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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性  心理  家庭

　　向芜绞着自己的手指：不想活了呗。
　　卢医生：为什么要选那个地方？
　　向芜：我想去海边，但是人太多了。
　　卢医生：几年前你来这里的时候应该知道，你的躁期和郁期交替很快，下面我要重新问你一些问题，看看最新的情况。
　　向芜：嗯。
　　卢医生：第一次发病是什么时候？
　　向芜：15岁，追女同学的时候。
　　卢医生：后来呢？
　　向芜：她说我神经病。
　　卢医生：为什么？
　　向芜：我不知道。
　　卢医生：你做了什么？
　　向芜：我跟她表白了，然后跟着她回了家。
　　卢医生：你为什么想跟她回家？
　　向芜：不可以吗？她没有拒绝我，但是不肯让我去她家里，我觉得她比较有病吧，她爸还打我。
　　卢医生：她没有拒绝你，是真的接受了你吗？
　　向芜：我忘了。
　　卢医生：仔细回忆一下，她对你的态度是什么样的？
　　向芜：真的记不起来了。
　　卢医生看着记录：在之前的记录里，你也讲了同一件事，当时你的说法是她答应和你发展关系。
　　向芜：是吗。
　　卢医生：你的记忆出现了偏差，或者说，你选择了另一种表达方式。
　　向芜：你觉得我之前在说谎？
　　卢医生：这说明你的病情可能有所好转。
　　向芜：哦，我也不知道。
　　卢医生：聊点别的吧，你为什么喜欢这个女同学？
　　向芜：你也做心理咨询吗？
　　卢医生：我想更了解我的病人。你以前说过，她并不是特别漂亮。
　　向芜挠挠头发：她胸好像挺大的，总让我想到老师啊妈妈啊这样的人。
　　卢医生：你对比你年长一些的女性会比较亲近吗？
　　向芜：我也不清楚，反正喜欢一下又不亏。
　　卢医生：你说过会刻意回避母亲，而你的性幻想对象有母亲的特征，我想知道你会对母亲有特殊的感觉吗？
　　向芜：什么意思？
　　卢医生：你会对你母亲产生性冲动吗？
　　向芜恼怒，突然站起来要揍他，卢医生用文件夹遮挡，狼狈逃脱。
　　
　　内 四人病房 夜
　　社畜盘在床上，鄙视地望着被捆上束缚带的向芜。
　　社畜：年轻人啊，就是想得太多做得太少，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坏人，老老实实挣钱才是真的，有钱才能行天下。（下巴指1号床）你看看那位老哥，天天就幻想有人要害他，钻床底下去，八个大汉来都拖不动。结果没人害他，自己把自己吓死了。何必呢。
　　向芜看向1号床床下，空荡荡的。
　　
　　内 卧室到客厅 夜
　　十六岁的向芜瑟缩着躲在单人床下，母亲在外面哭。
　　向林往床下探头：小兔崽子躲这儿呢。给老子出来。
　　向林把他从床底下拖出来，向芜挣扎不过，向林一手拿棍子，一手把他拖到客厅里，推搡到跪着流泪的毛慧面前，往他腿上打了两棍子，向芜吃痛跌下去，又勉强站起来。
　　向林：看看你生的杂种，还他妈的脑子有病，遗传的你还是哪个野男人，啊？
　　毛慧：别打他，你打我。
　　向林转而又开始打毛慧。
　　向林：那我教训你你别哭啊，你自己干的那点下三滥的事，我这是替天行道，主持正义，居然还敢报警，下次还敢不敢，敢不敢报警？
　　毛慧挨着打，向芜在旁边冷眼看着。
　　向林：还骗我说去参加什么瑜伽班，结果生下来这杂种，性格跟我有哪一点像的，要是他妈的像我，也不至于这么窝囊，看着自己妈挨打也不吭一声。
　　向芜抄起桌上的玻璃酒瓶往向林头上砸，向林的后脑汩汩冒血，他抹了一把，更加生气，逮着向芜按在地上一阵揍。
　　向林：你这白眼狼居然还真的弄老子，老子白给你吃给你穿养了这么多年，居然敢真的弄老子……
　　向芜的手胡乱摸索着刚才的玻璃渣，但向林突然给他一记重拳，他缩回手抱头抵抗，手臂的缝隙只透进向林暴虐的剪影和咒骂的声音。许久后，殴打突然停下了，向芜挪开遮挡视线的手臂，向林的胸口穿出一把水果刀，刀尖的血滴到他脸上。
　　毛慧汗泪交织，握着刀在向林身后发抖。
　　
　　内 活动室 日
　　屋子里摆着几张圆形桌椅，角落有书报架，前门后门分别有护工看守。
　　病人们围成小组做手工折纸，一个老太太捉着一只千纸鹤在桌上跳跃，露出满足的笑容。
　　向芜一个人在旁边桌上拼着《星月夜》的拼图。
　　他在盒子里的拼图片里扒拉，怎么也找不到需要的那块。正疑惑时，一只手从桌下伸出，把一块碎片放在桌上。向芜抬起身体，看见万大爷蹲在地上。
　　向芜拿起碎片，万大爷点点头，往前走去，并一路用卫生纸拾起了折纸屑、瓜子壳、头发等散落在地上的垃圾。
　　巡视的护士看见了，叫了两个护工，把他架了出去。
　　向芜收回视线，看了看被万大爷捡起来的碎片，正好是他需要的那一片，嵌进了拼图。
　　骨瘦嶙峋的小姑娘凑过来，坐在他旁边。
　　子叶：你会拼这个呀？
　　向芜：随便玩玩。
　　子叶：你拼完过吗？
　　向芜：这个不难。
　　子叶：拼好了你能不能送给我。
　　向芜：不是我的东西，怎么送给你。
　　子叶：我可以在背面写上“子叶的拼图”，那样不管谁拼，拼好了就都能知道这是我的了。
　　向芜：这么做有什么意思？
　　子叶：我喜欢这张嘛，但我拼不好，你要是肯送给我，我也有一张属于自己的星月夜了。
　　向芜：但这是我拼出来的，不是你的。
　　子叶：你就当是帮我拼的呗，你又不吃亏。
　　向芜摇头。子叶气乎乎地走了。
　　
　　内 会议室 日
　　鼓掌声。会议室的一角，十来个病人围坐一圈，医生护士也坐在其中。
　　护士：下一个请张小立发言。
　　张小立对着一张草稿：非常感谢徐护士给我发言的机会。我来到医院已经有四个月了，在这里，我有幸结识了热心帮助我的医生护士，还有很多志同道合的病友，谢谢大家对我的诸多帮助。上周，我研读了一本书，叫做《快乐与梦想》，里面说男人的钱不可能养你一辈子，男人的外表也不可能炫耀一辈子，要想过得好，还得靠自己。怎么靠自己呢？命运是天定的，要平静地面对成功，坦然地面对挫折，豁达地面对属于自己的人生……
　　鼓掌声。
　　向芜坐在椅子上，歪着脑袋，睡得很沉。
　　
　　内 食堂 日
　　敞亮的食堂里，向芜排队端着餐盘打饭。菜式清淡，主食是面食。
　　向芜朝打饭阿姨：多给个馒头吧。
　　打饭阿姨：不行，不能多吃。
　　向芜：我长身体呢。
　　打饭阿姨：吃太多了撑，这是为你们好。
　　后面排队的人：爱吃吃，不吃快走。
　　向芜回头瞪了他一眼，但没办法，只有坐下吃饭。
　　张小立和她来探视的老公在食堂一角。
　　张小立：你看她干什么？
　　赵大良：我看谁了我？
　　张小立（筷子一放）：那个小姑娘啊，你刚才看她了。好啊，又想女人了是不是，这回被我抓个正着。
　　赵大良：我干什么了就抓个正着，而且我真没看她。不信你问问他们，我看谁了。
　　张小立：反正我就感觉你今天有鬼，就算没看她，也肯定找人聊骚了。手机拿来。
　　赵大良：这儿不让你用手机。
　　张小立：你有事瞒着我？你刚才在回谁的消息？
　　赵大良：我都说了是领导。
　　张小立：还想骗我，拿来。
　　张小立不顾餐盘，从桌对面爬到赵大良身上去抢，两人撕扯，护工冲上来把人拉开。张小立一边被拉出食堂，一边披头散发地哭。
　　张小立：我这辈子命已经很苦了，还找了你这么个男的，把我关在这，拿钱给婊子花，赵大良你骗我感情骗我钱，你个畜生龟儿子不得好死。
　　护士：张小立，你忘记昨天研讨会上说什么了？笑不笑话。
　　张小立只顾呜呜地哭。
　　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到张小立身上，向芜一边吃饭一边冷眼瞧着，发现子叶凑过来了。
　　子叶从桌下递给他一个魔方：这个不让带进来的，借你玩一个星期，别弄坏了。
　　向芜：送给我。
　　子叶：太坑了吧你。我就只有这个东西是自己的了。
　　向芜低头扒饭。
　　食堂另一头一个护士把视线移回到背后的桌上，一排身材消瘦的病人整齐用餐，角落里有一个空位。
　　护士向食堂里张望：子叶，回来吃饭！
　　子叶朝向芜吐吐舌头：好吧，成交。
　　赵大良捡起摔在地上的手机，擦了擦灰：差点被这疯婆娘发现了。（面向众人鞠躬）让大家见笑了，见笑了。
　　
　　内 四人病房 日
　　向芜回到病房，社畜坐在床上唱歌，他下意识退到门外。
　　社畜（走调）：你爱不爱我，我不知该做些什么，你到底爱不爱我，唤醒自己也就不再难过……
　　有人在走廊上跟着一起唱。
　　向芜：神经病啊你们。
　　社畜：恭喜你终于晓得了。
　　
　　内 四人病房 夜
　　魔方轻微扭转的声音。向芜借着玻璃透进来的光转动魔方，走廊上轻微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他便把魔方塞进被子里。
　　脚步声又渐行渐远了，向芜等了一会儿，重新拿出来。
　　他还原了一半，剩下的弄了一会儿却毫无进展，眼皮打架，沉沉闭上了。
　　
　　内 四人病房 日
　　向芜躺在1号床上，背对着门，听见万大爷的咳嗽声。
　　护士进来：向芜，回你自己床上。
　　向芜慢慢腾腾地坐起来，趁着穿鞋，弯腰把仍旧没还原的魔方藏到床下被床头柜遮挡的角落里。
　　
　　内 活动室 日
　　向芜和子叶从书报栏里翻找，子叶拿出一本时尚杂志，封面人物的造型略显过时。
　　子叶：这也太旧了，外面早就不流行这种了。
　　向芜：你怎么知道外面怎样？说不定流行复古呢。
　　子叶：看新闻联播的路人采访啊，你当我傻？
　　向芜：对了，你记得魔方第三层的还原公式吗？
　　子叶：我不会玩魔方的。
　　向芜：那你神秘兮兮地藏着？
　　子叶：但不是派上用场了吗。
　　向芜：我复原不了了。
　　子叶：完不成就算了吧，你也千万别去问别人，不然我藏魔方的事就暴露了。
　　向芜继续找书，看到一本薄薄的天文图册，拿到座位上翻看起来。
　　子叶从书报里抬头：哎？你听到没有？
　　
　　内 走廊 日
　　社畜和对面病房的几个病人使了使眼色，由社畜带头，排成一列在走廊里迈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