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故事梗概
- 作品卖点
- 作品正文
金戈映羃䍦（下）
四十四（1） 小寺庙 （日/外）
△秋雨绵绵，李三娘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在凤鸢的陪同下，迈步进入一间小寺庙。
四十四（2） 偏殿里 （日/内）
△萧之藏正在案前专心致志地笔走蛇行，蘸墨挥毫，全然不知有客来访。
李三娘笑：萧将军好兴致，大敌当前，气定神闲！
△萧之藏抬头一看，见是李三娘和侍女走了进来，略吃一惊，赶忙向前行礼，吩咐下人沏茶待客。
△李三娘坐定，环视四周，不大的偏殿内除了布幔卧榻之外，全是八尺余高的书柜，架上摆满了书籍，已摊开的《司马法》、《尉缭子》等书摆得案几有些零乱。
萧之藏略显尴尬：不知军帅前来，寒舍杂乱不堪，贻笑大方了。
李三娘端茶轻啜，笑靥绽放：萧将军乃是读书之人，与书为伴，有何可笑？嗯，将军可知我今日为何而来？
萧之藏目光一闪：嗯，属下没有猜错的话，军帅应为今日军府大厅所议之事而来。
李三娘点头，笑：正是。今日堂会，众人各执一词，争论不休，而将军自始至终，沉默不语，这是为何？
萧之藏扬起两道淡眉：敢问军帅，向善志将军与何潘仁将军的意见，您倾向于哪一种呢？
李三娘：呵呵，萧将军，是我先问你呢！
萧之藏坚决地：夫人，在属下看来，二者皆不可取！
李三娘吃惊，瞪大双眼：萧将军，您有何高见，愿闻其详！
萧之藏目光深邃地：军帅，您在终南山振臂一呼，高举义旗，为了什么？我想是为了广集反陏力量，策应晋中李唐大军吧？
李三娘点头：不错！
萧之藏：既如此，咱们关中的义士相聚一地，当务之急便是尽力削弱京畿地区的陏军，为唐公西入关中扫清障碍。那么，请问军帅，京畿地区哪一支陏军的力量最强呢？
李三娘：自然是长安城中阴世师的守军了。
萧之藏：对，阴世师的鹰扬府军是隋军精锐，如果这支队伍在长安城中隔岸观火，以逸待劳，那么，就算对岸的李唐大军击败了陏军的阻挡，渡过黄河西入关中，依然有大仗和硬仗要打。如此一来，攻取长安必然耗费时日，经营关中更是遥遥无期啊！
△李三娘沉思，点头。
萧之藏继续：如今，李密瓦岗军的势力在东边如火如荼，一旦李唐大军困在长安城下进退两难，便失去了逐鹿中原的先机，半载之后，天下难为李唐所有啊！
△李三娘侧耳倾听，不由得坐直了身体。
李三娘疑惑：那么，依将军所见，我们应当置始平、盩厔两城于不顾，直接进攻长安城？
萧之藏摇头：非也！长安乃千年古都，城高墙厚，是陏杨朝廷的命脉所在，非精锐之师不能攻拔。我关中义军新集，虽有小胜，但仍需阅习，只能把握时机，歼其一部，却无法夺取长安这样的坚固大城啊！
李三娘更加迷惑：那萧将军的意思是……
萧之藏：盩厔有粮，始平有兵，而长安的阴世师打算凭城固守的话，他既需要兵更需要粮，我们可以从这里入手，给他有力一击！
李三娘顿悟：明白了，萧将军的意思是以粮和兵作诱饵，来个‘愿者上钩’，‘请君入瓮’，迫使阴世师派兵出城，然后我们择机而战，削弱长安的防守力量！
萧之藏：正是！
△李三娘点头，双眸熠熠，起身踱步，回头看着萧之藏，略显激动。
李三娘：萧将军，您就是我义军中的‘张子房’啊！此次作战，拜托将军全力谋划！
萧之藏站起身，拱手：军帅，阴世师有‘狡狐’之称，要引他出来并不容易。但是，我最担心的是，义军诸将不明其理，各自为战，难以捏成拳头打击敌人啊！
李三娘笑：萧将军放心，诸将由我来说服和节制，您就放心大胆地谋划吧！
萧之藏笑：那再好不过了。
四十五 军府厢房里（夜/内）
△房内烛火明亮，人影清丽，李三娘正单独召见马三宝和秦蕊儿。
李三娘斩钉截铁地：我心意已决，按照萧将军的谋划作战，只是军中众心不一，我需尽力说服。你二人是我的家将，务必知道我的想法，务必知道此战的意义！他人可持异议，甚至可以退出，你俩儿既是家人又是将领，没有选择，生死以之，所以今夜我单独召见你们，明以道理。
马三宝跪下：主子，我马三宝自幼便没了爹娘，我这条命是您和柴将军给的，不论主子指向何方，三宝唯有赴汤蹈火，舍命以搏！
秦蕊儿也跟着跪下，泪水涟涟：军帅，数月前我还是一个苦命不堪、自怨自艾的寡妇，如今已是领兵上阵、杀敌报仇的女将了，这一切都是您给的，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和三宝哥一样，您说打哪儿我就打哪儿！
李三娘笑：好！你二人是我的‘雌雄家将’，双剑合壁，夫复何忧？嗯，时间不早了，你们回去歇息吧，明早还要练兵呢！
四十六 街巷中 （夜/外）
△夜色朦胧，明月如盘。马三宝和秦蕊儿从军府出来，执绺抚鞍，并驾徐行。
秦蕊儿在马上喃喃：三宝哥，前些日子护送家人途中遇险，感谢您及时赶到，救了我一命，一直没有机会单独给您说，直到今天才开口，您不会见怪吧？
马三宝眨动眼睛，扭头：秦家妹子说这话就见外了！不要讲你是家人，就是其他的军士，在战场上遇到那样的情形，我也是要出手相救的。不过，妹子，恕我直言，战场上刀剑不长眼，不能意气用事，要先保护好自己才能去击杀敌人，你说是不是呀？
秦蕊儿双颊绯红，连连点头：三宝哥的话我记住了，这是为我好，就象昔日我的父亲和夫君一样，我会小心的。
△马三宝也点点头，再看秦蕊儿时，正低着头在吃吃偷笑，酒窝微漾，唇红齿白，长长睫毛下一双大眼睛忽闪灵动，小袖长裙束至胸前，高高隆起。马三宝有些慌乱，连忙扭回头来，盯着马鬃看。
△二人并驾而行，一时无语。月亮从薄云中钻了出来，亮堂一片。
秦蕊儿抬头：今晚的月儿好美啊！
马三宝也抬起了头：是啊，它让我想起了南梦溪的李家庄园。
秦蕊儿侧过身来，顾盼生辉：我想，等仗打完了，天下太平了，回到南梦溪找个象三宝哥这样的好人，耕田织布，生几个可爱的孩儿，好好过日子。
△马三宝鼓起大眼睛，象从不认识似的，盯着秦蕊儿看。
马三宝结结巴巴地：妹子，等仗打完了，我……我带你回南梦溪，你……你长得真好看！
△月光下，两匹棕马耳鬓厮磨，橐橐徐行，载着主人走在街衢中，“噔噔噔”的马蹄声清脆入耳。
四十七鹰扬府议事大厅 （日/内）
△众将再聚，分座两侧，不苟言笑。李三娘一身戎装，端坐正位，一柄棠溪宝剑置于面前的案桌上。
李三娘平缓地：适才，萧之藏将军已将‘请君入瓮’的策略向诸位详尽地陈说了，这个战策是我亲定的。当然，这与诸位先前的意见不尽相同，但纵观黄河两岸的形势，唯有此策可以达成我李唐义军的目的！
△众情神情各异，但没有人说话。
李三娘神色严峻地：诸位，面对长安城中精锐的鹰扬府军，还有那个素有‘狡狐’之称的阴世师，李唐义军即将面临自出终南山以来，最为艰苦和凶险的一仗！今日，我明人不说暗话，在坐的诸位中如果有谁不赞同此策，或者另有打算的，我李三娘备礼恭送，绝不强留，何去何从，任由各位选择！
△大厅内寂静无声。
△马三宝、秦蕊儿、宋玉、周孝谟，接着是向善志、郝齐平陆续站了起来，躬身揖手：唯军帅马首是瞻！
何潘仁犹豫片刻，最后一个站起来：既然众将都无异议，何某亦当戮力为之。只是，盩厔、始平两城同为诱饵，难以钳制，何某有所担忧啊！
萧之藏也站了起来：何将军的担忧不无道理！以小蟹作饵钓大鱼，首先就要防着这个‘诱饵’跑掉，更要防着它反咬一口，因此，我军需分出至少三成的兵力，钳制始平！
李三娘把手一挥：既然何将军已经看到了‘诱饵’的重要，我决定由何将军统领这三成的士卒，包围此城，不让敌人溜出来一兵一卒来。
何潘仁抱拳：遵命！
萧之藏：此外，要请出这只‘狡狐’，就得让它在窝里没有吃的，自己出来寻食，那么，截断阴世师的粮道，便是我们这盘棋的第一步！
△众将纷纷点头，瞩目萧之藏。
萧之藏：南方的粮食因东都之战，早已被阻断了，阴世师的粮道只剩下渭河漕运了，我们只要断掉此条水路，不出旬日，‘狡狐’定然出来觅食！
李三娘提高声调：从渭河入手，作这一篇文章，众位将军可有异议？
众将异口同声地：任凭军帅调遣！
李三娘豁然起身，目光凛凛：好！大敌当前，各位能够与我同心协力，三娘不胜感激！我们已耽误了一些时日，须抓紧破敌。诸位，军中无戏言，今后如果有谁持有异心，违抗军法，则与此案相同！
△李三娘抽出面前的棠溪宝剑，奋力砍向案角，寒光闪过，案角落地……
四十八 河面上（日/外）
△船行水面，两军交战，箭矢往来，隋军舷边突然推出一些机发长矟，“嗖嗖”飞出，势大力沉，义军的船只纷纷中矟，桅断舷破，船只解体。
△周孝谟跟着水手们跳到河中求生，他抓住水中的一块木船残骸，随波起伏，惊魂未定地看着陏军的船队驶向远方……
四十九 鹰扬府议事大厅 （日/内）
△李唐义军的将领们一筹莫展，气氛凝重，周孝谟头裹纱布，手缠绷带，垂头丧气。
周孝谟自责地：周某立功心切，主动请战，不想在渭河中全军覆没，兄弟们死伤殆尽，我……我对不起兄弟们，对不起在座的诸位，恳请军帅削去我的军职，以示惩罚。
△众人将目光齐聚李三娘身上，她脸色蜡白，黯然神伤，咬了咬嘴唇。
李三娘沉痛地：水战失利，损兵折将，其咎不在周将军，而在我李三娘！
△众人目光诧异。
李三娘：战前，萧之藏将军和郝齐平将军都曾提醒我，水战不同于陆地，舟楫有异于步马，应推迟战期，做足准备再行迎敌，我……我急于求成，见周将军主动请缨，便下达了命令。作为主帅，我难辞其咎，与他人无关！
△李三娘起身，弯腰躬身，环揖众人。
众将纷纷站起，拱手还礼：胜败乃兵家常事，军帅不必太过自责。
李三娘回到座中，脸色回暖，稍理鬓发：诸位，明日在城南大营里，公祭阵亡将士，然后收敛骸骨，厚葬于城外。我自撰祭文，颂告天地，以求自罚！（对凤鸢）从我的内府中拿出所有的金银和绢帛，充到军库之中，抚恤死伤者家属。
五十 军府后院（夜/外）
△月光皎洁，秋虫低唱，李三娘在凤鸢的陪伴下，正缓缓散步。
凤鸢：主子，您这几日憔悴多了，军务繁忙，可不能伤了身子啊！
李三娘：哎，我没那么娇气，我……只是……
凤鸢：主子，我明白，您是牵挂黄河对岸的动向，不知老太爷和柴官人他们怎样了。
李三娘点头，伤感：这一别已近半载，只见书信，不见人面，我感觉天天都在煎熬啊，真希望父亲和夫君他们能早些渡河，到关中来，我……我真有些撑不住了。
△李三娘鼻翼抽动，眼眶湿润，泪珠“扑哧扑哧”地滚落脸颊，凤鸢也伤感不已，在一旁陪着李三娘抹眼泪。
△一个家仆走来禀报，说是向善志求见，已到军府大堂了，李三娘擦擦眼角，点点头，示意马上过去。
五十一 军府大堂（夜/内）
△向善志看到李三娘眼角湿红，一时有些局促。
李三娘察觉，和蔼微笑：向将军，夜晚来此，有何见教？
向善志拱手：军帅，今日堂会，您将渭河之败全部揽到自己身上来，向某深感不安啊！
李三娘：作为军帅，自当如此。
向善志扯了扯豹皮护腰：只是，要截断阴世师渭河的粮道，恐怕还有一战啊！
李三娘忧虑地：是的，我也正在想这件事，可是思前想后，我们营中的将领都只会陆战，没人领过水军啊！
向善志：军帅，向某夜晚来访，就是想推荐一人，定能担当此任，只是……
李三娘振作：向将军，但说无妨！
向善志有些迟疑地:只是，此人是高更生的弟弟，我担心军帅不会用他啊……
李三娘诧异：哦？是吗？高更生的弟弟，熟悉水战？
向善志点头，缓缓陈说：是的，这高更生的弟弟名为高羽成，在家中排行老四，乡里人都叫他小四哥。高家四兄弟，大哥、二哥被官家抓夫，战死辽东后，高更生和高羽成便先后逃了出来，一个落草终南山，一个入伙渭水河。
李三娘叹息：哎，一家四个儿郎，竟是如此命运。
向善志：这小四哥在渭水河中杀富济贫，那是出了名的，他手下有一帮弟兄，个个精通水性，在水里神出鬼没，是官军闻风丧胆的“黑水鬼”，长安的官家一度不敢水运粮食而改走陆路。听说，高羽成到渭河与泾河的交界处去谋营生了，如果能够得到他的帮助，那阴世师的水军不能破除啊！
李三娘先是兴奋继而失落：好，这正是我们急需的将才！只是……他的三哥奸淫民女，已被我们正法，这高羽成是否愿意出手相助呢？
向善志一咂嘴：嗯，这个不好说，但可以试试。我与高羽成有过一面之交，感觉这两兄弟不太一样，高羽成憎恶欺压百姓的人，曾与高更生就此发生过争执，或许……或许他能够接受我们的主张。
李三娘点头，诚恳地：向将军，此事还得请您出马，我亲笔手书一封，请转交高羽成，希望天遂人愿！
向善志抱拳：好！
四十四（1） 小寺庙 （日/外）
△秋雨绵绵，李三娘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在凤鸢的陪同下，迈步进入一间小寺庙。
四十四（2） 偏殿里 （日/内）
△萧之藏正在案前专心致志地笔走蛇行，蘸墨挥毫，全然不知有客来访。
李三娘笑：萧将军好兴致，大敌当前，气定神闲！
△萧之藏抬头一看，见是李三娘和侍女走了进来，略吃一惊，赶忙向前行礼，吩咐下人沏茶待客。
△李三娘坐定，环视四周，不大的偏殿内除了布幔卧榻之外，全是八尺余高的书柜，架上摆满了书籍，已摊开的《司马法》、《尉缭子》等书摆得案几有些零乱。
萧之藏略显尴尬：不知军帅前来，寒舍杂乱不堪，贻笑大方了。
李三娘端茶轻啜，笑靥绽放：萧将军乃是读书之人，与书为伴，有何可笑？嗯，将军可知我今日为何而来？
萧之藏目光一闪：嗯，属下没有猜错的话，军帅应为今日军府大厅所议之事而来。
李三娘点头，笑：正是。今日堂会，众人各执一词，争论不休，而将军自始至终，沉默不语，这是为何？
萧之藏扬起两道淡眉：敢问军帅，向善志将军与何潘仁将军的意见，您倾向于哪一种呢？
李三娘：呵呵，萧将军，是我先问你呢！
萧之藏坚决地：夫人，在属下看来，二者皆不可取！
李三娘吃惊，瞪大双眼：萧将军，您有何高见，愿闻其详！
萧之藏目光深邃地：军帅，您在终南山振臂一呼，高举义旗，为了什么？我想是为了广集反陏力量，策应晋中李唐大军吧？
李三娘点头：不错！
萧之藏：既如此，咱们关中的义士相聚一地，当务之急便是尽力削弱京畿地区的陏军，为唐公西入关中扫清障碍。那么，请问军帅，京畿地区哪一支陏军的力量最强呢？
李三娘：自然是长安城中阴世师的守军了。
萧之藏：对，阴世师的鹰扬府军是隋军精锐，如果这支队伍在长安城中隔岸观火，以逸待劳，那么，就算对岸的李唐大军击败了陏军的阻挡，渡过黄河西入关中，依然有大仗和硬仗要打。如此一来，攻取长安必然耗费时日，经营关中更是遥遥无期啊！
△李三娘沉思，点头。
萧之藏继续：如今，李密瓦岗军的势力在东边如火如荼，一旦李唐大军困在长安城下进退两难，便失去了逐鹿中原的先机，半载之后，天下难为李唐所有啊！
△李三娘侧耳倾听，不由得坐直了身体。
李三娘疑惑：那么，依将军所见，我们应当置始平、盩厔两城于不顾，直接进攻长安城？
萧之藏摇头：非也！长安乃千年古都，城高墙厚，是陏杨朝廷的命脉所在，非精锐之师不能攻拔。我关中义军新集，虽有小胜，但仍需阅习，只能把握时机，歼其一部，却无法夺取长安这样的坚固大城啊！
李三娘更加迷惑：那萧将军的意思是……
萧之藏：盩厔有粮，始平有兵，而长安的阴世师打算凭城固守的话，他既需要兵更需要粮，我们可以从这里入手，给他有力一击！
李三娘顿悟：明白了，萧将军的意思是以粮和兵作诱饵，来个‘愿者上钩’，‘请君入瓮’，迫使阴世师派兵出城，然后我们择机而战，削弱长安的防守力量！
萧之藏：正是！
△李三娘点头，双眸熠熠，起身踱步，回头看着萧之藏，略显激动。
李三娘：萧将军，您就是我义军中的‘张子房’啊！此次作战，拜托将军全力谋划！
萧之藏站起身，拱手：军帅，阴世师有‘狡狐’之称，要引他出来并不容易。但是，我最担心的是，义军诸将不明其理，各自为战，难以捏成拳头打击敌人啊！
李三娘笑：萧将军放心，诸将由我来说服和节制，您就放心大胆地谋划吧！
萧之藏笑：那再好不过了。
四十五 军府厢房里（夜/内）
△房内烛火明亮，人影清丽，李三娘正单独召见马三宝和秦蕊儿。
李三娘斩钉截铁地：我心意已决，按照萧将军的谋划作战，只是军中众心不一，我需尽力说服。你二人是我的家将，务必知道我的想法，务必知道此战的意义！他人可持异议，甚至可以退出，你俩儿既是家人又是将领，没有选择，生死以之，所以今夜我单独召见你们，明以道理。
马三宝跪下：主子，我马三宝自幼便没了爹娘，我这条命是您和柴将军给的，不论主子指向何方，三宝唯有赴汤蹈火，舍命以搏！
秦蕊儿也跟着跪下，泪水涟涟：军帅，数月前我还是一个苦命不堪、自怨自艾的寡妇，如今已是领兵上阵、杀敌报仇的女将了，这一切都是您给的，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和三宝哥一样，您说打哪儿我就打哪儿！
李三娘笑：好！你二人是我的‘雌雄家将’，双剑合壁，夫复何忧？嗯，时间不早了，你们回去歇息吧，明早还要练兵呢！
四十六 街巷中 （夜/外）
△夜色朦胧，明月如盘。马三宝和秦蕊儿从军府出来，执绺抚鞍，并驾徐行。
秦蕊儿在马上喃喃：三宝哥，前些日子护送家人途中遇险，感谢您及时赶到，救了我一命，一直没有机会单独给您说，直到今天才开口，您不会见怪吧？
马三宝眨动眼睛，扭头：秦家妹子说这话就见外了！不要讲你是家人，就是其他的军士，在战场上遇到那样的情形，我也是要出手相救的。不过，妹子，恕我直言，战场上刀剑不长眼，不能意气用事，要先保护好自己才能去击杀敌人，你说是不是呀？
秦蕊儿双颊绯红，连连点头：三宝哥的话我记住了，这是为我好，就象昔日我的父亲和夫君一样，我会小心的。
△马三宝也点点头，再看秦蕊儿时，正低着头在吃吃偷笑，酒窝微漾，唇红齿白，长长睫毛下一双大眼睛忽闪灵动，小袖长裙束至胸前，高高隆起。马三宝有些慌乱，连忙扭回头来，盯着马鬃看。
△二人并驾而行，一时无语。月亮从薄云中钻了出来，亮堂一片。
秦蕊儿抬头：今晚的月儿好美啊！
马三宝也抬起了头：是啊，它让我想起了南梦溪的李家庄园。
秦蕊儿侧过身来，顾盼生辉：我想，等仗打完了，天下太平了，回到南梦溪找个象三宝哥这样的好人，耕田织布，生几个可爱的孩儿，好好过日子。
△马三宝鼓起大眼睛，象从不认识似的，盯着秦蕊儿看。
马三宝结结巴巴地：妹子，等仗打完了，我……我带你回南梦溪，你……你长得真好看！
△月光下，两匹棕马耳鬓厮磨，橐橐徐行，载着主人走在街衢中，“噔噔噔”的马蹄声清脆入耳。
四十七鹰扬府议事大厅 （日/内）
△众将再聚，分座两侧，不苟言笑。李三娘一身戎装，端坐正位，一柄棠溪宝剑置于面前的案桌上。
李三娘平缓地：适才，萧之藏将军已将‘请君入瓮’的策略向诸位详尽地陈说了，这个战策是我亲定的。当然，这与诸位先前的意见不尽相同，但纵观黄河两岸的形势，唯有此策可以达成我李唐义军的目的！
△众情神情各异，但没有人说话。
李三娘神色严峻地：诸位，面对长安城中精锐的鹰扬府军，还有那个素有‘狡狐’之称的阴世师，李唐义军即将面临自出终南山以来，最为艰苦和凶险的一仗！今日，我明人不说暗话，在坐的诸位中如果有谁不赞同此策，或者另有打算的，我李三娘备礼恭送，绝不强留，何去何从，任由各位选择！
△大厅内寂静无声。
△马三宝、秦蕊儿、宋玉、周孝谟，接着是向善志、郝齐平陆续站了起来，躬身揖手：唯军帅马首是瞻！
何潘仁犹豫片刻，最后一个站起来：既然众将都无异议，何某亦当戮力为之。只是，盩厔、始平两城同为诱饵，难以钳制，何某有所担忧啊！
萧之藏也站了起来：何将军的担忧不无道理！以小蟹作饵钓大鱼，首先就要防着这个‘诱饵’跑掉，更要防着它反咬一口，因此，我军需分出至少三成的兵力，钳制始平！
李三娘把手一挥：既然何将军已经看到了‘诱饵’的重要，我决定由何将军统领这三成的士卒，包围此城，不让敌人溜出来一兵一卒来。
何潘仁抱拳：遵命！
萧之藏：此外，要请出这只‘狡狐’，就得让它在窝里没有吃的，自己出来寻食，那么，截断阴世师的粮道，便是我们这盘棋的第一步！
△众将纷纷点头，瞩目萧之藏。
萧之藏：南方的粮食因东都之战，早已被阻断了，阴世师的粮道只剩下渭河漕运了，我们只要断掉此条水路，不出旬日，‘狡狐’定然出来觅食！
李三娘提高声调：从渭河入手，作这一篇文章，众位将军可有异议？
众将异口同声地：任凭军帅调遣！
李三娘豁然起身，目光凛凛：好！大敌当前，各位能够与我同心协力，三娘不胜感激！我们已耽误了一些时日，须抓紧破敌。诸位，军中无戏言，今后如果有谁持有异心，违抗军法，则与此案相同！
△李三娘抽出面前的棠溪宝剑，奋力砍向案角，寒光闪过，案角落地……
四十八 河面上（日/外）
△船行水面，两军交战，箭矢往来，隋军舷边突然推出一些机发长矟，“嗖嗖”飞出，势大力沉，义军的船只纷纷中矟，桅断舷破，船只解体。
△周孝谟跟着水手们跳到河中求生，他抓住水中的一块木船残骸，随波起伏，惊魂未定地看着陏军的船队驶向远方……
四十九 鹰扬府议事大厅 （日/内）
△李唐义军的将领们一筹莫展，气氛凝重，周孝谟头裹纱布，手缠绷带，垂头丧气。
周孝谟自责地：周某立功心切，主动请战，不想在渭河中全军覆没，兄弟们死伤殆尽，我……我对不起兄弟们，对不起在座的诸位，恳请军帅削去我的军职，以示惩罚。
△众人将目光齐聚李三娘身上，她脸色蜡白，黯然神伤，咬了咬嘴唇。
李三娘沉痛地：水战失利，损兵折将，其咎不在周将军，而在我李三娘！
△众人目光诧异。
李三娘：战前，萧之藏将军和郝齐平将军都曾提醒我，水战不同于陆地，舟楫有异于步马，应推迟战期，做足准备再行迎敌，我……我急于求成，见周将军主动请缨，便下达了命令。作为主帅，我难辞其咎，与他人无关！
△李三娘起身，弯腰躬身，环揖众人。
众将纷纷站起，拱手还礼：胜败乃兵家常事，军帅不必太过自责。
李三娘回到座中，脸色回暖，稍理鬓发：诸位，明日在城南大营里，公祭阵亡将士，然后收敛骸骨，厚葬于城外。我自撰祭文，颂告天地，以求自罚！（对凤鸢）从我的内府中拿出所有的金银和绢帛，充到军库之中，抚恤死伤者家属。
五十 军府后院（夜/外）
△月光皎洁，秋虫低唱，李三娘在凤鸢的陪伴下，正缓缓散步。
凤鸢：主子，您这几日憔悴多了，军务繁忙，可不能伤了身子啊！
李三娘：哎，我没那么娇气，我……只是……
凤鸢：主子，我明白，您是牵挂黄河对岸的动向，不知老太爷和柴官人他们怎样了。
李三娘点头，伤感：这一别已近半载，只见书信，不见人面，我感觉天天都在煎熬啊，真希望父亲和夫君他们能早些渡河，到关中来，我……我真有些撑不住了。
△李三娘鼻翼抽动，眼眶湿润，泪珠“扑哧扑哧”地滚落脸颊，凤鸢也伤感不已，在一旁陪着李三娘抹眼泪。
△一个家仆走来禀报，说是向善志求见，已到军府大堂了，李三娘擦擦眼角，点点头，示意马上过去。
五十一 军府大堂（夜/内）
△向善志看到李三娘眼角湿红，一时有些局促。
李三娘察觉，和蔼微笑：向将军，夜晚来此，有何见教？
向善志拱手：军帅，今日堂会，您将渭河之败全部揽到自己身上来，向某深感不安啊！
李三娘：作为军帅，自当如此。
向善志扯了扯豹皮护腰：只是，要截断阴世师渭河的粮道，恐怕还有一战啊！
李三娘忧虑地：是的，我也正在想这件事，可是思前想后，我们营中的将领都只会陆战，没人领过水军啊！
向善志：军帅，向某夜晚来访，就是想推荐一人，定能担当此任，只是……
李三娘振作：向将军，但说无妨！
向善志有些迟疑地:只是，此人是高更生的弟弟，我担心军帅不会用他啊……
李三娘诧异：哦？是吗？高更生的弟弟，熟悉水战？
向善志点头，缓缓陈说：是的，这高更生的弟弟名为高羽成，在家中排行老四，乡里人都叫他小四哥。高家四兄弟，大哥、二哥被官家抓夫，战死辽东后，高更生和高羽成便先后逃了出来，一个落草终南山，一个入伙渭水河。
李三娘叹息：哎，一家四个儿郎，竟是如此命运。
向善志：这小四哥在渭水河中杀富济贫，那是出了名的，他手下有一帮弟兄，个个精通水性，在水里神出鬼没，是官军闻风丧胆的“黑水鬼”，长安的官家一度不敢水运粮食而改走陆路。听说，高羽成到渭河与泾河的交界处去谋营生了，如果能够得到他的帮助，那阴世师的水军不能破除啊！
李三娘先是兴奋继而失落：好，这正是我们急需的将才！只是……他的三哥奸淫民女，已被我们正法，这高羽成是否愿意出手相助呢？
向善志一咂嘴：嗯，这个不好说，但可以试试。我与高羽成有过一面之交，感觉这两兄弟不太一样，高羽成憎恶欺压百姓的人，曾与高更生就此发生过争执，或许……或许他能够接受我们的主张。
李三娘点头，诚恳地：向将军，此事还得请您出马，我亲笔手书一封，请转交高羽成，希望天遂人愿！
向善志抱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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