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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前

　　萧琦：“这就不是下人你要问的了！到时候听我的号令，你们就把她俩轰出家门完事。”
　　张管家：“大少爷，这种事从来没听说过，老爹去世，把后娘连带弟弟赶出家门，这有辱萧家门风啊，这可是缺德的事情，大少爷千万不要做这种缺德事！”
　　萧琦：“张管家，你少倚老卖老，你若听命，到还罢了，你若不愿意，现在你就辞退回家去，我还不要你了！”
　　张管家：“大少爷，我侍候你家三代了，就为这，你说不要就不要我了？”
　　萧琦：“三代怎么了？听我的，就干下去，不听我的，滚蛋，走人！”
　　其他家人纷纷：“大少爷，我们听你的，你让我们朝东不敢朝西。”
　　萧琦：“这还差不多，行了，散了！”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默默的走出屋子。
　　
　　854 靠山村 金子明家门前 夜 外
　　黑夜笼罩的靠山村，一户民宅前，张管家在急匆匆的敲门，敲了一会才听到里面有人问：“谁啊？半夜敲门，像火上房了似的。”
　　张管家：“金先生，我是萧宅老张啊，快开门，有急事！”
　　门吱溜一声打开了，金一明披着棉袄问：“什么事啊？这么急。”
　　张管家着急忙慌的：“金先生，萧琦和萧池刚刚给家人说了，要把杨翠花母子春节前赶出家门！”
　　金一明听了大吃一惊，披着的棉衣都掉到地上，急忙问：“真的？他奶奶呢？是祖孙合谋吗？”
　　张管家：“他说他奶奶支持他！”
　　金一明生气的顿脚：“真是大逆不道啊！大逆不道啊！……”
　　张管家：“我提出来反对，他就让我辞退回家去，谁不同意就让谁滚蛋！”
　　金一明：“忤逆之子，萧家怎么出来这么个败类？！”
　　张管家：“金先生，你说怎么办啊？！他要春节前办，这不眼瞅的事吗？这十冬腊月的，赶出家门让娘俩哪里安身？不得冻死吗？！”
　　张管家捡起棉衣给金先生披上，金一明原地转悠着：“这可怎么整？……她们孤寡女人孩子怎么是萧琦的对手？就是我出面也无法阻止吧？……”
　　金一明又道：“张管家，你估计我去劝说萧琦，他能改变主意吗？”
　　张管家：“我看他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谁劝也白搭！”
　　金一明：“唉……”
　　张管家见状：“金先生，你也没办法，我得赶紧回去了，你看看怎么补救吧？”
　　金一明：“好吧，我也想想，真是飞来的横祸啊……”
　　张管家转身打着灯笼，消失在夜色中，金一明仰天长叹：“廷轩啊，你离世前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而且更狠毒啊！可怜翠花母子……”
　　
　　855 武长线筑路工地 白 外
　　一条铁路路基傲然穿过洞庭湖边地势低洼的地区，不少工人还在上面挑担铺碎石，天佑和两名年轻的中国工程师看施工图说话，工程师甲兴奋的：“詹总，你亲临工地快两个月，亲自确定方案，亲自指挥，这段路基终于建好了！”
　　工程师乙：“可是咖克司总工以前一直说困难太大，不好建，迟迟不动手。”
　　天佑笑着：“建好了就好，说明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是吧？”
　　工程师甲：“是啊，和詹总在一起这两个月，学到了太多的东西。”
　　工程师乙：“是啊，技术上的和精神上的，双丰收。”
　　天佑：“我从你们身上也学到了好多东西呢，朝气蓬勃，干劲十足。”
　　正说着颜得卿和咖克司走过来，两位年轻工程师知趣的走开了。
　　咖克司笑着：“詹督办还是厉害，老将出马一个顶两，低洼地铺路的问题迎刃而解。”
　　天佑微笑：“要说老将，咖总工比我还老，我哪敢在你面前卖老？”
　　咖克司笑着：“我听着这里面好像话中有话啊。”
　　天佑也微笑：“是吗？你听出什么来了？我怎么没觉得？”
　　颜得卿：“詹总，惭愧啊，还得你亲自来这里两个月，这条路基才建成。是我的失职。”
　　天佑：“是啊，都应当自省，我应当早些来这里就更好了，可以加快这里的进展。”
　　咖克司：“看来詹督办还是婉转的批评了我啊，可是我这里确实有难以克服的困难，当然，这个低洼地势建路的问题已经被詹督办解决了。”
　　天佑：“咖克司总工，其实这个问题对于你和颜局长来说都不算不可克服的难题，却迟迟不能完成，确实使我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我宁愿往好的方面想，我真的不愿意以后还来代替你们当指挥，那真的说明我用人不当了。”
　　咖克司：“詹督办言重了，我们从汉阳铁厂订购的桥梁钢轨不能按期交货，路款延误总是事实吧？我们确实难做无米之炊啊。”
　　天佑：“汉阳铁厂是拖延了交货期，可是你们的路基并没有建好，桥梁也没有建成，离铺轨甚远，怎么能拿它做你们拖期的理由呢？”
　　咖克司：“那么詹督办认为路款延误也不影响我们武长线？”
　　天佑：“不，我认为不但影响了武长线，而是影响了整个汉粤川铁路，要不是四国银行团不按约付款，我们何必实行就款计工？铁路早不是今日之面貌了。可是既然路款既少又迟，我们就得按此来调整我们的工作，分清轻重缓急，妥善安排才行，这就更需要我们用心才行，是不是呢？”
　　咖克司：“这么说詹督办是认为我没有用心？”
　　天佑：“我认为起码是你们用心不够，要像自己家过日子那么用心，而且你们俩应当是同心协力。”
　　咖克司：“两个人怎么能同心？更何况是两个国家的人，能相处得还可以就不错了。”
　　天佑：“你这句话对于共同办一件事的两位负责人来说，是极低要求，甚至是不恰当的。”
　　咖克司：“詹督办，不管怎样，我认为到明年底完成武长线的全部工程是不可能的了，我要提前给你打招呼，不要心理预期太高。”
　　天佑：“那就是说，咖总工是完全否定了在1916年底完成武长线的承诺？而且几乎以通知的方式给你的上司打了一下招呼？”
　　咖克司：“是的，只能这样了，你就承认这个现实吧。”
　　天佑：“咖克司总工，对于你以这种态度对待领受的任务我是不能接受的，我忠告你还是要拿出良心为中国的铁路服务，不能当着总工却……”
　　天佑的话突然被前面远处的中国工程师甲和乙的喊声打断：“咖克司总工，请你来一下，有件事情要请示你。”
　　咖克司对天佑道：“詹督办，我先去一下。”说着走了过去。
　　天佑和颜得卿沿着路基慢慢走着，天佑对颜得卿：“得卿，你觉得问题在哪？为什么武长线这么迟缓？”
　　颜得卿叹了口气：“难啊，刚才他的表现你也看到了，对你都如此蛮横，何况对我？不是我告他的状，是我和他说任何建议或要求，他总是有借口拒绝，根本不起作用，我怕影响两人关系更加影响武长线，也不敢批评他，不敢命令他，更不能代替他，所以就成了目前的状况。詹总，我该怎么办啊？”
　　天佑听着，慢慢道：“你说的这些我估计到了，但没想到这么严重……以你的处境确实难办啊，……我也没有好办法，我一再说过，这是借外债修路带来的后患，丧失了多少路权！……得卿，我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我只能对你说，你要竭尽全力，对得起自己的国家就好！”
　　颜得卿：“詹总，我明白，我理解，据我所知，你还从来没有过没办法的时候，这是我们国家既穷又弱，再加上乱的后果啊，在自己的国土上建铁路，还得看洋人是否高兴，真是悲哀！”
　　天佑：“得卿，即使如此，我们也要艰难前行，切莫趴下啊！我们如果趴下，那不是正中他们的下怀？！”
　　颜得卿：“詹总，我明白，我不会趴下！”他俩继续往前走着。
　　
　　856 萧宅内外 夜 内/ /外
　　翠花正在灯下教鹏鹏识字，突然门被踢开了，萧琦、萧池凶神恶煞的闯了进来，后面跟着几个凶悍的家人，把翠花母子吓了一大跳，鹏鹏赶紧扑在娘的怀里，翠花惊疑的问：“你们干什么？”
　　萧琦拿着个玩意儿在玩，幸灾乐祸的：“杨翠花，今儿个我们萧家是要扫地出门？”
　　翠花更加惊疑：“什么意思？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这大晚上的，把你弟弟吓着，有话明天说吧。”
　　萧琦：“明天？等不及了，我已经等了六年了！”恶狠狠的：“我一天也不想等了，告诉你杨翠花，你和你的儿子，现在就离开我们萧家！马上，滚得越远越好！”
　　翠花听得大惊，立刻站了起来：“萧琦，你父亲刚离世，你怎么敢这样！？我是你父亲迎娶的妻子，也是你的后娘，肖鹏是你的弟弟，你凭什么赶我们出门？这就是我的也是我儿子萧鹏的家！”
　　萧琦阴险的：“你们的家？这里只是我和萧池的家，是我奶奶的家，我爹去世了，这个家就没你什么事了，你和萧鹏都是多余的人，你们不要在这占地方，想分我们家的财产，妄想！”
　　翠花气得发抖，手指萧琦：“萧琦，你就这么蛮不讲理？这么不通人性？明日是大年三十，现在已是半夜，你就忍心把我们娘俩，把你的弟弟赶到冰天雪地中去？我不走！我们不走！这里是我们的家！”
　　萧琦大喊：“不走？！”转身对身后的家丁：“你们进来，把她娘俩的东西打成包，然后把他们轰出家门。”
　　翠花大喊：“你们敢！”
　　萧琦：“你们动手！有大爷给你们撑腰，赏你们银子！谁要是胆怯就给我滚回家去，别拿一文银子工钱！”
　　这帮家丁一个个上前，翻箱倒柜，把东西、衣物、被褥都用布包成一个个的包裹，抽屉里的小玉器还有人偷偷放进自己的衣袋里。
　　翠花无奈的喊着：“你们作孽啊！作孽啊！”
　　鹏鹏吓得抱着翠花哭喊：“娘，他们做什么啊？哥哥为什么要抢我们的东西？我怕！”
　　翠花：“他不是你哥哥！是豺狼，是魔鬼！”
　　家丁报告：“大少爷，都弄好了。”
　　萧琦：“你们把包裹都给我扔到大门外面去，两个人架着杨翠花出去，萧池，你拉着萧鹏走！”
　　家丁答应着是，纷纷行动，两个人上来架着翠花往外走，翠花哭喊：“萧琦，你不能这样对待你亲爹的妻子！不能赶走你的弟弟！你大逆不道，你是豺狼不如啊！……”
　　一路都是翠花的撕心裂肺的哭诉声，是鹏鹏的哭喊声……
　　
　　贾氏坐在自己的屋里床上，听着外面翠花和肖鹏的哭声，闭着眼睛，嘴角露出胜利的笑容。
　　
　　萧宅的大门打开了，翠花的包裹被一个个的扔出了大门，散落在地上，两个家丁把翠花架出来往门前的石台阶上一放，萧池拽着哭哭啼啼的萧鹏到门外往翠花身上一推，萧鹏扑到在翠花怀里哭着。
　　萧琦走了出来：“好了，我扫地出门了，明天我们萧家可以美美的过年了。你们如果想活命赶紧找个地方去，不想活了今晚就冻死在这，明早我给你俩收尸！走，我们回去！”
　　说着所有的人都进院去了，两扇大门呯的一声沉重的关上。
　　门外，萧鹏还在哭着：“娘，哥哥为什么不要我们了？是要冻死我们吗？”
　　翠花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她用脸贴着儿子的额头：“儿啊，他是想吃了我们啊！”
　　鹏鹏仰着头，不解的问：“吃我们？”
　　黑暗中，远处过来一盏灯，走近些原来是一辆马车过来了，来到近前张管家跳下马车走到翠花跟前：“萧夫人，苦了你娘俩了，我实在救不了你俩啊，和金先生商量，我雇车过来了。”
　　此时另一边又过来一盏灯，原来是金子明提着灯笼过来了，金子明：“嫂夫人，实在对不住了，我也斗不过萧琦祖孙啊！”
　　翠花站起来搂着萧鹏，含泪抬头：“金先生，张管家，我以为我娘俩今夜真要冻死在这，你们真是好人啊，我替廷轩谢谢你们了！”
　　金一明：“我无力保护你娘俩，还求你和廷轩原谅！我寻思你俩在靠山村是待不下去了，我在皂市有一个本家亲戚，为人热心仗义，我修书一封你带上，张管家说他不愿意再侍候这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他也无所牵挂，他愿意护送你俩去皂市，到了那里我那亲戚可以助你们住下，你再开个小诊所，还得把鹏鹏拉扯大啊，他是廷轩的一点骨肉。这是一点点银子，也许能有所帮助。”说着把银子递给了张管家，将一封信递给翠花。
　　翠花感动地：“要不是因为孩子，翠花真想随廷轩去了……翠花怎么谢谢二位？只好祈愿好人有好报，菩萨保佑你们安康长寿。张管家能帮助我们去皂市？真是辛苦你了！”
　　张管家：“萧夫人，以后你就不要叫我管家了，我跟这两个逆子毫无关系了，以后你就叫我老张吧。”
　　翠花：“好，张大哥，谢谢你！子明兄，谢谢你！我要把鹏鹏拉扯大，我还要看元曲窦娥冤呢！”
　　金子明：“好，嫂夫人就要这样，没有他萧琦家，你娘俩照样活得好，活得自在！老张，咱们把东西都装车上吧。”
　　说着他们三个人动手，一会将地上的包都放到车棚里了，翠花和鹏鹏都上了车，老张赶车起程了，翠花从车里出来和金子明招手：“再见子明兄！祝你安康长寿！”
　　金子明也招手：“嫂夫人，祝福你一路平安，祝福你能过上好日子！”
　　金子明担忧的目送着马车走远了，那盏灯终于消失在远方的黑暗中，他才转身回家。
　　
　　857 北京 茶馆 白 内（1916年12月）
　　北京又是萧瑟的冬天，一家茶馆雅间，毓琦端着茶杯对薛宝丰：“你这个宝丰，今日我家中有事，猴急的把我找来做什么？”
　　宝丰：“你不知道？正在召开全国第一次交通会议，很隆重的，交通部委派参事陆梦熊为会议议长，技监詹天佑为会议副议长主持会议。参加会议的除了交通部部员，还有全国各铁路公所督办，各铁路局局长，监理，电政监督，邮政总局高级职员，招商局代表，各交通学校校长等，声势浩大啊……”
　　毓琦：“哦，你的老对头詹天佑当了副议长主持会议，你耿耿于怀了吧？”
　　宝丰不满的：“是啊，他当着技监，这可是仅低于次长的第三高官！当着全国最大的汉粤川铁路督办，最近，他当过总理的粤汉铁路广州到韶关建成通车，他当过总工的张绥铁路张家口到大同建成通车，风头好事全让他占了！”
　　毓琦：“这是人家的成绩，看你的架势是气不过，你又想搞什么‘阴谋诡计’？”
　　宝丰：“你还是不是朋友了？说这种阴阳怪气的话！也不帮我泄泻火！”
　　毓琦笑着：“逗你玩儿呢！你有什么法子说吧，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帮。”
　　宝丰笑着：“毓琦你还够意思！我告诉你，这次会议有一百三十余件决议案，詹天佑的汉粤川路就提了五项议案，我想给詹天佑造些舆论，让他的议案不被通过，出出他的丑。”
　　毓琦：“怎么弄？”
　　宝丰：“他的汉粤川铁路现在困难极大，四国银行团不付路款，下面各路局有的洋人总工借故拖延怠工，人心不稳，工程进展很缓慢，他已经陷入困境，借此机会我们……”说着靠近毓琦小声说话。
　　
　　858 北京 交通会议住所 夜 内
　　深夜，天佑在宾馆房间里忙碌的看阅交通会议的材料，孙秘书进来了，手里拿着报纸，看天佑正在忙碌不忍打扰。站了一会天佑问：“小孙，有事吗？”
　　孙秘书：“本不想打扰你，可是我觉得此事对你很重要，所以还是向你汇报。”说着将报纸递给天佑：“这是北京这两天出的小报，上面登载了几篇无耻攻击你的文章，说汉粤川铁路由于督办不力，纵容放任，管理混乱，效率低下，财务不清，资金浪费甚至有私吞和挪用嫌疑等等，致使工程进展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