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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虐情  斯德哥尔摩症  都市爱情  奇异幻想

　　0
　　薄雾里，史寂走过来。
　　怪天气，耳里听到大河水声，知是走在堤上，眼里生了一层翳，四方不辨，抬头却看到屏峰山上半截黑黢黢铁塔，角鸮似的两支尖上，交替阖闭着冷光。
　　史寂哆嗦了一下，一辆红色的“千里马”开到他跟前，他开门，坐进去，小车就走，不问去哪儿，不知去哪儿。
　　舌头紧顶着腔子，史寂很想侧过头去，看看开车的，但就像强迫症犯了，他做不到，一毫米也做不到，眼珠强制的觑向窗外，“咔”，脖子没有挣断，史寂插上安全带，座位放躺，目光穿过车顶……
　　
　　1
　　桌子，
　　几米远的地方有张桌子，
　　桌子上放着二只塑料咖啡杯，
　　一杯见底
　　一杯残着一半星冰乐
　　一分钟前，一个男孩和他涂着红棕色眼影的同性友人嘻笑着离开。
　　一分钟后，一个蹭咖啡店洗手间的女孩，甩着未干的手若无其事的抄起半杯星冰乐，推门而出，史寂瞧见她走出五六步后，把吸管抽出来，扔到地上。
　　
　　揉了揉眼，史寂就着“栾树”继续写道：
　　“栾树枝头，彼岸出壤，比一叶知秋更早兆示苦夏将尽，汲夏之炎而妍。”点下“发布”，史寂一把将掌中攥着的药扔到口中，汗沾在上面，有点咸。
　　咖啡店的落地玻璃窗里，映出一个着西装马甲的意大利男人，“安东尼？”“柯来昂？”史寂促狭的想，两个女孩笑着用蹩脚的英语，请求一张合影。
　　当然是来者不拒，大大方方的揩油，史寂念头里转过一幕少儿不宜情景剧，“ X，哪里都卖网红冰激淋？”
　　
　　史寂坐的地儿紧靠着咖啡馆的中门，“叮”他的手机响了一下，一个桃红色长发，大红墨镜米色风衣的女人快步推门走进来，他就坐在她眼皮子底下，闻得到她身上的味儿，她却左张右望，就是敲不到眼皮子底下的人。
　　
　　——“这是咱们那儿的‘公司病’啊，也算是企业文化。”“不，不是‘咱们那儿’，现在应该是‘他们那儿’”。
　　
　　史寂收起扣掉标贴的白色小药瓶，轻咳了声，“苗姐，我这儿呢。”
　　“啊，要死！小吉，你吓我一跳！”李苗嗔怪的打了他一下，抚着丰腴的胸口在他对面收拢小腿优雅的走下。
　　“话说，小吉，做这里真的没关系吗？人来人往的，要不我们往里头坐坐？”
　　
　　——傻白甜，一个有点絮叨，有点装嫩的大姐姐。
　　
　　“不——会！您这一身儿，啧啧……”史寂肆无忌惮的扫着这具由名牌拼贴起来的肉体，多少年以前，这具肉身是多么锋锐的一把利器啊。“……跟李嘉欣似的，又美又贵气，跟OL判若两人，谁认得出来啊。”
　　“今天全场衣着最佳的迷人女士……我能请你喝这杯拿铁么”西装马甲躬下身子，李苗立马抜起身子，颔首微笑，像许晴，有两个酒窝，李苗爽快的拿出手包给小费，史寂觑见墨镜后面，李苗视线滞在西装马甲身体2/3处，一点五秒。
　　那股子不知是混着体臭的古龙水，还是混着古龙水的体臭味，显然撩拨得李苗自动滤过了史寂的低劣恭维。
　　
　　颜值、话术和傲人的本钱——如果自己是女人，嗯……大概也会被撩拨得一池吹皱吧。
　　
　　“叮”的一声，手机又响，史寂瞥了一眼，迅速掐灭屏幕。
　　“‘甜瓜人’越来越多了哪”李苗啜了口拿铁，口红印在杯盖上。
　　
　　五分钟时间
　　
　　史寂视线从杯盖上挪开，没顺着李苗的“没话找话”往下，“苗姐，预付收益，收到了吧。”
　　“嗯嗯！”
　　史寂打开一个录音APP，同时取出纸笔，煞有介事。
　　“根据我们这个文创项目的众筹模式，这只是基于之前你提供的提纲式故事链线索的最次等级的报酬，如果你能提供更多……”
　　李苗嘟着涂抹“斩男色”号口红的嘴唇，装嫩不疲，“小吉，姐姐年纪大了，你别云里雾里，什么众筹、文创、故事链，我不懂！”
　　李苗伸出中指，向上推了推墨镜，“你就说，你在买八卦，是吧，他和她。”
　　那一霎，史寂惊得几乎从座位上站起来。
　　
　　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若干年前，在公司“市场关系与业务拓展部”里共事，一直到最后一刻，才从被李苗斗败的一个冤家对头那里得知，李苗一直乐此不疲的在BOSS面前放自己坏水，而自己在这“最后一刻前”都觉得李苗很NICE，值得信任，这个不小的“小姐姐”需要守护和匡助。——这种屈辱和恐惧，那一霎，又回体了。
　　“我当然知道，我当然会说，我当然乐意。”李苗靠在沙发上，骨露筋显的一只手在靠背上似节肢动物运动般的依次起落。
　　“她”
　　李苗语气冰冷，“现在可是春风得意马蹄香啊！”“蹄”字，音很重，她摘下墨镜，突然不“怕”被人认出来了。
　　“小吉，你离开公司多久了，二个月，三个月？”
　　
　　突然转开了话题，还好突然转开了话题。
　　
　　“二个月二十三天”——未等史寂说出，李苗意也不是问史寂说出，“我现在不主‘市场关系与业务拓展部’了！”声音很呛，金属的冷和味儿。史寂不敢望她，跟她对目，装着记录，脑子里想的却是：清宫剧，或者纪录片里，面皮挂着，眼角挂着，嘴角也挂着的钮咕噜氏或者叶赫拉拉。
　　“我！姐姐我，现在升职了！——一个十八线大城市分司的总经理阁下，或者，供销社主任？哈哈！”
　　“所以，就算没有你那什么‘几毛钱’的‘众筹预付收益’，我也会说。”
　　“我知道，我会说……”李苗鄙夷的给一脸讨好的史寂一记眼刀，节肢动物足肢的“悉悉索索”更快了，“把‘她‘好好写出来！”
　　李苗快意的向正擦着杯子的西装马甲举起杯，从史寂的角度看去，西装马甲身后悬着一只灯。
　　
　　2
　　穿过了团雾
　　倒着穿过的
　　千里马倒驰在一条乡道上，乡道一侧是夹竹桃花墙。
　　史寂用眼角余光乜着开车的，露肩的开襟小衫，抹胸，鹅类的颀长脖子，《堕落天使》里李嘉欣涂成一张白纸一对唇印的脸。
　　就想起了某年发的一条微博：
　　“在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路过一段又一段长长，而无一花的夹竹桃墙，长风吹拂得她们摇曳拂摆，高低生姿，乱绿迷目间，我仿佛看到一百年前和一百年后十几岁的你，正经过一段长长的纯红色夹竹桃花墙，又一段长长的纯白色夹竹桃花墙，眉目间恬淡宁静，总有一个年纪一段光阴，你站在哪里，哪里就是一片风景。”
　　“矫情，闷骚，恋童癖”白纸唇印说道。
　　“好吧，前两个我认了……‘一百年前，一百年后，十几岁的你’，只是一种……修辞？想象？”
　　“一百年前我是条狗。”
　　“一百年后我是条鱼，是片叶子，是阵风——都和你没有关系。”
　　“还有——”白纸唇印不满的指着自己“我是这样的STYLE？”她转过脸来，脸上除了一对鲜红唇印，啥都没有，倒驰的千里马车定格而住，后视镜刮飞的一朵夹竹桃，亦定在空中，一片花瓣由秒速5厘米到0。
　　“一切止是你的想象，淫荡的想象。”两瓣嘴唇道。
　　“苗姐跟我说了很多你。”史寂道：“无非是一个大公司体系里，美色如何与权力相互纠缠，各得所偿，就像一本浮世绘小说里写的——‘朝颜’温柔的缠抱着篱笆木栅……”
　　白纸面上，本该是眉眼的地方，被一只看不见的眉笔，胡乱的涂画起来，渐能看得明白：一根树枝，一个鸟巢，一只庞大的雏鸟蹲在巢里，大张着嘴鸣叫乞食，身量只有雏鸟三分之一大的“大鸟”几乎将头伸到雏鸟嘴里。
　　“但我觉得，苗姐说得是她自己。你不一样。”
　　“REALLY？”发出小女孩的声音，
　　红唇勾起微笑。
　　
　　3
　　“史二愣子，你发什么癫？对着玻璃淫笑”。
　　视线凝聚在玻璃映出的镜像上，自己的唇角也勾着微笑，再而由近放远：一片林子，一处海滩，海上之云。
　　东庆的声音，巨幅落地玻璃窗里，追过东庆而来的，是欢乐的《PREETY WOMAN》，今天这是粉红怀旧局吗？
　　东庆一屁股挤在软墩上，给史寂倒上一杯红色朗姆酒，史寂翻滚着杯中酒液，据说《闪灵》里那电梯打开的著名一幕，便是这个。
　　“怎么，这个还不满意？”东庆瞥了一眼冷清坐在一边的女孩，举杯致意，悄悄挤眉弄眼。对上东庆目光，那女孩这才活泛过来，不满意的嘟起嘴，用唇语无声的抗议什么，东庆不理她，伸手搂过史寂，“这个，可是我精挑细选，身段、样貌、妆容……连胸都是和她一样的贫乳，你还什么不满意，冷落人半天儿。”
　　“砰砰砰……”
　　“嗯？”
　　“这是‘炮声’”
　　愣了一下，东庆大笑起来，两个三十多岁的油腻男人相对猥琐的笑着，又恢复成一座清冷白瓷的“公元二千年”女孩，不可能理解这种九十年代的“泛黄”老梗。
　　东庆心忖着这史二愣子是决计不会“砰砰砰”的，那下面可就难办了，那个人………
　　东庆再次凑近：“瞧见那个没，学医的，而且学兼中西。据说让她品一下，就知道你有无上火内热，肾虚不调，前列腺……”
　　“她们……”东庆唤过“清冷白瓷”，东庆抚着“清冷白瓷”的发，就像抚着一只皮毛黑亮的雌性猫科动物，“……是女人，看起来妍媸自别，高矮瘦幼……”东庆的手穿过“清冷白瓷”的黑发，沿着脖颈、锁骨，一路滑下，女孩扭了下身子，并不抗拒。
　　“其实，就像《活着》里家珍展示给福贵看的那样：每样不同小菜的最下面，都是一块肉，没有区别。”
　　“痛啦！”清冷白瓷低低呼了一声，去打衣服里的手。
　　东庆笑着抽出手，一把将女孩拽过来，塞到史寂怀里，小小的软墩上，现在挤了三个。
　　清冷白瓷伸手搂住史寂，“告诉他，你是谁！”东庆的脸紧凑在女孩脸旁，宛若一个双头妖怪。
　　“细细，我是细细啊。”女孩星眸迷离。
　　“说下去！”
　　东庆的积年口臭和女孩的唇齿之香在史寂的鼻腔里混合、发酵，眼前一切渐似有了迷幻氛围，东庆……东庆当年可是号称岚岭“凤小岳”的，现在——“细细”脸旁的那颗脑袋（人），发量也少，身形也壮，皮笑肉沉，彪悍内敛，倒是很像“托尼·瑟普拉洛”。
　　“细细？”
　　“细细。”
　　“细细……”
　　
　　长发，洗得淡淡的皂角味，胜过一切洗发水的香，长的只需五
　　
　　分耐看已够，再兼衣着素净，微笑不腻恬淡，如斯可似程瑛。
　　
　　一块山岩上的一丛山花，只会有一株得了仙气儿，衣云沐月，
　　
　　吸露餐风，风骨殊同，同生岩壤的其它就成了杂草。
　　
　　——眼前的这个“细细”，发上没有皂角香，发肤毛孔四肢百骸里一点儿仙气没有。
　　“说……要说什么啊？！” 细细卡壳半天，瞪向东庆，东庆扬起手，“南山！”
　　“哦哦！南山——上的梅花从来都不是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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