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魔鬼打交道的人

　　暗蓝色的苍穹下，沉浸在节日气氛中的服刑人员尽情狂欢。
　　郑铁军神色慌张地走到罗刚身边，低声道：“小罗，美萍出车祸了。正在医院抢救。你赶紧回去吧！”
　　罗刚一惊，急切地：“啥时间 ？在哪里？”
　　郑铁军：“具体情况不清楚。刚才是市急救中心打来的电话，只说是伤势严重，让你火速到场。”
　　罗刚犹豫片刻：“今晚上正赶上我带班……”
　　郑铁军：“情况特殊，你赶快去吧！我替你带班！”
　　
　　99、急救中心门前 夜
　　一辆出租车嘎然而止。
　　罗刚跳下车，大步垮进急救中心的玻璃门，穿过大厅直奔二楼抢救室。
　　
　　100、急救室 夜
　　高高的输液架上挂着一袋暗红色的液体。
　　罗刚的妻子美萍躺在床上，两眼微闭一动不动。
　　医护人员正在紧张抢救。
　　医师见罗刚进来，轻轻把他拖到一边，声音低沉地：“罗警官，她的伤势很重，估计有危险。”
　　罗刚惊恐地瞪大眼睛：“医生……”
　　医师用手势制止了他的声音：“其他的话就不必说了，我们会尽最大努力的。不过你必须有充分的思想准备，根据她的伤势，即使保住生命，也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罗刚神色焦急地：“求你们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她的生命，给她用最好的药。”
　　医师诚恳地点点头：“这一点请你放心，救死扶伤是我们的责任。”
　　罗刚走近病床，默默地望着美萍。
　　美萍，一张惨白的脸，铅青色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紧闭的双眼深深向里塌陷。
　　罗刚俯身凑近她，把嘴贴近她的耳边，用极低的声音：“美萍，我来了，你好些了吗？”
　　美萍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嘴唇颤动着象是要说什么，突然身子一沉，头部歪在一旁。
　　医师向罗刚作了个手势，低声地：“罗警官，请你先出去，让她安静一会儿。”
　　罗刚无奈地点点头，望了美萍一眼，便依依不舍地退出房门。
　　
　　101、监狱文化广场 夜
　　文艺演出在热烈的喝彩声中进行着。
　　疯狂的舞蹈，动感的节拍，使精彩纷呈的演出进入高潮。台下的观众热情洋溢，激情飞荡。歌声、笑声、口哨声此起彼伏。
　　突然，一阵阵雷声从遥远的天宇滚来。接着，狂风大作，树叶飞扬。
　　台上的演员被狂风袭击得踉踉跄跄退至幕后。
　　舞台上的照明灯在狂风中猛烈地摆动着。
　　舞台两边的彩旗和帷幕在狂风中嘶鸣着。
　　台下一阵骚乱。
　　狱政科长林泉急步上台，对着话筒高喊：“各监区迅速整队。带回监舍！”
　　“嘟、嘟、嘟——”随着一阵尖厉的哨声，警官们迅速组织指挥本监区的罪犯离开广场。
　　狂风迅然升级，吹起的树枝、杂物满天飞舞。
　　监舍楼的玻璃窗不时发出拍打声和玻璃碎片的坠落声。
　　雷声隆隆，暴雨滂沱。
　　随着霹雳一声炸响，所有的探照灯旋即熄灭。
　　监狱大院一片昏暗。
　　几十名武警战士迅速封锁大院，占领有利位置。
　　
　　102、监狱办公楼 夜
　　会议室里，灯火通明。
　　监狱长陈东正在主持召开紧急会议：“……刚才，我们接到市防汛指挥部的紧急通知，说由于上游最近连降暴雨，使渭河水位急剧上涨，几个大型水库的水位已临近警界线。为了确保人民生命财产的安全，要求我们监狱随库区以下人民群众立即迁移。我已向省局作了汇报并得到指示，要求我们迅速制定迁移方案和有效措施，确保罪犯安全转移。迁移地点是10公里以外的刘岗镇。省局已派有关部门的领导来我狱协助迁移工作，现在正向我狱赶来。由于时间紧迫，请大家集思广益，尽快拿出方案，会后就开始行动。”
　　陈好先：“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转移几千名罪犯，距离又那么远，如果不增派警力，根本无法保证安全。”
　　林泉：“我们可以借鉴白浪监狱的成功经验，将服刑人员用绳索连接起来……”
　　教育科长安华摇摇头：“这恐怕不行。龙口水库是个大型水库，距我们监狱只有20公里，一旦发生意外，最高洪峰可达五米以上，如果用绳子将服刑人员们连接在一起，遇到洪峰袭来，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陈东监狱长手机骤响，他按下接听键，只说了一句：“我是陈东，请讲！”便“啊？”了一声。他焦急地告诉大家：“龙口水库已于10分钟前被炸开泄洪了！”
　　
　　103、监狱大院 夜
　　沉闷的警报声此起彼伏。
　　监狱大院布满了哨岗。
　　
　　104、围墙上 夜
　　武警哨兵撤出岗亭，露天执勤。
　　风，越发疯狂。
　　一块突飞而来的木板砸向一名武警的头部，鲜血顺着面颊流下来，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哨位上。
　　
　　105、监狱大院 夜
　　狂风怒吼，暴雨滂沱。
　　监狱大院里排水不及，积水越来越深。大院内白茫茫一片。
　　一幢幢高大的监舍楼仿佛在水中飘摇。
　　
　　106、监狱大门外 夜
　　硕大醒目的中原监狱牌子如扁舟顺流而下。
　　有的大树被风刮倒；底洼处水流湍急；庄稼地被水淹没……
　　
　　107、监舍内 夜
　　大部分监舍进水。
　　罪犯们忙着收拾行李，在水中挤来挤去，局势一片混乱。
　　范迪宽手持对讲机焦急地喊话：“001，001，水位持续上升，监舍一楼已经全部进水，请指示！”
　　
　　108、监狱会议室 夜
　　紧急会议仍在进行着。
　　监狱长陈东果断地：“就这样决定，立即行动！”
　　干警们起身立正：“是！”都纷纷走出会议室。
　　陈东紧走几步追上郑铁军：“你们是重刑犯监区，抗改分子较多。一定要严密控制，不能出任何纰漏！”
　　郑铁军慎重地：“明白！”
　　
　　109、监狱大院 夜
　　数千名罪犯蚁群般拥挤在监狱大院。
　　几十名武警官兵，在犯群外边组成包围圈。
　　陈东监狱长手持话筒，对着全体押犯高声喊话：“全体学员们，15分钟前，上游的龙口水库已被炸开泄洪，情况非常紧急。经监狱党委研究决定，全体服刑人员要立即进行迁移。在迁移过程中，我向大家提三点要求：1、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以各监区为单位实施行动；2、除胸牌和消费卡外，不准携带任何多余物品。各监区的被褥物品将全部搬到5楼暂存；3、在迁移过程中，大家要相互照应，必要时要手拉手行进。此次迁移，所有罪犯一律不加戴戒具，这是党和政府对你们的信任。也是对你们的一次特殊考验。我相信，大家会向政府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的！大家能不能做到？”
　　站在雨水中的服刑人员异口同声地大喊：“能！”
　　陈东：“好，开始行动！”
　　
　　110、监管大门 夜
　　铁门洞开，数千名服刑人员在武警、警官的指挥下，汇成了浩浩荡荡的人流，在积水的路面上向外涌去。
　　狂风暴雨声和人们的吵杂声混在一起，汇成一阵阵的声涛音浪。
　　林泉手持喊话筒在人流中大声地喊话：“学员们，大家不要乱，要注意安全。”可是，他的喊声却被风雨吵杂声所淹没。
　　一排通讯、医疗、炊具等后勤车辆和临时指挥车组成的车队，在水流中缓缓行进。
　　
　　111、急救中心大厅 夜
　　罗刚对着对讲机焦灼地喊话：“601，601，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对方一直没有声音。
　　罗刚急忙在大厅的磁卡电话上一连拨了几个号码，但却都是忙音。他很无奈地挂了电话。
　　罗刚的女儿婷婷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她的双腿软得几乎站立不稳，几次差点摔倒，紧身的学生裙上不停地淌着雨水。
　　罗刚一愣：“婷婷？”
　　婷婷上气不接下气地：“我妈妈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罗刚沉痛地摇摇头：“医生们正在抢救。”
　　这时，医师表情复杂地走过来：“罗警官，病人的情况很危险，这是病危通知书，请你签收。”
　　婷婷发疯似地抓住医师哭着：“怎么？我妈妈是不是不行了？”
　　医师摇摇头：“暂时还不能这么说。我们正在紧急抢救。也许会有奇迹出现。”
　　对讲机里传来急促的呼叫：“602、602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罗刚：“602听到，请讲！”
　　对讲机里传来郑铁军焦灼的声音：“龙口水库已经开闸泄洪，整个监狱正在迁移，地点是刘岗镇……”
　　罗刚极为震惊：“什么？……”他稍顿了一下，又对着对讲机呼叫：“601、601，你先把罪犯组织好，我马上赶过去。”
　　医师感情复杂地：“罗警官，你爱人所剩的时间恐怕不多了，也许……”
　　罗刚神色坚毅地：“监狱出了大事。我必须立即赶回去！医生！”他拉住医生的手，诚恳而不乏哀求地：“我妻子的性命就交给您了！”他又转身看了看婷婷：“你一定照顾好妈妈。等爸爸回来！”说着，疾步朝楼下冲去。
　　婷婷气得把脚一跺：“爸爸——你……”
　　
　　112、路上 夜
　　迁移的队伍在电闪雷鸣中艰难行进……
　　
　　113、大街上 夜
　　风疾雨骤，杂物乱飞。
　　罗刚骑着一辆自行车。他躬着腰，拼命地蹬着。在路边躲避风雨的人们，都向他投去惊异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