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旋律  古代  短剧

　　优孟衣冠（四幕短剧）
　　
　　序幕。
　　时间：春秋时期（公元前590年左右）。
　　地点：狩猎场附近。优孟家中。楚王宫里。
　　人物
　　优孟：春秋时楚国艺人，善于滑稽讽谏。
　　孙安：楚国令尹（楚相）孙叔敖之子。
　　楚庄王：春秋时楚国的国王。
　　优孟妻。
　　幕启。
　　（狩猎场附近。不远处楚庄王正与大臣们狩猎，旌旗飘舞，暮云低垂，弓鸣声，鸟兽的惨叫声，庄王及大臣们的呐喊声、叫好声不绝于耳。）
　　孙安：（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执斧边砍柴边语。）我名叫孙安，家住淮河边。先父任令尹，逝去已七年。别人做官富子孙，三世五代享清闲。先父做官两袖清风，却没给我留下点遗产。这上有白发老母，下有妻儿老小，一家几口人吃穿用真难，真难！唉，辛苦砍下一担柴，也买不了几个钱。眼见吃了上顿没下顿，难得我虚火上攻出急汗。先父，先父呀，您老咋不给我们留下点家产，只想着留下清廉美名传万年。害得我们小命难保快要上西天。奥，我想起来了，您老临终对我说，有困难找优孟，他可以帮助我们度难关。（嘶哑颤抖地大喊）优孟！优孟！你在哪儿？你在哪儿？（急切盼望。）你咋不快快露个面。
　　（孙安有气无力地艰难地砍柴，不时擦拭虚汗。有一声无一声的喊着优孟。优孟兴致很高，一步三摇，左顾右盼，做鬼脸滑稽相上。）
　　优孟：（阴阳怪气且有自豪感。）我名叫优孟，任职在王宫。演个滑稽剧，讽谏也很中。上回为祭马，国君要动刑。我欲擒故纵，国君入套中，明了是非时，终于改初衷。令尹健在时，对我很器重。我也敬重他，清官留英名。如今这令尹去世已七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怀念这位好令尹！今日国君与大臣在此狩猎游玩，我在外围溜达溜达顺便搞搞保安。（忽听有人喊自己，转声色俱厉。）谁在叫喊？谁在叫喊！何人如此大胆！
　　孙安：（虽有气无力，但仍沉稳。）我在喊！又没喊你，与你何干，狗拿耗子管得宽！
　　优孟：（恼羞成怒。）你是何人？放肆叫喊，有何背景？竟敢如此胆大包天，岂不是拿项上人头闹着玩！
　　孙安：（充满自信，不卑不亢。）官人莫要狂言，我名孙安，先父孙叔敖，官至令尹，功高劳苦，曾是楚国半片天！
　　优孟：（十分惊讶，佯装耳背。）你说什么？你说什么？（扭动腰身，伸头前凑。）请你再说一遍！
　　孙安：（竭尽全力，近乎嘶喊。）我名孙安，先父孙叔敖，官至令尹，功高劳苦，曾是楚国半片天！
　　优孟：（作惊跳状。）哇！你想吓死我！我看看，我看看，（转亲切热情。）啊，你莫说，你还真像孙大人，只是过于黄瘦难堪。都怪我有眼无珠，哎呀！差点看走了眼。只是你在这荒山野岭干什么，不怕财狼虎豹把你做了晚餐。
　　孙安：（愤愤然。）能干什么？打点烂柴卖钱。财狼虎豹吃了倒好，省得苦日子无际无边！
　　优孟：（难以置信。）什么，什么？孙大人虽然清廉一世，难道也不给你多少留下点家产？
　　孙安：（遗憾而又自豪。）家徒四壁，无分文钱财，无立锥之田。这些年靠我打柴养家糊口，如今打柴卖不了几个钱，全家人吃饭已困难。先父临终嘱咐我，生计实在有困难，就找优孟度难关。可是优孟在哪呢，我找他好难！好了，好了，（转不耐烦。）你又不是优孟，别再和我喋喋不休放虚言。
　　优孟：（仰天长叹，自言自语。）唉！孙大人果然清廉无比，世上难寻，不曾想家人生活这般艰难。（情动泣哭流泪，拭泪。）孙安，孙安，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就是优孟，优孟是我也！
　　孙安：（惊讶，转忧为喜。）日思夜想优大人，不想在此遇见您！慢慢长夜盼天明，滔滔苦海盼救星。优大人快帮我们想想办法吧！
　　优孟：（沉思，皱眉头。）孙大人走了已七年，功勋卓著在人间。解决问题需国君，怎么才能向国君提条件？（沉吟片刻）这，这，这戏儿我会演，不如就演一回孙大人，看能不能感动国君解决困难。（亲切地。）孙安呐，你们再将就些时日，莫要走远。我一有办法就来寻你，帮你一家度难关。
　　孙安：（喜悦。）是是是，愿听从大人安排。
　　幕落又启。
　　（优孟家中厅堂。优孟妻把刚做好的孙叔敖的衣帽给优孟穿戴上，拉拉前襟，扯扯后襟，伸伸衣袖。优孟对铜镜转了一个圈，左顾右盼，自我欣赏，甚是满意。）
　　优孟妻：（戏谑地。）优孟这个老东西，不知搞啥鬼把戏。说是要演孙令尹，帮他子孙觅生计。孙大人为政清廉功劳大，德高望重风骨异。这演戏的人啊，就是滑稽，还想演孙大人，不知可能演好他自己。
　　优孟：（幽默自豪，边说边模仿孙叔敖的言谈举止。）自己演自己，小丑加滑稽，我优孟算个屁。夫人莫要贬低我，我就想演演孙大人，看我这个滑稽人身上是否有正气？我与孙大人生前有交情，孙大人对我也是十分器重的。（举手投足，一招一式，渐入戏逼真。）孙大人，重民生，修水利，韬略满腹决胜千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尤其是为官清廉最令我敬佩。我打心眼里崇敬孙大人，演好他我会竭尽全力。不说演得十分像，八九分还是有把握的。（对着优孟妻）国君在上，老臣孙叔敖有礼了！（声、形皆像孙叔敖。）
　　优孟妻：（端详优孟演练，赞赏而欣慰并鼓励。）莫说你演得还真有点像。孙大人是位难找的好官员，为官多年后人竟穷得可怜。别人为官一任造福三五世，孙大人做那么大的官，子孙吃饭都困难。我能亲手做做孙大人的衣帽，也有欣慰之感。官人，好好的演吧，演得感动天和地，演得国君动情感。倘能帮了孙安忙，也使孙大人在天之灵能安眠。
　　优孟：（嗲声嗲气，荣耀状。）谢谢夫人鼓励！谢谢夫人夸奖！（转郑重庄严。）孙安家里快断粮，我一定不负大家重望。
　　幕落又启。
　　（富丽堂皇的楚王宫内，金碧辉煌，灯火通明。庄王端坐在主席上，文武大臣分列两旁。庄王寿诞之日，君臣觥筹交错，气氛热烈。）
　　（优孟穿戴孙叔敖衣帽，模仿孙叔敖行走举止上。）
　　优孟：（模拟孙叔敖腔调边走边吟唱。）楚王宫内兮灯火辉煌，国君寿辰兮日月生光，君臣欢庆兮觥筹琼浆，大臣孙叔敖兮我晚来一步，诚心祝愿兮我王万寿无疆！
　　（众大臣见死而复生的孙叔敖到来，皆大惊失色，面面相觑，不敢言。楚庄王亦大惊，转为喜，继而喜形于色。）
　　庄王：（从主席上趔趄站起，微醉，亦放声吟唱。）寡人今寿辰兮心情欢畅，举杯狂饮兮醉眼迷茫，令尹孙爱卿兮姗姗前来，寡人渴望爱卿兮继续为相。
　　优孟：（模拟孙叔敖腔调说话。）今日君王寿辰，为臣晚来一步，还望恕罪。为臣有礼了！（施大礼祝寿。）祝君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庄王：（兴致很高，醉意渐浓。）爱卿免礼平身。如今我楚国政通人和，国富民强，为天下之统一，寡人需要你继续为相。从今后君臣携手兮，治国平疆。
　　优孟：（作受宠若惊状。）国君意思甚好，容我和夫人商量商量。
　　庄王：（将信将疑。）三日为期，还望孙大人及早思量。
　　幕落又启。
　　（三日后，楚王宫内。庄王端坐等候。）
　　（优孟安排衣衫褴褛、着草鞋的孙安在宫外等候，自己仍穿戴孙叔敖衣帽上。）
　　优孟：（胸有成竹，仍学着孙叔敖习惯行走举止，喃喃自语。）转眼三日已过完，我带孙安来宫前。前次扮了孙大人，国君见了好喜欢。看来国君没忘旧，几次三番让做官。这次让君明底细，帮助孙安解困难。（至楚王面前，施大臣礼。）国君早安！为臣有礼了。
　　庄王：（若有所思，故作不知。）孙爱卿，与夫人商量好了吗？
　　优孟：（看国君假戏真演，由一本正经，遂变滑稽幽默。）夫人说了，楚国的令尹不可当，当了也白当。孙大人当了数年相，廉政尽忠楚国强。如今去世才七年，家人穷得叮当响。家无立锥之田地，仅靠打柴度时光。一定要让我做令尹，（作上吊、伸舌惊恐状。）还不如让我自杀吊房梁。
　　庄王：（若有所悟，十分伤感。）平时就思孙叔敖，时刻没忘他功劳。那天酒醉意朦胧，以为令尹又上朝。多么希望他为相，辅我楚国更美好。无奈爱卿已逝去，君臣情谊何时了。既然不能为楚相，也不至于把我的好意辜负了！
　　优孟：（动情而歌。）山居耕田苦，身死而家灭。贪吏安可为也！念为廉吏，奉法守职，竟死不敢为非。廉吏安可为也！楚相孙叔敖持廉至死，方今妻子穷困负薪而食！不足为也！
　　庄王：（大惊失色，亦歌。）孙大人廉相兮早有名，没想到家人竟会这般穷。令尹清廉兮树榜样，都怪寡人赏罚不分明。山川巍峨兮绿水长流，松柏长青兮斯人永久。（歌止，面有惭色，喃喃自责。）寡人惭愧！寡人惭愧！
　　优孟：（激动又歌，如泣如诉，手舞足蹈。）贪吏不可为而为，廉吏可为而不可为。贪吏不可为者，污且卑；而可为者，子孙乘坚而策肥。廉吏可为者，高且洁；而不可为者，子孙衣单而食缺。（渐高亢，震撼王宫。）君不见楚之令尹孙叔敖，生前私殖无分毫，一朝身没家凌替，子孙丐食栖蓬蒿。劝君勿学孙叔敖，君王不念前功劳。（歌舞戛然而止，作以头抢地状。）
　　庄王：（面红、口吃。尴尬窘迫。）该，该，戮，戮的优孟，你，你，你想羞煞寡人吗？（亦放声哭唱。）寡人怎会不念孙叔敖，只是做梦也没有想到，令尹孙爱卿清廉之极，以至于妻儿的生活都过不了。
　　优孟：（慌忙趋前劝国君。）优孟斗胆激怒了国君，国君不要过于自责，还望恕罪！（亦自责，发自肺腑又唱）优孟不敢羞国君，只想辨得是非明。廉吏妻儿没饭吃，天下谁人步后尘。
　　庄王：（听之，思之，潸然泪下。）是啊，百姓谁不爱好官，廉吏就要扬其名。孙叔敖之功，寡人怎能忘啊！孙叔敖之廉，寡人十分推崇！传旨——楚相美名昭告天下，刻石勒碑立传歌颂！快召孙安！接受册封！
　　（宫内传话，并有回音。国君有旨——楚相美名昭告天下，刻石勒碑立传歌颂。国君有令——传孙安——传孙安。孙安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着草鞋上。）
　　孙安：（诚惶诚恐。）国君有令传孙安，孙安我心里直打颤。虽我先父为大官，国君可是从未见。先父去世已七年，如今我穷得真可怜。要不是怕老母、妻子小孩饿死了，我还不上这楚王殿。（施礼。）布衣孙安拜见国君！
　　庄王：（端详孙安，质疑，摇头。）孙安呐，你真的穷困到这种地步吗？
　　优孟：（赞赏。）不穷困，就看不出令尹之贤德。
　　庄王：（叹息。）唉，孙安不愿为官，当初就应封他万户之邑。
　　优孟：（期望。）孙安不愿为官，也见令尹家教甚严。孙安生活非常困难，现在册封也还不晚。
　　庄王：（赞赏而遗憾，转欣慰。）孙大人功劳大如天，孙令尹廉政美名传，没想到妻儿穷得快要饭，这岂不是羞煞寡人，让我泱泱大楚尴尬难堪！孙安呐，寡人封你万户地，从此后吃用不愁享清闲。
　　孙安：（满足，推辞。）万户不敢要，先父有遗言。寝丘四百户，衣食即可安。
　　庄王：（执意。）寝丘乃薄地，怎可封孙安？
　　孙安：（执意。）薄地无人争，享之可安然。
　　庄王：（赞赏。）令尊生前功盖国，没想到还对家人要求如此严。国正天心顺，官清民自安。廉政之风凝民心，国之大计要永远。孙大人廉政树典范，寡人定要昭示天下，大力弘扬！
　　孙安：（深谢。）谢国君对先父的褒扬！谢国君对我的册封！先父得知，定会万分欣慰！
　　庄王：（告慰，赞颂。）孙大人，寡人的好令尹，楚国兴，民生安，楚相美名千古流芳万世传！
　　庄王、优孟、孙安：（异口同声，齐呼并有回音。）楚国兴，民生安，楚相美名千古流芳万世传！
　　幕落。
　　剧终。
　　注：根据司马迁《史记·滑稽列传》第六十六及朱洪喜、张彦林著《淮河之子孙叔敖
　　》第39节改编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