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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篇小说

　　聚钱匣与通灵花
　　穆韵之
　　艾顺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死了，与母亲相依为命，却靠母亲起早贪黑给别人纺织浆洗来维持生活。
　　一天，他在院子玩，母亲坐在树下纺棉花。一个猎人扛着钢叉挑着一只绑着后腿的小狐狸，走进扎篱笆的院子讨水喝。
　　艾顺见小狐狸浑身发抖，流着眼泪……他就动了恻隐之心，苦苦哀求母亲把小狐狸买下。母亲说糊口都勉强，那还买起狐狸呢？猎人听见了，就说老嫂子你给我做顿饭，我就将小狐狸送给孩子。
　　艾顺母亲焖了高粱米，炒了碗酸菜，让猎人吃。猎人吃了饭，留下小狐狸走了。
　　艾顺不顾母亲同意不同意，就抱上小狐狸就跑到北山放了生。
　　转眼艾顺十八岁了，也能给地主家扛短工干活了。可是，母亲已累得眼花、背驼，还得了老寒腿毛病，动不动就腿疼，再也不能为生计操劳了，不得不依靠艾顺卖苦力养家糊口。  
　　时逢大旱之年，当地地主家的地也旱得颗粒不收，庄稼都养不活，谁还雇工呀？找不着活干的艾顺，只能东跑西颠挖草根扒树叶当食充饥了。天长日久，当地树皮草根都挖绝了，艾顺饿得打摆子，何况他那体弱多病的母亲饿得发昏几次，他不能眼看着把母亲饿死，就硬着头皮踏进多年不来往的舅舅家门。  
　　他的舅舅是一位老货郎，跑了大半辈子买卖，家里还算富裕。当年，舅舅嫌艾顺父亲家里穷，就鼓捣他母亲嫁一位有钱的商人做小老婆，母亲不同意，反得罪了舅舅。后来，外祖父死了，舅舅当家，两家断绝往来。唉，人穷志短的艾顺，在别无出路的情况下，还是第一个想到了舅舅，心想舅舅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就是不亲也比别人亲三分。就这样，他瞒着母亲，抱着一线希望，悄悄跑到舅舅家来借米下锅。  
　　艾顺贸然登门，舅舅很感稀奇。当舅舅知道来意，难免当着艾顺的面，先奚落了他母亲一顿，这才勉勉强强答应借给艾顺一斗米、一斗面。不过有个条件，舅舅让艾顺替他跑一个月买卖，体会一下当货郎的苦处。
　　艾顺心想只要不让母亲挨饿，甭说挑货担子跑一个月，就是挑一个月大粪，甚至再苛刻的条件，他也会答应。  
　　艾顺扛着米面回家，骗母亲说是向朋友借的。母亲见有米下锅，满心欢喜，哪还有心刨根问底呢？从此以后，艾顺就每天替舅舅挑着货担子走村串镇，沿街叫卖，舅舅在家里坐收本利。  
　　一天，艾顺挑着货担子去赶庙会，挑来的货物，不到半天就卖了个精光。
　　艾顺看看天还早，就逛起庙会。他挑着空担子沿街东看西瞧走了一趟，虽然没钱买东西，也算开了眼界。
　　后来，他口渴得要命，见一隅有一位婆婆和小姑娘在卖酒，他止不住舔着发干的嘴唇多看了酒坛几眼，就被眼尖的小姑娘看到了。小姑娘说，大哥哥你口渴，来喝点酒吧？俺家的酒止渴生津，提精神。
　　艾顺说，俺没钱。
　　小姑娘说，反成酒也卖不完了，往回挑怪沉的，不要你钱，多喝两口，就算替俺娘俩减轻负担吧？
　　艾顺怪不好意思接过葫芦瓢，咚咚喝了一瓢酒，这酒喝下去，真是生津解渴，浑身特别提劲。他十分感激地向婆婆和小姑娘道谢一番，便转身离去。
　　在回家途中，酒劲上来了，艾顺只感到头晕晕乎乎，脚步也轻飘飘的。他就忍着走进路旁的树林，将空担子扔到一旁，靠着大树，呼呼地睡着了。
　　突然，艾顺被卖酒的小姑娘叫了起来，说他挡住她回家的门。艾顺这才看到，自己睡在一个用树枝扎的柴扉门前，小姑娘认出了他，说他喝过她的酒，就非让他进屋坐坐喝点茶醒醒酒。艾顺跟着娘俩进了屋里。娘俩十分器重他，既倒茶又上点心，说话都客客气气。他们在闲聊中，婆婆说她姓胡，还说他救过她小女儿的命，艾顺想了半天也没想起啥时救过她女儿，他说她认错人了，她也没辩解。
　　临走时，婆婆非送他一只二寸见方的匣子，说这是聚钱匣，是件宝物。听说是宝物，艾顺推着不要，婆婆恼了，说他不要她就将匣子摔碎，他不得不收起来。婆婆还说这只宝匣每打开一次可弹出一两银子 ，不过要少开为益，多则招灾，让他谨记！  
　　小姑娘将艾顺送出家门。出门后，小姑娘又塞给他一朵花，说是通灵花，也是一件宝物。
　　艾顺推着不要说，无功不受禄。
　　小姑娘说，这也算是谢他救命之恩的物件。
　　艾顺说，婆婆也说他救过她的命，可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救人这档事？小姑娘说他收起花，她就告诉他是什么时候救她的。他勉勉强强接过花。她说先告诉他这花的法力，这花积两千年的灵气，能隐形移物，只要戴上花，心想去哪儿，闭眼叨念三遍就到。千万记住不可戴着花杀人放火，如果那样的话，就会失去法力成为一朵普通花。他说她还没告诉他啥时救她，她说她就是十年前，他放生的那只小狐狸，说罢推了他一把，他“啊”一声惊叫……
　　艾顺醒来，才知是做了一场梦，不过发现手里真的拿着一朵花，是朵蓝莹莹的宝石花。他摸了一下怀里还揣着一个匣子，掏出一看就是那梦中的聚钱匣。他打开果然弹出一两银子，再打开又弹出一颗，他珍惜将聚钱匣又揣进怀里。他看着这朵绝伦的通灵花，满心好奇，不过还有点不大相信。他戴上花，闭着眼说了三声去城里，一睁眼果然到了城里，他惊奇万分。然后，他又戴上通灵花，回到舅舅家向舅舅交了帐，这才高高兴兴赶回家里，与母亲同乐。  
　　艾顺是个讲信用的小伙子，并没因为自己拥用宝物失信于舅舅。可是舅舅爱耍鬼点子，要他再干一个月，如果不干，马上还米还面？艾顺见舅舅耍赖，就生气地摔了担子，跑出去买了米面还了舅舅。  
　　当时，舅舅怀疑艾顺昧了他钱，要不怎么说还就能还呢？就将外甥告上县衙大堂。  
　　这县衙的知县大人，姓程，虽为人精明强干，却是一位好大喜功、看重前程之辈。程知县让衙役带来了艾顺，让甥舅对簿公堂。  
　　在程知县威逼下，艾顺不得不讲了梦中狐仙报恩送聚钱匣之事，却隐瞒了小狐狸送他通灵花那一节。程知县当堂验证宝匣子，果然是件举世罕见之物。他不免滋生霸占之意，就冷冷一笑，说道，好个艾顺，朝廷有旨要国人献宝，尔却有宝未献，该当何罪？来呀，给尔杖脊二十，轰出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