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32
　　景：大街
　　时：日
　　人：冯伟、冯小海、一学生
　　父子俩疾步。冯小海嘴里嚼着早点。
　　冯伟（回头看）：哎，小祖宗，袖子拉下！衣服扎在裤腰里，这饺子破皮就麻烦了！小心点。
　　冯小海停下整衣服。
　　一学生（赶上）：快跑！迟到了！
　　场：33
　　景：蓝光小学大门
　　时：日
　　人：廖老师、一女老师、冯小海
　　廖老师（站在校门口。看见冯小海，像拉拉队员喊）：快跑快跑！
　　冯小海像冲刺。校园里一片安静。
　　旁边一女老师（讪笑表情）：别把你肚子里的娃儿蹦下来了！他？指望他？
　　场：34
　　景：教室
　　时：日
　　人：两位监考老师、冯小海、黑边眼镜男生、长发女生、方亮、班里众学生
　　冯小海（冲进门，气喘如牛）：报告！
　　一男监考老师（递上考卷）：别急！抓紧时间。
　　冯小海（上位）：嗳。
　　几个学生偷笑。
　　一女监考老师：静！严肃！
　　男老师（不知何故，观望）：笑什么？
　　黑边眼镜男生：时间对他没用。
　　长发胖女生：滥竽充数。
　　女老师：别说答案！
　　教室里哄堂大笑。
　　女老师（恍然大悟，把嘴捂住，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这一分送给你们了。
　　男老师（走到冯小海面前）：刚才答案都告诉你了，怎么不动笔呀？
　　方亮出现在窗外。教室里又恢复了平静。
　　场：35
　　景：教室过道
　　时：日
　　人：冯小海、黑边眼镜男生、短发女生、高光照、众学生
　　铃声响。学生交卷，涌出教室。互相口对着答案。
　　黑边眼镜（走到冯小海跟前）：乖乖，你今天真的好神奇耶，你的卷子这次基础题都写得满满的，昨晚吃了什么补脑药？
　　旁边站着的几个学生都围上来听。
　　短发女生（挤上前）：交卷的时候，我听到两位监考老师在议论，说冯小海来得晚，动笔迟，下笔快。还说默写部分冯小海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错。你难不道成一休了？
　　几学生围上来要和冯小海对答案。冯小海赶紧跑。离教室很远的地方没人，他停下，闭上眼祈祷。几个学生老远望着他在议论。
　　高光照（上楼。带着微笑）：冯小海！听说你考得不错。昨晚几点上床？
　　冯小海（低头）：没睡……
　　高光照（思考）：没睡？这……
　　冯小海跑走。
　　场：36
　　景：教室
　　时：日
　　人：冯小海、两位监考老师、廖老师、黑边眼镜男生、众学生
　　考卷被发下。学生们耸肩缩脑，显出心里紧张样子。冯小海漫不经心望着天花板发呆。黑边眼镜男生掉过头，向冯小海竖大拇指。冯小海两眼愣神，没反应。同位胖女生伸出手在他眼前晃动，也没反应。
　　男监考老师：考场纪律就不宣布了。今天上午语数两场考试纪律都不错。坚持把这门英语考完大家就可以放松了。
　　众生兴奋地小声欢呼起来。
　　女老师（走到录音机边，摁下按钮）：第一项听力。仔细听。
　　教室里只有报英语单词声。众生埋头写。冯小海低着脑袋写汉字发音。男老师走来提醒他写英语字母，冯小海望望他，迷糊着眼睛摇头，还是写汉字。男老师伸手摸他的脑门，很快把手缩回。轻轻走到女老师身边，女老师匆匆出教室。
　　廖老师、方亮、高光照出现在窗外，关注着冯小海。女老师端来水，递给冯小海，他接过，慢慢喝水。教室里传出一片落雨般“沙沙沙”的写字声。男老师再次走到冯小海身边，弯下腰看考卷，摸着自己的脑门，奇怪地看着冯小海。考卷上第一项听力，英语字母代替了汉字发音。老师离开，冯小海将裤腿掀上，在考卷上照葫芦画瓢起来。
　　冯小海写完，将笔在手指上转动，脸上满是得意。他将考卷掀过来翻过去看，考卷哗哗作响，上面都写满了。黑边眼镜男生向他竖起拇指，一脸羡慕。冯小海带着抑制不住的微笑将桌上收拾干净，然后趴在桌上望天。窗外白云朵朵，蓝天清彻。他望着在微风中飘动的树叶，渐渐闭上了双眼。
　　场：37
　　景：教室
　　时：日
　　人：冯小海、两位校长、 廖老师、冯伟夫妇、邱明君、众学生和家长
　　（梦境）镜头由模糊到清晰。讲台上摆放着一个闪着金光的奖杯，旁边搁着一本大红的获奖证书。学生和家长坐了满满一教室等待激动人心时刻到来。冯妻与冯伟满面春光和廖老师招手。黑板被彩笔装饰得五彩缤纷。“表彰会”三个字醒目红火。两校长和冯小海坐在一张凳子上。
　　廖老师（身材苗条，衣妆楚楚走上讲台，拿起奖杯和获奖证书）：冯小海！这是你的奖杯和证书，快给你爸爸妈妈拿去！
　　冯小海（从条凳上蹦起，上前，手接证书和奖状）：老师，还生我的气吗？
　　廖老师（和他贴了个面）：你给咱们学校露脸了！校长还要奖励你呢！
　　两校长笑盈盈样子，手里各捧一个大型卡通玩具，然后举得好高。冯小海正要去拿，廖老师把他叫住。
　　冯小海：老师！还有更好的吗？
　　廖老师（朝着座位上的学生和家长）：邱明君在哪里？
　　邱明君：老师，有事吗？
　　廖老师：冯小海各方面超过了你，你手上的奖状也是冯小海的，给他送去！
　　教室里突然响起一片嘈杂。邱明君手里的奖状飞起来，落到冯小海手里。
　　高光照（举起卡通玩具。两个校长手里的玩具变得更大更漂亮）：把这也拿走！
　　冯小海（回头找人）：爸爸妈妈！帮我拿一下呀，我拿不动啦！
　　又响起一片哄笑声。有人大叫快上课了！冯小海一脸幸福的笑。（梦境结束）
　　场：38
　　景：教室
　　时：日
　　人：冯小海、黑边眼镜男生、 胖女生、短发女生、长发女生、邱明君、众学生
　　邱明君（大嗓门叫）：快上课了！坐正！
　　冯小海（带着笑意醒来。看见被十几个同学围着，感到奇怪）：怎么了？围着我干什么？
　　黑边眼镜男孩（推他）：喂喂，你考卷呢？
　　胖女生：你一定做美梦了吧？
　　短发女生：人家做了个好梦呢！嘻嘻。
　　冯小海（揉眼睛）：考完了？
　　邱明君（一脸鄙视）：你呼噜打得好响。你的秘密全被监考老师发现了！你作弊了！
　　冯小海（站起，紧张的）为什么不叫醒我？
　　围着的学生个个笑得前俯后仰，一阵哄笑。
　　黑边眼镜男孩：老师走过来一看，嗯？膀子上怎么都是字？衣服拉开一看，呀！怎么还是字！低头一看，不得了，你腿上爬的都是字！再看看抽屉，哎哟哟，还有这么多的纸条，就都给扫荡一空了。还用手机给你膀子，衣服里，大腿上照了相。我说，嘿，今天怎么你这么强起来了啊？老师说叫醒你也没用，就睡到考试结束吧。告诉你，这就是破案全过程！
　　冯小海（着急）：这怎么办呢？
　　邱明君（抓住冯小海手腕，将他的衣袖捋起）：喂，给我们欣赏欣赏吧。
　　黑边眼镜男孩（抱住冯小海）：邱明君！把他裤腿捋起来！大家快来看哪！
　　邱明君（将冯小海腿搬起，冯小海被摁倒）：这字像疤瘌一样长得满身都是！丢人！
　　冯小海（挣扎）放开我！放开我！
　　一长发女孩（进教室大叫）冯小海！老师叫你马上去办公室！
　　场：39
　　景：校长办公室
　　时：日
　　人：方亮、高光照、冯小海
　　方亮（手里拿着作弊的小纸条。摇头）：冯小海啊冯小海，这次又给我捅了个漏子！监考老师这次可是抓了个现的！这孩子真的不笨，浑身上下都给利用上了。哈哈，这作弊招式我还是头一次见识呢。
　　高光照：这次也够难为他的了！一个孩子，一夜不睡，为了什么？据我知道，以往他考零分都无所畏惧。廖老师和我说过，他考不好，从来不担心他会作弊。我想，这次他一反常态，是不是也有为了我们学校名誉这个因素？他为什么这次这样通宵达旦、铤而走险？如果是这样，我倒是佩服在他幼小的心里已经产生出一种朦胧的侠肝义胆意识。他一改无故旷课，发高烧还要冲向对他来说壁垒森严的考场，我真的暗自佩服他。刘邦那一边击筑一边唱《大风歌》的那种豪壮似乎轮不到他的份，但的确，我体会到了他有一种不达目的势不休的胆量。大风起兮云飞扬！嘿，还真有点那种壮士一去不复返，两肋插刀的义气呢！当然，还要想办法重点给他补上诚实这一课。
　　方亮（指着高光照）：嘿，你总有自己独到之处。也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你总是善于用求异思维去考虑问题。不过，有的问题还要经过实践检验，谨慎为好。这不，刚刚接到电话，两周以后二年级以上班级接受市调研考试，五年级再来一次。这冯小海的事反应上去了，引起了市教研员的重视，这明明是怕呀，怕我们质量上出问题。老师们要知道了，学校马上不炸锅才怪！
　　高光照：有的人在教育上想做栽完树就要在底下乘凉的事，我们不跟着为这些人吹喇叭。不管什么情况，我们还是按新制定的方案实施。作为学生，没有分数概念当然不可以，但生活质量比分更重要啊。尽管冯小海作弊的动机和一般的动机有区别，但还是要对他进行行序渐进的教育，积极帮他补课，增强他的信心，只是这压力对任课老师和他太大。我们首先不前怕狼后怕虎，让老师掌握尺度，注意方式方法。我是看准了冯小海，就拿他来做一块试验田，我相信，只要科学种田，就不会欠收。我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廖老师和我是机关枪对炮筒，很能对上号，只是，我怕她打铁不看火候。您看，下面一场戏又响锣了！
　　透过窗子，可看见冯小海气呼呼地向五年级办公室走去。
　　高光照：我去看一下。
　　场：40
　　景：五年级办公室
　　时：日
　　人：廖老师、高光照、冯小海
　　“我的学生决不允许有这样的行为！你必须要对全班做深刻的检查！”办公室传出的声音很大。
　　高光照（推开办公室的门）：廖老师和冯小海都在呀。海海，我忘记把几本书带过来了，劳驾你为我跑一趟，在我的桌子上。廖老师，把冯小海借用一下，可以吗？
　　廖老师（望着背对着她气哼哼的冯小海）：去！回来你要回答我！
　　冯小海斜了一眼廖老师，无精打采出门。
　　高光照：你真动肝火了？你如果是唱戏的吹胡子，我倒不必担心啦。
　　廖老师：唱戏的吹胡子？
　　高光照：假生气呀。喏，那戏台上老生这么一吹胡子，准是表现出他在生气呢，那是做给观众看的呀。生活节奏这么紧张，最好大家天天都能滚水泡米花。
　　廖老师：滚水泡米花？您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了？
　　高光照：滚水泡米花不是开心吗？上班和学生在一块应该寻找开心。尤其你在非常时期，千万不得动怒哦，不然啊，你这样的胎教，生出来的宝宝以后准是炮仗捻的脾气，那可就麻烦了！我给你猜这两个谜，就首先是给你换个气氛，让你乐一乐的。
　　廖老师（苦笑起来）：想乐能乐起来？您看看，这祸惹大了！听说冯小海这一作弊，上面盯住我们不放了！全校质量都要过筛，好像我们这所学校质量出了大问题！老师们一听都搞得粘塔塔，紧紧张张的。各班现在都在备战呢，您看，下课了，只有我放了，其他班都在加班加点……哎，只要有他，下次考试别想争名次了！这火药引子又是从我班引起的，您说，我不向他发火向谁发？这小家伙脾气太倔，刚才站在这里，瞪着一双小牛眼硬就是不说话！
　　高光照：如果靠发火解决问题，这里不快成疯人院了？如果哪个敢怀疑你的工作，那真是把人参当萝卜干了！是的，老师们都紧张了，听说那年老校长在全区没有拿到第一，在全区他挨了批，全校老师进行文化考核，拿上岗合格证，有一位老教师只少了一分，被淘汰出局，在学校打杂……哎，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哪！对每一位老师来说，那是一次强烈地震！现在还余震不断……质量？如果单单从考试成绩来看一所学校教育质量，是急功近利！短视行为！我在担心，再不改一下这现状，我们的教育，我们的学生出路何在？人的素质不谈何以谈质量？我们如果只抓成绩，恐怕越卖劲，离国家要求就越远。和发达国家比起来，我们的教育不能说不赶紧要反思啊！都什么时代了？还用旧的一套，不，甚至原始的方式方法！我看，社会有病……教育更是得了重症！一切都向功利化而努力，我们的领导，我们的老师，还有家长和学生只盯住了分！分，成了一个大怪圈！一个在短时期内难以解开的症结！似乎我们的下一代每个人都随时准备为分而生，为分而死！在一片怨声载道中，我们用分来择校，用钱买分，假造高分得学位，用分就业，仿佛分成了对人价值的唯一衡量标准和取向！我们大谈素质教育多少年了？实际呢？我们的素质并不素质！
　　廖老师（凝神细听，点着头）：是这回事。说到我心里去了。学校瞎忙，问题越来越复杂；家长越来越难说话；孩子越来越难管！
　　高光照：还有，老师的书越来越难教！家长的功利观，专家的超越观，上级的政绩观都在左右着我们的教育！为了成绩，上面盯着我们，我们盯着学生，可怜……只有学生是弱者，被压在最底层……学生为了分而负担过重，德体美劳在我们的教育中被弱化，边缘化。学生的知识与能力已经严重分离！为了分，忽视眼睛休息，请问，你班上的学生有几个不是近视？近视高患病率已快要导致我们中华民族的近视！你以后有孩子，忍心看到你正在长身体的宝宝在这种枯躁乏味甚至是消磨时光和意志的环境下生存？现在有的建筑师不敢住自己设计建造的房子，农民不敢吃自己种的菜，桥梁专家走在自己设计的桥上拧着心，酿酒师不敢吃自己经手过的酒……社会的游戏规则在我们的生活中乱套了！你的孩子以后受到教育上的摧残，你愿意他蹲在这没有希望的荒野上耗掉？去中学大学看看吧，在那里，我们的病态全裸露了！和发达国家学生比较一下，学生的体质，理想，所具有的公德意识……我们不敢再为此唱高调！我们的学生慢慢失去了朝气和锐气，一个班的学生头上大部分扛着眼镜！我敢说，我们的教育口子和社会现在都关注功利性学习！我们把时间过多的消耗在用在对付考试上，没了时间对学生进行生活教育，传统文化教育，它们慢慢就这样被淡漠，文化传承的链条已经出现断裂……曾几何时，桃红柳绿的校园快变成了思想的真空？我们走进校园不再歌声满园，文化沙漠可怕地在一点点侵蚀我们曾引以为豪的一片片文化绿地……老师围着成绩转，学生围着分数转！为了把知识硬塞进学生头脑，我们像不谙事理的保姆，扒开学生们的嘴强行往里面一个劲儿地灌呀！我们的学生是死记硬背的能手，用他们的这一点优势疲于应付这样那样的考场！学生苦，老师当然累，教育在摧残学生的同时，也同样在摧残我们自己啊！我不希望你和肚子里的宝宝都受到这样的拖累！
　　廖老师：谢谢。您电话里和我谈了冯小海作弊的原因，教育现状，我完全同意您的教育观点。我同情他，您放心，只是怕不震他一下，今后不好管理，所以，对他，我是冬天的暖水瓶，外冷内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