈达通：“明天我出差，送我妈家了。”
　　柳沙莉：“难怪，今晚你如此放肆。”说完，她起身到厨房加开水。
　　陈达通紧随其后：“喂，此话不靠谱呀。为了帮你醒酒，我可是受尽了臭气熏天的折磨。你要不是我老婆，早把你踢出门外了。”
　　柳沙莉：“呸、呸，闲上你的臭嘴，谁是你老婆？离婚证都领十年了。”
　　柳沙莉加完水，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拿来衣服、浴巾，又走进洗手间。洗漱完毕，柳沙莉关掉客厅吊灯，进了房间关上门。
　　忽然房间内传出柳沙莉与陈达通的吵闹声。
　　柳沙莉：“喂，咱们可是有约定，你怎么就随便蹿到我的房间？”
　　陈达通：“沙莉，咱们复婚噢。”
　　柳沙莉：“做梦！找你那个歌妓去吧！”
　　陈达通：“那天我就是多喝了几杯，但真得没发生什么，我同事都证明了。你天生丽质，只有傻瓜才会找别的女人。”
　　柳沙莉：“肉麻。再不走，我报警啦！”
　　陈达通：“好、好，我走、我走……”
　　
　　19、省新闻出版局会议厅，日，内
　　位于18层宽敞明亮的会议厅窗外，一座充满现代气息的海都市清晰可见。
　　二、三十位各报刊社领导围坐在圆桌前，正在听取省新闻出版局报刊处长雪虹的发言：“下阶段，国家将要制定非时政类报刊出版单位体制改革的时间表、路线图，希望大家要有心理准备。我的感觉是，改制工作，早探索早介入，可以掌握主动权。今天是座谈会，我想听听大家有什么意见和要求，以便我们向上反映。”
　　会场一时陷入沉默无声的境地。
　　雪虹左右环视了一下，把目光停留在正对面的方天明脸上：“方总，贵报在我省的专业报、行业报中，算是排行老大了，您不妨先带个头？”说完，她立即带头鼓起掌来。
　　方天明难避大家聚焦来的目光，只好清清嗓门：“好，我就抛砖引玉，谈点个人不成熟的想法。最近，我听到同行老总聚会时编了一个顺口溜，办报没思路，等于没活路；转企不投钱，肯定死眼前。这也从另一个侧面，反映了老总们对报刊转制改企的顾虑。今天的座谈会，在我看来，既是座谈会，更是吹风会，为在座的各位拉响了体制改革已经到了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警报。对于创办二十多年历史，但至今还吃着皇粮、远离市场竞争的《海都环境周报》来说，形势相当严峻，非同小可啊！原有体制所隐藏的各种矛盾也开始暴露凸显……”
　　
　　20、报社会议室，日，内
　　《海都环境周报》会议室座无虚席。
　　主席台墙上一幅巨大的空中俯瞰霞光万道的海都市美丽风光图片，与清瘦的身材、扳着生硬面孔的崔鑫，形成鲜明的反差。台下前排坐着薜凌、柳沙莉、秦森、何平平等中层干部，他们各有所思。
　　崔鑫声音沉闷：“今天临时召开全体干部职工会议，经请示安总编，现在我宣布一项决定。近日，采访部主任薜凌，因严重违反报社新闻工作纪律，为维护报社规章制度和良好工作次序，决定予以停职检查……”
　　台下，顿时一片喧哗，淹没了崔鑫的声音。
　　柳沙莉惊奇地望着台上崔鑫那生硬的面孔……坐在后排的章紫微看到薜凌愤懑离席的背影伤心欲哭……秦森暗自得意的一丝笑容……
　　
　　21、省新闻出版局大楼电梯口 ，日，内
　　座谈会结束，与会老总从会议厅门内出来，拥挤在18层电梯门前等候。雪虹与方天明跟在人群后。
　　雪虹：“方总，刚才您的发言很精彩嘛，果然有研究，让人耳目一新，但需要的是行动啊。”
　　方天明无奈而幽默：“您过奖了。我是不在其位，只放空炮。”
　　雪虹呵呵一笑：“那也比一声不吭的哑炮强。”
　　
　　22、海岸沙滩，日，外
　　汹涌澎湃的海浪，摔打在碳黑的礁石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薜凌在海滩上狂奔，穿着运动短裙短衫的章紫微，紧随其后地喊：“薜—凌，等等我……”
　　薜凌止步，一仰身，躺在沙滩上，张嘴冲天大吼：“啊，崔老头，你不公平！”
　　章紫微累得气喘嘘嘘，一屁股坐在他的身边，任凭海水溅在脸上：“都说树倒猢狲散，这报社还没倒，你比谁都跑得快。你没骨气！”
　　薜凌：“我想不通，为什么说真话实话的人，总是倒霉啊？”
　　章紫微：“哇，这算什么委屈，不就是写一份检查嘛。明天写，后天交，崔副难道还能把你开了不成？”
　　薜凌：“嗨，你们女人，我看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章紫微：“什么意思？”
　　薜凌：“崔副在耍手腕，连方总招呼都不打，就给我一个下马威。用意险恶。”
　　章紫微似懂非懂，却满脸不在乎的样子，拉起他的手站起来：“甭管他，身正不怕影子歪。咱们呀，跟着方总朝前走，再大风浪不回头！”
　　薜凌：“哟，看不出呀，俺章记者出口成章，比我那打油诗有气势。”
　　两人在海滩上牵手踏浪，嬉戏的笑声在空中荡漾。
　　
　　23、崔鑫办公室，日，内
　　崔鑫一边倒茶水，一边偷偷地瞄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方天明：“方副，今天座谈会有什么新精神呀？”
　　方天明接过崔鑫递来的茶杯：“雪处长吹风，报刊社改制转企为时不远了。”
　　崔鑫：“此事，我也略有耳闻。正想告诉您，上午我临时召集开会，对薜凌同志做出停职检查的决定。”
　　方天明愕然：“啊，为报评的事？”
　　崔鑫激动地站立起来，一边拿来报纸，一边大声嚷嚷：“薜凌利用评报之机，公开否定我们环保局领导考察的重大意义，这是目无新闻政治纪律的言行。我们不能听之任之，让这种不良风气在报社泛滥。您看看。”
　　方天明接过报纸，缓和语气：“老崔，我了解报评的内容，性质没有那么的严重恶劣，他的动机还是好的，希望报社改革创新嘛。”
　　崔鑫感到方天明仍有情绪，于是又回过头，从抽屉中拿出几份网络下载的复印件递给他：“您再看看，他还把报评内容发到什么微博上，现在网民在疯传，在谩骂，把报社的良好形象抹得一团黑！”
　　方天明翻了两页，几分疑虑：“您调查过信息的源头了，是薜凌发的吗？”
　　崔鑫：“还没时间调查。”
　　方天明：“老崔，报评对事不对人。停职检查的处理，不妥，甚至是错误的。”
　　崔鑫：“对薜凌的处理，我事先征得安总的同意，希望您理解。”
　　方天明摇头摆手：“实话相告，我无法理解。另外，我现在想对海都纸业的事故持续开展跟踪调查，薜凌若被停职，此事不就半途而废了？”
　　崔鑫激动地提高嗓门：“难道没有了薜凌，周报就出不了新闻？！”
　　方天明：“老崔，你误解我的意思。我已派薜凌先入为主，目前已初步掌握了有价值的新闻线索。我不想因为一篇报评，让海都纸业的严重问题被掩盖，使老百姓的困惑得不到及时解释。”
　　崔鑫：“方副，我也不想因为一篇报评，让报社的规章制度成为纸上谈兵，让领导的权威荡然无存。新闻调查的事，我看到此为止。”
　　方天明：“为什么？”
　　崔鑫：“舆论监督也要讲政治嘛，海都纸业是我省扶持的大型民营企业，也是省、市环保局表彰过的环保先进单位，如果真查出什么问题，这巴掌不是打在领导的脸上吗？”
　　方天明激动地站起来据理力争：“老崔，我们天天讲新闻三贴近，可是我们心中又装了多少群众？现在老百姓需要了解真相，我们又是环保领域里的新闻媒体，岂能哑口无言？”
　　崔鑫武断起来：“在我主持工作期间，不出政治或舆论导向错误，是我的首要职责。这个问题，我不想再争论下去了。”
　　方天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于是他愤然地转身离开。
　　
　　24、报社广告部，日，内
　　一位穿着时尚、年轻漂亮的女子正在与报社广告部主任何平平商谈撤销商品房广告事宜。此女乃春秋文化广告公司策划部经理朱珍萍。
　　朱珍萍：“何主任，取消海景住宅区商品房预售广告合同，我希望退回20万广告预订款。”
　　何平平：“就这理由呀？”
　　朱珍萍：“房地产商认为周报像是机关报，要求我们更换媒体。”
　　何平平：“朱经理，随意终止合同不妥。再说，我们的版面便宜啊。”
　　朱珍萍傲慢地笑讽：“这几天我在海都街头巷尾的报刊亭转了一大圈，就是见不到周报的影子，你说我该怎么办？海景楼盘针对的是城市高端人群的需求，你们就是跳楼甩卖版面的价格，也是没人瞧的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