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魔鬼打交道的人

　　美萍：“这段时间，我身体一直有病，婷婷又正在办理转学。你怎么就想不起来过问一声？现在，又领回来一个累赘。你这不是给我添乱吗？”美萍越说越气：“跟你过这一辈子，从来就没有让我省舒过心。你要不把我折腾死你就不好受！”
　　罗刚生气地：“别吵了！一点小事， 你就罗嗦来罗嗦去。烦不烦呀？你要真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干脆离婚算了。”
　　美萍气愤地：“离就离！从现在起，不准你再进我这个门！”说着，操起桌上的鱼盘子，狠狠地摔在罗刚面前。
　　一条烹饪好的成色极佳的糖醋鲤鱼，躺在了洁净的地板上。
　　紧接着，又一个盘子被摔在地上。里边的油煎鹌鹑蛋滚落一地。
　　罗刚强压怒火：“美萍，你还有完没完？”
　　美萍不予理睬，一直将桌上的饭菜摔完后，哭着奔进了卧室。
　　小龙和罗刚都呆呆地站在那里。
　　过了一会，罗刚苦笑着一边摇着头，一边去收拾满地的破碗碎碟。他十分吝惜洒落在地板上的那些可口的食物。于是，便从酒柜里拿出半瓶酒。然后，他蹲在地板上，对着酒瓶，喝一口酒，再把地上的食物捏起一撮填入口中。其吃相让人觉得既可怜，又滑稽。
　　美萍躲在厨房门后。她看着看着，态度渐渐地软了下来：“老罗啊老罗，你怎么越活越没出息了？学会拾泥食吃了！你是不是喝多了？”
　　罗刚朝他笑笑：“没喝多，我是心疼地上这些东西。这都是咱们平时舍不得吃的食物，扔了怪可惜的。”
　　美萍哽咽着：“你等等，我重去做几个菜。”
　　罗刚：“我已经吃饱了。你再给这个孩子做些吃的就行。”
　　美萍走过来，也蹲下身去收拾那些破碎的瓷片：“你呀，也太不爷们了。老婆发两句牢骚，你就跟着赌气，还扬言要离婚？”
　　罗刚：“我不是赌气，而是在考验你对我的感情。说句真心话，我确实欠你的太多了。”
　　美萍走过去扶摸着小龙的头：“小家伙，刚才我是和你罗伯伯闹着玩的。喜欢吃什么，阿姨去给你做。”
　　小龙讪笑着：“阿姨做啥我吃啥！”
　　
　　84、六监区会议室
　　罗刚忧心忡忡地抽着烟。
　　王干事和十余名干警相继走进来。
　　罗刚掐灭烟蒂，坐直了身子：“临时把大家召集过来，有这么两件事。先说第一件事。罪犯乔建国，家庭发生了变故。他爷爷病世，孩子失学，妻子服刑，奶奶又常年卧床不起。作为监狱人民警察，我们有责任、有义务伸出援助之手。大家议议，看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王干事：“教导员，为资助贫困学员家庭，干警们已多次捐物捐款。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需要从根本上来解决这个问题。”
　　罗刚：“说说你的想法。”
　　王干事：“就目前的情况看，罪犯家属失业，缺少劳动力或者发生天灾人祸而导致贫困的家庭已不是个别现象。单凭我们的力量，也只是暂时解决一下极少数学员的家庭困难。以后怎么办？其他贫困学员家庭怎么办？我认为，监狱工作也应该与时俱进，把帮助学员解决家庭贫困问题列入议事日程。比如说，经常与当地政府取得联系，依靠他们和一些社会力量，选择一些适合其发展的致富项目，引导更多贫困学员家庭走脱贫致富的道路。这样，才能从根本上促进监管安全和稳定，解除贫困学员的后顾之忧。”
　　罗刚很满意地点点头：“有道理，继续说下去。”
　　王干事：“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我有个提议，明天是咱们监狱组织召开的亲情帮教会。又正好是咱们监狱的对外开放日。我估计，来参观、帮教的，不会低于500人。咱们是不是借这个机会，再组织一次募捐活动？”
　　罗刚思忖片刻：“这个提议很好。大家看怎么样？”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罗刚：“好吧，这件事先这么定下来。王干事，你马上起草一份请示，如果监狱领导同意，就协同有关职能部门，立即着手准备。第二件事，按照《监狱法》的规定，罪犯在服刑期间，如果自己的抚养人病危，或家中发生重大变故时，可以允许其离监探亲。大家知道，乔建国的父母早年双亡。他的三个抚养人中，爷爷去世，奶奶卧病在床，儿子尚未成年。符合离监探亲的相关规定。请大家对这个问题，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
　　干警A：“规定指的是改造表现突出的服刑人员。乔建国入狱以来一直不认罪，且表现不好。让他离监探亲，根本不可能。”
　　王干事：“有啥不可能？惩罚与改造相结合，以改造人为宗旨。这是我国监狱的工作方针。乔建国虽然平时改造一般，但家中发生重大变故却是事实。如果不让他处理好这些问题，他就不会安心改造。事实上，从监管安全这一要务上讲，哪怕只有一名服刑人员不安心改造，照样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隐患。”
　　干警A：“道理是这样，但出了问题怎么办？你敢不敢承担责任？”
　　王干事：“只要我们每一位干警都能加强责任心，就一定能做到万无一失。”
　　罗刚：“保证监狱长期持续地安全稳定，这是我们应该着力探讨的重要课题。但是，如果不妥善处理好服刑人员的思想和实际问题，打造平安监狱也就无从谈起。这样吧，关于乔建国离监探亲问题，先口头请示一下领导，然后再作决定。”
　　
　　85、监狱大院
　　宽敞整洁的道路两旁彩旗招展，鲜花盛开，五颜六色的彩带在气球牵引下随风飘动，文化广场的气氛温馨而热烈。
　　
　　86、主席台
　　主席台上空悬挂着红色横幅。上写“河南省中原监狱‘献爱心、促改造’亲情帮教会。”
　　
　　87、监管门
　　铁门洞开。参观、帮教的人们在几名男女警官的陪同下，兴趣盎然地走进监狱大院。
　　
　　88、监狱大院
　　参观、帮教的人们从监狱医院、食堂和阅览室出来后，又走进了阳光超市。
　　
　　89、阳光超市
　　琳琅满目的商品令人目不暇接，时令水果和日用商品一应俱全。
　　
　　90、监舍内
　　参观的人们对整齐划一的内务摆放赞不绝口。
　　一位家属感慨地：“俺孩子在家好吃懒做，起床从来不叠被子。你们监狱真把他们改造好了。”
　　
　　91、文化广场
　　帮教会仪式隆重开始。罪犯组成的管乐队奏响了激昂的迎宾曲。
　　人们在几名男女干警的带领下，涌进文化广场。
　　两部摄像机正在紧张摄像。
　　几架照相机的灯光也在不停地闪烁。
　　随着《爱的奉献》的音乐声和热烈的掌声，监狱长陈东和各科室领导相继到主席台上就座。
　　主持人：“河南省中原监狱‘献爱心、促改造’亲情帮教会现在开始！首先，请教育科安科长致词！”
　　在热烈的掌声中，安科长站起来向台下微微点头：“各位领导，各位来宾，今天，我们在这里举行‘献爱心、促改造’亲情帮教活动。正好又是我们中原监狱的对外开放日……”
　　
　　92、主席台上
　　安华还在讲话：“……大家都知道，爱的力量是无限的。正因为人间有爱，我们的世界才充满阳光，我们的社会才文明和谐。目前，监狱工作也在与时俱进。管理上也更科学、更有针对性和人性化。但是，影响服刑人员改造的因素却依然存在。比如：子女失学、家庭贫困以及发生重大变故等，这在我们监狱的服刑人员中，已占到一定的比例。直接影响着服刑人员的改造情绪和改造质量。而解决这些问题，单凭监狱的力量，无异于杯水车薪。所以，我们想利用今天这个机会，组织一次向他们中的特困家庭的募捐活动……”
　　这时，王干事和另外一名警官将募捐箱摆放在主席台正中位置。
　　
　　93、邱国栋书房
　　邱国栋的双眼布满血丝，一脸憔悴。他从钟子键对面的沙发上缓缓站起，对着窗子，向外眺望。久久地沉默着。
　　钟子键偷眼瞧了一下邱国栋，把烟蒂掐灭，扔进烟缸里：“邱市长，我倒有个想法。”
　　邱国栋没有动。他只是淡淡地：“说吧。”
　　钟子键：“据气象部门透露，由于最近上游几个地区连降暴雨，我市将要经历一场百年不遇的特大洪峰。而中原监狱正处在新划定的泄洪区内。当洪峰来临时，你如果能命令防汛指挥部开闸泄洪，那么，中原监狱就不得不被迫迁移。到那个时候……”
　　邱国栋狠狠瞪了他一眼：“荒唐！亏你想的出来！随意开闸泄洪，会给洪区人民的生命财产造成多大损失你知道吗？再说，即使是洪峰超过警戒水位，也得请示上级并经防洪指挥部集体研究同意后，才能开闸泄洪。我这个市长是无权私自决定的！”
　　钟子键：“你是一市之长，有权命令防洪指挥部开闸泄洪。你这是对全市人民负责。即使出了差错，也不过是下令过早，指挥失当的问题。况且，有谁敢在那个紧要关头拦着不让泄洪？他负得起把梅阳市从地图上抹去的责任吗？要是等张延青这颗炸弹爆炸了，我们可就彻底完蛋了……”
　　邱国栋的面色由抵触到无奈，继而转为妥协。最后，又逐渐变成了狰狞……
　　
　　94、主席台上
　　安科长继续讲着：“……‘送人玫瑰，手留余香’。如果对您的生活没有多大影响的话，就请伸出您那宝贵的双手吧！您的举手之劳，对那些特困家庭来说，将是令他们感动一生的馈赠。因为，您所带给他们的，不仅是自己的一份爱心，更重要的，是让他们对生活、对社会充满憧憬和希望……”
　　在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中，《爱的奉献》音乐再次响起。
　　主持人宣布：“现在开始募捐！”
　　监狱长和台上的警官们率先向捐款箱内投款。
　　人们依次上台，慷慨解囊。
　　
　　95、路上
　　一辆警车在起伏逶迤的山路上行进。
　　车内，安科长、王干事和另外一名干警围坐在乔建国的周围，精神高度集中。
　　小龙依偎在乔建国的身边，静静地望着窗外。
　　
　　96、小村庄
　　安科长等人在乡、村干部的陪同下，走进了乔建国的家。
　　
　　97、乔建国家
　　老太太蜷缩在病床上，不时发出微弱的咳嗽声。
　　小龙奔过去扑在老太太身边：“老奶奶！”
　　一个妇女慢慢地把老太太扶坐起来。
　　安科长和乡、村干部都围在老太太身边。
　　一位乡干部模样的人，俯身对着老太太：“大娘，监狱领导和警官们，非常关心您老的身体和小龙的上学问题。今天，他们专程看望你们来了。”
　　安科长把一个大信封递到老太太手里：“这是7000元捐款。希望您抓紧看病，让小龙早点上学。”
　　老太太双手颤抖地捧着信封，少气无力地：“感谢政府！感谢监狱领导!俺做梦也想不到，谁会对俺犯人家属这样关心！”说完，便挣扎着欲起床下跪，被人拦住。她眼噙泪花，双掌相对，连连作揖。
　　安科长：“大娘，这只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也解决不了太大的问题。”
　　乡干部：“大娘您放心，有病您要抓紧看。您的医疗费和小龙的学费，由咱们乡财政想办法解决。”
　　老太太连声道谢：“谢谢！谢谢！”
　　安科长接着：“还有一件事，您听了一定会更高兴。今天，我们把您的孙子乔建国也给您带来了！”说着，扭头朝门外喊：“乔建国！”
　　乔建国一进门，便扑过去跪在床边。用一种压抑的发颤的声音喊着：“奶奶……”
　　老太太伸出一只颤抖的手，在乔建国的脸上抚摸着：“建国啊，我真怕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你了！我这把年纪，也活不了几天了。你在那里边，一定要听话，好好干。不要牵挂我。啊！”说着，把乔建国的头搂到怀里，脸上老泪纵横。
　　少倾，乔建国缓缓站起，目光落在爷爷的遗像上。他猛扑过去，抱着遗像失声痛哭：“爷爷啊！你为什么不等我回来呀，爷爷呀……”他慢慢跪在地上，后背不停地抽搐着。
　　乡干部握住安科长的手：“谢谢你们！你们监狱对特困罪犯家庭的捐助，也是对我们工作的极大支持和鞭策！我代表乡党委、乡政府，对你们中原监狱的领导和全体警官表示感谢。这样吧，我马上安排乡敬老院把老太太接走。至于乔建国的改造问题，那就全靠你们了。”
　　村主任：“建国啊！监狱领导和警官们没少为你费心。你可不能辜负政府对你的关怀啊！家里的事，乡领导已经做了安排。以后，小龙的吃住就在我家。你要解除后顾之忧，好好改造。争取立功、减刑，早点回来。用你学到的技术，带领乡亲们共同致富。”
　　
　　98、中原监狱文化广场 夜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一发发礼花弹射入空中，伴随着一声声的炸响，监狱的夜空刹那间金花绽放，流光飞舞，银雨飘洒，一片绚丽。
　　舞台两边，花灯闪烁，彩旗飘扬。
　　新搭建的大型舞台上悬挂着鲜红的帷幕。
　　一条“热烈庆祝中原监狱胜利实现监管安全十六年文艺晚会”的红色巨幅横架在舞台上空。
　　文艺演出在气势回荡的民乐合奏中拉开帷幕。庞大的阵容，浑厚的乐章如万马奔腾，气势磅礴。
　　舞台上，明亮的聚光灯变幻着千姿百态的图案。
　　舞台下，不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罗刚和几十名警官们坐在罪犯后面，观看着台上的演出，热情地鼓掌、喝彩。