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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冤

　　月泻寒辉，倩影幽幽，柳荫花丛把客留，这里啊---江上情人鸳鸯宿。
　　于凹泽、王铮目送小舟消失在水天一色的夜幕之中。他紧紧地把她依偎在自己的怀抱里。
　　孙立成在不远处用忌妒眼神望着于凹泽与王铮。
　　孙立成的画外音：“我看着他俩那幸福的样子，心里好忌妒，恨不得一下把王铮抢到我的怀里。
　　102
　　闪回市公安局孙立成办公室。
　　石太知与孙立成谈话 。
　　孙立成：“那王铮天仙般的身影几乎时时在我的脑海飘游。我在心里挑战自我，此生若得王铮女不枉人世走一遭。以后我把王静安排在局里当勤杂工，那时我曾想尽一切办法接近她，总想遇上与她独处的机会。也许她有所戒备，我始终未能如愿以偿。
　　到了一九五七年秋，我担任局整风反右领导小组副组长。我决定利用这一难得的机会。那时正是反右先打出头鸟的时候，于是我首先抓住于凹泽的家庭出身做文章，接着就把他平时的一些言论无限上纲，整理成材料上报。
　　103
　　于凹泽坐在书桌边看报。
　　王铮下班回来：“老于，你看如今生活这样好，三分钱一个鸡蛋，八分钱一斤米，还向党提什么意见。”她放下手袋便开始做饭。
　　于凹泽放下报纸：“党是英明，但是下面有些干部素质太低，向这些人提点意见，也未尝不可。”
　　王铮：“那你也向党委提意见了？
　　于凹泽：“意见是有，都是工作上的。但是，我发现只要是我提的意见不论正确与否，都认为我是骄傲自满，看不起工农兵，看不起领导。”
　　王铮：“哎呀，提什么罗，任何人都是江山易改秉性难移。”
　　于凹泽：“你还不知道吧，听说米迪先的夫人在检察院也爱提意见，结果被打成右派，受到批斗后便自杀了。”
　　王铮大吃一惊：“噢！那我们得去看看米迪先。”
　　于凹泽：“唉，你到哪里去看他？他们原本是一对最好的恩爱夫妻，可夫人死了他没有哭一声，处理好后事之后，就不知去向了。
　　王铮流着泪：“太惨了！”
　　于凹泽：“你的戒指和项链呢？”
　　王铮：“那只是做新娘时用一下，过后我就把它收到这里了。”她从胸口扯出一个红色桃形小荷包。
　　于凹泽：“这我就放心了。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保住这两样东西。”
　　王铮点了点头。
　　104
　　林业局礼堂外墙上巨幅标语：“把官僚资本家的孝子贤孙，埋伏在机关里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右派分子于凹泽揪出来！”
　　走进礼堂只见里面像设迷魂阵一样用绳索挂着的大字报布满礼堂。全部是于凹泽的罪状。
　　大字报特写镜头：看看于凹泽的家庭出身：资本家少爷、反动台属、混入地下共产党的政治投机分子。
　　右派言论：攻击党‘伐造结合’的林业政策；向纯朴的女青年王铮灌输资产阶级生活方式。
　　105
　　林业局院内礼堂前坪。
　　临时搭的台子。上面的横幅写着：斗争右派分子于凹泽大会。
　　于凹泽胸前挂着“右派分子”牌子，低头面向群众。
　　孙立成站在台上带头喊口号。
　　打倒右派分子于凹泽！
　　于凹泽不老实交代只有死路一条！
　　右派不投降决不收兵！
　　105
　　整风反右办公室。孙立成坐在办公椅上。
　　王铮怀着身妊坐在孙立成对面。
　　孙立成：“你要提高阶级觉悟，你是贫下中农出身，他出身于资产阶级，要与他划清界线。
　　王铮：“他可也是在国民党时期冒着杀头的危险加入共产党的！”
　　孙立成：“那又怎样？高岗饶漱石还反党哩。你现在要为自己的前途着想，要为你肚里的孩子着想，当个右派家属右派子女有什么前途？趁早离了你还可以入党，可以提干，否则，还可能把你送回原籍农村。”
　　王铮往地上一跪哭着：“孙科长，我在乡下一无所有，你一定要帮助我！”
　　孙立成拉起王铮：“快起来。我是看着你从乡里出来的，你的情况我最了解，现在于凹泽劳教去了，他也没能力帮助你，我不关照还有谁能关照。其实我要你离婚，你并不一定真离，只是办个手续而已。今后你入了党，当了干部，脚杆子站稳了，你让于凹泽回到你身边，谁还会说三道四？”
　　王铮：“孙科长，我就听你的。离婚的事我会写信告诉他这是假离，我这里永远是他的家。至于手续怎么办，反正我也不懂，都请你帮忙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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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劳教所管教干部汪桥的办公室。
　　汪桥坐在办公椅上。
　　于凹泽身穿破旧衣服，一头蓬乱的头发走了进来。
　　汪桥：“你的家属来看过你吗？”
　　于凹泽摇了摇头。
　　汪桥：“来过信吗？”
　　孙立成画外音：“于凹泽投入劳教后，王铮几次向我提出要去探望，要写信，我欺骗她劳教所有规定，为了让劳教人员安心改造现在不准接见与书信往来。于凹泽的来信也被我扣留。”
　　于凹泽又摇了摇头。
　　汪桥从抽斗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从桌上推到他面前：“我们是不支持家属这样作的，你可以拒绝签字。”
　　于凹泽拿过纸一看是〈离婚协议〉，他思索了一阵，拿起笔喳喳几下写上名字，把笔一丢就走了。
　　汪桥站起来叹了一口气：“唉！”
　　107
　　医院妇产科病房。
　　王铮躺在床上，手臂弯里一婴儿。
　　孙立成提着饭菜盒，他的妻子荣云手里抱着自己的孩子走进王铮的产妇房。
　　荣云：“小王，恭喜你！”
　　孙立成：“给你炖了一只鸡趁热吃吧。”
　　王铮坐起来泪眼汪汪说不出话来。
　　荣云抱着孩子伏下身看婴儿：“英子，快叫弟弟。”她转向王铮：“奶水足吗？”
　　王铮点了点头。她抹了一把泪：“这孩子的命好苦！我好后悔跟他办离婚手续，即使是假离婚也不应该。现在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六七个月了，不见他片言只字，我的心里好难受！”
　　荣云：“别想那么多了，来，吃点东西，你现的关键问题是把孩子带好，把孩子带好的关键又是保养好自己的身体，让孩子有足够的奶喝。”
　　王铮：“谢谢你们二位的关心照顾。”
　　108
　　王铮宿舍。
　　王铮给小孩喂完奶，刚把孩子放到摇篮里，孙立成走了进来。
　　孙立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刚从组织部来，你的转干已经批了，下星期就会发文，从下个月起你就拿干部工资每月三十六元。我准备安排你搞收发，轻松得很，还可以边工作边带小孩。
　　一向以来都不见笑容的王铮脸上现出了阳光的红绯。
　　王铮：“孙科长太感谢你了，我一个乡里妹子，不是你的提携那有今天。你的恩德我是没齿难忘。
　　孙立成：“哎，你我就是一家人一样，还说什么恩不恩的。”他走到她身边对着她的耳朵说：“这事你不要声张，最好是你放出空气说你有舅舅或姨父什么的在省里工作，以免别人说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王铮点了点头：“对啦，我本要上门去请你们的，你正好来了，我请你和嫂子明天一起来吃餐中饭，一来明天小孩满月，二来我早就想请你们吃顿饭，感谢你和嫂子对我的关怀与帮助。”
　　孙立成：“既然我们是一家人一样，你的盛情我们当然不好推辞，只是中午上下班人多，怕影响不好。”
　　王铮：“那就改在明晚七点。”
　　孙立成点头走了。
　　109
　　黄昏。乌云翻腾，雷鸣电闪，大雨倾盆。
　　王铮宿舍。
　　王铮把手里抱着的孩子放进摇篮。她忙着往桌上摆碗筷，端菜。
　　孙立成打着雨伞冲进来：“真是春潮带雨晚来急。”
　　王铮接过雨伞：“怕是涨大水了。嫂子呢？”
　　孙立成：“她娘今日生日，昨天就下乡了，现在还没回来。”
　　王铮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那等她回来再请你们吧。”
　　孙立成：“我知道你的饭菜都做熟了，你总不会让我饿着肚子回去吧。”他搓着双手大大咧咧地坐到餐桌边：“啊，这么多菜。”他起身关了门：“在你这里吃喝，别人见了总是不太好。”
　　王铮搬来一小坛米酒：“孙科长：“这是我自酿的糯米水酒，不知合你口味不。”
　　孙立成：“太好了，我就是要喝你自己的酒。”
　　王铮给孙立成倒了一碗酒：“孙科长这碗酒是我小王感谢你和嫂子对我的关心与帮助！我不会喝酒就吃饭陪你。”
　　孙立成一口喝了大半碗：“这酒我爱喝。小王呀，于凹泽犯了错误，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关心你你还能住在这里？早把你送回农村了。”
　　王铮：“是呀，你的恩德我时时铭刻于心，我没有能力报答也会叫我的儿子报答你。这酒你尽管喝。”她挟了一条鸡腿放在他碗里。
　　孙立成把椅子拉了一下紧挨着王铮：“只要你听我的，我保证你和孩子都能过上好生活。”
　　王铮：“你是领导我能不听话？”
　　孙立成把脖子一仰干了碗里的酒：“小王，说句心里话，自从我见到你我就爱上你了，只是相见恨晚。小王，我求你今夜就让我与你共度良宵好吗？”说着他就把手搭在她肩上。
　　王铮站起来肩膀一甩：“孙科长，你喝多了，让我给你泡杯茶。”
　　孙立成一下拉着她的手：“小王，求求你了，就一次你总得满足我吧。”他抱着她就乱吻。
　　王铮：“不行，这绝对不行！我是于凹泽的人，我绝对不背判他。”她想挣开他。
　　孙立成：“你何必这样想，人生在世其实都是逢场作戏，当乐时就要无忧无虑地乐，男女之间只要条件具备，那就是我乐你也乐，对谁都谈不上有什么损失。如果你同意今后我可以把荣云离了和你永远在一起。”
　　王铮：“你不要痴心妄想，我生是于家的人，死是于家的鬼。”她使劲一推，挣脱开后便向门口跑。
　　孙立成又把她拉住了。
　　王铮哭着：“请你做做好事放了我！我现在什么也不要了，转干不要了，加工资也不要了，我情愿带着孩子和于凹泽一起去劳教。请你出去！”
　　孙立成不再说什么，抱住王铮放到床上实施暴力手段。
　　王铮尽力反抗却无济于事。她只有哭泣。
　　孙立成达到了目的之后便轻轻开门溜走了。
　　110
　　夜。雷电交加，大雨滂沱。
　　林业局大门、传达室。
　　王铮披头散发，满身流淌雨水通过传达室往外跑。
　　守传达的老人见此情形慌忙从室内出来，看见王铮消失在黑夜雨中。他急中生智拿起铁槌使劲敲打挂在檐下用作打点的一截铁轨钢，口中大喊：“王铮出事啦！王铮出事啦！”
　　人们打着雨伞和手电涌向传达室。在传达室老人的叙述下大家一齐向外去追王铮。
　　111
　　夜。王铮宿舍。
　　孙立成跑了进来，他拿走了自己用过的一套碗筷，然后也去追寻王铮。
　　112
　　夜。郊外。道道闪电，阵阵雷声。
　　漆黑的雨夜里一群人亮着手电光大声呼喊：“王铮---小王---”
　　一个强大的闪电瞬间把雨夜照得加同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