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仇家恨的故事

　　狼毫之笔掉在地下。
　　鼾声起。
　　
　　6，路途上，日，外。
　　众学子惊讶的神情，皆刮目相看着…
　　李贺诡谲的表情在戏说着什么…
　　
　　7，［回忆］李家外院内，日，外。〔切入第二十二集第24场戏。〕
　　一只大荆囤。
　　李贺赤膊着上身站在大荆囤前。
　　［特写］ 荆囤里盛放着半囤狰狞地刺儿蒺藜头。
　　李贺冲着巴童摆手：“巴童，哎？哎哎？你过来，过来！”
　　巴童在一边摸着一株嫩竹，嘟着嘴：“我不去！”
　　李贺厉声地：“巴童你过来！你那小样？还不反了你，娘气！”
　　巴童不情愿地走了过去。
　　李贺嫣然一笑：“巴童呀，我跳进去，你用双手猛摇大囤好不好？”
　　巴童：“不好，不好！”
　　李贺：“小样！什么叫不好？娘气！”
　　巴童睁大眼：“啊？少爷您跳进这大囤，让巴童摇囤？那您满身都不就刺 成了马蜂窝了？少爷，您受痛且不说。您这不是在害小奚子吗？这让老夫人、 小姐看见了，怎么得了啊？少爷，咱巴童那儿对不住您了，您这是在想着法 儿撵咱卷铺盖卷儿滚蛋啊？（他咧着嘴巴哭了）巴童坚决不干这种事，谁爱 干您找谁去？呜呜…”
　　李贺笑着：“娘气，还哭了起来了？阿弥和姐姐不碍事。本少爷不就是身 上有点小痒痒，要不痒死拉倒，呵呵。”
　　巴童落着泪珠：“少爷您胡说？巴童知道您的根底，您读书励志也不能糟 蹋身体呀？”
　　李贺嬉皮笑脸地：“呵呵，不就是身上痒痒嘛。”
　　巴童捂着耳朵：“我不听，我不听！”
　　李贺一瞪眼：“娘气，你敢！还反了你奴才了？（他又笑眯眯地央求着） 呵呵，好巴童，没事的，啧，没事的！你看，本少爷自幼跟随老爷练‘金 钟罩’，这点小蒺藜头算得了什么？真的？谁骗你是小狗！你…你瞪什么眼？ 这几日本少爷身子奇痒，没有好办法，正好借用这玩意煞煞痒？呵呵呵。”
　　巴童跳着脚：“少爷，您就会糊弄我驴人？我…我告诉老夫人、小姐去！” （他拔腿欲走）
　　李贺陪着笑脸：“哎哎？老巴呀，我给你作一首你爱听的好诗，快来，快 来！呵呵呵。”
　　巴童走动起来：“我不听！我不听！”
　　李贺大怒：“娘气，巴童你站住！你要这样，本少爷不跟你好了？下次你 再作诗爱请教谁请教谁去？少来。”
　　巴童止步陪着笑脸：“少爷，您煞痒痒也用不着这呀？要是真痒，巴童大 巴掌抓您痒？”
　　李贺狡黠地笑着：“呵呵呵，老巴，就你那点力道？在本少爷身上能起作 用？还是听我的，没事！”
　　巴童疑惑地：“那少爷可要小心了？”
　　李贺莞尔一笑：“我会的！（他纵身一跳，跳进大荆囤里，痛苦地咧着嘴） 巴童，巴童你摇呀？”
　　殷红的鲜血从李贺的体肤上渗了出来…
　　巴童大惊：“少爷？”
　　李贺冒着大汗地咬着牙：“哎呀，你个呆子？巴童快摇，摇快一点！”
　　巴童慌了手脚，他含着眼泪猛摇起来：“少爷，您要忍点…”
　　李贺在大囤里浑身血肉模糊地引颈高喊：“不忘国仇，不忘家恨，精忠报 国，立志读书，金榜题名！”
　　
　　8，大饭场，日，外。
　　众学子们端着饭碗震撼了，他们都深情地看着李贺…
　　李贺在学子们中间走动着：“诸位年兄，我想大家在这数十年的寒窗苦读 中，那位仁兄台没有一本血泪账啊？大家头悬梁锥刺股地在这看不见硝烟的 战场上拚命，只是大家没有注意到而已。”
　　李五可端着饭碗泪水涟涟地：“长吉兄，您兄弟说到老哥哥的心坎上了？ 我老汉一生进了大小闱场六十次，虽说没有博取功名，一生未娶，但现在还 是孜然一身，可俺不后悔。这是为什么呢？因为俺…俺为了大唐朝廷，俺… 俺为了天下子民，俺为了忠君报国，不蒸包子，咱蒸〔争〕口气，就是殁在 这看不见刀光剑影的闱场上，俺…俺也不后悔…”
　　李贺：“五可兄，您老听过这话吗？‘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 壮心不已。’呵呵，也许大唐元和四年的状元郎就是老年兄您的？”
　　李五可抱着拳：“谢谢！谢谢！长吉兄您用曹操的《龟虽寿》激励老朽？ （他不住地点头）嗯，嗯，在下我会尽力的，尽力的。”
　　任淘气用嘴舔了一下小饭碗：“长吉兄，在下能问仁兄台一个问题吗？”
　　李贺蹲下身，在任淘气的笑脸上捏了一下：“呵呵呵，淘气兄，咱们是年 兄台，无话不谈，有什么不能问的？请讲！”
　　任淘气用箸子往嘴里扒拉了一口饭，转着小眼珠：“长吉兄，您打小就生 活在国仇家恨、忠君报国的理想中吗？”
　　李贺扬着箸子正色地：“是的！因为在下从小家门不幸，所以我一直就生 活在国仇家恨之中。李贺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那完全是有这种思想动力造 就，让我在诗书文章中拼杀成功的…”
　　任淘气牙咬着饭碗：“长吉兄，那…那…（他旋着眸子…）”
　　陈三狗上前一搡任淘气：“哎呀，淘气兄！你边儿去？让在下聆教聆教长 吉兄。”
　　任淘气向后一个趔趄了一下，嗫嚅着：“三狗兄，你干嘛呀？在下的话还 没问完哩…”
　　陈三狗顽皮地：“呵呵，人家长吉兄不是说的很明白吗？那叫愤怒出诗人！ 切，瞎问。”
　　任淘气不高兴地撇撇嘴。
　　李贺给了陈三狗一个鼻锅：“哎哎？三狗兄，你这是什么意思？人家淘气 兄话还没问完哩？”
　　陈三狗做着鬼脸：“长吉兄！他呀那是瞎咋呼？您老兄不是早就回答完了 吗？嘿嘿，嘿嘿，耽误仁兄台造饭，造饭！”
　　李贺唬起脸子：“诶，你这三狗兄？人小鬼大呀！怎么说话哩？（他旋而 笑嘻嘻地）三狗兄，今天有何赐教哇？啊！”
　　陈三狗动着小手：“长吉兄，您臊我？您臊我？您是大人物，您不能这 样笑话我！”
　　李贺躲闪着：“呵呵呵，您仁兄台这是从何说起呀？李贺怎么了！”
　　众学子笑侃的目光投了过来…
　　李五可端着饭碗笑眯眯地：“三狗兄，有话好好说吗？啊！”
　　陈三狗将饭碗往几案上一扔，一把扯住李五可嘟着嘴巴：“五可兄，您老 是我们年兄中的长者，您老给评评理？有长吉兄这样害臊在下的吗？”
　　李五可看了李贺一眼，埋下头：“三狗兄，李贺兄台怎么得罪小年兄了？”
　　陈三狗扬着小手臂：“您问他？您问他？”
　　李五可向李贺挤挤眼：“李贺年兄，你说了三狗兄什么啦呀？”
　　李贺装出莫名其妙的样子：“没有哇？”在下是说要请三狗兄赐教一下诗 书文章的事。怎么啦？”
　　陈三狗拽着李五可手臂，环顾着众学子：“诸位年兄台！长吉兄他自己是 大唐名士，是大诗人，可他还口口让在下赐教他？这分明不是害臊在下吗？ 啊！”
　　众人“哄”地笑了起来。
　　李贺嬉皮笑脸地：“三狗兄，在下好象没有得罪您三狗兄吧？”
　　陈三狗：“长吉兄，您是没有得罪在下，可是您不该侮辱在下的人格？”
　　李贺放下饭碗，向众人摊着两手：“三狗兄，您这话从何说起哇？”
　　陈三狗奸笑着：“噷噷噷，您自己是大唐名士，不该说向在下戏说赐教，这 是其一。还有您仁兄台不该说在下是人小鬼大？您分明是藐视在下的人格…”
　　众人刮目相看起来…
　　李五可哈下腰：“三狗兄，您说这话就有点过了吧？人家李贺兄是大唐名士 人家向人说赐教那是谦词，人家说兄台人小鬼大，那是在夸赞您哩，这有何 不可？”
　　陈三狗睃着李贺：“可他是大唐名士，我分明是一个大娃娃？他这话里话 外不是在笑话在下吗？”
　　李五可拍拍陈三狗的头颅：“没有哇！咱们都是河南八府考院的学子举人， 都是兄台辈，有什么讥诮您呀？”
　　陈三狗梗着脖子：“不对！他是大唐名诗人，而且是大唐河南八府考院进 士科解元公，在下虽说也是童举科解元公，但我还是一个大娃娃。他长吉兄 分明有轻视、讥诮在下之嫌！”
　　李贺抱着拳：“呵呵呵，呵呵呵，诸位年兄台！在下李长吉今天不慎口误 轻薄了三狗兄，我愿当面赔罪，赔罪！（他躬下身去）三狗兄，李贺这厢有 礼了！有礼了！”
　　陈三狗三步跑到李贺跟前，一把拽住李贺的大腿雀跃着：“长吉兄，您输 的服不服？”
　　李贺惊讶着：“呵呵呵，当然服啦！你三狗兄谁呀？在下的启蒙老师呀？”
　　陈三狗漾着眼睛：“瞎说？在下一个弱冠之年的娃娃，嗯，嗯，怎么会是 您大唐诗书文章名士的老师？”
　　李贺又给了陈三狗一个鼻锅：“你没有读过在下恩师的《师说》嘛，‘生乎 吾前，其闻道也，固先乎吾，吾从而师之；生乎吾后，其闻道也，亦先乎吾， 吾从而师之。’小兄弟虽然生在李贺后面，但您聪明过人，您比李贺懂得多， 当然是李贺的老师啦？”
　　陈三狗做着鬼脸：“真的？”
　　李贺笑容可掬地：“李贺绝不食言！”
　　众学子都围了过来，在嬉笑着…
　　李五可笑嘻嘻地：“长吉兄，您一生在学界都是抓鹰的人，今天可是让鹰 啄了啊？”
　　
　　9，雪山前，日，外。
　　一座雪山前，扬着雪尘暴…
　　众学子们赶着驴子向雪山之巅艰难地行走着。
　　陈三狗、任淘气拉着驴尾巴，让驴子驮着走…
　　李五可赶着驴子指着两人，看着李贺：“呵呵呵，长吉兄！你看这两个小 捣蛋想的鲜点子，让驴尾巴驮着走？（他向两个小人喊着）喂—！小心点？”
　　李贺向两人指指点点：“五可兄，这两个小年兄可是不得了啊？他让在下 看到小时候的影子！这个三狗兄，他可不是等闲之辈？明年要是在京城中了 省院举，别看年龄小，但可是能官巧吏哇？不可小觑。”
　　李五可睃着：“在下早就看出这老嘎子不是池中之物？就那天在饭场的事 吧，要是遇到一般的举子，就你老弟大唐名士的声威就吓住了，谁还敢给你老 弟现身斗法呀？初生牛犊不畏虎…”
　　李贺嬉笑着：“老哥哥，您老就别老拿李贺的大唐名士说事，也许我这个 大唐名士过时了？那象三狗兄他们这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辈呀？”
　　李五可正色地：“老弟台何出之言呐？”
　　李贺苦笑着：“呵呵，我们这些学子只知道读死书，可就是不知道将来能 不能为国家社稷尽忠出力…”
　　李五可一凛：“年兄台是说…”
　　李贺躲着雪尘：“现在大唐国是女祸、腌祸、番祸不断，弄得国家四分五 裂。就说我们学界吧？也是一片黑暗。真正才华横溢拳拳学子得不到重用， 反而那些纨绔之辈能得到重用；朝廷是用人不贤。贺虽有鲲鹏报国之志，但 是生逢乱世，我也前途渺茫…”
　　李五可咬着嘴唇：“可恶！老弟台呀，不瞒你说？老哥哥这辈子吃亏的就 是，把那国家社稷看得太高了，才落得今天下场，到了耄耄之年了还在为功 名前程奔波哇？”
　　李贺拍拍李五可：“五可兄，我辈并没有错哇？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可 问题是奸佞挡道，我们报国无门哇？”
　　李五可白胡子前呼着缕缕热气：“老弟台，你也有同感啊？哎？您是大唐 名士，诗书文章读得多，比老朽看得远？你就给诸位兄台指点指点？”
　　李贺笑着：“这个谈不上？您老年兄大小闱场进了快六十次，吃的盐都比 在下喝水多？”
　　李五可羞涩地笑着：“在下是个愚人，就是进一千次闱场又有什么用？这 不都是次次名落孙山了吗？唉，要不这都胡子考白了…”
　　李贺笑了笑：“您以为自己没有真才实学，还是自己的诗书文章不济？”
　　李五可捋捋白胡子，正色地：“也不全是。依在下看来，每年的诗书文章 是一篇强似一篇，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每次都要落榜？也不必那些年兄差多 少呀？我老汉就奇了怪了！”
　　李贺摇着头看着李五可：“五可兄，就没有给那些京城大佬们投投行卷？ 让他们给温温卷？或者是给那些考官们送点礼什么的？”
　　李五可厌倦地笑着：“呵呵呵，给他们送礼？让他们温卷？我老汉这一辈 子最烦的就是阿谀奉承那一套。噷噷。（他叹了一口气）唉，有一年我在长 安街上遇到一个聊得开的考生，他是浙江举子，叫朱庆余。他让我陪他到大 唐水部，找一个姓张的官员温温卷。我们拿着诗书文章都到了大唐水部门前 了，在下突然改变主意不去了。他点了我两个手指头，他自己进去了。不过 人家倒是真中了…”
　　李贺巴咂着嘴巴：“张籍水部？”
　　李五可惊讶着：“对对对！张籍，张水部！嘿嘿嘿，老弟台，您也知道呀？”
　　李贺哑然笑着：“呵呵，呵呵，听说的，听说的（他漾着眼睛）五可兄， 您说的朱庆余是不是吟了‘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闻 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的诗句？”
　　李五可欢喜起来：“哈哈哈，长吉兄不愧是大唐名士，您也知道这些呀？ 在下要是象这姓朱的跪在人家面前谄媚，我也早已中了。什么玩意！”
　　李贺笑着：“呵呵呵，五可兄！那张水部不是也回了他一首诗？”
　　李五可苦笑着：“什么诗文？”
　　李贺：“‘越女新妆出镜心，自知明艳更沉吟。齐纨未足时人贵，一曲菱歌 抵万金！’”
　　李五可收敛笑容：“嗯，嗯，这张水部的诗文，还叵有点新意。长吉兄您 是诗词大家，您说说这姓朱的都卑躬屈膝成啥人了？这姓张的不是什么好人， 这么下作的人，他都要提拔呀？”
　　李贺：“五可兄，您误会了张水部了？其实张水部这首诗文是讥讽朱庆余 的。外界都传闻是张水部提拔了姓朱的，但据在下所知，那姓朱的是被元稹 提拔的…”
　　陈三狗拽着驴尾巴的那只驴子，向后滑溜倒退着…
　　任淘气喊着：“三狗兄的驴儿倒退了，倒退了！”
　　李贺扬着手臂：“三狗兄—！雪山路滑，小心滑驴呀？”
　　陈三狗戏谑地笑着：“呵呵呵，长吉兄，在下逗驴儿玩哩？放心吧，滑不 了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