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内 电影院——日
黑幕,跳出八个字“文明观影,请勿喧哗”,有着东洋味的进行曲音乐响起再出字幕“满映新闻”,希特勒激情演讲,意大利军和日军握手,画外音介绍意大利公使即将访问满洲的消息。一个小女孩入画,抱着一个盒子在推销香烟。
画面在此由黑白变为彩色。
镜头跟着她拉出,电影院里陆陆续续在进人,一个莽撞的家伙碰掉了小女孩的烟,小女孩蹲下捡,烟盒上印着穆桂英造型的刀马旦烟,一双白皮鞋入画,帮她捡起来,丢给她一张印着陈道明头像的钞票,然后走向中排,镜头跟上。
穿着背带裤,拎着西装的黄渤的色走进电影院,按手里电影票对号入座,座位位于影院中间部分靠近墙边走道,看到邻座坐着一个穿着牛逼西装的中年人,随随便便地坐在椅子上,侧脸看了一下中年人,很不服气地模仿着中年人的坐姿和动作,见中年人没有反应,挑衅地甩着脚上的皮鞋晾脚。
白慕容皱眉打量黄渤,敲了敲椅子背:这位小哥,电影院是公共场合,知道不?
黄渤白了他一眼,把瓜子皮啐到两人中间的椅子上
白慕容点点头:您这样式的,有味;不文明你知道不?
油腔滑调地回答:脱不脱是我事,闻不闻是你事!不痛快,后边拉待着,那敞亮。
白慕容沉着的看看他,于是自己也脱了鞋子,挑衅的看着黄渤:有来有往。
黄渤点点头,将鞋踢过来,
白慕容也点点头,穿上黄渤的鞋站起身,溜边儿向大门走去。
突然,一队日军冲了进来,门口处有些慌乱,几组持枪宪兵跑入,电影院门被齐唰唰关上。
白慕容一愣,赶忙就近找地方坐下。
日军命令大家:安静!
银幕上正放映关于浅野视察水稻试验田,鼓吹大东亚共荣圈的片段,一个手影突然覆盖在浅野脸上。
观众纷纷转头,看到放映机光束下一双手正交叠着。
银幕停止放映。
之前接头的黄渤坐立不安,神态惊慌,转头看白慕容,白慕容以眼神示意他镇定。
黑影的主人从后排站起身,一个逆光的身影投射在萤幕上,由大变小走来,铮亮的皮鞋悠闲踱步到前台,露出手影主人全貌,是身穿军服、胸佩勋章,面带微笑的日本军人鸟山幸之助。
台下观众惶恐不安,议论纷纷。
鸟山有礼貌地微倾上身,作抱歉状,一口流利的中文:各位乡亲父老,非常抱歉,叨扰了大家雅兴,鄙人鸟山幸之助。
台下观众开始骚动起来。
鸟山满意地继续:看来诸位对我都有所耳闻,我就不啰嗦了。刚刚的电影大家都看到了,意大利的公使要来我国访问,这意味着我们这个新生的国家,已经得到了全世界认可和尊重!可尊重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伟大的日满联军抛头颅洒热血,战胜奴役亚洲的白种人联军之后换回来的!为了赢得这份尊重,千千万万的日满将士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其中,包括我的弟弟!荣誉来之不易,祖国来之不易。
鸟山演讲的热泪盈眶,副官率先鼓掌,台下的观众们也跟着在刺刀前鼓掌。
鸟山边说边下台,在观众身边来回踱步:可就在我们的祖国艰难立国的时候,却还少数人,在敌人的操控下,图谋颠覆我们的政权,破坏五族协和的伟大事业!希望我们再回到被西方列强奴役的时代!这样的败类,我们应不应该把他们铲除?
台下:应该……
鸟山:是的,就是在这里,就是今天,就有两个正在从事此活动的家伙……
鸟山走到黄渤身边,停顿。
鸟山心痛:只有两个……就像两颗掉进了汤里的老鼠屎——埋汰!
白慕容表情镇定,黄渤越发慌张,突然起身跑向侧门。侧门被宪兵拿枪封着,慌不择路跑向侧幕条,希望可以跑到后台,
一声枪响,鸟山看着观众,观众一片唏嘘。
黄渤从側幕条走出来,倒在地上。
全场哗然,白慕容黯然。
日军吆喝,全都静默,不敢动。
一个日本宪兵举着长枪小心的从侧幕条出来检查尸体,鸟山走上舞台,走到黄渤身边,先探探鼻息,发现已死,鸟山很无奈的扶正宪兵的帽子,
鸟山:看来我们已经找到了一个;可是你,为什么打死他呢?那我怎么找到另一个呢?
宪兵迷茫,不敢动。
鸟山,继而趴在尸体旁,顺着黄渤脸朝着的方向,看向黄渤目光所及之处。
鸟山站起来,对台下胸有成竹地:垂死之际,人是很需要安全感的,目光总是要落到自己信任的人身上;所以(鸟山一指附近三排的观众),乱党应该就在你们当中,我觉得你会自己站出来,不要拖累大家!
台下一片哗然,
观众纷纷打量周围的人。
一中年观众惶恐的大喊:谁是乱党?快站出来!
观众纷纷附和,白慕容看看脚上的鞋子还是很镇定。
鸟山伸手示意大家安静,胸有成竹的:那好,请这三排的人站到台上来,
圈定范围之内的观众被宪兵驱赶上台,茫然的站成一排。
台上的观众害怕,人人自危。
鸟山拉着其中一个中年人出来。
鸟山将中年人转身,背对观众:我们一起来玩一个游戏,看看是不是能找出这个胆小鬼。
鸟山边说边走到距离中年人三米远的地方,再从兜里掏出一条手帕,把自己的眼睛蒙上:心正腿不歪,一个毫无杂念的人,可以走的笔直!就可以摸到他的背。
蒙着眼睛的鸟山笔直地朝中年人走去,稳稳地摸到了中年人后背,揭开手帕,转身对着台上众人:但是,如果摸不着……请哪位先来?
台上台下鸦雀无声,鸟山打量着台上站着的人,指向白慕容身边的老者。
鸟山:老先生,长幼有序,你给年轻人做个表率吧。辛苦了。
老人紧张地哆嗦,身不由己地被宪兵推到鸟山刚才站立的地方,接受手帕蒙眼。
鸟山面无表情地:开始。
老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日本宪兵端起刺刀顶着老人的后背,老人颤颤悠悠朝前走去,老人走偏没有摸到。
鸟山看了副官一眼,副官拔出手枪朝着老人后背开了一枪,老人中弹倒地而亡。台下一片惊呼……
白慕容于心不忍。
鸟山微笑着看着大家:下一个。
一个年轻人被蒙上眼睛,他战战兢兢向前摸,在离中年人肩膀半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旁边的人正在收拾尸体,副官正要拔枪,年轻人突然调整方向,稳稳的摸到了后背,鸟山面不改色,鼓掌:恭喜你,你没问题。但是他站的位置不太对。你来替代他。
副官扬手就将当靶子的中年人打死,中年人的鲜血染红了银幕,座位上的人开始小声哭泣。白慕容愤慨了。
鸟山示意年轻人站在前面继续当靶子:下一个。
白慕容忍无可忍,出列,鸟山欣赏地看着白慕容。
白慕容凌然:别整了,我!
士兵们围过来
鸟山看着白慕容,微笑点头:你一定认为我是你的敌人。
白慕容不说话。
鸟山:你错了!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满洲,因为在日本,我实现不了我的梦想,但是在这里,一切都是新的!到处都是机遇!你是我的机遇!(整整白慕容的衣服,搂过白慕容)来,我新的政绩!保持微笑。
镁光灯闪烁,定格。(黑色音乐)化作一张报纸,报纸上的新闻中穿插字幕,画外音中穿插着各种鸟山的新闻报道。
2,内 教堂——日
盖在咸菜坛子上的报纸被拿走
阴暗的地窖四周散落着腌菜缸、土豆堆。老范穿着榻拉板破背心毛裤,带着套袖拿着米袋掏着,掏不出来,兜底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点点米,无奈的耸耸肩,拿起米袋往地窖上走去。
他爬出地窖,将募捐箱暗门关上。
这是一个破旧的小教堂,巨大的圆形玻璃窗显示着当年的辉煌,落满灰尘却显示着今日的萧条。
老范打开募捐箱,里面只有几个银元和一张字条,神父打开字条,上面写着“欠上帝五个银元”。
他无奈的笑笑,长叹一声地:这家……讲究。
忏悔室传来敲门声。老范回头,远处一个小黑影站在告诫室门口
连忙地:来了!马上啊
老范将银元放进兜里,边披袍子戴十字架,边朝忏悔室走去,原来他是个神父。
忏悔室破旧不堪,但也有着几分肃穆。
神父一屁股坐进忏悔室,将米袋顺手挂在窗台上,打哈哈:兄弟抓点紧,赶紧劳,我怕集散了不赶趟,还得买米呢……
黑影打断他:神父啊,我就有个事整不明白,想跟你唠唠。
神父:啥事你唠。
黑影:你说现在这兵荒马乱,国难当头,咱作为华夏子孙是不是该干点啥?
神父……这个,小声点劳……
黑影:现在日寇横行,民不聊生,占我东三省,奴化我人民,咱都是堂堂七尺汉子。不该干点啥?
神父……是,可是……您是干啥的?我能帮您干点啥……
破布那边的黑影低沉的:我是干啥的?好,那我说一句,你学一句。
神父疑惑地:啥?
一个黑洞洞的枪管,从破布下伸过来,抵在神父眉心。
忏悔者提高声调:我说一句,你学一句,明白了吗?
神父惶恐的:…明白…
忏悔者:国家兴亡。
神父:国家兴亡。
忏悔者:匹夫有责。
神父:匹夫有责。
黑影:驱除倭寇还我中华
神父:驱除倭寇还我中华
忏悔者:我是干啥的整明白没?
神父:我是干啥的整明白没?
忏悔者:这句不用学,整明白没?
神父:明白!您是救国会的。
忏悔者:对!我再问你,你是匹夫吗?
神父:我、我是神父!
忏悔者拿枪点点他:神父是不是匹夫!?
神父:是……!
忏悔者:那你有责没?
神父转着眼珠,不知所措:……没……有……
黑影:好,救国这事就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力我出了,钱咋办?
黑影伸出手。
神父恍然大悟,连忙从口袋掏出刚才的铜板,从窗棱子里递了过去。
黑影摸了摸铜板:操!糊弄革命呢?
神父忙把白条也递过去:再给就是白条了……这年月没人新教,都信天皇了
一只手伸进来,把神父窗边的米袋子拎起来
忏悔者呵斥:转过去。
神父慢慢转过去,忏悔者掀开破布,拿枪顶住他的后腰:硬不硬?
神父:硬!
忏悔者:念经!
神父:神创造天地,地是空虚混沌……
忏悔者:大声点,你敢停,它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