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剧

　　一阵掌声。
　　帅戈显然没有做好准备，听到自己的名字，茫然地抬起头，点头哈腰般站起，却又小人得志般说道：“是是是！新任董事长，我现在就是你们的新任董事长。大家鼓掌！”
　　帅戈边说边伸手去与白建飞握手。白建飞下意识的把手伸出，猛然发现大家的神色不对，盯了帅戈的脚一眼，想起帅戈的手刚刚挠过脚气，正准备缩回，却又被帅戈一把抓了个牢实，连抽几下都没抽开，脸上顿时一阵古怪的表情。
　　帅戈握着白建飞的手，又摇了几下，然后才放开。转儿，他面对开会的人员，点头哈腰般说：“大家好！我叫帅戈。初听之下，我的名字和样貌确实有点差距，可大家也别笑。其实！我虽然是帅哥的帅，但不是帅哥的哥！”
　　噗嗤几声，会议室有人笑出声来。帅戈也笑！
　　“不好意思！”帅戈顿了顿又说：“今天的气氛太沉重了，我故意给大家说个笑话，调戏一下氛围。”
　　噗嗤几声，会议室，顿时有几位高管笑得喷了出来。
　　“不不不！”帅戈见大家笑喷，似乎也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对，连忙改口道：“不是调戏、不是调戏！我其实知道，见到美女才调戏呢。这个应该叫调什么来着？对！调剂、叫调剂！”帅戈说完，又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其实！我是金戈铁马的戈。我这个人呀！没什么优点，最大的缺点就是什么都懂。大家瞧瞧我这颗亮闪闪的脑袋，那绝对不是一般的博士、硕士能长出来的，那必须是爱因斯旦一样的人物才长得出来！啊……不，是爱因斯坦。怪只怪，我这人没留过学，没读过博士后，至于博士、硕士、大学、高中、初中等，其实，我是，一样都没读过。”
　　“就小学文化啊！”人群中，不知谁补了一句，大家顿时一阵哄笑！
　　帅戈似乎有些尴尬，再次清了清嗓子，又道：“大家都别笑！别笑。论文化，我确实是差了那么一丁点。可我刚才说了，我是金戈铁马的戈，大家瞧瞧我这身板和胡子，绝对是张飞级别的猛将啊！我告诉你们，六百斤重的杠铃，我是，当然举不起来！不然，我就抢了奥运冠军们的饭碗不是！”
　　会议室又是一阵哄笑。
　　“肃静、肃静、大家肃静！”笑声中，帅戈继续：“既然这样，大家都笑我的话，那500斤以下50斤以上，我也都不说了。”
　　有人起哄：“那你到底懂什么？”
　　“我呀！这样说吧。”帅戈又顿了一下，补充道：“我要是说我懂夜观星象！大家肯定也不信。当然，我自己也不信。可是，我要悄悄告诉大家，我懂得看相！”
　　又是一阵笑声，一人问道：“那你都看出什么来了呢？”
　　“我看出来了，你们中间的某些人，可能会升职加薪！”帅戈边说，又色眯眯地看了看会议室的几位美女高管。大家一副无奈的表情！
　　帅戈再次清了清嗓子，说：“好了，话也不多说了。现在，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件事，明天起，公司的首要任务就是土地拍卖，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给我交个拍卖会方案。大家一定要记住，拍卖会的场面一定要大气恢弘，要人山人海，就像那个、那个，哦，就像那个夜市摆摊和乡下人赶集一样，人挤人，人挤人才好。好了！散会——”
　　大家瞠目结舌。
　　突然，帅戈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望着大家道：“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们。你们把方案做好，立刻交到我这里，你们谁的方案做得好呀，我就用这双董事长的手，亲自给他烤羊肉串吃！”
　　说完，他又特意闻了闻挠脚气的手。
　　大家顿时一阵恶心。
　　
　　10：湖面小船 夜 外
　　明月入钩，疏星锃亮。
　　湖面，凉风徐徐，涟漪丛生！
　　楚歌、帅戈，邱芯同坐一船。
　　船舷边，插着几根钓竿，几颗夜光泡，在水中逐波跳跃，与倒映水中的星星融为一体，恍若一幅浑然天成的画卷。
　　邱芯身着复古民国风女装，娴熟的为他们沏茶。温杯、醒茶、冲泡，每个动作都引人入胜。
　　船上，茶香弥漫。
　　“简直太美了！”瞧着邱芯沏茶的动作，帅戈忍不住惊叹起来，望着楚歌道：“我还真没想到，你个种菜的，居然懂得这么高雅的享受。别说喝茶，就算看一眼，都让人醉了。”
　　“帅戈，你不该说喝茶，该说品茶。”姑娘抿嘴一笑，打断道。
　　“对对对，品茶、品茶。”帅戈连忙纠正自己的话，又望着楚歌道：“楚歌！我觉得你这人简直太偏心了！”
　　楚歌：“怎么呢？”
　　“你自己看看，你安排给邱芯姑娘的活多雅致，安排给我的不是抠脚丫巴就是盯着女人色眯眯的笑。我告诉你，我帅戈一辈子也没干过那么丢人的事！我存了二十多年的面子，一次，就让你搞得倾家荡产。”
　　楚歌：“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
　　帅戈：“我想要的？这么恶心，我凭什么想要！我告诉你，你要记住我们的约定，2个月，就2个月，如果问题还没解决，我真撒手不管了！要干你自己干去。”
　　楚歌：“你就不替你女朋友想想吗？你真打算让她为你做一辈子尊贵的司机夫人，又或者，让她跟你一块到街上烤一辈子羊肉串？”
　　“你现在可是帅董事长！”邱芯插话笑道。
　　“帅董事长？”帅戈大声道：“若不是上了楚歌的当，我就算在街边烤鸭掌、鹅掌，也绝不做这天下最不懂事的董事长。你想，这要是被我女朋友看到，别说还没结婚，就算结了、生了孩子，恐怕也得离婚吧！”
　　一句话，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邱芯再次给二人添了一盏茶。
　　楚歌道：“你别说，今天的表演很不错，我敢说，明天，就在明天，有人看了你的表演后，估计眼泪都要笑出来！”
　　“还有别人看？”帅戈惊讶道。
　　“当然！”邱芯笑道：“如果没有人看你的表演，楚大哥会把我从杭州叫来陪你练习？你可知道，为了你，我丢下整座茶楼不管。”
　　“是吗？”帅戈抬头，望着楚歌。
　　楚歌点了点头。
　　“那我就拜托两位导演了，下次、下次一定要记得帮我弄个帅气的，有思想有智慧有英雄气概的行不行？”帅戈叫道。
　　“这个可以有！”楚歌点点头，微笑着说。
　　“不过，现在可没有。”邱芯笑道：“你眼前的任务，就是通过你的表演才华，把整个盛恒集团弄得乌烟瘴气。特别是最近几天，你应该过一过小人得志的生活，暴发户那种，就像天降横财没地方花一样。还有，我们大家暂时就别见面了。我这有个信封，楚大哥给你准备的，你回家后打开看看，该怎么做就知道了！”
　　“行！”我答应你们。帅戈从邱芯手上接过信封，转儿又望着楚歌道：“你也要记得我们的约定！”
　　“当然！”楚歌点点头。
　　邱芯补充道：“你就放一万颗心吧，我们楚大哥说话，从来一诺千金，绝不食言。”
　　“你也别太信他！我告诉你，小姑娘，搞不好，你也上了他的当。你说得他就像个大人物一样，其实，他就是个种菜的！”帅戈笑道。
　　邱芯也笑，又换上一套雪白的瓷器茶具，娴熟的摆在茶几上。
　　（渐隐）
　　
　　11：大千城公司会议室 日 内
　　投影仪屏幕上，播放着帅戈接任董事长的影像。
　　阵阵嘲讽的笑声在会议室回荡。二十来位高管人员以及公司总经理蹇破荣，全都笑得眼含泪水。
　　“看到没有，这就是盛恒集团找来的替死鬼，叫帅戈，也就是盛恒集团的新任董事长。” 蹇破荣边笑边说：“大家看到了吧？盛恒集团已经完全缴械投降了。亏他们想得出来，找那么一个活宝当替死鬼。”
　　大家又是一阵笑声。
　　蹇破荣继续道：“今天，我也想借此机会告诉大家，你们已经是公司的高管，商战一线的指挥官，别再一天用什么4PS、7PS教育员工，什么产品、价格、渠道、促销、服务、人、过程、物质环境等等，那都是小商贩的思维模式。商贩的生意是什么？就是把普通老百姓口袋里的钱掏出，装进自己的口袋。我们要做的，就是教会那些自以为是企业家的小商贩，什么才是真正的企业家，顺便把他们的钱变成学费，统统交给我们。我不是渔民，所以，大家以后不要和我谈什么大鱼吃小鱼、快鱼吃慢鱼、鲶鱼效应等等。我们也不是木匠，不需要大家所学的木桶理论。我们要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那些死命挣钱、并且已经挣到钱的蠢材。我们要的结果也只有一个，就是把他们的钱装进我们口袋。只有那样，大家才能快速致富，成为千万、亿万富豪。
　　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
　　蹇破荣双手朝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停下，继续道：“今天，盛恒集团的彻底失败，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大家不要沉浸在胜利中，这还只是我们的第一步。大家要记住，不到最后，绝对不能放松警惕。首先，我们要继续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特别是这个新上任的蠢货，要彻底了解他；其次，我们要了解他们土地拍卖的具体做法，他们都在与哪些人接触。只有那样，我们才能在拍卖中以最低的价格拍到。”
　　大家又是一阵掌声！
　　
　　12：盛恒集团办公室 日 内
　　电脑音响播放着嘈杂的舞蹈音乐，办公桌全部推到了靠墙的位置，上面堆满了啤酒、烧烤、果盘、蛋糕等。所有窗户紧闭、窗帘拉紧。投影仪在墙壁上打出“爽一次就死员工主题活动”几个大字。划拳声、打闹声、嬉笑声混杂成一片……
　　办公室中央腾出了大块空地，成了舞池！
　　帅戈横躺在沙发上，戴着一顶毛线帽子。几个女人将其围在中间，捶背的捶背、捏腿的捏腿，喂水果的喂水果。他把手轻轻一招，一人附耳，细说几句，那人立刻站了起来。
　　“各位同事，帅董事长刚刚说，他准备临时开展一个全体员工挠痒痒大赛，设立奖金5万元，所有参加的员工都有奖金，谁在大赛中获头奖，现场奖励2万元。大家说好不好？”
　　“好！”大家异口同声。
　　刹那间，尖叫声、嬉笑声乱作一团！
　　
　　13：楚歌菜地 日 外
　　“楚歌！算我求你还不行吗？不管怎么样，我也是盛恒集团大小姐的身份，现在低三下四来求你这个种菜的，也该给足了你的面子？”白羽彤站在菜地，望着楚歌。“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公司都被帅戈折腾成啥样了。事是你惹出来的，你应该负全部的责任！”
　　楚歌半蹲在地里，拿着剪刀剪枯干的菜叶，并没理会白羽彤的话。
　　白羽彤：“我知道！是，公司现在是转给帅戈了。可他也不能那样死命糟践呀！再怎么说，那也是我爸一辈子的心血！你也别忘了，这些年，都是我爸养着你们母子，都是这家公司挣的钱。难道你真的忍心，看着好好的公司被他糟践成那样？”
　　楚歌往前挪了两步，继续剪菜叶。
　　“楚歌——”白羽彤似乎被楚歌的行为彻底激怒了，大声道：“你能不能说句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的菜全部拔掉、踩死、踩烂、一棵不留！” 白羽彤抬起脚，一副就要踩下去的样子。
　　楚歌抬头望着白羽彤，停下了手中的活，无奈的摇摇头，道：“这公司的事，你也不能太认真，太执着。公司就像这蔬菜，你看，叶子如果老了，它不但不能给果实提供营养，反而与果实抢营养。这办公大楼过几天就要被银行查封了，他想怎么折腾就让他折腾，就算折腾坏了、烂了，你还应该感谢他帮你解气才对！你也要理解，他现在的心理压力大。他不是个傻瓜，知道我们把公司和股份转给他的目的！你就不能让他放纵一下？”
　　“我没不让他放纵！”白羽彤道：“他在外面怎么做都行，可在公司，就是不能胡闹！”
　　楚歌：“那你想怎么样？”
　　白羽彤：“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不许他胡闹。”
　　楚歌：“可我从来不管公司的事，又不在公司，就算我跟他说了，他闹与不闹，我也完全不知道呀！”
　　白羽彤：“我去守着！你就跟他说。我坐以前的办公室，我看他敢闹！”
　　楚歌：“这样吧。我想想办法！”
　　白羽彤：“你保证？”
　　楚歌：“保证！”
　　“好！那我给你两天时间。”白羽彤扭头走了两步，楚歌正准备蹲下继续剪菜叶，她又停住了，扭头道。“楚歌！你给我记住，我现在就去公司，如果两天后他还是这样，我让你所有的菜都变成稀巴烂！”
　　啪地一脚，白羽彤将一棵白菜踩在脚底，还抬起脚后跟，踩着白菜使劲转了几下。
　　楚歌正欲制止，可菜已经烂掉，只好摇头。
　　
　　14：盛恒集团大厅 日 内
　　白羽彤走进办公大楼，走向电梯。
　　电梯门打开，又走了进去。
　　
　　15：盛恒集团办公室 日 内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帅董事长说，他要给大家表演个节目！大家鼓掌欢迎！”主持人手拿话筒，高声说道。
　　大家顿时一阵掌声。
　　帅戈喝得似乎有些过了，脚步蹒跚，走路不时撞到身边的人，大家阵阵笑声。你推一把，他拉一下，跌跌撞撞到了门口，好不容易稳住脚步，扭头望向大家。
　　“大家好！我今天要给大家表演的节目叫帽子戏法！大家都要给我盯紧了。”帅戈顿了一下，又道：“都盯紧了，这个可是我想了整个晚上，为大家精心准备的节目，精彩时刻，马上来临！三、二、一——”帅戈猛地一把扯下帽子，弯腰向大家做了一个鞠躬的姿势。瞬间，女生们一阵尖叫。
　　帅戈居然将自己的光头画成了男性特殊部位的模样！
　　更让人没想到的，白羽彤刚好把门打开，突然听到尖叫声，也吓得尖叫起来。
　　帅戈似乎完全没想到白羽彤会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也被她的尖叫声吓了大跳，扭过头，连忙鞠躬致歉。“对不起、对不起！”
　　可这不鞠躬还好，一鞠躬，突然看见那么大个“小弟”，白羽彤又是一阵尖叫，弹开。
　　“你！你——”白羽彤指着帅戈。“下流！龌龊——”
　　经白羽彤突然一骂，帅戈似乎清醒过来了，痞劲也上来了，邪笑道：“你别这样看着我，会怀孕的，那样更恶心，恶心好几个月，还会生孩子！”
　　“你！”白羽彤扬起巴掌，想给帅戈一记耳光。
　　“别动——”帅戈突然叫道，伸手指了指白羽彤，又痞笑道：“男人的有些东西，是不能随便让女孩子摸的。你也别硬来，我好害羞噢！”
　　“你——”白羽彤气得说不出话来，刹那间泪盈满眶，捂着脸，扭头冲下楼梯！
　　
　　16：小花园 日 外
　　“你不应该踩你表哥的菜，那些菜是他唯一的心灵依托。最近，他的压力也很大。你知道，他从小就没了父亲，挺可怜的。”白建飞坐在藤椅上，低头看着报纸。旁边的玻璃圆桌上，茶杯不断冒着热气。
　　白羽彤：“他可怜？可怜的应该是我！你都不知道，他们把公司搞得乌烟瘴气，都糟践成酒吧了。还有，他们在公司都敢欺负我，有些话，我都不好意思跟你说！”
　　“你表哥也在？他也欺负你！”白建飞道。
　　白羽彤：“他敢！他要是敢欺负我，还算他真长本事了。我看他天生就是副贱命，放着好好的生活不享受，偏偏要去种什么菜。公司破产了，就他最开心吧，正好安心种菜！要不是你让我去看他，我这辈子都懒得管他，会去他那种破地方。”
　　白建飞：“我是让你去看他，可没让你踩他的菜。”
　　白羽彤：“我就是踩他的菜了。我受不了他那副德性，他的菜仿佛比别人的命还重要。再说了，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们把你的公司糟践成那样，这全是他的责任。”
　　白建飞：“他有什么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