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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马：这算什么，我去找老六。
　　老马怒冲冲地甩门而去。
　　
　　35、 院里，昏，外，
　　石老栓笨笨伤痕上抹着紫蓝水。
　　笨笨伸着长舌头想去舔石老栓的脑袋。
　　石老栓轻轻地推开笨笨的嘴巴。
　　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石老栓把笨笨栓进牛棚，又去插上大门的门闩。
　　石老栓站在院中抬头看看天空，飞快的往屋子里跑了过来。
　　
　　36、石头家屋里，夜，内，
　　两明一暗的三间土坯房。
　　东边的暗间是石老栓的卧室。
　　明间最西边靠墙的地方是石头的小床。
　　正中间放着一张破旧的八仙桌，
　　桌子两边还各有一把椅子，
　　椅子旁边散乱的放着几个小板凳，
　　还有一个板凳倒在地上。
　　桌上一盏煤油灯跳动着花生仁大小的火苗。
　　火苗上空腾起的浓浓黑烟比昏暗的灯光还要明显。
　　八仙桌前面是一个四条腿的案板。
　　案板上面放了几个大花碗，
　　屋顶上不时滴下来的雨水，一滴一滴的落进那些碗里。
　　几块土坯，三块木板，搭成了石头的小床。
　　被褥卷起来堆在床上的靠墙根处。
　　小床一头裸露出来的床板上放着一大一小的两个瓷盆。
　　石头蜷缩在床头墙角处茫然地看着床板上接雨的瓷盆。
　　石头妈：（画外音）石头，睡了没？
　　石头：没有。
　　石头妈：看着瓷盆，水满了喊我声。
　　石头：嗯。
　　石老栓走进屋，默默地看看石头。
　　石头也默默地看看石老栓。
　　石老栓在屋里转了半圈。
　　石老栓：你妈呢？
　　石头妈：（画外音）在这儿呢。烦死了，里屋也是满漏！
　　石老栓：热天，不是盖了一层塑料纸么？
　　石头妈：（画外音）谁说不是？可怎么还是漏雨呢？
　　石老栓拉过一张椅子，抬头看了看屋顶，放在不漏水的地方，坐了下来。
　　石老栓：漏就漏吧，总比不下雨好得多。下大点才好。
　　石头妈：（画外音）那个，他爸，你说明天给人家送钱去，哪儿去弄钱呢？
　　石老栓思量了一会儿，好像很渴似地舔了舔嘴唇。
　　石老栓：一会儿雨小点了，我出去借借。一家也不多借，借个三十二十的，借上五六家，应该没问题。
　　石头妈：（画外音）呀，这里也漏了，他爸，再给我拿个家什来。
　　石老栓站起身，左右看了一下，只有门口还放着一个熬药的砂锅。
　　石老栓弯腰拿起砂锅，走进里屋。
　　石头望着石老栓消失在内房门。
　　（屋中接雨特写），
　　石老栓：（画外音）哪儿漏？
　　石头妈：（画外音）这儿，这儿……
　　石老栓：（画外音）一直漏雨，也不是个办法，弄不好把檩条都沤烂了，就更麻烦了。
　　石头妈：（画外音）唉，谁说不是？
　　石老栓：（画外音）要不，明年开春，把屋顶翻新一下，怎么样？
　　
　　37、院中道村庄到田野的黄昏秋雨组镜头叠加。
　　石头妈：（画外音）翻新也不少麻烦，还不如盖几间新屋呢。
　　石老栓：（画外音）我也这么想过，可是……
　　石头妈：（画外音）等晴开天，找个知根知底的人家，把笨笨卖了，就够材料钱。你们哥几个都会垒墙，年前年后的，闲着也是闲着，再找几个帮工的，也不用工钱。
　　石老栓：（画外音）吃喝拉撒的，笨笨能卖几个钱啊？还有这一百多的饥荒。
　　石头妈：（画外音）实在不行，去他姥姥家借借，他们哥仨怎么着也能凑个三百五百的吧？
　　石老栓长叹一声，没说话。
　　石头妈：（画外音）顺便也给他们说声，盖房子的时候来给帮帮忙。
　　石老栓：（画外音）也行……到时候再说吧……草帽在哪里？我出去转转……
　　石头妈：（画外音）诺，在厨子顶上呢，我怕漏雨的时候看不见，先用草帽盖上了厨子……快去快回啊，天黑路滑的……
　　
　　38、屋中客厅，夜，外
　　石老栓手里提着一顶草帽从里屋走出来。
　　石老栓看看蜷缩在小床头被褥上睡着的石头，张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石老栓快步走到石头小床前，看到石头眼角挂着泪珠。
　　石老栓轻轻叹息一声，轻轻扯过墙根处的被子，轻轻搭在石头身上。
　　石老栓来到门前，看着门外出神地怔了片刻，戴上草帽踏出门去。
　　
　　39、石头家屋里，夜，内，
　　石头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石老栓怀里。
　　石老栓搂着石头睡着了。
　　石头一活动身子，石老栓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看石头。
　　石老栓：睡醒啦？撒尿吗？
　　石头摇摇头，扭脸看看昏暗的油灯。
　　石头收回了目光，直盯盯的看着石老栓。
　　石头：爸，给笨笨找个好人家。
　　石老栓：嗯，怎么说起这个来呢？
　　石头：爸，卖笨笨的时候，我想跟着去那家看看。
　　石老栓：嗯。
　　
　　40、买家院子里，日，外，
　　一所整洁的农家小院。
　　院子中间一株大树，树下摆放着桌椅板凳。
　　海叔推门走进院中。
　　石老栓跟在海叔身后走进来。
　　石头牵着笨笨也走进来。
　　海叔：快进来歇会儿，石老弟，你先坐下，我去倒水。
　　石老栓：不用啦，海叔，您家收拾的真利索，这牛棚可不小——呀！海叔，您家有两头牛啊。
　　牛棚里居然还拴着两头大黄牛。
　　海叔从屋里端着茶盘子来到大树下放在小桌上。
　　海叔：是啊，石老弟，我这两个家伙，不比你家的大黑牛差多少
　　吧？
　　老海想从石头手中接过缰绳。
　　石头看着石老栓，死死地抓住缰绳不松手。
　　海叔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海叔：这小子，一定是你放养大的这头牛吧？舍不得是不是？没关系，咱们两村离这么近，想它的时候，随时来看。
　　石老栓走到牛棚前。
　　石老栓：海叔，您家里人呢？
　　海叔：巧了呀，今天亲家那边办喜事，儿子，儿媳妇，还有我那口子，都去凑热闹。要不是因为这家伙（海叔指了指笨笨），我今天也会去凑热闹的……来来来，石老弟，先来屋里喝口水。
　　石老栓摇摇头，缓缓走进海叔家的牛棚。
　　石头紧紧抓着笨笨的缰绳，看到石老栓走向牛棚，石头也跟了过去。
　　海叔家的牛棚比石头家还干净。
　　石老栓靠近两头大黄牛，细细的看着。
　　两头牛身上看不出丝毫鞭打的痕迹，连左边耳朵上的撇绳痕迹都不是很明显。
　　海叔来到牛棚门前，诧异地看着石老栓父子。
　　两头牛看到海叔走进牛棚，把脑袋伸的长长的想靠近海叔亲昵。
　　石老栓点点头，脸上现出一丝微笑，走出牛棚。
　　石老栓：海叔，看的出，您老是个爱惜牲口的。
　　海叔：嗨，这还用说呀？我从小就是放牛娃，给地主放牛，到了生产队，我是村里的牛倌，给这家伙们在一块的时间比和我老婆在一起的时间都长，哪能没有感情呢？
　　石老栓：不瞒您说，我们一定要跟着您来看看，就是怕遇上一个……一个……
　　海叔：这下放心了吧？哈哈，老弟，人有人的个性，牲口也有牲口的脾气。俗话说啊，打马抚摸牛。这骡子和马之类的牲口，要想训出好活，你得露出比他们强悍的一面，让他们佩服你，可不是说照死里打啊？哈哈哈。
　　石老栓从石头手中接过缰绳，缓缓地给海叔。
　　海叔笑着接过缰绳，回身把笨笨栓在牛棚里早就溜出来的牛槽上。
　　海叔：这牛啊，和骡子马的脾气不一样，牛，就像小孩子，要靠哄，让它们心甘情愿的给你帮忙，可不能来硬的。要不说牛脾气，牛脾气，越打越犟。
　　石老栓：对对，您老说的是。
　　海叔指只牛棚里原来的两头大黄牛。
　　海叔：你看这俩货，很强的一具子（具子：两头牛拉一套犁子，叫做一具子）吧？
　　石老栓：嗯，这俩家伙够强壮的。
　　海叔：他们每人拉一套犁子都没问题啊，还有你家这个大黑蛋，自己拉一套犁子很轻松。
　　石老栓：是啊，那……海叔，您为啥又买我这黑牛呢？
　　海叔：不就是爱惜牲口吗？对了，你不知道吧？我在我们村耕地赚钱啊。
　　石老栓：噢……听说过，听说过呢，您老可真有本事。
　　海叔：嗨，这算啥本事，就这两头牛和我，我们爷几个混点辛苦钱。今年活有点多，我觉得这俩家伙一直干活有点累，就寻思着再找个合适的帮手，让他们三个轮流休息，寻来寻去的，就看上了这个大黑蛋，哈哈，这也是咱们爷们儿的缘分那……
　　
　　41、回家路上， 日， 外
　　石头默默地跟在石老栓后边。
　　远远看见石头家大门。
　　石头：爸，那个海爷爷，是好人吧？
　　石老栓：嗯，好人。
　　石头：他不会像上次的那个王八蛋老马……
　　石老栓：别骂人。不会的。
　　石头：那，我以后能去他家看笨笨吗？
　　石老栓：想去就去呗。
　　
　　42、石头家院里，日， 外
　　（画外音）鞭炮声响起。
　　石老栓家正在盖新房。
　　院子内外放满了建筑材料。
　　院子里人来人往。
　　六安站在屋檐上挑着一挂点燃的鞭炮。
　　石头双手捂着耳朵蹲在南墙根下的地锅前烧水。
　　鞭炮终于放完。
　　传来一声牛叫。
　　石头噌地站起身来。
　　笨笨在西边的大路上转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