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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45875
成片时长:约148分钟
阅读:9714
发表:2016/1/8
电影剧本
高高的兴安岭
- 故事梗概
- 作品卖点
- 作品正文
电影剧本
高高的兴安岭
编剧 臻荣
0、序
莽莽苍苍的大兴安岭侧影,从深山密林中,如夏日和风般拂过林中百姓——鄂伦春民族古老神秘的歌谣——将我们带入其中。
字幕:1912年。
山麓下,一顶马拉小轿慢悠悠地晃荡着,行进速度如同老牛驾辕。轿旁,身着簇新大清官服、青癯的面孔上有些许黄须的苏河山骑在马上,新官上任的喜悦早已被漫长的旅途冲淡,微露不悦、烦燥和几许担心。轿后,尾随着一队大清兵丁,由于不急赶路,他们个个懒懒散散、昏昏欲睡,不成行伍。
但小马车的轻微颠簸还是引起了轿内的呻吟,苏河山急忙示意停车,然后回头俯下身,掀开轿帘。
苏河山急切地:“夫人,你怎么样?”
轿内,年青的苏夫人揉揉惺忪的双眼,伸伸酸困的胳膊,娇嗔地:“哎呀,快闷死我了!老爷,我睡着了,快到了吗?”
苏河山抬头望了一眼绵延不绝的山峦,没有正面回答,显然,他也不知道答案。
苏河山:“夫人身怀六甲,本该留在呼玛镇静养,我这是进山为皇上办差,又不是……”
苏夫人讥讽地:“办差、办差,老爷,打你从光绪二十八年就待缺候补了,直到今个都宣统四年了吧,才捞了这么趟差事,还是别人不愿意来的,谁知你下回办差是啥年月,说不定要熬到胡子白了!”
苏河山噎了一下,面露愠色,继而又无奈何地:“本官虽然仕途不济,但总是先皇钦点的第一百零三名进士及第,是朝廷命官……”
苏夫人:“又来了,老爷,什么朝廷命官,你不过是副都统衙门的巡检、从九品文官——就差‘未入流’了!”
苏河山官帽后拖着的一把红缨和胸前的九品蓝雀补服,此时如同苏夫人不知轻重的嘲讽一样刺人心目。
苏河山的“官体”被伤及,真动了气:“你……”
苏夫人:“好了好了,老爷,我是逗你玩呢,你可别气坏了身子。既然来了,你就权当带我逛逛山景,好歹风光风光,我可不愿一个人憋在家里!”
苏河山恨恨地:“那就把你留在山里,让你风光个够!”
苏夫人娇媚一笑:“老爷,那你舍得吗?”
苏河山被自己宠爱的夫人三言两语哄转过来,脸色渐渐变得平和慈祥。
苏河山:“夫人,你的身子真得不碍事?”
苏夫人:“老爷,你放心,你的骨肉在我肚里长得牢实着呢,不信你摸摸看。”
苏夫人说着就抓住苏河山的手,又在轿内挺起自己微隆的腹部,扯着硬要他抚摸,苏河山忙抽脱手,惊慌四顾。
苏河山:“不象话!这成何体统!”
苏夫人却嘻嘻笑着:“对了,老爷,我还一直没问你,你究竟进山办什么皇差?”
苏河山打起了官腔:“皇上的差事,你一个小妇人家……”
苏夫人柔顺地:“好、好,那我就不过问了,老爷,咱们走吧。”
苏河山一挥手:“走——”
马车又磷磷地行进了,他们的闲谈也渐渐远去。
苏夫人:“老爷,鄂伦春人真得是些野人吗?他们要是茹毛饮血,那会不会吃了我们?……”
苏河山和夫人的“私房话”大约被后面的官兵听到了,他们彼此窃笑着——相随而去……
镜头越过马车,推向大兴安岭千里松涛,婀娜多姿的白桦林中出没着獐狍熊鹿,朵朵白云掩映鹰击长空,千山万壑间飘来潺潺流水……这个如诗如画般的地方,便是我国东北边陲“三少”民族之一——鄂伦春族世代游猎的山林家园!
叠出演职人员表
片名:高高的兴安岭
1、呼玛河 日 外
处子般清澈静谧的呼玛河,蓝天白云倒映在河底,鱼儿恍若游在云水中。
十几条桦皮船顺流而下,桦皮船吃水不深,轻灵极了,仿佛蜻蜓落在水面上,只是随着水流微微摇晃着。
桦皮船上,身着兽皮(有的仅下身遮着一片兽皮)的鄂伦春人用叉子叉鱼,飞出的鱼叉如利箭一样,穿透水面,在阳光下溅起一束束耀眼的水花……
镜头越过他们,跟随呼玛河拐了个大弯,河水由此向东南流去,这时河面也变得宽阔了许多,一艘俄国商船停靠在一个桦木搭建的岸口,另外一些桦皮船满载山货向商船划去,以物易物,用上好的獐狍貂皮等换来枪支、子弹、米面、盐酒、糖茶等各种生活用品,然后又满载而归。
再往下游,出现一条条山溪,清冽的溪水象一匹匹素绢一样,一头注入河中,一头搭进深山里。
2、大兴安岭/浅山中 日 外
镜头顺着一条山溪逆流而上。
在大兴安岭浅山中,风把溪岸的柳树吹得柔软,身着兽皮的鄂伦春女人们在集体采摘野果、野菜、剥桦树皮、柳树皮等,她们一边劳作嬉戏,一边唱着古老神秘的歌谣,被清风吹向山外……
3、大兴安岭/深山中 日 外
大兴安岭深山中,森林茂密,遮天蔽日,身着兽皮的鄂伦春人在集体狩猎——他们人人一匹马一杆枪,穿行于深山密林中,如履平地,“风驰一矢山腰去。”
这是鄂伦春民族“玛涅克尔”氏族(部落)五大“乌力楞”(子孙们)之一——老营地设在白银纳的猎人们,“塔坦达”(即头人——也渐渐演变成了他的名字)是个高大威猛、骨骼强健的中年汉子,有着一双蒲扇般的大手,披着头人特有的长发,显得异常粗犷、剽悍。
一大群獐狍熊鹿被追逐驱赶到预定的狩猎场,接下来,是他们这些山林主人、天生猎手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他们个个都是神枪手,枪响处,一头头野兽仆到在地,几乎弹无虚发,而且都是命中头部,兽皮丝毫未损。
一个穿着象女人一样的猎手——他叫布勒格,也是氏族中的萨满——拍马来到正在重新填装子弹的塔坦达身边,带着满脸喜气。
布勒格:“塔坦达,真是感谢山神‘白那查’赐福,今天我们围住了‘雅亚’、‘太贴’和‘阿玛哈’一家了!”
“雅亚”、“太贴”和“阿玛哈”本意分别为祖父、祖母和舅舅,因鄂伦春人敬畏熊,故借指公熊、母熊和熊仔,而不直呼其名,而且熊通常独居,只有交配期或抚育熊仔期才“合家”团聚,因此这样的猎获还真是少有。
塔坦达也虔诚、愉悦地:“感谢山神‘白那查’!今天真是个狩猎的好日子!”
布勒格:“那也有我的一份功劳,昨晚我给山神‘白那查’跳了半夜舞,为我们‘乌力楞’祈福,这两腿都跳酸了!”
塔坦达:“那你今天晚上再接着跳吧。”
布勒格叫起屈来:“为什么?那会把我的两腿跳断的!”
塔坦达:“你的两腿再跳三天三夜也不会断的——好了,我们把‘祖父’猎获就行了,把‘祖母’和‘舅舅’放走——感谢山神‘白那查’,愿你也饶恕我们‘乌力楞’这个贪心的萨满吧!”
塔坦达重新填装好子弹,撇下吹胡子瞪眼的布勒格萨满,又加入狩猎之中,正好一只狍子露网逃出来,被他一枪击倒在马蹄前——塔坦达头人也是一个打猎高手。
4、白银纳/老营地 傍晚 外
此时的白银纳是呼玛河右岸一个依山傍水、风景优美的地方,在老营地林间空地上,搭建着十几个象伞一样的“撮罗子”, 成半月形散开,围在中间的是家族长年不熄的篝火。
留守老营地的老人和孩子们在用烟薰蚊蝇,而女人们则把采摘回来、一时食用不完的野菜、野果晾晒起来,以备猎获物缺少时食用。有的把背回营地的一篓篓柳树皮在火上轻轻烧燎,让它们变得更加柔软,然后撕成细丝,再在腿上反复揉搓,使它们蓬松,晾干后储存起来。有的将剥取的桦树皮表皮刮去,用木头压上,使之变得平坦挺直,成为制作各种桦树皮器皿的材料……一片祥和气氛。
当太阳神从天空落下,暮色和山影象黑斗蓬一样罩下营地时,“猎马长衫带血归”——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年青猎人们策马冲进了营地,此时全营地的人都迎了上来——纷纷接过猎物,因为猎到了公熊,孩子们高兴地跳起来,女人们先取下熊头,将之挂在一个三角棚上,由布勒格萨满开始祭祀……
当塔坦达最后回到营地——因为他是头人,当然要沉稳一些——这时熊肉已经烤好了,布勒格萨满先请那些装在皮口袋里的各种“神偶”享用过后——也也就是将皮口袋在烟火中晃一晃——整个“乌力楞”的人们便围坐在篝火旁吃熊肉喝酒,在跳动的火光上空,响起一片“呀呀呀”的“乌鸦”叫声,布勒格萨满则敲着神鼓、拖着悠长的腔调唱起告慰熊灵的神歌:
“威严的熊祖父啊,
你象山一般倒下了,
就美美地长睡吧。
吃你的肉的,
是那些黑色的乌鸦。
我们把你的眼睛,
虔诚地放在树间,
就像摆放一盏指向天路的神灯……”
5、白银纳/老营地 月夜 外
月亮升上山林的时候,篝火燃烧得更旺了。
然而山林里的各种神明似乎还显篝火光不亮,流萤又飞满营地,象半空中点起无数盏小灯笼。
“朋奴化”(一种铁制口琴)吹奏了起来,“文土文”(手鼓)敲了起来,最后鹿哨、狍哨也加入了合奏,而布勒格萨满的神鼓发出更加激越的鼓点,喝得醉薰薰的猎人们开始围着篝火唱歌跳舞:将他们日常对野兽、飞禽的观察以及生产过程的摹仿变成了一支支优美的歌舞——“熊斗舞”、“野牛搏斗舞”、“树鸡舞”、“依哈赖舞”、“红果舞”,最后是不分老幼、人人喜爱的“转圈舞”——加入的人越多,圈转得越大……
当“乌力楞”头人塔坦达被扯进转圈里,篝火旁就只剩下了乌兰娜一个女人,乌兰娜是塔坦达的妻子,她不是不喜欢唱歌跳舞,而是因为她肚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一个未来的猎手!
在月光和火光映照的林地上,这样的狂欢通常是通宵达旦,直到月落星稀、太阳神再次升上天空、新的一天狩猎开始……
6、山麓下 晨 外
晨曦中,苏河山跨上马背,挥挥手——马拉小轿又慢悠悠晃荡着上路了。
车轮碾过熄灭的灰烬,继之是杂沓的脚步……
听了大半夜山林中传出来的喧闹,还有黎明前的阵阵枪声,加之露宿山野,苏河山显然没有休息好,神情有些倦怠。
轿内,苏夫人尽管有孕在身,但仍照着一面小圆镜精心地梳理晨妆。
可是没走多远,突然从山上冲下来一伙身着兽皮、骑马举枪的“野人”,拦住了去路。
苏河山大吃一惊,苏夫人也吓得花容失色,小圆镜从手中掉落,只有一路懒懒散散、昏昏欲睡的兵丁们总算有事可干了——他们纷纷拔刀上前护住了苏河山和车轿。
苏河山身旁一个本地兵丁发出一声惊呼:“玛涅克尔人!”
苏河山对这个名称从未所闻,嗫嚅着:“玛涅……”
“野人们”来到近前却都下马跪下了,其中为首的一个“野人”抬起头——他就是我们已经熟悉的布勒格萨满——头人不在,萨满就是“乌力楞”最重要的人物了,而其他“野人”也都是白银纳“乌力楞”的猎民们。
布勒格萨满:“大人,我们是鄂伦春族‘玛涅克尔’氏族、白银纳‘乌力楞’的猎民,我叫布勒格,是我们‘乌力楞’的萨满……”
见来众并无恶意,苏河山的官威摆了出来。
苏河山:“罗嗦!既是我大清国良善子民,虽居林中,必知王法,你们光天花日之下拦截本官,可知罪吗?还不速速回避!”
倒是苏夫人见识高,小声提醒:“老爷,他们既然拦轿,肯定有冤情!”
苏河山听了夫人的提醒,便放缓了态度:“本官正要进山,你们如确有冤情,不要惧怕本官,尽管讲来,本官为你们作主!”
布勒格萨满缩缩头、小心地:“大人,您是朝廷派来的‘安达’、是进山来征取贡貂的吗?”
苏河山频感意外:“嗯——皮张腥膻之事,岂是本官所为,本官自然另有皇命!——你何为此问?”
布勒格萨满:“大人,今年的贡貂我们‘乌力楞’无法交纳了,昨天夜里,就在太阳神快要升起的时候,一群可恶的‘罗刹’……”
苏河山又懵懂了:“‘罗刹’——什么‘罗刹’?讲清楚点!”
本地兵丁:“大人,‘罗刹’就是恶鬼——沙俄兵!”
布勒格萨满:“对,就是那些可恶的‘罗刹兵’,他们偷袭了我们‘乌力楞’营地,抢走了我们所有的贡貂,还抓走了我们头人塔坦达,还要我们在太阳神落山前再补交一千张贡貂,送到呼玛河对岸旧木城,否则就要处死我们的头人!”
7、呼玛河左岸/旧木城 日 外
呼玛河左岸旧木城——一座废弃的城堡,位于呼玛河拐弯处不远的地方——这也是多年之后日本人“栖林营地”和现在的白银纳所在地——此时成了侵入黑龙江流域的沙俄殖民当局和那些“罗刹兵”的临时驻扎营地,头目叫扎哈罗夫,是个哥萨克。
浑身血迹斑斑、昏死过去的塔坦达被从一个营帐中拖出来,随后跟出的扎哈罗夫一手拎着酒瓶,一手攥着一条带血的皮鞭,充血的眼睛和浓密的胸毛使他更象一头发狂的野兽。
扎哈罗夫:“把这个没有开化的玛涅克尔野人吊起来!上帝作证,我会让他乖乖地归顺于我们大沙皇俄国的,而且按时交贡,不然就把他喂了熊!”
塔坦达被吊了起来——吊在一棵大树上——下面,是一个口子朝上的木头兽笼,兽笼里关着一头吃人棕熊,棕熊被血腥味刺激得咆哮如雷,只要一砍断绳索,塔坦达就会正好落入兽笼——成为吃人棕熊的口中食……
之后,扎哈罗夫丢掉带血的皮鞭,仰脖灌着酒,又回到了营帐中。
8、呼玛河畔 日 外
呼玛河流经的地势西北高、东南低,象从山上披挂下来。
苏河山带着一队兵丁——后者都换乘上了猎民们的坐骑,沿着呼玛河右岸从山上风驶而来。
他们已经过了呼玛河拐弯处——那里直线离旧木城最近,但仍没有找到可以涉渡的地方,就一直策马沿河南下,苏河山焦急的目光不断投向呼玛河和河对岸远方。
终于,他们找到了可以涉渡的河段,苏河山挥鞭策马率先跃下了河,而兵丁们有的爬在马背上、有的扯着马尾巴也相继下了河……
踏上左岸后,他们又马不停蹄掉头北上,留下一路水花和水迹……
高高的兴安岭
编剧 臻荣
0、序
莽莽苍苍的大兴安岭侧影,从深山密林中,如夏日和风般拂过林中百姓——鄂伦春民族古老神秘的歌谣——将我们带入其中。
字幕:1912年。
山麓下,一顶马拉小轿慢悠悠地晃荡着,行进速度如同老牛驾辕。轿旁,身着簇新大清官服、青癯的面孔上有些许黄须的苏河山骑在马上,新官上任的喜悦早已被漫长的旅途冲淡,微露不悦、烦燥和几许担心。轿后,尾随着一队大清兵丁,由于不急赶路,他们个个懒懒散散、昏昏欲睡,不成行伍。
但小马车的轻微颠簸还是引起了轿内的呻吟,苏河山急忙示意停车,然后回头俯下身,掀开轿帘。
苏河山急切地:“夫人,你怎么样?”
轿内,年青的苏夫人揉揉惺忪的双眼,伸伸酸困的胳膊,娇嗔地:“哎呀,快闷死我了!老爷,我睡着了,快到了吗?”
苏河山抬头望了一眼绵延不绝的山峦,没有正面回答,显然,他也不知道答案。
苏河山:“夫人身怀六甲,本该留在呼玛镇静养,我这是进山为皇上办差,又不是……”
苏夫人讥讽地:“办差、办差,老爷,打你从光绪二十八年就待缺候补了,直到今个都宣统四年了吧,才捞了这么趟差事,还是别人不愿意来的,谁知你下回办差是啥年月,说不定要熬到胡子白了!”
苏河山噎了一下,面露愠色,继而又无奈何地:“本官虽然仕途不济,但总是先皇钦点的第一百零三名进士及第,是朝廷命官……”
苏夫人:“又来了,老爷,什么朝廷命官,你不过是副都统衙门的巡检、从九品文官——就差‘未入流’了!”
苏河山官帽后拖着的一把红缨和胸前的九品蓝雀补服,此时如同苏夫人不知轻重的嘲讽一样刺人心目。
苏河山的“官体”被伤及,真动了气:“你……”
苏夫人:“好了好了,老爷,我是逗你玩呢,你可别气坏了身子。既然来了,你就权当带我逛逛山景,好歹风光风光,我可不愿一个人憋在家里!”
苏河山恨恨地:“那就把你留在山里,让你风光个够!”
苏夫人娇媚一笑:“老爷,那你舍得吗?”
苏河山被自己宠爱的夫人三言两语哄转过来,脸色渐渐变得平和慈祥。
苏河山:“夫人,你的身子真得不碍事?”
苏夫人:“老爷,你放心,你的骨肉在我肚里长得牢实着呢,不信你摸摸看。”
苏夫人说着就抓住苏河山的手,又在轿内挺起自己微隆的腹部,扯着硬要他抚摸,苏河山忙抽脱手,惊慌四顾。
苏河山:“不象话!这成何体统!”
苏夫人却嘻嘻笑着:“对了,老爷,我还一直没问你,你究竟进山办什么皇差?”
苏河山打起了官腔:“皇上的差事,你一个小妇人家……”
苏夫人柔顺地:“好、好,那我就不过问了,老爷,咱们走吧。”
苏河山一挥手:“走——”
马车又磷磷地行进了,他们的闲谈也渐渐远去。
苏夫人:“老爷,鄂伦春人真得是些野人吗?他们要是茹毛饮血,那会不会吃了我们?……”
苏河山和夫人的“私房话”大约被后面的官兵听到了,他们彼此窃笑着——相随而去……
镜头越过马车,推向大兴安岭千里松涛,婀娜多姿的白桦林中出没着獐狍熊鹿,朵朵白云掩映鹰击长空,千山万壑间飘来潺潺流水……这个如诗如画般的地方,便是我国东北边陲“三少”民族之一——鄂伦春族世代游猎的山林家园!
叠出演职人员表
片名:高高的兴安岭
1、呼玛河 日 外
处子般清澈静谧的呼玛河,蓝天白云倒映在河底,鱼儿恍若游在云水中。
十几条桦皮船顺流而下,桦皮船吃水不深,轻灵极了,仿佛蜻蜓落在水面上,只是随着水流微微摇晃着。
桦皮船上,身着兽皮(有的仅下身遮着一片兽皮)的鄂伦春人用叉子叉鱼,飞出的鱼叉如利箭一样,穿透水面,在阳光下溅起一束束耀眼的水花……
镜头越过他们,跟随呼玛河拐了个大弯,河水由此向东南流去,这时河面也变得宽阔了许多,一艘俄国商船停靠在一个桦木搭建的岸口,另外一些桦皮船满载山货向商船划去,以物易物,用上好的獐狍貂皮等换来枪支、子弹、米面、盐酒、糖茶等各种生活用品,然后又满载而归。
再往下游,出现一条条山溪,清冽的溪水象一匹匹素绢一样,一头注入河中,一头搭进深山里。
2、大兴安岭/浅山中 日 外
镜头顺着一条山溪逆流而上。
在大兴安岭浅山中,风把溪岸的柳树吹得柔软,身着兽皮的鄂伦春女人们在集体采摘野果、野菜、剥桦树皮、柳树皮等,她们一边劳作嬉戏,一边唱着古老神秘的歌谣,被清风吹向山外……
3、大兴安岭/深山中 日 外
大兴安岭深山中,森林茂密,遮天蔽日,身着兽皮的鄂伦春人在集体狩猎——他们人人一匹马一杆枪,穿行于深山密林中,如履平地,“风驰一矢山腰去。”
这是鄂伦春民族“玛涅克尔”氏族(部落)五大“乌力楞”(子孙们)之一——老营地设在白银纳的猎人们,“塔坦达”(即头人——也渐渐演变成了他的名字)是个高大威猛、骨骼强健的中年汉子,有着一双蒲扇般的大手,披着头人特有的长发,显得异常粗犷、剽悍。
一大群獐狍熊鹿被追逐驱赶到预定的狩猎场,接下来,是他们这些山林主人、天生猎手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他们个个都是神枪手,枪响处,一头头野兽仆到在地,几乎弹无虚发,而且都是命中头部,兽皮丝毫未损。
一个穿着象女人一样的猎手——他叫布勒格,也是氏族中的萨满——拍马来到正在重新填装子弹的塔坦达身边,带着满脸喜气。
布勒格:“塔坦达,真是感谢山神‘白那查’赐福,今天我们围住了‘雅亚’、‘太贴’和‘阿玛哈’一家了!”
“雅亚”、“太贴”和“阿玛哈”本意分别为祖父、祖母和舅舅,因鄂伦春人敬畏熊,故借指公熊、母熊和熊仔,而不直呼其名,而且熊通常独居,只有交配期或抚育熊仔期才“合家”团聚,因此这样的猎获还真是少有。
塔坦达也虔诚、愉悦地:“感谢山神‘白那查’!今天真是个狩猎的好日子!”
布勒格:“那也有我的一份功劳,昨晚我给山神‘白那查’跳了半夜舞,为我们‘乌力楞’祈福,这两腿都跳酸了!”
塔坦达:“那你今天晚上再接着跳吧。”
布勒格叫起屈来:“为什么?那会把我的两腿跳断的!”
塔坦达:“你的两腿再跳三天三夜也不会断的——好了,我们把‘祖父’猎获就行了,把‘祖母’和‘舅舅’放走——感谢山神‘白那查’,愿你也饶恕我们‘乌力楞’这个贪心的萨满吧!”
塔坦达重新填装好子弹,撇下吹胡子瞪眼的布勒格萨满,又加入狩猎之中,正好一只狍子露网逃出来,被他一枪击倒在马蹄前——塔坦达头人也是一个打猎高手。
4、白银纳/老营地 傍晚 外
此时的白银纳是呼玛河右岸一个依山傍水、风景优美的地方,在老营地林间空地上,搭建着十几个象伞一样的“撮罗子”, 成半月形散开,围在中间的是家族长年不熄的篝火。
留守老营地的老人和孩子们在用烟薰蚊蝇,而女人们则把采摘回来、一时食用不完的野菜、野果晾晒起来,以备猎获物缺少时食用。有的把背回营地的一篓篓柳树皮在火上轻轻烧燎,让它们变得更加柔软,然后撕成细丝,再在腿上反复揉搓,使它们蓬松,晾干后储存起来。有的将剥取的桦树皮表皮刮去,用木头压上,使之变得平坦挺直,成为制作各种桦树皮器皿的材料……一片祥和气氛。
当太阳神从天空落下,暮色和山影象黑斗蓬一样罩下营地时,“猎马长衫带血归”——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年青猎人们策马冲进了营地,此时全营地的人都迎了上来——纷纷接过猎物,因为猎到了公熊,孩子们高兴地跳起来,女人们先取下熊头,将之挂在一个三角棚上,由布勒格萨满开始祭祀……
当塔坦达最后回到营地——因为他是头人,当然要沉稳一些——这时熊肉已经烤好了,布勒格萨满先请那些装在皮口袋里的各种“神偶”享用过后——也也就是将皮口袋在烟火中晃一晃——整个“乌力楞”的人们便围坐在篝火旁吃熊肉喝酒,在跳动的火光上空,响起一片“呀呀呀”的“乌鸦”叫声,布勒格萨满则敲着神鼓、拖着悠长的腔调唱起告慰熊灵的神歌:
“威严的熊祖父啊,
你象山一般倒下了,
就美美地长睡吧。
吃你的肉的,
是那些黑色的乌鸦。
我们把你的眼睛,
虔诚地放在树间,
就像摆放一盏指向天路的神灯……”
5、白银纳/老营地 月夜 外
月亮升上山林的时候,篝火燃烧得更旺了。
然而山林里的各种神明似乎还显篝火光不亮,流萤又飞满营地,象半空中点起无数盏小灯笼。
“朋奴化”(一种铁制口琴)吹奏了起来,“文土文”(手鼓)敲了起来,最后鹿哨、狍哨也加入了合奏,而布勒格萨满的神鼓发出更加激越的鼓点,喝得醉薰薰的猎人们开始围着篝火唱歌跳舞:将他们日常对野兽、飞禽的观察以及生产过程的摹仿变成了一支支优美的歌舞——“熊斗舞”、“野牛搏斗舞”、“树鸡舞”、“依哈赖舞”、“红果舞”,最后是不分老幼、人人喜爱的“转圈舞”——加入的人越多,圈转得越大……
当“乌力楞”头人塔坦达被扯进转圈里,篝火旁就只剩下了乌兰娜一个女人,乌兰娜是塔坦达的妻子,她不是不喜欢唱歌跳舞,而是因为她肚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一个未来的猎手!
在月光和火光映照的林地上,这样的狂欢通常是通宵达旦,直到月落星稀、太阳神再次升上天空、新的一天狩猎开始……
6、山麓下 晨 外
晨曦中,苏河山跨上马背,挥挥手——马拉小轿又慢悠悠晃荡着上路了。
车轮碾过熄灭的灰烬,继之是杂沓的脚步……
听了大半夜山林中传出来的喧闹,还有黎明前的阵阵枪声,加之露宿山野,苏河山显然没有休息好,神情有些倦怠。
轿内,苏夫人尽管有孕在身,但仍照着一面小圆镜精心地梳理晨妆。
可是没走多远,突然从山上冲下来一伙身着兽皮、骑马举枪的“野人”,拦住了去路。
苏河山大吃一惊,苏夫人也吓得花容失色,小圆镜从手中掉落,只有一路懒懒散散、昏昏欲睡的兵丁们总算有事可干了——他们纷纷拔刀上前护住了苏河山和车轿。
苏河山身旁一个本地兵丁发出一声惊呼:“玛涅克尔人!”
苏河山对这个名称从未所闻,嗫嚅着:“玛涅……”
“野人们”来到近前却都下马跪下了,其中为首的一个“野人”抬起头——他就是我们已经熟悉的布勒格萨满——头人不在,萨满就是“乌力楞”最重要的人物了,而其他“野人”也都是白银纳“乌力楞”的猎民们。
布勒格萨满:“大人,我们是鄂伦春族‘玛涅克尔’氏族、白银纳‘乌力楞’的猎民,我叫布勒格,是我们‘乌力楞’的萨满……”
见来众并无恶意,苏河山的官威摆了出来。
苏河山:“罗嗦!既是我大清国良善子民,虽居林中,必知王法,你们光天花日之下拦截本官,可知罪吗?还不速速回避!”
倒是苏夫人见识高,小声提醒:“老爷,他们既然拦轿,肯定有冤情!”
苏河山听了夫人的提醒,便放缓了态度:“本官正要进山,你们如确有冤情,不要惧怕本官,尽管讲来,本官为你们作主!”
布勒格萨满缩缩头、小心地:“大人,您是朝廷派来的‘安达’、是进山来征取贡貂的吗?”
苏河山频感意外:“嗯——皮张腥膻之事,岂是本官所为,本官自然另有皇命!——你何为此问?”
布勒格萨满:“大人,今年的贡貂我们‘乌力楞’无法交纳了,昨天夜里,就在太阳神快要升起的时候,一群可恶的‘罗刹’……”
苏河山又懵懂了:“‘罗刹’——什么‘罗刹’?讲清楚点!”
本地兵丁:“大人,‘罗刹’就是恶鬼——沙俄兵!”
布勒格萨满:“对,就是那些可恶的‘罗刹兵’,他们偷袭了我们‘乌力楞’营地,抢走了我们所有的贡貂,还抓走了我们头人塔坦达,还要我们在太阳神落山前再补交一千张贡貂,送到呼玛河对岸旧木城,否则就要处死我们的头人!”
7、呼玛河左岸/旧木城 日 外
呼玛河左岸旧木城——一座废弃的城堡,位于呼玛河拐弯处不远的地方——这也是多年之后日本人“栖林营地”和现在的白银纳所在地——此时成了侵入黑龙江流域的沙俄殖民当局和那些“罗刹兵”的临时驻扎营地,头目叫扎哈罗夫,是个哥萨克。
浑身血迹斑斑、昏死过去的塔坦达被从一个营帐中拖出来,随后跟出的扎哈罗夫一手拎着酒瓶,一手攥着一条带血的皮鞭,充血的眼睛和浓密的胸毛使他更象一头发狂的野兽。
扎哈罗夫:“把这个没有开化的玛涅克尔野人吊起来!上帝作证,我会让他乖乖地归顺于我们大沙皇俄国的,而且按时交贡,不然就把他喂了熊!”
塔坦达被吊了起来——吊在一棵大树上——下面,是一个口子朝上的木头兽笼,兽笼里关着一头吃人棕熊,棕熊被血腥味刺激得咆哮如雷,只要一砍断绳索,塔坦达就会正好落入兽笼——成为吃人棕熊的口中食……
之后,扎哈罗夫丢掉带血的皮鞭,仰脖灌着酒,又回到了营帐中。
8、呼玛河畔 日 外
呼玛河流经的地势西北高、东南低,象从山上披挂下来。
苏河山带着一队兵丁——后者都换乘上了猎民们的坐骑,沿着呼玛河右岸从山上风驶而来。
他们已经过了呼玛河拐弯处——那里直线离旧木城最近,但仍没有找到可以涉渡的地方,就一直策马沿河南下,苏河山焦急的目光不断投向呼玛河和河对岸远方。
终于,他们找到了可以涉渡的河段,苏河山挥鞭策马率先跃下了河,而兵丁们有的爬在马背上、有的扯着马尾巴也相继下了河……
踏上左岸后,他们又马不停蹄掉头北上,留下一路水花和水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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