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作品已在华语剧本网版权保护中心进行版权登记，登记2019-A-05690】

　　同性  心理  家庭

　　外 商店街 日
　　并不宽敞的人行道人头攒动，两边花花绿绿的店铺中间是杂乱的人声车声。
　　向芜被裹挟在人流里东挪西走，没有缺口可以让他逃出去，他愈发焦躁，却也只好拖着脚步，缓慢地跟随人群流动。
　　走到路口，人群停下等红绿灯，向芜想借机挤出去时，手臂被人拍了一下。
　　一个女孩举着手机：帅哥你好，能问你个问题吗？你最喜欢哪种类型的……
　　向芜愣了一下，一巴掌打掉手机。
　　女孩尖叫着在人群里捡手机。
　　路人：欺负人家小姑娘，神经病啊你。
　　向芜瞪了他一眼，转身走开，打量着旁边的店铺，无一不忙于接客。他调转方向，路过一家冷清的蛋糕店，店员在收银台后悠闲打盹，橱窗里展示着一些快要过期的糕点，旁边是十元三个的促销立牌。
　　玻璃上模糊映出向芜的影子，他看了一会儿，举起店门口的宣传板往玻璃上砸。
　　玻璃碎了一地，向芜随意捡起一块割开脖子，血顺着指缝流出来。
　　
　　内 护士站 日
　　护士a用笔扫过住院名单。护士b走进来，大叹一口气。
　　护士c从工作里抬头：衣服怎么弄脏了？
　　护士b扯着衣角一块油渍：又是那小姑娘呗，不吃饭，刚在食堂闹呢。
　　护士c：她那身体再不吃真得饿死了，上次体检六十多斤，啧啧。
　　护士a手里的笔在向芜的名字上停住了。
　　护士a：那个503的又来了？
　　护士b：503？
　　护士c：前几年一个双相患者，被警察送来的，后来出去了，这回是自杀，今天上午刚从二院转过来。
　　护士b：不会更严重了吧？
　　护士c：那当然。不过不吃药又没人管，早晚要死的人。
　　
　　内 隔离病房 日
　　向芜在病床上睁开眼睛，目光所及是白色的墙和天花板，房间内仅有一张床，窗户用铁条焊死。他被换上了黄色病服，脖子上绑着纱布。他动了动手，发现被束缚带绑在床头，一边还挂着吊瓶。
　　门边坐着个护工，见他醒了，按下呼叫铃。
　　向芜趁机抬眼打量他，是个表情凶悍，体格健壮的男人，回瞪了他一眼。
　　卢医生带着一个护士进来，走到床前，手里翻看他的病历。
　　卢医生：向芜，又见面了……多久没吃药了？
　　向芜：不记得了。
　　卢医生：上次来拿药是什么时候？
　　向芜：从你们这出去，我就没回来过。
　　卢医生：以你的病史，三年不吃药还能好好的，我是第一次见。
　　向芜：现在能算好好的？
　　卢医生：能活着，就已经比很多人好了。你还年轻，稳定吃药，下半辈子还长。
　　卢医生示意，护士取出盒子里的药片，护工掰开向芜的嘴，两人把药喂进他嘴里，灌完水等他咽下去后，检查口腔内部。
　　卢医生：有什么需要就说。
　　向芜：我不想吃药。
　　卢医生摇头：好好休息。
　　卢医生拉开门准备出去。
　　向芜：我为什么没死？
　　医生楞了一下：命不该绝吧。
　　向芜看着他们出去，转头向护工动动手腕：我想吐。
　　护工：不能解开。
　　向芜：弄脏了，你也要帮着收拾。
　　护工无奈解开一边束缚带，向芜趴在床边开始干呕。
　　
　　内 走廊 夜
　　空旷的走廊上回荡着凄惨的女声：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护士打开一间病房门：张小立，你不睡觉别人也不睡觉啊？白天没闹够吗，是不是藏药了？小刘，过来看一下。
　　张小立（os）：我老公说了要接我出去的，怎么还不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们放我出去看看啊。
　　护士：你老公没事，昨天还来交住院费呢。
　　张小立（os）：那他怎么不来看我，怎么不来看我。
　　
　　内 隔离病房 夜
　　护工坐在门边打盹，听见咚咚声醒来。向芜正把脑袋砰砰往墙上撞，他揪着自己的头发，额头在墙上印下一小块模糊的血迹。护工立即按下呼叫铃，冲上前把他擒住，向芜挣扎起来。
　　门开了，又进来两个高大的护工，架住向芜的手脚，他咬在其中一个护工的手臂上，护工吃痛，手肘猛地顶向他的脑袋，向芜不得不松嘴。
　　几个人合力把他抬到床上，四肢用束缚带捆住，他挣扎了一会儿，徒劳无功，渐渐累了，只顾着喘气。
　　
　　内 隔离病房 日
　　向芜额头上也缠上了纱布，在护工的看守下，用塑料勺子兴趣缺缺地扒拉盘里的粥。
　　护士（os）：赵主任，就是这间了。
　　赵主任（os）：谢谢你啊，小妹妹。
　　赵主任——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男人走进来，坐在病床边准备好的椅子上。
　　向芜瞟了他一眼就收回目光，默默吃着自己的东西。
　　赵主任：这里饭好吃吗？
　　向芜打量他：不好吃难道你给我做？
　　赵主任：我是民政办的，我姓赵，是蒋姐的同事。
　　向芜：她怎么没来？
　　赵主任：请了病假。好像是什么……焦虑症。
　　向芜：也是，做你们这个工作，天天忙着处理我这样的垃圾，焦虑也正常。
　　赵主任：何必这么说自己呢。你的病，医生好像说是叫双向情感障碍吧，就是一会儿躁狂一会儿抑郁的。
　　向芜：我知道，也可以统称为疯子。
　　赵主任：关于费用的事你不用担心，听医生的话，配合治疗，你也不想以后变成你爸那样吧。
　　向芜：他也有病啊？
　　赵主任尴尬地笑：这我也不清楚。但是一般人哪有那样对自己孩子的，总归是有点不正常吧。我们没跟你妈说这事，怕她担心。你也好好养病，争取早点出去孝顺你妈。
　　向芜把盘里的粥舀起来又淅淅沥沥滴下去，重复了好几遍。
　　赵主任：你这小伙子长得也不差，有什么想不通的嘛。
　　向芜：我只是想不通，我为什么要活着。
　　赵主任：总有个答案的，你要是想知道的话，至少也得活下去是不是。
　　向芜抬起头疑惑地看他。
　　
　　内 隔离病房 夜
　　向芜被用束缚带绑在床上干呕。
　　他转向守在旁边的护工：是不是加药了？头好晕，我想吐。
　　护工：副作用，干呕而已，睡着了就好了。
　　向芜转回脑袋，天花板在他眼里旋转，呕吐物从他嘴里冲出，弄脏了枕头和衣服。
　　
　　内 厕所 夜
　　狭窄的洗手处，水龙头开着，镜子边缘有呕吐物的痕迹，向芜用力刷着牙，清水和泡沫一起流入水池里，过了一会儿，一丝血迹混入其中。
　　他吐出一小口血沫，伸手摸牙龈，出来半根指头的血，但他不以为意，牙刷依旧在嘴里捣腾。
　　护士（os）：他一个人在里面刷牙？
　　急速的脚步声，进入卫生间后停了一下，向芜的牙刷马上被人抢走了。
　　
　　内 隔离病房 夜
　　干净的枕头，向芜没有被绑束缚带，侧卧着嗅了嗅衣领上残留的味道。
　　外面传来慌乱的尖叫声，他闭上眼睛睡去。
　　
　　内 隔离病房 日
　　向芜侧卧着睡着。
　　护士抓起他的手，检查手牌。
　　护士：向芜，吃药了。
　　向芜朦胧醒来，坐起来，把护士递来的药放进嘴里，喝水咽下去。
　　护士：张嘴。舌头抬起来。
　　向芜照做。
　　护士推着送药车出去，护工站在门边看着他。
　　向芜白了护工一眼，背对着门口再次躺下，然后从袖口里抖出两片白色药片。
　　护士（os）：小向。
　　向芜缓缓回头看她。
　　护士：别整天躺在床上，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都要废了。
　　向芜翻身回去。
　　护士：还有，你要还想出去的话，就别想着藏药。
　　向芜站在铁窗边往外望，高层的视野让他看到郊区的荒凉风景，破败的房屋和废弃的田地。
　　他踮起脚尖朝下看，医院围墙边上有少许穿着蓝白条纹病服交谈的病人。
　　
　　内 走廊 日
　　字幕：一个月后
　　向芜换上了蓝白条纹的病服，跟随护士下楼梯，后面跟了一个护工。
　　护士用钥匙打开开放式病区的门。
　　这里涌着低沉的窃窃私语之声。三两病人在走廊上发呆或走来走去，一个女病人靠在墙边，嘴里小声念叨什么，有人瞪着向芜。向芜跟随护士穿过走廊。
　　护士：吃饭时间是8点、12点、5点，食堂在最下面一层，活动室上午10点到12点、下午2点到5点开放，周日上午是讨论会，周四是家属探视日，等会儿我给你拿电话卡，一人一卡，别弄丢了，也不准借给别人。
　　
　　内 四人病房 日
　　万辰风从病房里出来，对护士点了下头，擦肩而过，快步离开。
　　护士走进病房，拉开靠门的4号床的床帘。
　　护士：万大爷，您儿子又来看您了，真孝顺。
　　窗户正对着门，万大爷坐在向芜邻床、靠窗的3号床上看报纸：他还不是闲着没事干才来，兔崽子连个苹果都不给我买，非说升血糖。哎，有新人啦？
　　向芜在病床上坐下。
　　有病人扒着门框：社畜，你又带新人啦？
　　向芜对面的2号床坐了个男人，满面愁容。
　　社畜：怎么又给我分配大学生啊，这一老一少，我带不动啊。
　　护士检查完抽屉和床下，走到门口赶人：出去出去，别在这堵着。
　　病人后退：串串门，串串门嘛。管那么多嫁不出去的，你看你这里，又多了两条皱纹。
　　社畜看人都走了，悠哉地打量向芜。
　　社畜：年轻人，会干什么啊？
　　万大爷笑笑，用报纸遮住脸。向芜不理会，躺上床装睡。
　　社畜：你不说话，我怎么给你分配工作啊？代码会敲吗，ps会吗，会写点文案也行，都不会？数钱总会吧。007行吗，不行的话996也可以，看你这么年轻应该没问题，以后出去了跟着我混，保你吃香喝辣怎么样。
　　向芜翻了个身，看见1号床干干净净地空着。
　　向芜：没上过大学。那怎么没人？
　　社畜：死了，上个月死的。（悄声）咬舌自尽，死得可热闹了。你别告诉别人，知道了要扣我工资的。对了，我喜欢短头发的女的，你呢？
　　
　　内 活动室 日
　　桌椅板凳靠在墙边，病人们跟着最前排电视机录像里的“一、二、三、四”做广播体操。
　　向芜在最后一排不动，一个面相凶狠的男人从旁边撞了他一下。
　　男人：服从纪律。
　　向芜懒懒地抬手。他的视线越过人群，前面有一个瘦骨嶙峋的短发小姑娘。
　　
　　内 诊室 日
　　向芜的病历和记录表在桌上摊开，卢医生和向芜对坐着。
　　卢医生：为什么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