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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2025/2/20
14章 家庭,军事,历史 小说
《史家绝唱》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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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3
…
14
全部
- 故事梗概
- 作品卖点
- 作品正文
第 一 章
一
当史成杰再次醒来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他的脑海一片空白, 昏沉沉的。对自己身处何地,又为何而来全然不知。他想睁开眼睛,却感觉 眼帘特别低沉,要费全身的力气才能睁开。睁开后,他觉得黑乎乎的,什么 也看不清。他本能地想翻下身,却觉得全身都酸痛酸痛的,而且手脚似乎有 很沉重的东西在拉扯着,他本能地呻吟了一声。
“史师长,你醒了吗?你终于醒来了。”有人在呼唤着他。
“你是谁?我这是在哪里?”他依然不是很清醒地问道。
“我是方富仁啊,你不记得我了,我们在江阳见过面的。我们都被共军 抓捕了,现在在共产党的大牢内,这下我们全完了。”
方富仁的话使他慢慢地清醒过来了,他极力回忆着,回想自己被捕的过程。 在共产党开始渡江攻打江阳市之前,他便带着阿莲离开了。他已经不是军人了, 没有义务为党国坚守到最后。他也清楚地知道, 一切都是枉然的,无论如何 也守不住这漫长的长江防线。到了这时,谁也阻挡不了共产党人的前进了。 他早就预感到了自己的末日,但他无论如何不能让阿莲和自己一起走向末日, 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让他牵挂的只有阿莲了。他确实想不到将阿莲安顿在什么 地方,他只能将她带回老家,到那里总会有办法的。
二
他带着阿莲,从他很少走的陆路回家。以前他每次回去, 都是坐船走水路, 然而现在长江两岸两军对垒,成了军事禁区,因此他只能走陆路。他们经过近半个月的时间,来到了阔别近四年的家乡。然而现在家乡的一切,都是那 么萧条。虽然是初夏,却全然没有往日忙碌耕种的景象,所有的人都显得特 别的不安、浮躁,对共产党即将到来的恐慌,弥漫着整个乡村的空气。他每 次回来,总带着特别的期盼,期盼着什么他又不十分清晰,然而每次回家他 又感到压抑和沉闷,这次也不例外,只是这压抑和沉闷更加沉重了。他没有 直接将阿莲带回家,他知道母亲是不允许他这么做的。他将阿莲暂时安排在 离家十里远的沙塔镇,那里有自己以前的一位部下,名叫张大水,是自己信 得过的人。张大水对老师长的到来,感到非常惊讶,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有 这样的一天,在自己的家里接待自己尊崇的师长。当他明白史成杰的意思后, 很愉快地答应了。
安排妥当后,史成杰必须回家去一趟, 一来是和自己的母亲、妻子,还 有家里其他的人做最后的告别和交代,二来他也必须向母亲说明阿莲是自己 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她拯救了自己的生命,又给予了自己全部的爱。因此, 恳求母亲帮助自己安顿好阿莲,让阿莲能够平安地度过难关。他没有把握是 否能说服母亲和妻子接受阿莲,但他必须努力,这是他最后的希望。
就这样,他恋恋不舍地和阿莲分别,离开了沙塔镇,来到史镇他自己的 家里。以前他每次回来,家里总充满欢乐的气氛,虽然这气氛近几年慢慢地 远离了自己的家,但总会有一些的,哪怕是表面上的也还是存在的。然而这 次却全然没有了。史镇人见了他也完全没有了以前的热情和期待,都只是礼 节性地和他打个招呼,更多的人在躲避着他。他很清楚,现在的史家只能给 他们带来麻烦。
家里的气氛是压抑的、惶惶不安的。那位曾经威严的、高傲的、后来又 疯癫的爷爷已经在几年前去世了,叔叔依然是什么事也不管, 一心研究自己 的那本古典医书。能干的母亲已经显得苍老了,全然没有前些年那么雍荣华 贵和威严了,特别是舅舅也就是自己岳父吴浩淼监察员去了台湾以后,对她 的打击是毁灭性的,她对自己及整个家族的前途忧心仲仲。妻子吴清玉已经 是病重垂危、奄奄一息了。他一回到家里,便急着去见母亲,已显得疲惫不 堪而又颓废的母亲,显出无奈的神情对他说: “你总算回来了。快去看看你 的妻子吧,她可是一直在等着你啊。”
于是史成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房内充满了死亡的气味,这种气味以前 只有东屋存在,现在也蔓延到自己的房间来了。他来到妻子的病床前,深情 地叫了一声:“清玉,我回来了。你好些吗?”
妻子吴清玉得的是肺病,已经很多年了,她能活到现在已经相当不容易, 现在已经病入膏肓了。看着已经完全憔悴的妻子,他心中特别的不安,他没 有照顾好她,自己一生征战奔波,最后既没有保卫国家,连自己的家人和情 人也无法保护。想到此,他的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妻子在看到他出现 的一瞬间,目光闪动了一下,在这之前,她的眼睛很久没有这种光泽了。
“你回来了。瑛儿和琳儿回来了吗? ”她动了动那毫无血色的嘴唇,含 糊不清地招呼着。瑛儿和琳儿是他们的女儿,吴清玉想见她们最后一眼。
“我上次托人带信来了, 不是告诉家里,瑛儿和琳儿随父亲去台湾了吗? 家里没收到信吗?”史成杰有些遗憾地对妻子说。
“我没让人告诉她。怎么能告诉她呢?她承受不了任何的打击啊。不过 总要让她知道的。玉儿啊, 瑛儿和琳儿到了安全的地方,你不要挂念她们。” 母亲吴太太在一旁说着。
“这么说我再也无法见到她们了。我再也见不到她们了。”吴清玉望着 楼板,喃喃地说着,两行泪珠滚落到脸庞上。
“你还有机会见到她们。她们虽然去了台湾,我们也可以去。等你的病 好了,我们一起去找她们。”史成杰这个时候只能安慰自己的妻子,他不想 让一个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人带着遗憾和绝望离开。
“我很快就要走了, 我再也见不到我的女儿们了。我只想见你们一面呐。 还好,你总算来了,你如果再不回来,我们也见不着了。”她艰难地、断断 续续地说着,两只没有光泽的眼睛饱含着泪水。
“你不要这样说,你会好起来的。我会带你到城里去看病,你的病能治好。” 他安慰着她,声音有些颤抖。但他自己清楚地知道, 永远不可能带她去看病的。
“谢谢, ”她微微笑了一下, “我能活着见到你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我 只盼望早点离开这个世界,我已经生不如死了。我只希望你能将两个女儿安 顿好,她们都还小,只有依靠你了。成杰,我不能再陪你了,你们父女要好 好地过。”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这些话说完,说完后,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连呼吸都很困难。
吴太太在一旁看见,赶紧过来说: “你们这是干吗,好好地说这些丧气话。 杰儿刚刚回来,有话你们以后可以慢慢谈。玉儿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我让杰 儿先洗漱一下,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史成杰在母亲的劝说下, 暂时退了房间。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这是他 和清玉的最后一次谈话,也是见的最后一次面。来到大厅,母亲愤愤不平地说: “看到了吗,一个好好的人变成了这个样子。可你却快四年没回家,她的病 你从来就没放在心上过,你对得起她吗?对得起我们吴家人吗?你本来应该 带着她和你舅舅一起到台湾去,那样她也许还有希望。可你却离不开那个狐 狸精,放弃了这样的好机会。现在你怎么办,如果共产党打过江来了,我们 还有活路吗?”
史成杰没有和母亲辩论,他知道自己永远无法说服母亲,母亲的固执是 别人很难说服的。再说自己确实心中有愧,他确实很少关心自己的妻子。他 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听母亲发泄着不满。
沉默了一阵,他终于说话了。他说: “我已经无路可走了,整个中国都 将是共产党人的,因此不管到哪儿都是没有用的。我估计现在解放军已经过 江了。我们整个家族都将面临着灾难。三弟给我来过信,要我们将全部的家 产都捐给共产党或者那些穷人,那样我们也许还有生路。”
“这是不可能的,我就是将这个家烧了,将那些金银财宝丢到鄱阳湖里去, 也决不让给共产党和那些穷人。双阳县谁人不知道吴史两家,这两个家族经 历了多少次改朝换代,但这两个家族都挺过来了,哪个朝代不还都有吴史两 家人在做官吗?我的文儿、你的三弟,不已经是共产党人了吗?那我们这个 家就是共产党人的家,那就应该永远存在下去,以后还要兴盛起来。你曾经 是一位军人,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勇敢无比,可现在却这么低落,消极,还 要将祖祖辈辈留下来的家产献给共产党,这就是你的行为?你不觉得害臊?” 母亲听了他的话,愤怒异常,大声斥责他。她已经压抑很久了,最近的形势 使她无所适从,她感到自己无法掌握自己和这个家族的命运,觉得自己的力 量是这么的渺小,这么的不堪一击,但她依然要表现得坚强、镇定,这个家 上上下下的人在看着她的神色。自从老大爷疯癫了以后,就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助她分担一点担子,自己最引起为骄傲的、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大儿子, 自从在江阳和日本人打仗受伤后,就再也没有表现得令她满意过,而且和他 的父亲(那个给自己和这个家族带来耻辱的不肖子孙) 一样,在外面有了别 的女人。这令她无法忍受。可现在他竟然要将这个家的全部家产献给共产党, 让她的愤怒瞬间爆发了。
“娘,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些了。”史成杰平和地对母亲说, “这一切对 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因为共产党随时都有可能抓住我。因此我想在 我被抓以前,将阿莲安顿好,因为除了我,她没有任何的亲人。我这次回来 就是想将阿莲安排在家里,希望母亲能接受她,让她和你、和大家在一起渡 过这个难关。”
“什么?四年来我们天天盼你回来,你回来了没想着你的妻子、你的母亲, 还有这史家上上下下十几口人的命运,却要我将那个妲已精接纳到史家来?
你把我们吴家人当作什么人?你把这个家当作什么了? !”吴太太已经怒不 可遏,她的声音提得很高,脸涨得通红。“除非我死了, 否则你别做这样的梦。”
一
当史成杰再次醒来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他的脑海一片空白, 昏沉沉的。对自己身处何地,又为何而来全然不知。他想睁开眼睛,却感觉 眼帘特别低沉,要费全身的力气才能睁开。睁开后,他觉得黑乎乎的,什么 也看不清。他本能地想翻下身,却觉得全身都酸痛酸痛的,而且手脚似乎有 很沉重的东西在拉扯着,他本能地呻吟了一声。
“史师长,你醒了吗?你终于醒来了。”有人在呼唤着他。
“你是谁?我这是在哪里?”他依然不是很清醒地问道。
“我是方富仁啊,你不记得我了,我们在江阳见过面的。我们都被共军 抓捕了,现在在共产党的大牢内,这下我们全完了。”
方富仁的话使他慢慢地清醒过来了,他极力回忆着,回想自己被捕的过程。 在共产党开始渡江攻打江阳市之前,他便带着阿莲离开了。他已经不是军人了, 没有义务为党国坚守到最后。他也清楚地知道, 一切都是枉然的,无论如何 也守不住这漫长的长江防线。到了这时,谁也阻挡不了共产党人的前进了。 他早就预感到了自己的末日,但他无论如何不能让阿莲和自己一起走向末日, 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让他牵挂的只有阿莲了。他确实想不到将阿莲安顿在什么 地方,他只能将她带回老家,到那里总会有办法的。
二
他带着阿莲,从他很少走的陆路回家。以前他每次回去, 都是坐船走水路, 然而现在长江两岸两军对垒,成了军事禁区,因此他只能走陆路。他们经过近半个月的时间,来到了阔别近四年的家乡。然而现在家乡的一切,都是那 么萧条。虽然是初夏,却全然没有往日忙碌耕种的景象,所有的人都显得特 别的不安、浮躁,对共产党即将到来的恐慌,弥漫着整个乡村的空气。他每 次回来,总带着特别的期盼,期盼着什么他又不十分清晰,然而每次回家他 又感到压抑和沉闷,这次也不例外,只是这压抑和沉闷更加沉重了。他没有 直接将阿莲带回家,他知道母亲是不允许他这么做的。他将阿莲暂时安排在 离家十里远的沙塔镇,那里有自己以前的一位部下,名叫张大水,是自己信 得过的人。张大水对老师长的到来,感到非常惊讶,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有 这样的一天,在自己的家里接待自己尊崇的师长。当他明白史成杰的意思后, 很愉快地答应了。
安排妥当后,史成杰必须回家去一趟, 一来是和自己的母亲、妻子,还 有家里其他的人做最后的告别和交代,二来他也必须向母亲说明阿莲是自己 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她拯救了自己的生命,又给予了自己全部的爱。因此, 恳求母亲帮助自己安顿好阿莲,让阿莲能够平安地度过难关。他没有把握是 否能说服母亲和妻子接受阿莲,但他必须努力,这是他最后的希望。
就这样,他恋恋不舍地和阿莲分别,离开了沙塔镇,来到史镇他自己的 家里。以前他每次回来,家里总充满欢乐的气氛,虽然这气氛近几年慢慢地 远离了自己的家,但总会有一些的,哪怕是表面上的也还是存在的。然而这 次却全然没有了。史镇人见了他也完全没有了以前的热情和期待,都只是礼 节性地和他打个招呼,更多的人在躲避着他。他很清楚,现在的史家只能给 他们带来麻烦。
家里的气氛是压抑的、惶惶不安的。那位曾经威严的、高傲的、后来又 疯癫的爷爷已经在几年前去世了,叔叔依然是什么事也不管, 一心研究自己 的那本古典医书。能干的母亲已经显得苍老了,全然没有前些年那么雍荣华 贵和威严了,特别是舅舅也就是自己岳父吴浩淼监察员去了台湾以后,对她 的打击是毁灭性的,她对自己及整个家族的前途忧心仲仲。妻子吴清玉已经 是病重垂危、奄奄一息了。他一回到家里,便急着去见母亲,已显得疲惫不 堪而又颓废的母亲,显出无奈的神情对他说: “你总算回来了。快去看看你 的妻子吧,她可是一直在等着你啊。”
于是史成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房内充满了死亡的气味,这种气味以前 只有东屋存在,现在也蔓延到自己的房间来了。他来到妻子的病床前,深情 地叫了一声:“清玉,我回来了。你好些吗?”
妻子吴清玉得的是肺病,已经很多年了,她能活到现在已经相当不容易, 现在已经病入膏肓了。看着已经完全憔悴的妻子,他心中特别的不安,他没 有照顾好她,自己一生征战奔波,最后既没有保卫国家,连自己的家人和情 人也无法保护。想到此,他的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妻子在看到他出现 的一瞬间,目光闪动了一下,在这之前,她的眼睛很久没有这种光泽了。
“你回来了。瑛儿和琳儿回来了吗? ”她动了动那毫无血色的嘴唇,含 糊不清地招呼着。瑛儿和琳儿是他们的女儿,吴清玉想见她们最后一眼。
“我上次托人带信来了, 不是告诉家里,瑛儿和琳儿随父亲去台湾了吗? 家里没收到信吗?”史成杰有些遗憾地对妻子说。
“我没让人告诉她。怎么能告诉她呢?她承受不了任何的打击啊。不过 总要让她知道的。玉儿啊, 瑛儿和琳儿到了安全的地方,你不要挂念她们。” 母亲吴太太在一旁说着。
“这么说我再也无法见到她们了。我再也见不到她们了。”吴清玉望着 楼板,喃喃地说着,两行泪珠滚落到脸庞上。
“你还有机会见到她们。她们虽然去了台湾,我们也可以去。等你的病 好了,我们一起去找她们。”史成杰这个时候只能安慰自己的妻子,他不想 让一个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人带着遗憾和绝望离开。
“我很快就要走了, 我再也见不到我的女儿们了。我只想见你们一面呐。 还好,你总算来了,你如果再不回来,我们也见不着了。”她艰难地、断断 续续地说着,两只没有光泽的眼睛饱含着泪水。
“你不要这样说,你会好起来的。我会带你到城里去看病,你的病能治好。” 他安慰着她,声音有些颤抖。但他自己清楚地知道, 永远不可能带她去看病的。
“谢谢, ”她微微笑了一下, “我能活着见到你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我 只盼望早点离开这个世界,我已经生不如死了。我只希望你能将两个女儿安 顿好,她们都还小,只有依靠你了。成杰,我不能再陪你了,你们父女要好 好地过。”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这些话说完,说完后,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连呼吸都很困难。
吴太太在一旁看见,赶紧过来说: “你们这是干吗,好好地说这些丧气话。 杰儿刚刚回来,有话你们以后可以慢慢谈。玉儿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我让杰 儿先洗漱一下,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史成杰在母亲的劝说下, 暂时退了房间。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这是他 和清玉的最后一次谈话,也是见的最后一次面。来到大厅,母亲愤愤不平地说: “看到了吗,一个好好的人变成了这个样子。可你却快四年没回家,她的病 你从来就没放在心上过,你对得起她吗?对得起我们吴家人吗?你本来应该 带着她和你舅舅一起到台湾去,那样她也许还有希望。可你却离不开那个狐 狸精,放弃了这样的好机会。现在你怎么办,如果共产党打过江来了,我们 还有活路吗?”
史成杰没有和母亲辩论,他知道自己永远无法说服母亲,母亲的固执是 别人很难说服的。再说自己确实心中有愧,他确实很少关心自己的妻子。他 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听母亲发泄着不满。
沉默了一阵,他终于说话了。他说: “我已经无路可走了,整个中国都 将是共产党人的,因此不管到哪儿都是没有用的。我估计现在解放军已经过 江了。我们整个家族都将面临着灾难。三弟给我来过信,要我们将全部的家 产都捐给共产党或者那些穷人,那样我们也许还有生路。”
“这是不可能的,我就是将这个家烧了,将那些金银财宝丢到鄱阳湖里去, 也决不让给共产党和那些穷人。双阳县谁人不知道吴史两家,这两个家族经 历了多少次改朝换代,但这两个家族都挺过来了,哪个朝代不还都有吴史两 家人在做官吗?我的文儿、你的三弟,不已经是共产党人了吗?那我们这个 家就是共产党人的家,那就应该永远存在下去,以后还要兴盛起来。你曾经 是一位军人,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勇敢无比,可现在却这么低落,消极,还 要将祖祖辈辈留下来的家产献给共产党,这就是你的行为?你不觉得害臊?” 母亲听了他的话,愤怒异常,大声斥责他。她已经压抑很久了,最近的形势 使她无所适从,她感到自己无法掌握自己和这个家族的命运,觉得自己的力 量是这么的渺小,这么的不堪一击,但她依然要表现得坚强、镇定,这个家 上上下下的人在看着她的神色。自从老大爷疯癫了以后,就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助她分担一点担子,自己最引起为骄傲的、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大儿子, 自从在江阳和日本人打仗受伤后,就再也没有表现得令她满意过,而且和他 的父亲(那个给自己和这个家族带来耻辱的不肖子孙) 一样,在外面有了别 的女人。这令她无法忍受。可现在他竟然要将这个家的全部家产献给共产党, 让她的愤怒瞬间爆发了。
“娘,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些了。”史成杰平和地对母亲说, “这一切对 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因为共产党随时都有可能抓住我。因此我想在 我被抓以前,将阿莲安顿好,因为除了我,她没有任何的亲人。我这次回来 就是想将阿莲安排在家里,希望母亲能接受她,让她和你、和大家在一起渡 过这个难关。”
“什么?四年来我们天天盼你回来,你回来了没想着你的妻子、你的母亲, 还有这史家上上下下十几口人的命运,却要我将那个妲已精接纳到史家来?
你把我们吴家人当作什么人?你把这个家当作什么了? !”吴太太已经怒不 可遏,她的声音提得很高,脸涨得通红。“除非我死了, 否则你别做这样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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